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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卢克·瓦格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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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历2032年4月,在联邦大总统蕾雅欧文公开研究院罪行之后,涉案人等一个个被送上法庭进行审判。卢克.瓦格纳作为研究院人体实验的主导者,罪行重大,在公开审判之前,被单独关入联邦监狱的单人牢房。
*
白色、狭窄、极致的安静。
房间除了一张单人床跟如厕的地方外,什么也没有,值得庆幸的是,至少还有一张桌子,虽然在监狱里,过得倒也不算太差——当然,如果能有点声音就更好了。
实在是太安静了。
太过压抑。
卢克抬起头,看着纯白没有一点污渍的天花板,忍不住闭上眼睛。
没有研究可以分散注意力,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跳出的一帧帧画面……让他的心一次次地被憎恨的火焰焚烧,血液却冰冷得几近冻结。
——啪!
脸颊上竟然还能隐约感觉到灼热的疼痛。
腹部、胸腔、全身……痛的他忍不住缩起身体,本能藏起脆弱的部位。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为什么你只是个普通人!不能觉醒那个男人不会要你!我还怎么进他们家!”
那个女人喜欢抓着他的头撞墙,看着伤痕出现在他脸上,她便觉得愉悦……见不见人无所谓的,这种程度的伤,治疗仪就足够处理了,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不过,在他偷偷跑去育幼院附设小学想要申请入学之后,那个女人就不再替他治疗了。
“呵,读书?你要想读书,就给我想办法觉醒!就算是能力差劲也没关系,只要是那类人,他就一定会认你!到时候,他会提供你最好的资源,你就能读书了,知道吗?现在——想都别想!”
他需要钱,需要身份,他要离开那个女人。
“贱人!你竟然敢偷跑去领ID晶片?!”
卢克忍不住握紧自己的手腕,被女人的指甲生生剜下一块肉的疼痛,比起他的绝望时的心脏,哪一个还要更痛一些?
不,心是不会痛的。
“十八岁了,到现在都还没有觉醒也不可能觉醒了,果然是废物。”
——不,不会痛的。
“这个孩子能卖到多少钱?你看,很健康的……啊?他还没觉醒,不过精神检测分数不低……也许只是觉醒的慢也说不定!这个精神阈值已经到了哨向的水准了,你就帮帮忙,给我哨向实验体的价钱吧?拜托了!”
喉咙干涩,卢克抖着手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的吞咽。
太安静了。
大脑反而静不下来,想想实验……对,他的实验成果还没有出来。
明明就差一点了,如果他能成功,就能让废物也能变成哨向……
“贱人!快放开我!否则我家族的人不会放过你!”
“放过我吧!求求你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求求你放过我!”
“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是你父亲的份上,放过我吧?”
想起第一个实验体,卢克忍不住勾起嘴角。
那是一次失败的实验……却是他最开心的一次实验。
那个男人是个哨兵,他还记得当他把男人的精神域,一点一点的从大脑剥离出来时,男人叫的有多惨烈……那时候他还不熟练,忘了给男人麻醉,也忘了封禁他的精神域,那个男人叫的很大声,很影响实验的进行,他下手总是不小心重了些……男人很快就坚持不住死了,结果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精神域虽然成功剥离,却没有办法维持完整……那也没关系。
他尝试着将这个破破烂烂的精神域,移植到他的另一个实验体里。
“啊!住手啊!我是妈妈啊——!”
“果然当初就不该生下你!贱货!”
“求求你了,妈妈会对你好的!不要——!”
啊,果然应该先把第一实验体的精神域打散的吧?
人的大脑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精神域,如果要拥有哨向能力,又想保有自我意识……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把其中一个精神域转换成不同体系,只是那个时后还没这个技术。
第二实验体坏掉了,不过她还活着……卢克把她留下来了,作为大脑存在着两个精神域的实验体,他得好好观察精神域彼此会有什么反应,也许时间长了,它们能融合也说不定?
那样,大脑中有了哨兵精神域,即便无法使用能力,也能骗过检测了……那个女人一直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可惜,他还没能观察多久,第二实验体很快就死了,死的太快,他很难过……在研究院里,只有观察第二实验体的时候,他才有好心情。
精神域在第二实验体死亡后成功融合了。
他的实验被上层采用,之后,曾经是实验体的他,有了名字,有了身份,有了地位……
——都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卢克瓦格纳,准备出庭。”
房门猛地被打开,一下子从外头涌进来的嘈杂声响,打断他的回忆。
卢克猛地睁开眼,瞥向来人。
门外有三个人,两个人走进房间,一个人给他的手脚上铐,待镣铐稳固,两人推着他走出房间……喔,不是房间,该说是联邦监狱,重刑犯的牢房。
*
卢克站在被告席上,面无表情地扫过证人席,还不少熟面孔……都是来指认他的吗?
“我认罪。”
看到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那一张张错愕的脸……卢克低下头,讽刺地勾起了嘴角。
他们大概以为他会反抗,会挣扎的吧?
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
卢克冷漠地等着宣判,一旁的律师却气急败坏,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言辞激烈地开始就被告的精神状态展开辩护……精神状态?
精神域人体实验,确实会对实验体的精神状态产生影响。
卢克看了律师一眼,复又低下头。
啊,怎么?
竟然还有人不希望他死。
是联邦新总统还没把那些人清干净吗?
还是说,有别的权贵对他的研究有兴趣?
呵呵,精神域移植——他们八成是想用这个方法延长寿命吧?
确实,为了让实验更容易被批准,申请更多经费……他前阵子才刚把精神域仿生人的实验计划交上去。
如果能将人的精神域移植进仿生人的大脑内,取代原本作为仿生人意识的人工AI……精神域的所有者得以舍弃人类□□,换成仿生人强悍的不会衰老的人造身体……那么,只要他们的精神域不消亡,确实也能达成永生不灭了。
只是,他们大概还不知道,普通人的精神域一但失去了人类大脑的保护,数据化后以AI的形式存储在光脑里……反而更容易耗损精神力,导致精神域更快消散吧?
嘛,大概是他忘了把这个可能性写在报告上了吧。
他的律师很努力,不过对面拿出的证据非常充足。
毕竟是自己的研究,他第一次听别人报告自己的研究成果,倒是挺新鲜,便留意了一下……有些他还没列出的实验推论都给推出来了。
普通人果然不可能成为哨兵或向导吗?
明明同样拥有精神域,精神阈值得高低只能反映出觉醒的机率,即便数值再高,依然不能保证一定会觉醒。
对面棕色头发的小鬼把他的实验结果整理的很好,大概也是精神阈值不低的普通人吧。
看了这么多实验体,他也练出一眼分辨他们的眼神,普通人跟哨向终究是不一样的。
——永远都不可能一样。
*
审判结果出来,罪大恶极,死刑定谳。
皆大欢喜。
离执刑日还有几天,他又被送回那个狭窄、过分安静的牢房。
卢克躺在床上。
那些声音又不受控制地回到他的脑袋……
他原本还静静的忍着,那画面却越来越细致……他喘了好几口气,才从窒息的错觉中缓过来。
都快要死了,就不能还他一点清净?
比起即将死亡的恐惧,卢克更害怕的是,直到最后一刻,他都不能摆脱他们给他的阴影。
拉起棉被,盖过脑袋,他再次缩起身子。
闭上眼睛,想逃避那些幻影……
无处可逃,画面一帧帧的重复播放着,反而愈加清晰。
……如果能继续研究就好了。只有研究的时候,他们才不会来烦他,只有研究的时候,才能记得……他们早就死了,是他杀的,他亲手杀死的。
为什么都死了,还不肯放过我呢?
*
“报告监狱官,死刑犯卢克瓦格纳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有在执行死刑前精神崩溃的可能。”
“……”
“身心状态监控显示卢克.瓦格纳的精神域极不稳定,处于崩溃边缘,极有可能在公开处刑前精神域崩溃提前死亡。”
“……”
“请示是否替卢克.瓦格纳重新进行精神鉴定?”
监狱官木着脸:“如果行刑前,他因为精神域崩溃而死亡,我……应该会被咎责吧?”
“按理说……是的。”
“可是……谁不清楚有那么些人想借着将卢克.瓦格纳送到精神病院的机会,把人给偷走呢?不过,联邦精神病院的防御等级也不比我们低啊……毕竟狂躁症也会送到那里,他们不可能让患者跑到大街上的。”
“是的,严格来说,联邦精神病院的防御等级要比我们高,武装配备也略高我们一筹。”
“所以,他们不可能会人送到精神病院之后才下手……转移的过程,才是偷人的最好时机……我们是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吗?不可能守得住人的,如果路上出事了,还不是一样必须我来担责任?”
“……是的,不过根据星际人道主义……如果知道犯人精神状态失常,却不进一步处理,您还是会被咎责的。”
报告人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却隐隐透出怜悯。
“……啧、”监狱官摆摆手,“我知道了,我会上一份报告给大总统,向上请示,你回到岗位上吧。”
*
卢克再一次被铐上镣铐,推出牢房,他忍不住问出声:
“已经到行刑的时候了吗?”
真快……
终于,终于能摆脱他们了。
替卢克铐上镣铐的人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话。
其实应该是要让医师到监狱进行精神鉴定的,不过,碍于身心监控显示卢克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严重,甚至可能需要进行治疗,无可奈何之下,联邦监狱方面只能先将人转移到精神病院后,再进行检测,顺道还能进行治疗。
“都这么严重了,不可能不治疗……与其让医师过来时让人察觉到有什么,预先做了准备……还不如直接送精神病院!总归是要走这一遭的。”
监狱官是这么想的。
理所当然的,在移送犯人的过程中出了意外。
不过幸好,他们请动了联邦元帅来帮忙。光靠元帅一个人,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就成功把意图劫走卢克的人全数留下!
在元帅叫停车的时候,狱警们还一脸疑惑,等到下了车看到周围躺倒的一片人他们还吓了一跳,这时才知道他们已经经历了一波袭击。
“绑起来,带回去。查出他们是谁的人,告诉大总统,让她去处理。”
联邦监狱似乎又即将住进不少新人。
元帅亲自监督卢克的精神鉴定,他的精神状态确实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幼年时期的经历导致他的性格有偏差,曾经的作为实验体也让他的精神一直处于非常不稳定的状态……”
元帅不太高兴的打断他:“你知道你说的这些能让他有重新接受审判,并且还有可能逃离死刑吗?”
医师摊开手:“他的精神状态确实如此,我只是照实说而已……不过光这种程度的评估要逃离死刑不太容易吧?”
“只要有一点可能就会被那些人咬着不放!一但开启重审,他们只要拖延出足够的时间,就能伪造出更有利的鉴定结果!”
“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元帅对着一脸无赖的医师翻了白眼,黑着脸看向鉴定结束后便一直低着头的卢克。
“也不能让他留在精神病院,待的久了,他们总会找到办法把人给弄出去……我不能冒这个险。”
医师也有些为难:“不然你问问他本人的意愿吧,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想再次落到那些人手上。”
“你……”元帅愣了一下,“你不是评估出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吗……他做的判断还能参考?”
医师咧开嘴,坏心眼的笑着:“不管如何,元帅大人的目的难道不是要防止这个卢克被那些人利用吗?”
元帅撇嘴,朝卢克走了过去。
卢克抬头看他,他记得他,这是他唯一存活下来的实验体……他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渴望。
“……我记得死刑犯可以主动要求成为实验体。”
“怎么?你想成为实验体?”元帅讶异的睁大眼睛,复又恢复冷静,“人体实验是非法的,你主持的那个研究是被禁止的。就是死刑犯自愿成为实验体的事,在以前也只是私下进行,并不正规,所以……不行。”
卢克重新低下头,没有说话。
元帅皱起眉,既然卢克的精神状态确实有问题……要是为了防范其他人利用他继续实验而坚持死刑,是有些说不过去……如果他能主动赴死当然是最好的了。
“……算了。”卢克其实对精神域实验并没有那么多想法。不过经历过这么多失败后,好不容易有了成功的例子,他就忍不住想再试一试,万一这次成功不是特例呢?
他动了动被铐着的两手,食姆指搓了搓,思考了下,才犹豫着说:“不是判处死刑了吗?执刑方式,是直接让向导直接摧毁我的精神域?”
“嗯……是吧。”其实元帅并不清楚,他偷看了一眼监狱官后才肯定的点头。
卢克抬手指了一下帮他做精神鉴定的医师:“你们刚刚说的话没避开我……我没猜错的话,如果我不主动赴死的话,你们大概会让我重新进行审判……不过我也不想再帮那些人……我只想选择执刑的方式。”
医师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凑上来:“你说说看。”
“我想自己把精神域剥离,如果失败了,我就死了……如果成功了,我想以仿生人的身份生活一段时间?”
元帅不太高兴:“想换个身体?你的那个研究计划的成功机率……”
卢克很快的摇头:“不是,我想试试……虽然是普通人,我的精神阈值却比哨兵向导还要高出不少……”卢克抬头看了元帅一眼,“你也是精神阈值很高的人……就算真的成功数据化,移植到仿生人体里面,我也活不过几年,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人体实验是绝对禁止的,不能打破。”
“……如果不要看成人体实验呢?当作处罚。如果没有进行精神麻醉,剥离精神域的痛苦……我想足以作为我的刑罚了?”
精神域受过损伤的元帅,光是想像那种痛感就头皮发麻!
元帅瞪着卢克:“你有病啊?竟然有人自己找虐的?!就算是执刑时的摧毁精神域,那也是讲究快狠准,不会让人感受到太多痛苦!人权,你知道吗?!人权!”
“他是有病啊。”
元帅倏地转过头,看着医师一脸“你看我就说吧”的样子,元帅就感觉拳头有些痒痒,想找个东西捶一捶……
“答应他吧,这是他个人的意愿……”
元帅没有犹豫多久,冷哼一声:“好吧,不过这是私下的,对外说法照旧……有附带条件,如果你精神域移植成功,依然不能享有自由,我会找人专门盯着你,如果你逃跑,会立刻处决。”
“没有问题。”
元帅立了个契约书,他们彼此签下了名字。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卢克第一次有了也许是被称为喜悦的情绪。
元帅撇了他一眼,检查完契约,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好了,我会帮你找个好用一点的仿生人体,还得把需要的器材找出来……现在,我先送你回监狱。”
*
执刑的当天,元帅并没有让卢克自己动手,元帅认为由他来做,成功机率要高出很多……谁让他的精神能力强悍的不像话呢?
帮忙精神鉴定的医师获准旁观了,如果精神域侥幸移植成功,元帅还需要他来帮忙重新鉴定“仿生人”的精神状态。
精神医师也是名优秀的向导,他看着元帅就忍不住笑:“你怎么帮他精神麻醉了,你没有照契约走。”
元帅正在观察卢克的精神域,思考着怎么动手成功率比较高,听到他这么说,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他才几岁?也没有比我大多少。何况他本身就是实验体!要不是他精神阈值实在高,以前研究院的那群人想借用他的思考能力,他也不会从实验体转成研究员。
人体实验已经存在这么久了,就算他现在是主导者,也主导没几年!他不过是正好顶了前一个‘卢克.瓦格纳’的身份继续实验,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他,实在有点超过了啊!
要直接死刑我也就算了,那种自虐的方法我是不可能答应的,那个契约签的名字还不能算得上他的名字呢!契约本身就不具备效力!”
“强词夺理。”医师嘴上反驳,却笑的更不掩饰,笑得元帅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滚滚滚!”
医师摊着手坐回椅子上,不烦他了。
元帅静下心来,仔细的将精神域跟大脑的连结一个个切断,完整的剥离开来,精神域的数据化只能通过仪器,他自己都不知道数据化是怎么一回事,正好趁此机会看看卢克的仪器是怎么将精神域转化的。
等到转化完全,精神域也已经作为AI储存在仿生人体内的光脑里头了。
元帅想了想,顺手帮变成AI的精神域进行一次梳理。
此次观刑的医师不幸地没有用武之地,因为仿生人并没有成功唤醒,AI确实运作着,仿生人却始终是沉睡的状态。
卢克.瓦格纳的□□没有了精神域,被判定死亡,他也没有亲人,一切照着程序走,他的这副躯壳会被销毁。
仿生人则被元帅带走了。
元帅苦笑着:“也许哪天他就睁开眼睛了,也说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个大反派,在正文是块背景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