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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二章 同门 ...

  •   维姬不能置信朝下盯了一瞬,转眼去看小蜜蜂,后者作出无可奈何之状。维姬深吸口气,以手背轻碰面颊,随即微笑若无其事继续下楼。
      众人纷纷拿出准备好的各式彩头显摆开来,欲博美人一笑。唯有江遥悠哉坐在下首,别有深意盯着维姬。
      这许多奇珍异宝,看得人眼花缭乱。维姬笑靥如花,亲奉了茶盏给刘兰香,看着她笑眯眯喝了,这才转身道:“各位,这茶如何?”
      江陵正要抢先开口,却觉一阵眩晕只想睡去,放眼看其他人如出一辙,他疑惑看看滑落于地的江遥,身子渐渐歪下。
      刘兰香指着维姬惊疑不定,“你……你……”
      维姬一脸无辜瞧着她,口中暗数,待数到第八声,刘兰香眼神涣散,扑通躺倒。
      维姬大喜过望,顾不得裾带曳地,三步并两步抢至众人身边,探手将他们身上的银票掏出,一古脑儿塞入自己怀中。她美滋滋地扫眼满桌宝物,叫小蜜蜂寻块布全数包了。一切收拾妥当,她转头去瞄伏倒于地的江遥,嘿嘿邪笑,暗忖以这人行事,身上绝无大额银钱,只是临走,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捉弄他一把。
      她寻了支画眉的炭笔欺身上前,自言自语:“画点什么好?是乌龟抑或王八?”
      小蜜蜂在一旁目瞪口呆,急道:“郡……小蝴蝶,快走罢,等他们醒过来便大事不妙了。”
      维姬充耳不闻,尚自沉浸在捉弄江遥的快感中,捏着炭笔正要点落,一只大手闪电般斜插而上,铁指将她紧紧钳住。她痛得“哎哟”出声,猛然发现底下的江遥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眼,正面带嘲弄盯着自己。
      这下维姬惊得七魂失了三魄,哇地大跳,可怜兮兮叫着:“我的手……痛……痛死了……”
      江遥从地上悠闲坐起,斜睨过去,“还装?”她也不说话,满脸痛苦之色,泫然欲泣。江遥皱眉,只得放脱其手。
      维姬一得自由,即刻闪身将装着珍玩的包袱一脚踢给看得发呆的小蜜蜂,“小蜜蜂,快跑!”自己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跳出窗口,“分头跑!”小蜜蜂接过包袱,如大梦初醒,也一溜烟奔出,逃之夭夭。
      奔跑中,维姬口中不停忏悔,“小蜜蜂呀小蜜蜂,若不牺牲你,死得很难看的恐怕就是我小蝴蝶了。哎……谁叫你是丫鬟我是主人呢?”方才她将银票揣入自己怀里,却把那包死沉的珍玩踢给那个呆丫头,只期望人家追的是跑不快的小蜜蜂,而非跑得快的小蝴蝶。
      蓦然,一条人影闪在眼前,差点令她撞个满怀。她急急刹住,待看清眼前人,却又骇得说不出话来。
      江遥好整以暇地立于月下,笑吟吟地看她,“还跑么?”
      维姬止步沉默,待他近身,她忽地出手,左手如钩抓向他面门,右掌紧随而至拍他胸口。江遥嘿嘿低笑,双臂前伸,迅疾抓住她攻来的两条手臂,交错一扭。
      维姬被带得飞起,凌空在江遥胸前疾旋一圈,将要落地时,她突起一脚直朝他□□踢去。还未踢中,人已被狠狠掼到地上,她以手捂臀,痛得呼叫不已,脸上却大凉。江遥已揭下她的□□,正恶狠狠盯着她。
      一张大异于维姬的慌张小脸显露出来,约摸十六、七岁光景,脸型尖尖,杏眼里满是狡慧,此刻她正神色戒备地看着江遥。
      江遥喝道:“江蝶,你闹够了没有?”他气得脸色发青,这丫头当真歹毒,愈发无法无天。扬起巴掌欲煽,却瞧见月光之下她肌肤吹弹得破。他心有不忍,转而将她拽起,铁掌在她后臀狠狠拍落。
      江蝶被打得哭出声来,软下身梨花带雨,口里却兀自骂道:“死江遥,坏江遥,我与你不共戴天……”
      江遥冷冷哼道:“你平日胡闹也罢了,如今却愈发放肆,竟闹到妓院来。今日我是替你爹好好管教你。”
      江蝶盖头大哭,最后泣不成声,楚楚可怜。江遥软下心来,“回家去罢,否则你爹又要担心了。”
      江蝶闻言抬头,见他要走,抽着鼻子不甘问道:“我扮得这般像,连刘妈妈都能瞒过,你又怎知是我?”
      江遥瞥她一眼,心里忽然浮现出君海棠的漾漾水瞳,“易容术再精妙,一个人眼睛却是不会变的。”
      江遥转身回返,跃至二楼窗边,只见屋里帘幕重重,床上被褥整齐叠放。其内见任何人影,却隐透出一股淡香。他忙闭住呼吸,心道江蝶这丫头诡计多端,定是在维姬房内下了迷香。
      他屏息跳入,拉开门窗幕帘,迷香渐渐散去。屏风后歪着个小丫鬟,昏迷不醒,他四下打量一圈,伸手从床下扯出个人来。那人竟是维姬,全身被缚,狼狈不堪,她抬眼看见江遥,轻闪媚眼连声呼叫:“公子救我。”江遥却不解开她身上绳索,反而搬过椅来,好整以暇坐下。
      维姬瞪大眼,不知他意欲何为。江遥闲闲开口:“维姬姑娘究竟是何人?为何用媚功惑人?”维姬神色一变,心知自己被人识破,于是咬牙板脸,不发一语。
      江遥冷冷瞧了她半晌,忽地探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维姬又惊又怒,破口骂道:“淫贼。”
      江遥下一瞬已收回了手,嗤笑道:“淫贼?就凭你,还入不了本公子的眼。不过……”他故意勾起坏笑,俯下头来,“既然你称我淫贼,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才不至于辜负这一称号呢?”
      维姬气急攻心,差点没晕过去,半晌他却毫无动静。
      “前几个月先后在苏杭、岳州和洛阳等地,都有如出一辙的花魁竞标,想必都是维姬姑娘的得意之作。”
      维姬满脸郁闷,恨道:“你都猜到了,又能拿我如何?”
      江遥冷笑,“姑娘身为逍遥宫弟子,还敢如此大胆在外用媚术惑人,看来不小惩一下,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忽然出手如电,急点她周身大穴,除去她身上绳索,将软绵绵的她抱上床榻,扯过锦被盖住。他狭促一笑,“维姬姑娘好生歇着,等楼下几位转醒,自会有人来陪你,就不知是谁能最早醒来了。”朗朗大笑声中,衣袍飞扬,转下楼去。

      天香居外,小蜜蜂背着个沉甸甸的包袱在黑暗巷子里穿梭,不一会她停下四顾张望,“呀……我又迷路了。”抬头望向巷子两边的高墙,“小蝴蝶说过,站得高,看得远,我到上面去瞧瞧。”
      她猛吸口气,按自家小姐曾教过的轻功身法纵步跃上墙头。人未停稳,身后包袱沉沉,她双手摇晃数下,一个后仰便直直坠落。
      “小蝴蝶啊,小蜜蜂再也见不到你了……”黑暗中她微带哭腔的惨叫,惊起树上乌鸦数只,在她头顶闲闲飞过。
      那包珍玩少说也有个几十斤,小蜜蜂这番摔落,不死也会掉去半条命。她在空中闭眼半晌,惊魂未定睁眼,却发觉自己好端端站在地上,腰间有条白绫正如游蛇般滑开。月下有一人白衣飘飘,袅风临水般缓缓走来。小蜜蜂软脚跪倒,心里念道:“莫非是仙女下凡来救我?”
      白衣女子正是君海棠,她与君惟明追踪灰衣人未果,转了一圈回返,却遇到失足跌落的小蜜蜂。
      小蜜蜂呆看她半晌,忽地放声大哭,“求仙女姐姐救救我家小姐。”
      君海棠吃了一惊,“你家小姐在何处?”
      在小蜜蜂带领下,三人穿回天香居,只听前面院落里传来啜泣声,还夹着少女的咒骂,“死江遥,下次若落在我手,我定将你整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小蜜蜂闻声低呼,“咦,是小姐。”
      江蝶正站在墙角大石旁抚臀低咒,小蜜蜂奔过去将她抱住,“小蝴蝶,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君惟明却对君海棠附耳低语,“楼那边有些不对,我去瞧瞧。这两人形迹怪异,你自己要小心。”说罢黑衣没入暗夜里。
      君海棠不禁想起小蜜蜂背着的沉重包袱,他们主仆两个如花少女深夜现身妓院附近,当然怪异。只是看着二人梨花带雨、楚楚可人,君海棠心中戒备渐散,忍不住出言柔声安慰江蝶。
      江蝶听了小蜜蜂之言,早已对君海棠心生好感,现下又闻她温言慰语,不觉大为感动。自己娘亲去得早,平日里也没人这般温柔体贴过,她此刻不禁对君海棠倍感亲切,心道这仙女姐姐真是好人。心念数转,她悄悄摸出一叠物事,偷塞君海棠怀里。
      君海棠亦对江蝶一见如故,只觉她性格灵动可爱,不自觉便把她当成小妹妹。最后二人絮絮久言,相谈甚欢。提起江遥,江蝶咬牙道:“他这个人最是可恶,专爱喜欢欺负小姑娘……”她瞧了一眼君海棠,又补道:“还有大姑娘。海棠姐姐若遇见他,定要远远避开,要是他不小心落入你手,你定要狠狠整他。”她自然不会说出江遥为何要“欺负”她的真正原因,眼看天色已晚,担心家中丫头仆妇寻她不见,恐已乱成一团。
      离去时,江蝶取下颈中一块蝶形玉佩,“海棠姐姐,你拿这个到得胜街第二个宅子给门房看,便能找到我。”君海棠想了想,将一颗黑珍珠连着链子递过,“此物我自小带在身边,如今与你情同姐妹,便以此为信物。”江蝶接过,只觉得那珠子黑华溢转,晕彩流动,饶是自己平日见惯奇珍异宝,仍觉此物非凡。
      江蝶生怕江遥还在左近,忙不迭溜之大吉。君海棠循着君惟明所去方向奔入小楼,瞧见地下横七竖八的众人,不禁吃了一惊。二楼乒乓一阵大响,夹杂着女子的喝骂,“冤家路窄,姓君的,吃我一剑!”依稀便是紫薇的声音。君海棠奔上二楼,果然见紫薇长剑如雪,招招直指君惟明要害。
      紫薇远非君惟明对手,但他却避而不还手,容让至极。她心中急躁,猛然手腕疾抖,一招翩若惊鸿,长剑灵蛇般前游,直取其面。
      君惟明身形不变,人却随攻势向后疾退,面门始终离剑尖三寸远。退至墙角,他忽地停住,斜身侧头,伸出两指夹住剑尖。紫薇去势依旧不减,长剑以他的手指为着力点,弯成个弧形。待剑弧弯到极致,将断欲断时,君惟明冷哼着两指疾弹,紫薇被一股大力反弹出去,踉跄退至墙边。
      君海棠叫道:“莫打了,都是自己人。”
      紫薇转身瞧见她,身形大震,忽然翻身拜倒,“弟子紫薇,拜见宫主。宫主和崔宫主长得真象,如今得见真面目,便不会有错。”
      君海棠看看二人,“君少堡主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大家都是自己人,还请紫薇姑娘息怒。”
      紫薇面色有些难看,上次被君惟明拿住时,那人曾掀开过她肩头的衣服如今怎好当众说出来算账?
      君惟明却躬身行个礼,“在岳州时君某认妹心切,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恕罪。”
      紫薇面色稍缓,忽觉不对,“江湖传言不是说,君家少堡主已被人害死了么?”
      “幸亏老天有眼,他得已逃出生天,我们此番回来,就是要潜入君家堡报仇雪恨。”君海棠将情形大致提过,君惟明原本沉静的俊容闪过一丝阴冷,眼角已不自觉眯起。
      紫薇一拍前额,“哎呀,差点忘了。”急急转入里间。
      君海棠不明所以,用眼神询问君惟明,他却似笑非笑,下巴朝里扬了扬。
      维姬直挺挺裹在被中,美目正冒着火,任凭紫薇在她身上拍拍点点,依旧动弹不得。紫薇试了一阵,终于放弃,“我武功微末,怕是解不开。”
      君惟明微微一笑,上前暗运劲,在维姬近身处凌空一指,她“啊”的一声叫出来。维姬和紫薇见他露了这一手,心下不禁多钦佩了数分。维姬得以脱困,掀被下床,因先前已听到众人对话,此刻再无怀疑,对着君海棠盈盈下拜,“弟子李维姬,见过宫主。”
      紫薇皱眉看着维姬的狼狈状,“说好这个时辰我来与你碰头一同离去,你怎搞成这副模样?”
      不提则已,一提维姬便柳眉倒竖,气急败坏,“你们方才可见到个笑得十分可恶的登徒子?”她细细说了江遥的相貌衣着,君海棠低低“啊”了一声,心道又是此人。
      “还有个古灵精怪的臭丫头,用迷香将我放倒后扮成我的样子……哎哟不对,那丫头易容术这般高明,所用迷香似乎也是咱们逍遥派的蝶花暗影,难不成是派中哪个冤家故意来整我?
      维姬前言不对后语,众人都听得云里雾里。君海棠看着她跳脚的样子不禁莞尔,“你慢慢说。”
      维姬定定神,不好意思开口,“说来话长,我这个花魁乃是冒充的。”
      君海棠大感有趣,紫薇却已掩嘴偷笑。
      自两年前起,维姬便辗转各地易容成美丽妖娆的女子,自荐到当地最大的青楼做花魁。逍遥宫的易容秘技何等精妙,她再施以逍遥派媚功,竟将各地嫖客迷得神魂颠倒,她得以搜卷了无数金银宝物。
      “逍遥派门人不少,这吃饭穿衣的开销不就有了么?”维姬得意洋洋。
      君海棠奇道:“为何此番在长安,你不易容改妆,反而露出真面目,连带用上本名?”
      维姬闻言面上一红,支支吾吾。紫薇笑着接口,“长安城何等繁华,全天下最富贵之人皆聚集在此,她这最后一票便忍不住用真名真面目,以期在自己能‘名垂青史,名扬天下’。却不想……”紫薇瞥了一眼正咬唇怒瞪的维姬,大笑,“不想这次却是强盗遇上贼爷爷,折在人家手里。”
      “那时我方从大厅露了脸施完媚功回来,一进里间就着了道,被那臭丫头绑了塞到床底。她还有个小丫头同党,二人乔装打扮,还不知生出什么事来。”
      君海棠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心道维姬和小蝴蝶二人真是一对活宝。
      紫薇忽道:“你说那丫头易容成你的样子?”
      维姬脸变得凝重,“不错,她易容术十分高明,快赶上我了,不是逍遥宫弟子还会有谁?”
      君海棠细细思索,只觉今晚这些人事似乎都关联,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登徒子更为可恶,他将我点了穴道放在此处,若非你们来了,只怕我清白不保。”她想到此暗打寒噤,对江遥恨之入骨,对被江蝶迷倒之事反而没那么耿耿于怀。
      天色将明,君惟明率先打破沉静,“现下如何善后?”
      君海棠想了想,忽然笑吟吟看向维姬,“不如将计就计?”
      君惟明但笑不语,二女一齐面带疑惑地看向君海棠,只见她慧目之中波光流转,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次日,大伙儿转醒,却见维姬泪水涟涟,正被五花大绑扔在床上。她只哭诉是昨夜被人打晕冒充去劫洗钱物,众人笃信不疑。晌午时分,她亲自布了酒菜与众人压惊。酒方过三巡,一个凉凉的声音却从院中传入厅中,“花魁敬酒,又怎能少了我的份?”
      一身轻袍的江遥晃入厅内,面上满带嘲弄。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维姬恨恨盯了江遥数眼,忽地伸手一指,“便是这淫贼,昨夜与那女贼串通来陷害我。”
      众人中有认得江遥的,皆噤声端坐不语。唯有段恒不大清楚江遥的底细,眼看身侧维姬娇弱轻颤,不由得护花之心大起,“没错,昨夜他也喝下迷药,为何今晨大家醒来时,却独独少了他一人。”
      维姬目光数闪,忽地起身奔入后厅,随即那里传出其惊呼,“女贼,你……你又来了。”只听她一声惨叫,娇躯飞出撞在雕花栏杆上,随即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众人惊恐发现,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维姬从后厅闪出,以清幽目光环视厅中,旋即离开。
      江遥提气纵跃,紧随那身影来到城郊竹林,“海棠姑娘请留步。”前面那人却充耳不闻,江遥凌空快速虚点,人忽地一下跃至她的身侧。
      “姑娘亦是逍遥派弟子?敢问你所中之毒……”
      江遥话未说完,忽然凌空有暗器凌厉袭来,迫得他只能住口。
      来人用劲巧妙,先缓后急,暗器在远处时无声无息,直到近处方突变迅疾。待江遥察觉,那暗器已到了近处,电光火石间,他挥袖卷住暗器,定睛看去,却是块竹片。他神色微凝,正欲抬头,忽然一根竹枝迎面刺到,嘶声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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