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往事》安娜巫

6、穆乐 修改

　　远远看见自家竹寮前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了白怀中抱着霄云不好轻举妄动，怕是霄云的仇家
　　追上，而现今了白为了让霄云早些醒来渡给她一半修为，现下自己仅剩的修为保得自己全身而退
　　还有些困难，何况怀中还有霄云。

　　了白实在想不起是否认得这人儿，便将手附上霄云的额头。。。呃，原是她的小师妹。

　　想来这个小师妹在霄云的记忆中没什么坏印象，应该不会有危险。

　　二人互相行礼。

　　那个小女孩神色紧张，衣衫被刮破许多处还沾满泥土，想来这一路甚是辛苦。

　　“请里面说。”

　　穆乐紧紧跟着他进了竹寮。

　　“喝些茶水吧。”了白把白狐放在床上还小心盖好被褥，随后给身形单薄的女孩倒了杯茶。

　　穆乐好奇地观察这座竹寮，觉得非常新奇。

　　“呵呵，你到这里来是找霄云小姐的么？”

　　“呃，是的。不过。。你怎么知道？”

　　“我会读心术，当然知道。”

　　“读心术？你也是修道之人么？”

　　‘恩，也不算，只是个散仙而已呀。”

　　“啊，那你是仙人咯，”穆乐跳起来绕着了白仔细瞅了瞅，“不过你怎么长得没有传说中那么好
　　看呀，不是说仙人都特别漂亮吗，咦。。。你生得好自然呀。”

　　“咳咳。。。”了白呛了口水，“那也算是有仙风道骨吧。。。”

　　“恩，话说回来倒是这样。。。”

　　“你不是要找你姐姐么，有什么事么?”

　　“哦，她在哪里呀？”

　　了白指了指床上。

　　“啊，仙人你把我姐姐变成狐狸啦，呜呜呜呜呜，你怎么这么坏啊!”穆乐非常激动，哭起来
　　了。

　　“哎哎。。。”了白左右不知道怎么办，这种情况倒是头一遭。

　　“她她。。。啊对了！”

　　了白给她服下蛇君的仙丹，不一会床上的狐狸竟变成一个楚楚美人。

　　“霄云姐姐！”

　　穆乐抱住霄云哭起来。

　　“怎么了，跑到这里来。。。”

　　就像一个母亲抚慰着孩子一样。

　　“姐，穆乐好想你呀。”

　　“那就别哭了，姐姐听着就伤心呢。。。”

　　就是说，穆乐亲眼见到若怜水与狐妖私通，合谋抢走师傅留给霄云的一枚飞升仙丹，而如今被人
　　从大师姐怜水手上偷走，大师姐震怒，认为是霄云偷得寻着她的踪迹快要追过来了。穆乐念及旧
　　情先来一步提醒霄云。

　　这事件来来去去了白听的不是很清楚，却知道霄云是被人欺负了。而且这个人就要追过来了。

　　这会儿青衣少年倒是皱起眉头。

　　“恩公怎么了？”霄云看他脸色不对，关切起来。

　　“没有，听了这些事了白觉得小姐别再惹那个人比较好。”

　　“霄云不想理她她倒是勤恳着跟过来了，这人太忠心了。”

　　了白不说话，走到门外去。

　　霄云只觉得他怪怪的，似乎在担忧什么事。却着实不了解这个救了自己好几次的仙人，只好和穆
　　乐说说话便起身给她准备晚饭。

　　这了白仙人的精舍貌似只有一张供人睡觉的竹床和小张竹子编的桌子，几方木凳，再无多余。实
　　在头疼呢。。。

　　“咦。。。”霄云在竹楼外大青石上寻着青衣的仙人，用手指搓了搓他。

　　“呃，小姐有事？”

　　青衣满是错愕，回头看她，。。。可是霄云依旧生得那般好看，了白喜欢霄云那种淡淡的雅致，旁人在心中不敌半分。

　　霄云在边上坐下，似乎有话要说。

　　“小姐可有话说？”

　　“那个。。。想给你们做顿晚饭呢，不过灶台，炊具之类都没有。。。”

　　了白一听喜笑颜开，道：“这般，随我来就好。”

　　话说这个仙人了白平常不食人间五谷杂粮，只饮山中灵泉，才造得体质非凡，今日得幸一尝霄云
　　厨艺自是开心，便在楼中施法变齐做饭用的炊具，还同霄云师妹穆乐去摘些蘑菇野菜之类，又从虎兄处借了一斗米。不过一炷香一顿简陋却颇有人间情味的晚饭做好，霄云面上有烟火气，笑嘻
　　嘻招呼其余二人坐下开饭。

　　“好香啊，从三师姐走后都没人给我开私灶，每日五师姐的饭菜也不是不好吃，就是吃不下。。
　　。还是三师姐做得好，嘻嘻。”想起以前老小总是馋嘴央三师姐给她开小灶，那时也就蒸个糖糕
　　之类，却足足诱惑了穆乐许久至今难忘。谁知这姐姐走后其他姐姐的饭菜不是难吃，就是没那感
　　觉，怎么也少吃几口才好。

　　想来是想自己了，一路上翻山越岭也辛苦，瞧她瘦的，霄云心中酸楚，给穆乐盛满满一碗米饭推
　　到她面前，别开脸擦了眼角的泪。

　　一旁青衣男子也不说什么，默默吃碗里的清水蘑菇，清甜鲜嫩，也不大招人讨厌就是。

　　不一下穆乐吃完碗中的饭又自己去也舀了一大碗，活像一只饿扁的小狼，霄云面带微笑直叫她慢
　　点吃。了白却已吃完一个人又默默离去。

　　是夜，夜风清冷，“簌簌”作响显得异常萧瑟。

　　陪穆乐睡下，霄云披衣起身去寻乐白，晚饭后他就没见影子，却在楼外一片草坡上碰见。

　　“夜里一个人坐着想什么呢？”霄云微笑着坐下，同他目光一齐向天空望去，那是亿万年之前的
　　一片星辰，灿若碎玉，光华清冷淡定，“在看他们么，好美呀。”

　　了白闻声知道她来也不看她，就在软软草坡上躺下，双手枕头，悠然嚼着一根草。

　　白衣的女子见状也学起他躺在草地上，脸直面那满空漂亮的星子，偶尔有流星划过，异常惊艳。

　　霄云心下温暖，心情也是大好，转头对了一旁了白说：“小时候师傅也喜欢带我看流星，大概在
　　八月，流萤四起，在青城山的北面有一个斩妖甸，全是妖精的尸骸，妖气很盛，不过现在已经没
　　有妖怪了，上面的野花长得特别好看，有时候许多姐妹一起去，热闹得很。如果现在师傅还在，
　　或许也会陪我看流星吧，呵呵。”

　　这笑容里全是酸楚，一旁的青衣少年怎会听不出，他依旧嚼着一根草：“你师傅怎么死的？”

　　霄云犹豫一下，道：“师傅死之前练功受一只妖狐攻击走火入魔，病了好几个月，勉力用药物支
　　撑，却在一日突然暴病而亡。我曾见过大师姐若怜水与那只妖狐私通，怕是二人合谋害我师父。
　　只苦没有证据。当日我离开栖霞寺，师姐把师傅留给我的盒子夺去，至今我才知道那盒子里装的
　　是飞升的仙丹，可能是当日太上老君梦中留给师傅的。他们人妖勾结要夺这丹便害死师傅。”

　　“是太上老君的丹那就由太上老君处置，谁夺去了终究要还回来的。我算了一卦，卦象很险，明
　　日早晨可能你师姐就到这里，要有准备才好。”

　　“多谢，这些事我终究要自己了结，虽说敌不过，但殊死一战霄云也愿意。师傅待我恩重如山，
　　我幼时由于家族牵扯朝廷要案，爹爹凌迟处死，母亲和姐姐发配边疆充营妓，我本来要卖到青楼
　　受训从此终生为妓，师傅救了我并教以修仙之功，十年恩重如山，情同父女，今日他死，我是万
　　万放不过那个贱人。这些日子劳烦恩人照顾我，该是多谢。”

　　“呵呵，”了白转头笑了笑，“我始终相信相遇便是缘分，这世间缘分二字何其玄妙，无法道
　　明，人身在其中却只能感受它强大的力量。”

　　霄云看看他眼神有些凄迷，宛如面前这个人是从红尘中走来，沾满俗世气息，结局却出人意料，
　　他不过是一介山野村夫，笑容就像有强大的盛开的烟花，迷了人眼去。

　　可能真的从此离别，不能再见。

　　了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人间离别后思念疾苦之类话他说不出口，说出来也是酸溜溜难受，至明日可能缘分已尽，再见也不知何个年头何种日子何种心境，现下他沉默着，心中有些纠缠。

　　“看见那条河么，”了白淡淡说着，“河两岸住着很多魂灵，他们寄宿在那些星辰之上，等待千
　　万年一次的巨变，落入凡间为人为畜。他们生前犯错被惩贬至星辰上。你看到很多星星彼此靠
　　近，却存在永不能逾越的距离，即使千万年很多个轮回，他们看上去彼此相依，实则永不相见，
　　在这些魂灵的中间是一片黑暗虚无的空气，没有感觉与希望。”

　　女子遥望那些星辰，心生感叹。

　　“我们会成为这些星辰么。。。还是我们原本就不曾相见，更不会相知。。。”

　　“我不期望与人相知，若是曾经相遇便是美好的，人太多欲求，至终一切成空，淡然处之，所有
　　都是好看的。”

　　“明日之后，不知何种变故。我想我会记得你。”

　　“呵呵，小姐记得我这个散仙也好，明日之后，要喝酒随时回来。”

　　“仙人不必叫我小姐，唤霄云就好。”

　　“那霄云也唤我了白把，如此公平咯。呵呵。”
　　。。。

　　二人聊了大半夜，霄云在草甸昏昏睡去，半梦半醒之间，却听见有人轻轻唤她，也不应那人，想
　　想心里是欢喜的，嘴角挂着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