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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独行备艰险,所见穷善恶 ...

  •   第一百四十四章独行备艰险,所见穷善恶
      你喜欢我又怎么会杀了我?
      喜欢我又怎么会杀了我......
      怎么会杀了我......
      杀了我......
      我......我......我......
      男子的声音如魔音穿脑一般在她的脑海中久久回荡,仿佛夜枭一样盘旋不去,后面那片已经化作了血水的桃花朝她铺天盖地地涌来,好像瞬间就能够将她淹没一般。偏偏眼前的这两个“人”还是不肯放过她,那青衣女子伸出自己已经白森森的、只剩下骨头的手指,朝着她一直引以为豪的脖子扼了过来。
      那样森凉的气息,散发着腐尸的酸气,偏偏中间又带着桃花盛开时才有的甜美,混合在那些血液的腥臭气,一点一点地朝她靠过来。那具骷髅已经没有脸了,可是林谖觉得她就是在笑,嘲讽的笑,恶毒的笑。那只已经只剩下白骨的手朝她脖子上面移了过来,已经要碰到了,要碰到她娇嫩的皮肤,要碰到她白皙修长的脖颈——
      林谖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浑身上下早已经是一片冰凉,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被冷汗充满,夜风一吹,穿过头顶上方那扇有些破旧的窗户,朝她掠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陈旧的帷幕上下翻飞,缠缠绕绕,在惨白的月光之下仿佛随风舞动的幽灵一样,夜风呜咽而过,听在耳中,更像是百鬼夜行,让人不寒而栗。林谖尚且才从睡梦中睁开的眼睛渐渐清明起来,想起刚才那个让她如今想起来依然让她感到十分害怕的梦,依旧心有余悸,那个人,怎么会......怎么会呢?她已经记不起来有多久没有梦见那个人了,好像是从他死后就一直不曾梦见过他。曾经她还风光的时候还在想,他生的时候不肯见她,就连死了都不肯入她的梦。没想到,原来是因为那个时候她时时都与皇帝在一起,想来是沾染了真龙天子的龙气,加上她之前的寝宫金碧辉煌,那些魑魅魍魉才不敢近身。如今虎落平阳,原来那些宵小,怕是都等不及了吧。林谖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一丝的杀气从她眼中一闪即逝。怕什么?以为这样就能够难住她吗?那些人,活着的时候不是她的对手,难道死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想弄出些什么风浪来?纵然她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万人之上的林太后了,可是,依然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是可以让她恐惧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有一缕幽香钻进了她的鼻子之中,那香气很特别,淡淡的,让人并不讨厌,好像有实质一般,闻了还想再闻,却又和这偌大的宫殿没有半分的格格不入之感,仿佛从一开始就在这里,只等着她来一般。
      林谖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谢鹔鹴将她弄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她在这里孤独终老,最后凄凉死去。她如今什么都不剩了,就只有一条命了。谢鹔鹴那样恨她,恨不得将她抽筋剥皮,一定不会就这么容易让她死掉的,死之前一定还会想方设法地折磨她。她并不担心,早就做好了准备,也一早就猜到了谢鹔鹴回想法子来折磨她,所以她并不感到害怕。为今之计,保住性命才是要紧的,其他的,她什么都不怕。这样想着,刚才心底那股隐隐的慌乱便又淡了几分,她合上双眼,想要再次如梦,可是眼前刚刚变成一片黑暗,刚才梦中的那片猩红又朝着她铺天盖地地涌过来,像是不将她吞噬就不会罢休一样。林谖又再次睁开眼睛,宫殿里安安静静的,听不到半点儿人声,这里自然没有宫女太监来供她驱策了,也没有当初沐阳宫中的灯火辉煌,四周安静极了,连一点儿风声都听不见。她感觉不到风,可是不远处那些旧到已经泛白的帷幔却上下翻飞着,说不出的诡异。是真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往日里四野的虫鸣鸟叫如今也听不见了,她不知道是今晚上才听不见的还是往日里都已经不叫了,只是她自己没有注意而已。偌大的宫殿静静述说着昔日的繁华,静静的,黑暗之中,生出一种让人几欲窒息的死寂。
      是死寂,真的是死寂。没有半点儿人声,更听不到一分的鸟鸣虫叫,只剩下她浑浊浓重的呼吸在寂静的殿中反复回荡,经过高高的屋檐再传到她的耳中,更添诡异。她闭了闭眼,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刚刚转过头想要继续睡去,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角雪白的衣袂,像是闪电一般地在她眼底划过。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警惕地看着四周,沉声喝道,“谁?”没有人回答她,只有不远处的帷幔依旧上下翻飞不停,那缠缠绕绕的样子,像是纠缠在一起的鬼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耳朵几乎都要竖起来了,静静地听着四周的声响。黑暗中视力不够用,只能凭着听觉来进行辨别。听了许久,都没有什么响动,她心中微微一松,又躺了下去,拉上被子,打算继续睡觉。刚刚合上眼睛,出现在她眼前的,又是之前的那个梦中已然由桃花化作无数鲜血的猩红,散发着浓重的腥臭气,朝她盖过来。她只觉得自己的鼻子好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呼吸都不顺畅了,刚刚想要张口,可是又害怕那些鲜血灌进她的口中来。她全身上下半分都动弹不得,眼看着那猩红色就要将自己淹没,眼睛忽然一轻,她猛地睁开眼睛,却已经从梦魇中醒了过来。她这才发现,就在刚刚那一小段的时间中,她又睡了一觉,可是这一觉,并没有让她感到轻松,反而使她觉得更加疲惫了。林谖从胸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要将刚才梦中的恐惧一并吐出来一样。她侧了侧头,四野安静至极,一如刚才她睡觉之前一般,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的听觉格外清晰,远方传来一个悠扬的声音,高阔辽远,却又是说不出的舒缓动人,更带着几分熟悉。林谖只觉得整个人蓦地一松,她想,还好,还好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她睁着眼睛,看着窗前黑峭的树影,狰狞之处,堪比鬼魅。她闭了闭眼睛,想将这一幕从眼前挥去,将自己的注意力慢慢地朝着那声音靠拢,可是越听越让她觉得不对,那歌谣唱的是北地风光,连里面的话语都不是她能够听懂的,只知道是外族人的歌谣,唱歌的人又是个女子......她全身上下猛地一寒,整个皇宫之中,会唱这种歌谣的人只有一个,可是那个人,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而且,还是死在她的手上。怪不得她会觉得熟悉,怪不得呢,因为以前听过,又怎么不会觉得熟悉?曾几何时,那个人一进宫就将她的风头全部抢去了,就算她美丽,可是那个人更加美丽。明镜得仿佛天上之上的积雪一般,明明是冷的,可是就是让人想要靠近,哪怕是被冻伤冻死,也在所不惜。那个人尚在人世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在她的宫殿中唱着属于他们故乡的歌谣。她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女子,跟中原女子大不相同,开始的时候皇帝还被她的美色所迷惑,宠幸过一段时间,可是后来却因为她性格的关系,渐渐对她失去了兴致。她一个人背井离乡,太孤单了,总是在她宫里唱那些北地的歌谣,声音不同于南方女子的柔美,反而有种旷远的意味,悠扬动人,飘散在整个皇宫的上空......
      林谖只觉得遍体生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错觉,刚开始还觉得那声音离她很远,如今听来又好似近在耳边一样,轻声低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吻上了她的脖颈。她猛地一抖,坐起身来,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四周,宫殿还是那座宫殿,并没有变得繁华,也没有恢复到她之前的宫殿那副模样,前面的那些帷幕依然在上下翻飞着,无风自动......等等,她猛地一震,没有风那些帷幔为什么还能动?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中便让她心里忍不住生出一种恐惧来,是真的从心底生出来的,一旦出现了,就怎么也挥不去。一个白色的影子从窗前一闪而过,朝着帷幔那边掠去,林谖看着那影子,心中一阵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强烈的战栗,她勉强镇定住,对着空荡荡的宫殿喝道,“谁?”没有人回答她,只有这一室的死寂,像是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儿涟漪。她顿了顿,又大声喝道,“究竟是谁?给哀家出来!”依旧没有人回答她,那属于北地的歌谣越发清晰起来。林谖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穿上鞋子,像是要给自己壮胆一般,顺手抄起了放在床上的玉枕,朝着那帷幔的方向慢慢地走了过去。
      窗外静悄悄的,听不见半点声音,连一丝一毫的风声都听不见。四野无人,惨白的月光从天空洒下来,落在地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沧桑。林谖目光锐利地四处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心中一松,刚才还被绷直了的身体因为突然轻松下来变得有些瘫软,她顺势靠在了后面的墙上,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来。身后的帷幔依旧在上下飞舞着,林谖转过头,打算回到床上继续睡觉,却看见那堆破旧的帷幔中间突然露出一张惨白的女子容颜。长发翩飞,红唇厚重,她瞬间就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前面,连尖叫都已经忘记了。那女子眼睛睁得极大,偏偏只有一张脸露出在半空中,下面空荡荡的一片,却什么都没有。她身旁还是那些帷帐,被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风吹得上下浮动,仿佛恶鬼的触手一般。林谖猛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映入她眼帘的却是刚才那张女子的脸,只有那么一张脸,连头都没有。她瞪大了眼睛,勉强镇定下来,对那张脸怒斥道,“哪里来的妖魔鬼怪,胆敢在哀家面前放肆!”那张脸上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刚才停在耳中的那北地歌谣又开始响了起来,似远非远,似近非近。林谖心中猛地一抖,却见那张脸张开了自己那张乌红色的厚唇,声音飘渺,却更添诡异,“你还自称哀家?太后早就不是你啦。”
      “胡说!”林谖怒斥道,“哀家不是太后,还有谁是?”那张脸笑了笑,带着一种志得意满的味道,“当然是我了。我的孩子如今即将登基,只有我才能做太后,你一个阶下囚,算什么太后?”那张脸这样一说,林谖才反应过来,借着身边惨白的月光朝那张脸看去,怪得不刚才她一见了这张脸便觉得熟悉,原来这正是当年嘉树母妃的容颜。仿佛是看清了她心中的想法,那张脸又笑了笑,问道,“你还记得当年你是怎么害死我的吧?”说着,脸上的那片惨白全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当年临死之前的样子:脑浆迸裂,满脸鲜血。林谖被吓得倒退了两步,口中却依然丝毫不放松,怒喝道,“魑魅魍魉,胆敢与哀家争雄,不想活了!”说着就将手中的玉枕朝着那张脸狠狠地掷了过去,那张脸一下子就被她打散了,像一缕青烟一般飘散在空中,马上就要消散无痕了。林谖心中一喜,冷笑道,“哀家才是真正的太后,你们这些,算什么?”
      “算什么?”身后有一个空渺的声音传来,也带着说不出的熟悉。林谖猛地回头,却见青白色的月光之下,只剩一张脸的苏雪静脸色格外苍白,她盯着林谖,像是要在她的脸上盯出两个洞来,“小姐,你是太后,那我是什么?”林谖身子一震,又朝着那片帷幕退了两步,颤声道,“你,你当然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了。”苏雪静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地的表情,看着她说道,“最亲近的人么?可是你还是把我害死了呢。你可不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她说着,一张脸便朝着林谖慢慢凑了过来,林谖心中害怕已极,又朝着那帷幔退了过去,可是,无论她怎么退,苏雪静就像跗骨之蛆一般不紧不慢地跟随着她。见她朝后面退去,苏雪静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却依旧轻声细语地对林谖说道,“小姐,你说了我们要在一起的,要一直在一起的,我都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了你的手上做了你的孩子了,你也说了,以后有你的荣华富贵就有我的,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杀我啊?小姐,你不要走,不要走,你说过我们要一起的,你跟我一起来啊,跟我一起来......”眼看那张脸越来越近,就要凑到她眼前了,林谖吓得忍不住尖叫出声,“啊——”身后不期然地撞上一个温暖的胸膛,她猛地回过头一看,却是心中日思夜想的那张脸。
      身后的谢澜楚朝她笑得温柔,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你害怕什么呢?”林谖也顾不得那么多,伸手抓住他的手,朝身后指到,“后面,我后面......”谢澜楚抬头看了看她身后,笑道,“什么都没有,你怕什么?”林谖急急忙忙地说道,“有的,有的,就在后面......”像是要向他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一般,她拉着谢澜楚的手臂,对他说道,“就在后面的,不信你看——”林谖转过头,后面月光森然惨白,仿佛白骨,四野寂静无声,哪里还有刚才苏雪静的那张脸?她抬头四处望了望,并没有发现苏雪静的踪迹,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对谢澜楚说道,“她刚才明明还在的。”却见眼前这人温雅微笑,对她说道,“哪里有?一定是你做恶梦了。”他眼中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宠溺,让她心中不由得一暖。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春天,她尚且还是二九年花的妙龄少女,只等着谢澜楚来娶她......林谖仰起头,看着身旁男子俊美无俦的容颜,娇嗔道,“肯定是她怕你,见了你在这里,所以不敢来了。”声音娇嫩,仿佛黄莺出谷一般,闻者莫不心动。身旁的男子也是人,听了她的话,不禁莞尔,宠道,“是就是吧,你怎么想的,就是什么了。”林谖心中一甜,仿佛刚才的那一切不过都只是她的一场噩梦,如今心上人正在眼前,那些噩梦什么的,自然都不是问题啦。她挽住谢澜楚的手臂,娇声说道,“还好有你在这里,只要你在,她们就一定不敢来了。”她仰起头,撒娇道,“你不要走了,陪着我好不好?”俊美男子脸上露出些许犯难的神色,林谖见他不肯答应,立刻将他的手臂一摔,发脾气道,“你不答应就算了。你要去陪林薇对不对?你宁愿去陪她那个丑八怪也不愿意陪我。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说完,果真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像是真的不再理会他一般。
      一双温热的大手扶住她的双臂将她的脸转过来,好言安慰道,“怎么会?我怎么会放下你去陪她呢?只是我是男儿,又是将军,总有一天是要出去打仗的,不能时时都陪着你......”哪怕是他这样说了,林谖还是一副冰冷面孔,并不为所动,那男子又无奈地笑了笑,朝她讨好道,“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就算我要出去打仗,也会时时刻刻都将你放在心尖尖上,那样我们也就不算是分开了对不对?”他顿了顿,又说道,“只有我们两个心中有着对方,也算是一直在一起了,那些东西,也不会来吓你了。”被他这样一说,林谖才破冰而笑,偏着头问他,“那你说,是我美还是林薇美?”那男子似乎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理所当然地答道,“当然是你美了。小傻瓜。”最后三个字,带着浓浓的宠溺,是只有情到浓处的情侣之间才能够说出来的,林谖听了,脸上的笑容忍不住更大了几分。她又伸手重新挽住谢澜楚的手臂,将脸靠在他的肩上,柔声说道,“澜楚,你要走了吗?”身旁的青衣男子淡淡一笑,哄道,“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林谖“扑哧”地一声就笑了出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嗔道,“你就知道哄我。”那男子却不罢休,接口道,“我也只哄你一个人。”她的心间,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蜜,嘴上说了一句,“撒谎。”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早已经出卖了她。久久都没有听见身边的男子答话,林谖低着头,想了又想,方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澜楚,你就要走了,我又没什么好送你的,我......我......”耳畔传来男子低沉的笑声,“你什么?”林谖抬起头,美眸中迸发出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光彩,那是只有少女的双眼才能散发出来的光芒,她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说道,“我把我自己给你。”身边的男子似乎是愣了一愣,林谖没有听见他说话,跺了跺脚,朝着他怒目而视,“你倒是说话啊。”那男子抬起头来,朝她露出一个炫目又温柔的笑容,伸出手来抱住她的纤腰,往自己这个方向拉了拉,低头在她耳畔轻声低喃道,“你如此盛情,我又怎能推却?”说着,手腕上一翻,林谖的衣带已经被他解开了。
      她娇羞不胜,别过头不去看他,放在自己腰上的双手猛地一紧,只觉得身下一空,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人平放在了地板上。头顶上的帷幔依旧上下飞舞,却不再是刚才那样狰狞,反而带着几分缓歌缦舞的柔媚。林谖尚且来不及欣赏头顶的境况,那人已经脱掉了身上的衣衫,朝她覆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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