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弦之音》纸墨一生

4、只是喝点酒

　　苏弦默然。她该想到的。

　　“有一个人啊，带着家属，还来的这么晚，大家伙儿说，该不该自罚三杯！？”一双眸子满带了笑意，隔着几张餐桌，直勾勾的盯着苏弦。直把苏弦看的垂下了头。

　　其实颜叶南长得不算精致，面部有轻微的棱角。

　　他的眉毛很浓，双眼皮的眼睛在尾梢微微上翘，平白有了三分魅惑，睫毛淡淡，眼珠是深邃纯粹的黑，鼻骨直挺，嘴唇温润而丰满。他的嗓音醇厚，手指干净，指骨分明。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白色衬衫，领口处松着两颗扣子。干干净净的痞着。

　　“该！！”早有好事者吼了起来。苏弦周围坐着的姐妹们也拍手起哄。

　　苏弦自知今天是逃不过这一遭，也知道大家很久没聚了，心情都有些激动亢奋，犹豫一下便要站起来，准备恭敬不如从命，平息一下众怒。谁知旁边有个人却先她站起来。

　　是陈琛。

　　大家看到陈琛站起来，也不好继续起哄，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陈琛好像没有感受到周围几十人的目光，不急不忙姿态优雅地从桌上拿起一只酒杯，一点一点斟满，目光轻轻气质温和，将酒杯举起道：“我便代她饮了这三杯吧。”

　　不等旁人反对，仰头便倒进肚里。再慢慢斟满，饮下，斟满，饮下。

　　这一番下来，表现的那叫一个风度翩翩。底下一女生拿胳膊肘轻轻捅了苏弦一下。苏弦从呆愣中反应过来。

　　“苏弦，你这个男朋友不错哦。从哪找来的？有哥哥弟弟的给我也介绍一个哈~”说话的女生原先同苏弦关系也不错。

　　苏弦僵笑了一下。心道，他有个妹妹，不知道你要不要。

　　说话间，陈琛已坐了下来。那女生识趣地扭过头，不再拉着苏弦说话，转而加入另外一边“颜叶南旁边坐着的美女竟然是华薇”的话题中去了。

　　苏弦呆呆的拿着筷子看着满桌的菜肴，不自然的问道：“你表现得太过了吧？”

　　陈琛扭头看她，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在和他说话。

　　“有吗？男人本来就是该给女伴挡酒的吧。这是应有的礼节，而不是因为你而特殊的。我可不想被人说我不绅士。”

　　“喔……”苏弦闷闷吃起了眼前的菜。

　　“虽然有些冒昧……我很想知道你的他是哪一位？”陈琛给苏弦夹了一筷子菜，低下头，压低声音，用仅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是你们的班长吗？”两只脑袋挨得那么近，陈琛的鼻息甚至轻轻吹到陈琛的耳朵上。在别人看来，只是情侣二人在咬耳朵的样子。

　　苏弦轻微的，不自觉地打了个颤。把头移远点，轻轻“嗯”了一声。耳朵根悄悄红了起来。转头却给了陈琛一个大大的笑。

　　“我发现你很爱欲盖弥彰。”陈琛得到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结论后，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这厢吃的安静，旁边却说的热火朝天。颜叶南作为班长，正在一桌一桌的挨个敬酒。华薇作为副班长，也跟在旁边。像极了一对新婚夫妻在酬宾。觥筹交错，淳淳香酒，一屋子人气氛热烈的比外面的天气还要热上三分。

　　很快颜叶南一行人便敬到了这桌。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挨个敬了一圈之后，苏弦是最后一个被敬到的。自从颜叶南来到这桌后，苏弦就一直绷紧了弦。脸上笑咪咪的，拿根筷子戳在嘴里，却是一口菜都没有吃进去。直到轮到她。急急忙忙的站起来，手里端着满了的酒，笑得自然大方。陈琛也跟随站了起来。

　　颜叶南一圈下来，饶是酒量好也已经微醺。白皙的脸上有两抹淡淡的红晕，眼神有些迷蒙的看着苏弦，像隔着层薄薄的雾气。苏弦笑容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先开了口。

　　“华薇，好久不见。你又漂亮了。”一句话对着的是班长身边的副班长说的。

　　华薇很漂亮。是高中时候大家公认的校花。她有一双迷人的眼睛。狭长婉约，湖水般清冽晶莹。幽幽远远似探不到底，却又勾得人想一探究竟。如同一朵洁白无瑕的茉莉花，清新，婉丽。笑得温和。认识她的人却更为她有些早熟的知性善良而吸引。

　　苏弦从高中一入学开始便喜欢上了华薇这个漂亮而又聪明的女孩。高中三年，她一直是华薇坚定的小跟班。两人高中毕业后就没有再联络了。五年没见。华薇清新的气质上又多了一些高雅。像一朵芙蓉。清雅，艳丽。

　　华薇暗了一下眸子，“是啊，好久不见了。我听颜叶楠说，你这几年过的都很好。我也就放心了。”转头笑看苏弦背后稳稳站着的陈琛，“真是郎才女貌。要对我家苏弦好一点哦！”陈琛微笑不语。

　　苏弦扭头看着颜叶南，笑道：“颜大班长，咱俩高中的时候可是同桌三年啊。怎么也得喝上三杯吧？”

　　“那当然了。”颜叶南杯子里斟满了酒，举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也许是，有些醉了。

　　两人废话不多说，仰头孚下了这三杯苦酒。八年的友谊，两人之间总有些默契。饮罢苏弦微微凑上头去，用不大不小恰好站着的四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戏谑的冲颜叶南说道：“华薇越来越漂亮了哦。班长副班长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啊。我挺你哦~要加油~~哈哈~~”说罢还眨眨眼。

　　言后，苏弦勾上陈琛的臂弯，扭头便一同坐了下去。没有再看身后“郎才女貌的”一对。也就错过了颜叶南脸上那丰富的表情。

　　一只染缸碎了。五颜六色，洒了满地。不知洒在谁的心底。

　　一顿饭。不知道在吃的什么。苏弦与陈琛时不时说上两句，也是无关痛痒的语气。自然没人打扰他们的“两人世界”。

　　聚餐结束后，有好事者提议一起去K歌。苏弦看了看陈琛，便微笑着婉拒了他们的邀请。大家看这模样，也不强求。任他们去了。

　　坐在陈琛的车里，两人一片沉默。苏弦坐在副驾驶座，摇下车窗，看着窗外那飞逝而过的风景。
　　盛夏天，多云日。多么符合苏弦的心境。

　　那些风景啊，看到了，飞过了，然后又是新的风景。不知道有没有心里留下什么。窗外的风迎面扑来，吹散了一些阴霾，也把苏弦本来束好的长发吹散开来。那柔软蓬松的长发凌乱飞舞着，擦过陈琛的面颊，有点痒痒的。

　　“怎么不说话呢？这样沉默很尴尬诶~”苏弦深呼吸，鼻腔里的风有些微凉，脑袋好像也清醒了许多。

　　她把车窗再摇上。扭过头来时，又已经是一番坦然大方。

　　“这种情况下，不是沉默比较应景么？”陈琛专心开着车，玩笑似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还是你希望我问你，‘怎样，还好吧？’。是要我这样问吗？”

　　苏弦禁不住“哈哈”笑起来。笑得很开怀。

　　“美丽而又别扭的小姐，有没有荣幸邀请您与我一同去喝杯酒呢？”陈琛说道。“请放心，我不会把你灌醉的。我是个绅士。”

　　苏弦歪着脑袋，微恼似地瞪他一眼。“绅士大人，我能说不同意吗？这早已经不是回家的路了啊~~你以为我是路痴吗？”心里却有些感激。他知道自己心情不好的吧，才说邀请自己去喝酒。事实上，自己现在确实想喝一点酒。一点点就可以。

　　“绅士就是喜欢做应景的事情啊。”陈琛微笑着转着方向盘。

　　下午的酒吧，人还不是很多。轻柔低沉的音乐在酒吧里轻轻悠悠地回荡。这家酒吧坐着的人说话声音都不大，看衣着，也都很有品位。颇有小资情调。

　　苏弦看看装修的很是优雅的环境，很怀疑陈琛这个刚回国的人怎么比自己还熟悉这座城市。

　　“一个国外的朋友在国内开的酒吧，我还是第一次来。”陈琛似乎对这里的环境也很是满意。

　　坐在吧台边，苏弦要了一杯芳香朗姆酒，陈琛则要了一杯波本威士忌。苏弦看着酒杯里金色的液体，轻轻酌了一口，芳醇的酒味在嘴里化开。吧台内是个利落的调酒师，正在专注地调制着一杯鸡尾酒。

　　“咱俩真是跟酒有缘分。昨天才第一次见面，现在为止就已经一起喝过三次酒了。我妈说女孩子喝酒不好。男生都不喜欢会喝酒的女孩子的。怎么办，你都看到我最不堪的那一面了，哈哈。”

　　“国外的女孩子大部分都会喝点酒。这不算什么。看来我已经和国内有些脱轨了。”陈琛杯中的酒呈琥珀色。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晶莹的光，极是漂亮。

　　“我可不是喝点啊。我的酒量很好的。大学的时候我参加社团，有些男生喜欢灌女生酒。我都很少醉。顶多也就是晕晕的。”

　　“很少？那也被灌醉过吧？”

　　“嗯……有一次。那次他们把我灌醉了。结果我发起了酒疯，硬是拉着他们去KTV唱了一整宿的歌！他们都昏昏沉沉的倒在KTV里，只有我一个人，很HIGH地唱了一整晚。天亮了，我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精精神神的把他们拖回学校了。后来社团聚会，他们都不敢把我灌醉了。因为最后是他们自己受罪。”

　　苏弦脑子里浮现出林子瑥那张总是无奈的看着她的脸，“扑哧”便笑了出来。

　　“不说我了吧。说说你吧。国外好玩吗？怎么回来了呢？”苏弦停下笑，转而问起了陈琛。

　　“有什么好玩的。一样都是学习，生活。只不过换了个环境，多见些白皮肤金头发蓝眼睛而已。”陈琛很豁达，“回来么？因为她结婚了啊。不想再呆在那里了。”

　　“她爱你吗？”

　　“爱过的吧。谁知道呢。也许没有。”陈琛眯起眼睛，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突然自嘲的笑了笑，微微摇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也不深入，却很了然。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那般。

　　“不管怎样，谢谢你今天陪我演的这出戏。没准儿以后还得演几出，我先谢过你。”苏弦朝陈琛举起杯。

　　“乐意之极。”陈琛也举下杯，然后轻轻饮了一口。“其实我很希望你俩能在一起。看到现在的你，仿佛是看到了另一个我。那种感觉，很复杂。说不出来。想默默地看着你俩最后的结局，又想亲自参与，改变些什么。呵呵。我执念了。”

　　苏弦微笑。

　　两人像老朋友一般喝着酒，聊着天，却不深入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老朋友一般。

　　期间，苏弦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老爸，自己现在住在陈晨家，让他们不用担心。爸爸也知道她倔强的脾气，所以没有说什么。只说，妈妈也很担心她，让她照顾好自己。

　　她一直到知道，爸妈很爱自己的。很爱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