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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仇恨 ...


  •   亲眼所见的地狱,震碎耳膜的悲鸣,充斥心胸的愤懑,多少宁愿就此死去,决不独活……但被死亡抛弃,我们莫非只能成为复仇女神的嘲讽、戏弄的玩具?爱已无力,温暖不在,光明黯淡……炽热燃烧,焚毁身心、深入骨髓的仇恨,除了死亡和复仇的鲜血,能用什么将你浇灭、冷藏?
      ——《雅塔见闻·附言》
      ***
      苏哈托劝退了众多关心的村民,边整理自己的武器装备,边看着全家及医生都围着伤重的小男孩忙活着。
      伤口处理完毕,诸多事项也嘱咐好,医生刚预估布鲁至少要一、两天才醒,但谁都没想到,伤成这样的孩子,布鲁居然在深夜就醒来了。这使医生在赞叹小男孩顽强意志的同时,却更担心被超负荷使用的这个身体,及可能的后遗症。
      发现睁着血红的眼睛、意识清楚的布鲁只是咬着嘴唇,不哭不闹的瞪着屋顶,发现不论自己说什么他就像没听见一般的沉默,无奈的老医生只得拜托苏哈托,对显然复仇心切的布鲁进行劝说。然而令他提心吊胆是,苏哈托只是盯着孩子虚弱却明亮,痛苦却炽热的血红双眼,半晌没说话,这使得老医生怀疑自己是不是拜托错了对象。
      良久,在有些打瞌睡的女儿小声发出“快要成斗鸡眼”的抱怨声后,闪过一丝无奈苦笑的苏哈托这才终于开口:“布鲁,你应该还认识我们吧?这个想死的样子,你不想报仇了吗?”
      这句话老医生失望的连连叹气,不由抱怨:“我是想让你劝他安心养病的啊,你怎么还火上加油啊!”
      然而,布鲁却开始有些反应了,盯着站在自己床边的苏哈托,透过激烈、愤怒的眼神,他将无法言传的深刻仇恨,完完整整的传到了苏哈托苦涩的心中——苏哈托不由有有些后悔了,这时候刺激这个孩子,虽然是为了让他配合治疗,暂时安心,更好的活下去,但是……有什么能化解这刻骨铭心的恨意?暂时性的压制,在心底燃烧的阴暗火焰,可能会造成更为恐怖的后果的……可是,现在又能这样呢?先保住他的性命,其他的以后再考虑吧!
      “如果你是真的想报仇,那么你暂时必须忘记仇恨。现在,你只能考虑怎么活下去!”苏哈托把孩子当成平等的个体,一字一句的说道,“只有先活下来,你才有复仇的资格。现在,你必须忘记一切,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安心的养伤,明白了吧?”
      “……好!”用尽全力挤出这个字,布鲁终于接受了身体的抗议,闭上眼睛进入梦乡,希望能寻回逝去的安宁。
      见状,众人都暂时松了一口气,医生也这才安心回去休息了。
      “大家也早点休息吧!”苏哈托这才缓缓看向家人——疲倦却拒绝休息的,总在送别自己的家人——拿起了自己的装备,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他坚定却又深情流露,“我要早点赶过去,所以得先出发了,大家都多保重!这个孩子,也拜托了!”
      要保护大家,想延续这种温暖的幸福,阻止任何危险靠近、悲剧发生,所以这暂时的别离,是必经的过程,自己也不必感伤、挂怀了。
      “保重!”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此时,却再没有词语可表达那份牵挂、不舍。
      ***
      一离开朔城,寒星凌和布尔山就知道沙褐树跟在后面了——充当哨兵的老鹰尽职尽责的以特定飞翔姿势及时传回的安全讯息,令两人也就不以为然的随他跟随了。于是,沙褐树自认为小心警惕的跟踪行动,成为了毫无危险的试胆锻炼;而为沙褐树说情,要求不赶他回去的布尔山则毫无辩解余地的,被寒星凌留下当王家保姆了。
      一人孤身上路,纵马飞驰的寒星凌难得显露了几分轻松惬意。但当成为废墟的众多村庄一再掠过视野,冷淡如他也不由皱起眉头放慢了速度:
      离驿道不远的村镇、集落的确是最容易被攻击的地方。但一路上即使只统计有百人以上规模的大村镇,却已看见不下五个新废墟了。伏息的那些家伙究竟在做些什么?他们难道不是想吞并、统治这里,而仅仅只想抢掠毁灭?……息苏他们是不会这么做的,但——
      不远处,一片滚滚上升的黑色浓烟,仍在翻腾跳跃的火焰,在平地上犹为刺眼。这熟悉的景象与记忆中毕生难忘的一幕重叠,寒星凌感觉身心被再度深深的刺痛,一时都有些难以呼吸了。“如果早点来……或许能挽回些什么吧!不……不对,一个人的话,什么都办不到的……终究……”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收回翻腾的思绪,沉默着思索了片刻,寒星凌还是下了驿道,向那个被毁灭的村庄赶去。
      放开脚步飞奔的白菱,它的速度这时候才显现出来,那飞驰的身影仿佛风的精灵,仅仅是眨眼之间,燃烧的村庄轮廓就已在眼前了。
      ***
      村庄的每间房屋都笼罩在火焰之中。倒在房门、墙边、路上等各处的人,也大多没逃过火焰的吞噬。当然,其中也能看见伏息士兵的尸体,但是和村人倒下的数目相比便显得太过稀少了。
      村庄中心是一棵少见的苍郁大树,树底特意留下的大片空地,有着水井、石凳、石桌……这一向是村人休息、开会的好地方,而今却成为了血淋淋的屠宰场:遗留着的两堆尸体,大的一堆是普通村人的尸体,男女老少都有,看得出有过反抗,却因寡不敌众而被屠杀;小的一堆虽然不到十人,却个个身强力壮,显然是原沙褐罗的士兵,不过明显也是受了很多折磨被虐杀的。
      或许屠杀者的时间有些仓促,而没有彻底的浇油焚尸;或许他们的目的只是财物;或许他们已经肯定没有谁能走出这里——众多的被害者中,仍有留着数口气的幸存者。但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是微微抬头看一看和他们共存亡的村庄以及熟悉的村人,不甘愿的撒手而去——没有胆怯与畏惧,连仇恨也将化为灰烬。
      “还有没有活着的人啊!还有没有啊!答应我一声好吗?答应我一声好吗?”一个嘶哑的、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火中回荡。发出声音的少妇显然饱受烟熏火燎,头发蓬乱、面容漆黑、全身脏乱,衣物破碎,似乎还受了伤,正以剑当杖,一瘸一拐的走着。不过她一手捂着腹部,血正顺着她每一个足迹流落到于地。
      “……莲,是莲吗?”一个微弱的回应从人堆中发出,欣喜若狂的少妇不顾一切地奔了过去,丢下了手中的剑,奋力推开一具具尸体,找到了发声的人。
      “布雷,布雷,你还活着?”少妇玛莲高兴地大叫,“太好了,你还活着。还活着……活着就好,忍耐一下,我,我立刻就把你拉出来!”
      “不要这样!莲儿,我已经没有活命的可能了!”微弱的声音中夹杂着痛苦的呻吟,“为什么要回来,闯出去就不要回来啊!快走,快走吧,去你哥哥那里,回玛亚身边去!”
      “不要,我不走!”带着哭腔的声音进行在支撑着,“我是你的妻子,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啊!你怎么丢下我?我不允许你丢下我!”玛莲努力挪开压在布雷身上的尸体,每挪开一具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尸体,就无法不再一次流泪,但她的体力已明显不知道能否支撑下去。而且她已经能明显看出,布雷的双手、双腿都已被砍去,被鞭打的伤痕也历历在目,被自己的血、他人的血所浸透,被火熏黑的衣服紧紧粘在他身上……已经根本看不出一个人样了。这使得玛莲“哇!”的大哭出来。
      “我说了!我已经不可能活下去的!这个伤势……还有我错误的选择造成的覆灭……”布雷露出了艰难的微笑,努力地笑着,“所以不要哭了,好好保重自己,努力活下去!”
      “我做不到,做不到的!”玛莲终于忍不住了,“失去了你的话,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求求你,活下去,一起活下去!你能做到的,我相信你可以的啊!难道你要我们的孩子从小就没有父亲吗?”
      “你……有了孩子?”布雷的眼中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得亮了起来,但很快就暗淡了下去,“那你就更应该活下去,为了你,更为了我们的孩子!”
      “我警告你,你要是死了,我也立刻死在你面前!”坚决的声音在火的包围中升华,“我们一家三口死也要死在一起。”
      “你……这是何苦呢?”此时,哭泣并不是一种极度的悲伤,而是一种莫名的感慨。
      但这来自人们内心的交流,很快被一阵冷笑声打断了。
      ***
      夫妻两人同时向笑声传来的方向望去,令他们惊讶不已的是,正前方的路上,居然无声无息的出现一名骑着黑马的黑衣人,不远处的火光将黑衣人笼罩,而毫发无损、丝毫不惊的的人与马,更显得那么有破坏性和诡异。
      “你是什么人?”玛莲立刻站了起来。但很快,她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缓缓倒了下去,任布雷如何呼唤也没有反应。
      “放心,她只是体力不支。”寒星凌语带冷冷笑意,“现在,她是两个人,怎能像以前那么随便呢。”
      暗下来的天色,越烧越旺的火,但纹丝不动黑衣人却气势越来越旺,压迫感越来越强,这让布雷的心一阵紧缩,向来不相信有鬼神的他也不由得怀疑这名黑衣人究竟是不是人了。
      终于,布雷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死神?”
      “你认为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吧!”寒星凌的眼中居然有了明显的笑意,即使略带疯狂,“你认为我是死神……那我就是死神了!”
      “……竟然你是死神的话,我能不能和你签订契约呢?”布雷一反刚才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急急把话说完,“我很早以前听说过,死神……会满足将死之人的愿望。如果能签订契约话。”
      “你说吧!”寒星凌平淡的话语,让布雷放松了心中紧绷的弦。
      “你来是带走我们的灵魂的吧,那么,对于没死的她……能救救她吗?”
      “那你拿什么来换呢?你的生命,你的财富还是权利?……似乎都没有对等的价值可换回她的存在了。”
      没有犹豫,布雷立刻说道:“如果要用生命来换取的话,或许我很自私,但是……用我们的孩子,用孩子的生命来换……怎么样?以命换命,这应该是最合理的代价了!”
      并无意多为难布雷,听到这个意料中的答案,寒星凌只再试探了几句:“你确定,这样真的可以?如果你死了,那可就断子绝孙了……不怕你的祖先,不会放过你吗?”
      布雷惊讶于寒星凌的言语,却还是坚持说道:“我只要她能活下去就可以了,只要她能够幸福……”
      真切的话语,让寒星凌不由将眼前和过去的景象重叠了:那个黑暗的雨夜,没秋临死前遗留的话语……祝她幸福……
      幸福?怎么可能幸福呢?眼睁睁地看着所爱的人死去,那种痛苦是永远难以忘怀的。时间的流逝,或许可以缓解伤痛,但亲眼看着熟悉的一切被人力所毁,被人为的破坏。那种恨意,那股报仇的信念,早已溶入了全身的血液中了,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消除了!
      多么宁愿就在那一刻死去!寒星凌笑了,他身后的火焰似乎畏惧着这极具毁灭性,倾向疯狂的笑声,停止了向前延伸。
      “你这才是真正的自私!”寒星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使得布雷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睁大了双眼。
      “死亡并不可怕,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痛苦,也更难以忍受的。”寒星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死了,自然就解脱了……不过,你愿意让她成为一具行尸走肉,报复的机器。还是,你认为她能有那种能力,能从这件事所造成的复仇信念中挣脱?”缓慢的语调,却似有千钧之重,将布雷压得有些透不过气了。但只有寒星凌自己清楚,他是在说别人,还是对自己的一种感慨。
      “就连我,也无法做到啊!”这是寒星凌未说出口的话,也是从很久以前就埋在心底的话语……
      “我没想过这些!至少看在孩子的份上……她应该会留下的……”布雷的痛苦更多的来自心灵,“那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只希望她活下来,只要活下来,就总有希望的!”
      “是的,你不是很清楚吗?活下来,包括你,就行了,不是吗?”轻松的语调,好象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也令布雷的心中惊讶万分。
      “你做得到?”布雷苦笑,“我是半只脚都已踏入死亡之门了。你救我,可以说是逆天而行的事了……”
      “……你是覆天的人?”脑中灵光一闪,布雷惊叫出声了。但下一刻,没等到答案的他,却已经昏迷过去,不知死活了。
      “覆天啊……”寒星凌笑了,他跳了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冷笑了一声,“天嘛,如果随意的杀人、伤人,不需要受到惩罚,任凭貌似强大的胆小鬼们猖狂,将真正的善良当成可欺负、压榨的弱小,任凭人们彼此伤害……那么,还要这天有什么用处?”然后,他朝昏迷了的布雷和玛莲走去。
      我能救得了你们的身体,但是,谁能救得了你们的灵魂?内心被仇恨蚕食,生命中只剩下复仇……被死亡拒绝了的你们,或许终究会后悔活下去?日日夜夜回想此时此刻,梦中也将难找到平静啊!
      那么,下一个遇害的地方……会在哪里呢?这样看来,不会刚好是约定见面的那个村庄?
      寒星凌希望自己的推断是错误的,宁愿亲手破坏自己预测的准确率。然而,命运终究难以改变爱违人所愿、戏耍人类的喜好,再度选择了一场悲剧。
      ***
      清楚的森林中充满了宁静和安详,但一个急急忙忙奔跑的身影却打破了这种气氛。正匆忙赶路的萨斯跑得很急,但尽管气喘吁吁、疲惫不堪,他却仍没有停,只是拼命地朝还隔着一段距离的山间木屋跑去。
      木屋中有很多人,他们都围坐在一张粗糙的长木桌旁边,其中为首的便是苏哈托。在他的下方,两边依次有十二个座位,包括最下方的一个座位的话,共有二十六个围子。不过有五个座位是孔的,因此显得有些刺眼了。
      “刚才,飞虎将军的来信以及布雷他们的遭遇……我都已经与诸位说过了!”苏哈托方正的脸上有着各种情绪交织着,但能明显看得出他有些伤心。而其他人脸上也是神情各异:有黯然神伤的,有痛心疾首的……但有些出人意料的是,一名本应是最为痛苦的人却只是静静地坐着。
      “玛亚,你没事吧!”苏哈托看着左手边那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他便是玛莲的哥哥。
      “没什么!”看着众人带着同情的目光,他苦笑着说,“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已经得罪了那个寒星凌了!”
      “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苏哈托相当惊讶,“不大可能吧?人的速度可能会比飞鸟快吗?从朔城到这里,两天是必要的时间啊。”
      “不可能错的,因为那个人身着黑衣,感觉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冷冰冰的。”玛亚说道,“而且他显然是经过了布雷他们村庄。因为,昨天晚上,他正带着昏迷不醒的阿莲经过我们村庄。结果,我们误会了他,所以……有了冲突!”
      “好了,阿莲没事就好!”苏哈托也不知该怎么办,“他的事……以后遇到了,你再道歉吧。二王子的朋友,应该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
      “你们见过他……那他是不是很难相处啊?”不过有人忍不住问道。
      “这个,”玛亚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也不怎么清楚。不过,感觉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类型。”
      “那么,冲突中,有人受伤吗?”又有人问。
      “这到没有。”玛亚思索了一下,不由苦笑起来,“实力相差太悬殊了,所以没伤到他,而他……也很有分寸的没有伤人。”
      “关于这件事,谈到这里打止吧!”苏哈托又开口了,“总之,拜托大家无论如何忍耐两三天,不要和伏息的人轻易起冲突,我们要配合朔城那边,有计划地行动……”
      他的话音还未完,萨斯就猛地撞开了门,大叫道:“不好了,队长!伏息的那些人到我们村庄去了!医生说,夫人,夫人大概已经熬不过今天了。”
      仿佛是一个晴天霹雳,苏哈托愣住了。这些话,仿佛是一大壶油,浇在了已经被聚集在一起的火堆伤,将苏哈托极力想控制火势增大的苦心,完全破坏了。
      “队长,我们不能再忍耐下去了!”
      “是啊,再这样继续,我们会被各个击破的!”
      “如果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伏息的家伙只会觉得我们好欺负!”
      群情激愤的人,都高声各抒己见,忿忿不平。但苏哈托仍极力阻止,大叫道:“大家都冷静一点好吗?如果现在行动,无疑是以卵击石。我们不能破坏计划!”
      “但是再忍耐下去,我们无疑会被各个击破!”玛亚重复着自己的意见,声音轻淡却坚定。作为整个队伍中显得最为冷静的人,常常出谋划策、代表着理智和头脑的他,终究在看见亲人所遭受的苦难后,有些按捺不住了。以此揣度苏哈托的心情,他想大家一起准备一个折中意见,小小行动一番。
      “不错!”
      “……”
      似乎是一滴水掉进了油锅,刚稍微安静下了的各人,又都发表起自己的意见了。
      但休息了一会儿的萨斯所说的话,一下子就解决了所有的事端。
      “沙褐树王子和一个叫布尔山的保镖,已经把那些人抓住了!”萨斯的话使得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我这次赶来,是医生要我来通知队长……去见夫人最后一面的。”
      “那么,我们先走吧!萨斯,接下来的事情就你负责吧!”苏哈托有些费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率先离开了。
      ***
      苏哈托的家中,屋里屋外都站满了人。有关心情况的村人,也有罪魁祸首——伏打卡以及其所率领的士兵。除了被绑在屋前木桩上无精打采的伏打卡,及几名缩在一起被绑成一团的士兵,其他的都只是几名尸体了。人们在焦急中等待着。
      屋内,须发皆白的老医生仍坐在床边。不过,此时躺在这张床上的是苏哈托已有八个多月身孕的妻子。陷入深深昏迷的她,因痛苦而无意识的皱紧了眉头,汗水不时从脸上滑落。
      而旁边的人只能无助地看着她:苏哈托的母亲正十分自责地重复念叨着:“都是我!都怪我!为什么我不去喝下那杯药酒,这样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啊!”老泪纵横的她,引得本来就在抽泣的小女孩更大声地哭起来了。
      对于这种情况,医生是视而不见,可另外两个人就不行了。被转移到旁边的软椅上,布鲁那张仍很苍白、坚强的小脸上,出现了异常的潮红色。他的手紧握成拳,指头几乎要掐入肉中——为心中难以承受的痛苦。此刻,在他脑海中始终盘旋着之前的那一幕:
      当口渴的伏息国士兵要拿他来试试刚拿来的葡萄酒,看是否被村人下毒时,是这位好心的夫人替他挡了下来,说他身体不适,医嘱不能喝酒……但她却自己喝下了那杯毒酒——当时,自己为什么没想到呢?村中的人都知道的,现在为了对付外来的敌人,酒水甚至水井中都会预先放毒的……她何苦这样呢?
      而另外一个人则是沙褐树,布尔山已经按他的吩咐去找寒星凌了。虽然并没走多久,但感觉时间变得太过漫长的沙褐树,只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便越来越坐不住。终于,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屋外走去,边走边说:“可恶,苏哈托怎么还不回来!”然后他打开了门向屋外张望,在屋外众人焦急的目光中,他看见了自己同样焦急紧张的倒影。而后,他也看见了急忙奔跑过来的苏哈托等人。
      “三王子!”苏哈托看见了沙褐树后,停住了脚步,“属下……”
      未料,沙褐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道:“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你赶快进去看看你夫人!”看着苏哈托冲进去的背影,沙褐树的心略微冷静了一点,然后他惊讶地看着苏哈托身后熟悉的身影,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众人向沙褐树致意后,玛亚发言了,看着沙褐树因自己慢吞吞的态度儿不太自然的神色,他这才说:“听说你们来了,所以我们想大概有任务了,所以都来了。”他指了指了一旁的萨斯。
      然后他又四处望了一下,问:“三王子,听说还有一位叫布尔山的高手,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喔,我请他去找寒星凌了!”沙褐树的脸色平缓下来了,“希望他们很快就会赶回来的。”看着他若有所思望着远处街道的眼睛,人们也没再打扰他了。
      屋内,苏哈托紧紧地握着妻子的手,用痛苦的目光望着妻子。良久,他才把妻子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低着头无声地抽泣起来。
      “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毒性,倘若三个时辰后……她仍没有清醒的可能,我就无能为力了!”医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苏哈托说道。
      但苏哈托却仿佛没有听见,仍背对着医生坐着。他表面并不很激动,可是他的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大叫:“求求你!求求你啊!快点醒来,醒来啊!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们……我还一直没为你做什么啊!”没有人插话,他们只能静静地看着这一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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