《魔法世界》月夜见

29、序章 疾病与魔族

　　破晓时分，初升的太阳将苍茫的纯白雪原映得是一片血红。
　　在这人迹罕见的地方，正在发呆的一身黑衣的人、一匹灰白色的马和一只黑得发亮的乌鸦，自然便犹为突出了。
　　“灰白，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站在雪地上男子仍是一脸平静，看了看周围，干脆对着马头，极为正经地问。
　　闻言，躲在他怀里的乌鸦立刻用翅膀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望着马和男子，看起热闹来。
　　“咴……这，这似乎是，往冰之王国的的冰原……”沉默了半天，灰马终于说到，“抱歉，请原谅我吧……呜呜，少主人，我不是故意跑错地方的。我，我肯定是……是太久没出来，视力下降了……看在我能夜行万里的份上，请原谅我吧！”
　　小心翼翼地看着男子，马眼流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拜托，千万不要告诉主人。”
　　男子无奈的闭上眼，还未说话，大笑不已的乌鸦便抢先开口了。
　　“主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的乌龙事，只是少主人不追究你，主人自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乌鸦侃侃而谈，“否则，就算你夜行万里，离目标反而越来越远。有什么用？还不如……”
　　乌鸦还想说什么，但男子似乎不喜欢自己的好意被说出来，他一声“黑夜”堵住了乌鸦的嘴，这才又问：“如果按照常人的旅行方式，你还有没有问题？大概到昂国的昂都，需要多少天？”
　　“那一定没问题……只是，会不会耽误少主人的行程，时间大概翻倍了不少啦！”灰马老老实实地答到，“大概要十一、二天。”
　　“冰之王国是在葛瑞德的东北方吧！是卡米拉女皇的国家？”男子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正在舒展身体的乌鸦。
　　“对。有什么问题吗？”乌鸦停在了老老实实的灰马头上，望着男子，“或者，少主人想到什么好玩的？”
　　“冰龙泰冰，是在活跃期还是休眠期？”男子并未明确回答，只是继续问。
　　“原来如此。”乌鸦和灰马同时露出了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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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鸦连忙详细地说到：“两者都不是，他处于疗养期。大约五年前，有一伙人进入了他的藏宝库，趁他处于睡眠期，独独盗走了‘圣冷兽之眼’。然后，气极了的他开始袭击人类，被冰之王国的拉鲁顿王所属的冰骑士团、昂国的白骑士团和□□的圣光骑士团所伤，所以他一直在疗伤。”
　　“那些人没趁机杀他……这到也还稀奇。至于‘圣冷兽之眼’，那有什么用？和冰之主娜芙安有什么关系吗？”男子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这里是冰之领域，主人能用的能力有限，所以不是很清楚，而且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拿一样，又不杀掉当时无力反抗的冰龙。不过，‘圣冷兽之眼’能看破一切伪装，包括各种魔法及易容，因为，它是冰之主的两座骑之一冷兽的第三只眼所制。”
　　“那么，我们就助他尽早康复吧，让他好好再闹一场！”男子第一次笑了，“这世间应该越乱越好……不过之前，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地方可供休息。”
　　“前方不远处是冰国的第二大城市格拉尼恩，我们可以在那里准备一下。”灰马摆摆头，赶开了头上的乌鸦，示意男子坐上来，“这次我绝对不会走错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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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格拉尼恩……冰之王国的第二大城市？没见到多少行人，似乎没什么活力……”顺着被扫去冰雪、空无一人的大道前进，端坐马上的男子边眺望着远方高大的城墙，边问着躲在他怀中伸出头来的乌鸦，“你确信你带的路是正确的。”
　　“唉，不会错啦，虽然我也很久没出来逛了，但冰原就像我老家一样熟悉！不过，这里的天气……怎么变得这么暖和啦？”乌鸦摇头晃脑，自信满满，“你看，你看城墙上的字——格拉尼恩！”他们的行为举止显得很轻松，但前进的速度极快，如果路上有其他人，肯定早就引人注目了。
　　“好象是，怎么没守卫……那么我们进去之前，你们应该不需要我再作出什么告戒了吧。”
　　“知道，知道我们决不会乱说话！”乌鸦保证，然后他向灰马，”喂，该你了。”
　　“我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刚才一路上就只有你在说。”灰马不冷不热地说道。
　　“喂……喂，喂，我是为主人指路啊！”乌鸦不服地叫道，“你怎么能说我罗嗦！”他激动地从决定闭上眼不看不听的男子怀里飞了出来，飞到了马的眼前。
　　但正在他打算有进一步动作，一个混合着柔和与好奇的女声从前方传来，让他差点摔了下去。而男子也立刻张开了眼，为自己居然未感觉到女子的到来而惊讶。
　　“哇，好有趣的鸟，还会说话？”来者是穿着冰神神殿初级祭司服装的少女，但又有那么一丝不寻常。
　　“……你拦住我的路，有什么事吗？”也无意再责备乌鸦，男子俯视着似有难言之隐的少女。
　　“这个……哦，首先要自我介绍吧！我叫莱蒂，今年十八岁，是——”她的话还未说完，男子便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有话就快说，我没很多闲功夫等你……”看见少女犹豫不决、隐约要哭的样子，他终于加了一句，“我叫日月。”
　　“是，是，我是第一次出神殿，也是第一次独自和人打交道，所以不太好意思。”莱蒂立即勉强笑着点起头来，但立刻又转为担忧，“我想说的是，你会不会医疗术……如果不会你最好不要进城，城里的人很多都生病了。当然，如果你会……即使你，不愿医治他们也没关系，因为的确会很危险，我只希望你能给他们一点活下去的信心。”
　　“病？什么病？”乌鸦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插了进来，“这里不是冰之主，喔，冰神的领域吗？她的力量可是各种疾病的克星，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病患？还要你一个小姑娘来守城门，守卫也都倒下了？”
　　“这……我也说不清楚，只是，只是情况的确很严重！”着急的莱蒂也不管说话的是谁，只知道回答。
　　“我们进去。”日月无意深究，径直驱马上前走去。
　　“好，我带路。”莱蒂的眼中冒出了崇敬之色，但边走她还是边确定的问，“那，你会不会圣疗术？”
　　“圣疗术？不知道……”日月的回答模棱两可，这大大降低了莱蒂眼中的光芒。
　　“不过，他这么好心，冰神应该会保佑他不受疾病，不，大概是祭司们说的瘟疫的侵害吧！”她在自己心里这么说，“不过大范围的瘟疫……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
　　格拉尼恩城内——
　　看着那一群群嘴唇发青、发着高烧、面容消瘦、说话无力、上吐下泻、身体痉挛、皮肤变黄、不时吐血……的下层居民，未等日月和莱蒂说话。乌鸦已经先叫了起来：“这不是被称为‘冰神之罚’的血热病吗？难怪我说天气怎么变热了，这是发病的原因之一，也是发病的结果。糟糕，这是瘟疫！没救了……你这个糊涂蛋，想害死无辜的我们吗？呱呱……我们快走吧，主人！”他激动地在日月的头上乱飞，但日月却并未开口，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莱蒂。
　　“你知道病名？”莱蒂先跳了起来，但没救了这三个字又震醒了她，乌鸦其后的话也令她显得极难为情了，“难道没有一点办法？啊，还有，我不是很清楚这种病，所以，我以为会圣疗术的就会没事。何况，你们似乎不象常人……我，我不是故意的。还有，我没有得病呀！不见得一定会得吧！所以，既然命运指引你们到此，请帮帮忙吧！”
　　“这里，只有你一个？”日月环顾了一下四周——空荡荡的城市，只有病人。
　　“有钱的，能逃的都已经走了。”莱蒂低下了头，“神殿的祭司们虽然坚守职位，尽力救治，但没事的，也……只有我一个了。”
　　“那你凭什么没事？根据你的判断，是什么保护了你？”日月问。
　　但莱蒂只会摇头：“我不知道！能不能不要问我这些。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朋友、老师都死的死、病的病，而我却安然无恙！如果真有什么在保护我，我宁愿不要这种保护！”
　　唯一幸存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

　　据说，世界的极南之地的地下，便是魔族潜伏之地，因而除了魔族，这里几乎看不见其他种族。而在终日黑暗的领域，在这冷寂、安静的地下魔都中，除了高矮不一的建筑，似乎空无一魔。
　　然而今日——晴朗的日空上，一道更绚丽的银光划过天幕，直直向南方投去。当那团笼罩着月之主的银月之光突然凭空出现，黑色看似平静的地面，瞬间便张开了无数双火红的眼睛，同时，各种充满威胁意味的声音也交杂着，充溢了整个空间。
　　“呵，真是壮观的欢迎仪式。戴克利，这是你的待客之道吗？”月之主一向清冷的声音中，有着难掩的兴奋。
　　而听到她的声音，充满斗气的气氛立刻消失了。魔族们纷纷议论起来。
　　“是月神？”
　　“是月之主，这才是尊称！”
　　“就是，什么月神，那是人类胡乱取的称呼。知不知道，小鬼！”
　　“哇！”有个年轻的魔族被长辈教训了一下。
　　“那她来干吗？她不怕——”
　　“笨！她怕什么，凭我们又奈何不了她。”
　　“何况，我们又不是狡猾、忘恩负义的人类，会去对付自己的施恩者吗？”
　　“她，看上去很小，有那么厉害……”
　　“如果不是月之主，你以为你这小人狼在月圆之夜力量能增加？真是。”
　　“呜，我不知道就不知道嘛！你老打我干吗？好好说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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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看来你们休生养息得不错呀！”轻松地在空中飘荡，月之主眼中居然流露出慈母般的欣慰，“戴克利，还不起来吗？我带来的可是极宝贵极有益的消息——你不会打算像这八十年一般睡着度过……浪费这难得的机会吧！”她的话，使地面上的魔族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怎么会！”带着独特魄力的声音远远传来，虽不大，却使魔族全安静了下来，“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鄙舍刚刚匆忙打扫了一下，不知月之主是否有意下来小聚？您老是这样浮着，可是相当累的吧！”
　　“不必了，我的身体实际上还被封在亡灵幽谷，这个状态可是比较自然。”像小女孩似地托着下巴蹲坐在空中，月之主望着不远处不露身形的模糊黑影，笑了，“戴克利呀，你拒绝当什么代理魔王，而当了那么久的宰相。老是位居你哥之下……现在独掌大权都有八十年了，有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呢？”
　　“怎么会……您还是那么爱开我们的玩笑。我可不会那么笨！非为必要，我是绝对不会接受那大概被诅咒的王者宝座的……”戴克利的声音中毫无心虚，他更无丝毫迟疑，反带着浓厚自嘲意味地说道。
　　“注定会疯狂，注定……要率众进犯人族，作出什么血腥屠杀、令人反感的暴行，似乎我们天生嗜血一样；注定要因节节胜利而自大自满，放任一些原本一口气便可吹倒，脆弱的小势力壮大，好象没长眼睛，没有大脑一般；注定要被怀着所谓民众希望、充满爱心、不顾牺牲、前仆后继的什么狗屁英雄、什么混蛋勇者打倒……然后，还要丢一句什么‘可恶的人类，我太小看你们了！记着，我会再回来的，那时，便是你们的末日——’，有力气叫些那些话，还逃什么逃。……很好笑吗？伟大、聪慧的月之主！”
　　“的确……很好笑，特别说这种话的是你……”似乎真有什么眼泪笑得掉了出来，月之主低着头，在空中飘荡得更加厉害了。
　　“有什么话，请您赶紧说好吗？我正准备出远门。”说了一大通，也看到月之主笑得不怎么给情面的举动，但戴克利并无过多浪费力气的激动行为。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月之主小女孩的样子一扫而光。
　　“你……感应到了什么？”她的目光有些尖锐，直盯着戴克利。
　　“喔……难道你也是为那种感觉而来？”戴克利似乎并无意外，“如此也好。想必，您应该知道拥有如此多的魔晶的……不知名者，是何来历。”
　　“那大概让你失望了。我虽然从奇洛兰斯口中听过那叫维恩的人的名字，但看不见他。这看来还是要你亲自去一趟。”月之主慎重地摇摇头，“我今天来是为了告诉你——那五条古龙的活跃期，经过我种种安排，和各种巧合……已重合了。按照他们被降伏时和暗魔神王陛下的约定，他们会听命与你们。而且，我的力量，业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只要日月那孩子带来《死亡之书》，我便可以完全恢复、自由活动了。你明白吗？”
　　“……你确信我们能控制古龙吗？据说，万年前，他们可是差点毁灭了整个世界。而且，让他们的活跃期错开，减小危害，不是你所崇敬的暗魔神王陛下的安排吗？”
　　“我并不爱这个冷清的世界，所以，无所谓。”用低头来掩饰自己的情绪，月之主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何况，亦兄亦父的他，已经不在了……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古龙一定会遵守约定的，因为，他们活跃期的一些破坏行为……根本不是出于本心，而是和你们一样，被自然的负力影响。”
　　“也是受自然负力的影响？你以前好象没说过……”
　　“是吗？大概我忘了吧……怎么样，出不出动呢？”月之主抬起了头，眼中的光芒十分夺目。
　　“如果我们不出动，你大概也有应对方法吧！是什么呐？”
　　“呵呵，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趁着一个意外，我正在打开松动了的所谓的封魔空间罢了！”
　　她说得轻松，但包括戴克利在内所有的魔族脸上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然后，不再多言，戴克利作出了决定。站在高大的建筑上，戴克利大声宣布。
　　“库伯拉，我先前往乌兰山看看。然后，等大门再松动一些，由你率队，领着大家前往此处和我汇合……记住，暂时不要引起人类注意——最好带些少而精的族人——可以变为人形，对人类有一定了解的优先。”
　　他的话音刚落，底下便发出一片欢呼。虽然尽管老的、小的心思各异，但没有谁反对。可这却使戴克利略觉担心地皱了皱眉，将可能发生的战争，再度带给他们？
　　然而当他抬头还想和月之主说些什么时，月之主居然已不知何时走了。
　　“这样，好吗……”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