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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容俏是个小纨绔,平时喜欢逗鸡、遛狗、逛瓦肆,一点儿不像大家闺秀。
      众人皆以为她少不更事,其实,她是有理想抱负的,只是说出来会被讥嘲。

      她想做大官,特威风那种,可北盛国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她不服气,跟首辅父亲提议,被父亲揪着耳朵,耳提面命:“好好学女戒,趁早嫁人,别整日给为父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的容俏揉揉耳朵,笑道:“我要嫁给大英雄。”
      小姑娘目光清澈,不谙世事。

      首辅父亲沉默了,心中无限悲凉,俗话说时势造英雄,可如今的北盛,最缺英雄。

      新帝年幼,被司礼监大太监掌控,此人不仅能号令三厂,还私吞了锦衣卫的指挥权。
      文武百官都要称他一声——宗主。

      宗主暴戾阴鸷,想要刺杀他的人不少,却无一人成功,那些刺客的尸骸被挂在城门前,用以杀一儆百。

      容首辅也恨之恼之,可新帝需要他来辅佐,故而选择了隐忍。

      然而万万没想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顽皮女儿,有朝一日会成为北盛的大英雄......

      起因是这样的:

      新帝元年的中秋宫宴,众多大臣带着嫡女进宫面圣,想与皇家结亲,娇女们个个貌美,多才多艺,有人献舞,有人吟唱,博得满堂喝彩。

      轮到容俏,容首辅笑着推辞,在他眼里,女儿一无是处,带她出席,不过是为了让她长长见识。

      容俏好强,哪能被人看扁,不就是表演才艺么,行啊,她为新帝表演了一出... ...杂技。
      驯兽。

      新帝年幼,看得直乐呵,容俏得了赏赐,笑嘻嘻走向父亲求表扬,结果被新帝身旁的宗主拦下了。

      宗主手持浮尘,勾唇一笑,笑意颇深。

      容俏回以漠视。

      翌日一早,宗主派人去往首辅府说亲。

      自打到了说亲年纪,很少有世家弟子敢来求娶容俏,不是容俏相貌差,而是名声不大好,毕竟一个姑娘家整日游手好闲,实在说不过去。

      首辅夫人听说有人来说亲,先是一喜,在得知对方的身份后,差点昏过去。
      众人皆以为容首辅会毫不犹豫拒绝这桩可笑婚事,可出人意料,他咬着牙,同意了。

      本就名声不好,又要给阉人做对食,容俏成了皇城里的笑话。

      容俏能忍么?
      不能。

      看着城门前悬挂的刺客尸骸,容俏眯眯眼眸,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那晚,她乔装去往宗主府,不知是要刺杀宗主,还是为了什么。

      夜风送豪情,这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从此走上了宿命之路,在朝野沉浮中,为帝王披荆斩棘。
      ——
      宗主府屹立在达官显贵的居所之中,府门三间一启,门钉金灿,乃郡王府建筑规格,足见宗主的嚣张气焰。
      没有拜帖,她像夜猫一样,悄无声息潜入内院,躲在书房外听墙根。宗主好像正在跟访客密谈。

      夜如泼墨,秋萤缭绕游廊外的小红菊,书房的窗棂上映着橘光,里面时不时传来低沉轻笑,氛围似乎不错。

      容俏对交谈的内容不感兴趣,困得直打哈欠,戒备的同时不禁抬头望月,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宦官专权已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早晚必败落。

      突然,她听到一声细碎的闷哼,半支起身子,舔舔指尖扣漏了窗纸,入眼一幕委实震惊……
      宗主的头偏向窗棂方向,嘴角冒血。

      书房内的访客是东厂厂公——提督太监商篱。
      商篱为人低调,却是宗主的人。
      可此刻,商篱打晕了宗主。

      一松手,宗主如断线的风筝倒在了猩红毡毯上。

      容俏瞠目结舌难掩震惊,心脏怦怦跳,随后又是一阵狂喜,这个祸国殃民的大太监被人暗算了,可喜可贺!

      不过,商篱和宗主曾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现今为何自相残杀?

      容俏深知窥探到了一桩巨大阴谋,若想过命,必须马上遁走,她捂嘴后退,却不小心踩到了廊道上横斜交纵的枯枝。

      闻声,商篱冷目睇向窗外,容俏脚底抹油预备跑路,商篱抖出一条银鞭,银鞭破窗而出,缠住容俏的腰,对方手腕一用力,将她拽进屋子。

      随即被人按在地上,眼前是宗主面如白蜡的脸庞,显然已经彻底晕厥,容俏赶紧表态:“我什么也没看到!”

      商篱单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握着玉簪抵在她的脖颈上,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噤口。

      由于动静较大,惊扰了宗主的十七卫,护卫长上前叩门确认情况,“宗主、东督主,可要小人进去伺候?”

      “不必,刚刚有只耗子,被本座弄死了,本座跟东督主还有要事商议,尔等去外院守着吧。”
      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传出,护卫们听出这是宗主的声音,故而躬身退下。

      刚刚发出声音的人不是商篱,而是被按在地上的容俏。

      她会模仿宗主的声音,这让商篱有些惊诧,继而心思百转。

      十七卫一走,屋内再次闹腾起来。容俏张口咬住对方虎口。
      商篱狭眸一凛,簪尖嵌入她细嫩的皮肤。

      容俏拼命挣扎,“商篱,你想杀人灭口吗?”
      她不按逻辑,满地打滚,商篱以膝盖抵住她乱踢的两条腿,询问道:“你是谁?”
      声音如玉捶敲击编钟,清舒悦耳。

      容俏转动瞳仁,想为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
      对方暗算宗主,要么是奉旨行事,要么说明他与宗主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总之,他是宗主的敌人,所以……暂可与他套套近乎。

      故而瞎掰道:“我是来为民除害的!”

      商篱扣住她的手腕举过头顶,静静打量她,瘦瘦小小的豆丁,看不出性别。

      容俏觉得他的表情很僵硬,好像带了张面具,难道东厂厂公被人冒名顶替了?

      “你恨宗主?”商篱继续问话。
      “废话!”

      “挺无畏啊。”商篱拍拍她婴儿肥的小脸, “绿林好汉?”
      容俏继续挣扎他的桎梏,“别碰我。”

      “别动。”商篱压低身子,全身的重量都落在她的身上,快把她压瘪了。
      继续问道:“刺杀宗主,不怕丢了小命?”
      容俏白他一眼,“谁怕谁是龟蛋。”

      “太监没蛋。”商篱打趣,修长玉指掐了掐她的小嘴,觉得这张小嘴太过犀利。

      容俏心跳如鼓,若不是被扣住手动弹不得,她一定会重重赏他一记耳刮子。

      商篱从皂靴里抽出匕首,插在她侧脸的毡毯上,“瓜娃子,这么恨太监,本督给你一个掀翻三厂的机会如何?”

      容俏:“......你想怎样?”

      商篱凉薄一笑,“先自宫吧。”
      容俏气得脸色煞白。

      “回答本督的话,愿不愿意?”商篱耐心还算不错,但此地不宜久留,再耽搁下去恐有生变。

      容俏:“你跟宗主不是一伙的吗?”
      商篱轻描淡写,“如你所见,还不够清楚么?”

      容俏说出心中猜测,“所以你是陛下的人,陛下在扮猪吃老虎?”

      啪!
      容俏感到脑门一疼,顷刻间恼羞成怒,乱踢乱蹬,“臭太监,你敢打我!”

      商篱眉心突突跳,伸手捂住她的嘴,“再叫我们都完了。”
      “唔唔唔……”

      “我没直接砍了你的脑袋,已经算宽容了,亵渎陛下是死罪。”

      商篱拽着她的脖领起身, “给你两条路,要么扮演宗主,潜伏在司礼监替本督办事,要么现在上路。”

      上路,灭口的潜台词呗。
      容俏不傻,好汉不吃眼前亏,当然选一。
      “我选前者。”

      商篱笑了笑,“很好。”
      笑容风清朗月。

      他掐开容俏的嘴,投了一颗药丸。
      容俏脸色大变,深知糟了,哽住嗓子不想下咽。

      商篱扯下水囊狠劲给她灌水,药丸顺着水流进了食道,容俏欲哭无泪,对方武功在她之上,她妥妥变成待宰羔羊。

      “你给我吃了什么?”
      “断肠丹。”

      商篱好整以暇观察她的表情,“你不是绿林好汉么,应该知道断肠丹吧。”

      容俏想骂街,断肠丹是一种极为恶劣的毒药,中毒者必须每月服用解药,否则肠穿肚烂,七孔流血。

      “你一定会不得好报!”容俏瞪大杏眸,双眼皮都快瞪没了。

      “小家伙,凡事要稳重。”商篱继续谈刚才的合作意向,“从现在起,你便是权倾朝野的宗主,统领东西内三厂和锦衣卫,万事需谨慎,做出决议前记得先请示我。”

      容俏哼道:“你是好人?”
      看她圆圆的脸蛋,跟他养的橘猫似的。
      商篱好笑地问:“好坏的界限如何区分?”

      容俏答不上来,“不管如何,你先给我解毒,我告诉你,你敢以此要挟我,我就让锦衣卫杀了你。”

      “觉悟不错,还没就位,就知道指挥锦衣卫了。”商篱把玩匕首,认真道:“先帝赋予宗主的权力太大,以致覆水难收,陛下初登基,根基不稳,本督奉旨软禁宗主,碰巧让你瞧见,本该一并收监你,看你有些本事,暂且留下。”

      容俏常常听父亲说伴君如伴虎,她不想掺和朝野之事,只想做无忧无虑的皇城小霸王,遂改口解释:“我不是绿林好汉,我是……”

      话音戛然而止,商篱拿起匕首,作势要“阉”了她。
      容俏羞愤难忍,眼眶红红的,“混蛋,我是女子!”

      商篱俊眉蹙起,倒还淡定,抬眸的瞬间,眸光恢复如初,只是耳尖有些红,“抱歉。”

      容俏不想活了,被阉人羞辱的皇城贵女恐怕只有她一人吧,容俏算是够不拘一格了,可也抵不过这等羞辱。
      遂破口大骂道:“乌龟王八蛋!绣花老妖怪!”

      商篱胡乱为她整理好衣衫,移开视线,“你究竟是谁?”
      “就不告诉你!”

      商篱似乎联想到什么,忽然一笑,如幕色绽放的昙花,“你不会是容家二小姐吧?”
      容俏愣了愣,他怎会知道?

      商篱笃定,“容二小姐被宗主看上,意欲收入府中,听闻容二小姐是性情中人,行刺一事……想必做得出来。”

      容俏瞪他,狠狠瞪,怪不得太监掌权,忒聪明。

      商篱:“还是那句话,要么听我指示,要么现在上路。”

      “要上路也是你上路。”容俏转转眼珠子,“既然你知道我是谁,奉劝你放了我,否则我爹一定会为我讨回公道。”

      商篱耸肩,“容首辅会让你做我的对食,以便监视我,就像他意欲用你监视宗主,可有说错?”

      容俏唏嘘,看吧老爹,亏你要把我献给宗主,傻子都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强作镇定,“我爹跟你都是陛下近臣,你们又都想铲除三厂,你们是盟友才对。”

      “你太天真。”商篱耐心给她分析,“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的细作身份只有陛下和寥寥数人知晓,其余人一概不知。”

      容俏:“如果没有遇见我,你今晚带走宗主,又由谁来顶替他?”
      “自会有人,不过你更合适。”
      “......”

      “眼下阉患猖獗,陛下为此愁眉不展,你且顶住压力,一旦三厂瓦解,陛下会记你头功。”
      容俏嗤一声,“你倒是大方,随随便便就把头等功让出来了。”

      商篱不以为意,“不客气。”

      见容俏一脸不情愿,补充道:“平心而论,你跟宗主身段很像。”

      宗主身材瘦小,长相女气,皮肤透白,又常年穿高领麒麟袍,除了一张脸,倒是跟容俏没太大区别。

      容俏还是觉得不妥,摇摇头,“我可能半刻钟就会露馅。”
      “情非得已,你就接受吧。”

      商篱拿出一张面具,沁了水贴在容俏脸上,又掏出折扇扇风,很快,面具严丝合缝贴在容俏的面部——活脱脱的宗主。

      商篱又取出另一张面具,贴在宗主脸上,宗主立马变了样。
      商篱的双手骨节分明,似不染纤尘,但容俏知道,这绝对不可能,他的手一定染满血迹。

      容俏戳戳他肩膀,“我爹会找我的。”
      “你是小纨绔,经常偷跑出府,数月不归,容首辅好像没找过你吧。”

      容俏气哼哼,她家的事,这个臭太监怎会知道!
      商篱拍拍她的肩膀,“为难你了,还是个小丫头呢。”

      “知道我是小丫头还刁难我!”容俏刚刚及笄,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对未来夫君充满憧憬,宗主却点名要她,她能不恨么。

      “你在做一件为国为民的好事。”商篱把匕首塞给她,“听说你懂兽语,本督观你是可造之材,等你替陛下整顿了三厂,本督一定为你向陛下讨个爵位,有了封地,你大可天高任鸟飞,想想今后的日子,你就会有动力的。”

      容俏努努鼻子,“你来想办法告知我家人,让他们别为我担心。”
      “好。”

      商篱推门离开时,十七卫瞧见他扛着一个麻袋,本想拦下询问,却听屋内传出一道指令:“退下,别挡住东督主的路。”

      十七卫赶忙退开,给商篱让路。

      容俏站在窗前,暗想今晚若不是她,他能全身而退吗?

      商篱走出府邸,一排侍卫打扮的人跪地,“大人。”

      商篱把宗主丢给其中一人,拿锦帕擦拭手掌,斜睨一眼身形与宗主极为相似的俊俏侍卫,“这里先不用你了,你暂且回去候命。”

      俊俏侍卫:“......”
      为了模仿宗主的一言一行,他可是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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