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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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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盏倚在长椅上,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等到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
她睡眼惺忪,尚且觉得有些头晕,连天也是灰蒙蒙的一片,等了好一会儿,她才适应过来。她偏头一看,见到裴酉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薛盏一时之间有些窘迫。
裴酉笑着说:“我家猫醒过来的时候也像你一样。”
薛盏心里偷偷“呸”了一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
明明就是裴酉才更像是老黑猫啊。
薛盏看了眼时间,就有些着急了,这个时候,薛妈应该已经下班在家做饭了,她站起身来,远远眺望了一眼公交站,然后说:“裴酉,我得回家了。”
“嗯。”他坐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落入薛盏的眼中。
长腿她也不是没有看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裴酉这双腿就是长得格外好看,比许多女孩子的还要好看上很多。
裴酉眯了下眼睛,察觉到薛盏的目光,便将自己的腿又往前送了一些,让薛盏看得更加清楚一些。薛盏扫了一眼,倒是没有发现裴酉那点小心思。
薛盏和裴酉说了再见,就转过身去,朝着公交站的方向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去看,见到裴酉竟然看着自己。
薛盏愣了愣,裴酉也是一愣,赶紧别开脸去,假装是不小心看到的。
薛盏弯了下眼睛,喊了一声裴酉,裴酉这才慢吞吞地回过头来,挑着眉梢说:“嗯?干嘛?”
“裴酉,天晚了,你也快回家吧,一会儿就天黑了。”
“啰啰嗦嗦,知道了。”
裴酉伸了一个懒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笔直修长的腿裹在裤腿里,格外好看,薛盏多看了两眼,裴酉指了指公交站说:“你还不快去,公交车到了。”
薛盏如梦初醒,又和裴酉说了声再见,这才急匆匆赶到了公交站台。
可是没有赶上这一辆公交车,只好坐在那儿等下一趟。
裴酉在薛盏离开之后,下意识地朝着一方网吧去,走了没两步,想到了薛盏说的话,总觉得那只小猫弯着眼睛笑的时候,他心里就贼不舒服。
像是猫掉了毛,落在心口上,痒痒的,却又挠不到。
裴酉叹了一口气,又转过身去,朝着家的方向而去。
当天晚上,薛盏就给包雨柯打了电话过去。
包雨柯自然是知道自己的事情,一见到薛盏打电话过来,直接就哭了出来,哭得稀里哗啦,薛盏硬是一句话都没有讲出来。
薛妈路过薛盏的门口,听到电话里犀利的哭声,都忍不住问了一句:“哎哟这是哪家的姑娘,哭的这么惨啊。”
“同学。”
哭了好几分钟,包雨柯这才渐渐停歇了下来,抽抽搭搭的,和薛盏说:“薛盏,你可不要挂电话啊,你这一挂,就有电话打进来骂我,妈的,林琳这就是个神经病啊。”
“电话号码被泄露出去了?那你关机啊,关机别人就打不进来了。”
包雨柯委屈巴巴地说:“不行,我想玩儿手机。”
薛盏没忍住,弯了弯唇角,都到这个时候,还记挂着玩儿手机呢。
与包雨柯有一下每一下地聊着天,包雨柯渐渐忘记了网上这回事,倒是和薛盏说起练习册的某一题怎么做才对,一聊就聊到了十点。
薛盏是个挺规律的人,一般到了十点就睡觉,包雨柯正在与国庆节的热恋期,每晚熬夜,听到薛盏要去睡觉的时候,还有些不乐意。
薛盏想了想,还是陪着包雨柯在这里做题。
长夜漫漫,两个少女通过电话,互聊心事,一直聊到了十一点。
薛盏放下有些发烫的手机,然后充上电,正准备睡觉。
窗外传来了老黑猫的叫声,声音浅浅的,不过在这夜里,听起来还颇有些诡异,薛盏将窗户推开,见到下面路灯微微亮着光。
路灯偶尔闪烁两下,应该是线路出了问题。
老黑猫从窗户窜了进来,蹲在薛盏的书桌上,半眯着眼睛,那模样,真的是像极了裴酉的。薛盏轻笑了一声,伸手在老黑猫的脑袋上摸了下。
“我们班上有个男同学,长得特别像你,特别是这刚睡醒的时候。”薛盏是越看越像,可惜老黑猫很是高冷,就借着薛盏的书桌睡个觉,还对薛盏不搭不理的。
这一点,似乎也和裴酉特别像。
薛盏打了一个呵欠,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关了灯,上床睡觉。这一夜睡得不太安稳,总是能够梦到裴酉那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在自己的面前晃啊晃。
晃着晃着,薛盏竟然也不知道后面的梦里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日起来,天色已经大亮。
她昨晚和包雨柯说好了,今天去她家陪她,薛盏和薛妈说了,薛妈同意了之后她才过去。包雨柯家住得比薛盏远一些,坐公交车坐了一个小时才到。
包雨柯早就等在小区外面,来就将薛盏迎了进去。
晚上薛盏也是住在包雨柯家中,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包雨柯也是难得没有玩儿手机,就躺在薛盏的身边,呼吸浅浅,不久,薛盏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一片润湿。
薛盏愣了愣,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包雨柯瓮着鼻子说:“薛盏,我这几天真的特别难受,也不敢和我爸我妈说,有时候还有人打电话来骂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薛盏也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只好身后搂住了包雨柯的肩膀。
在这之前,她与包雨柯并没有多好的关系,却没有想到,薛盏第一次到别的同学家去住,竟然就是包雨柯。
包雨柯肩膀在抖,她继续说:“而且,薛盏,你是第一个打电话来安慰我的。”她又哭得凶了一些,“虽然说文理分科重组了吧,可是很多同学都是以前认识的,我们都一起读书快一年了,她们竟然没有一个打电话来安慰我,还在群里怀疑我。”
薛盏抱得紧了些,低声在包雨柯的耳畔说:“雨柯,没关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少女轻轻的哭声回荡在耳畔,昨夜里一起做题时发出笑声的,似乎不是眼前这个人,薛盏想,大概那个时候,包雨柯一边在含着泪,一边笑着和她说话。
那一声声清浅的啜泣,像是羽毛一样,落在了薛盏的心头。
外面夜色正浓,没有老黑猫在叫,也不知道今晚老黑猫会不会破窗而入,它大概不会那么聪明吧。
薛盏垂眸,看着身边黑漆漆的一片,怀中微微有些润湿,她温软着声音说:“没关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她眼睛也是一酸,说:“你们都不知道吧,我只有我妈了,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车祸没了,我对我爸爸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天,天气阴沉却又闷热,像是要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似得。”
身边的人安静了下来,只余下小声的啜泣,似乎是在听薛盏讲。
薛盏眼角湿了。
她继续说:“那时候我真的很小,小到不知道我那时是几岁,我妈就拉着我去了医院,那天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很重,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爸爸,就乖乖地坐在一边,脸上全是泪水,没有人能够顾得及来安慰我,等到人都走完了,我就过去看我爸爸,我就看到,他的包里放着一条项链,红绳上坠着一个平安扣。后来我妈说,那是爸爸要送给我的。”
“我唯一的印象,就只剩下那一条平安扣了。”
说着,薛盏脸上都已经湿完了,她咬着唇,没有让自己哭出来,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变得有些滚烫,将她的心都烧着了。
挺难受的。
包雨柯说:“对不起,让你想起难过的事情了。”
“没关系的,因为这一切都过去了。”薛盏仰头看着天花板,上面黑漆漆的一片,也是看不到什么,但这样仰着,似乎眼泪就掉不出来了。
“我上了小学,那时候同学们还不懂事,觉得我没有爸爸,就该受到欺负,那时候,每一个同学都嫌弃我,欺负我。连最好的朋友也忍不了,不再理我,哈,那时候我挺自卑的,觉得我这样的人,就是垃圾堆上的垃圾,没有人要,这辈子也都是垃圾。”
包雨柯倒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没有想到薛盏还有这样的经历。
包雨柯不禁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我就成了现在的模样。我妈是个很好的人,她明明也是很难过,却还要包容我所有的任性,到了初中,我还挺叛逆的,还因为这,惹了不少人,被人堵着,差点就没了。”想到那时候,薛盏不自觉地抹了一把眼泪,“不过还好,我妈没有放弃我,一点一点地,教会我温柔与善良,教会我去包容,教会了我希望。”
“所以雨柯啊,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绝望的事情,做人嘛,常怀希望,况且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我一直都在的,所以心态千万不要崩掉。”
“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越说到后面,薛盏的声音越来越小,包雨柯轻轻应了一声,也没有再哭了。
薛盏弯了弯唇角,这一切都没有关系的,我们总会过去,这些所有的眼泪和心酸,都会成为过往里浓重的一道色彩,或许那时候看起来真的是难受极了,可是后来回过头一看,却又不禁佩服自己的勇气。
那道坎,因为希望与勇敢,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