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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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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芸抬眼怯生生地看着笑意盈盈的祝宜棠,似有几分意外。
“棠棠说笑了,芸姐儿绣技拙劣,哪能入得了旁人的眼。”莫氏回头嗤笑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一眼垂下头的祝芸。
“母亲说的是。”祝芸声音很小,眸色暗了暗,竟有些羞愧难当。
宜棠一下子就明白了个彻底。
她借着初次相见要与堂姐相熟的名头拉着祝芸到了厢房中。
“堂姐,这一路上风尘仆仆,这几日你安心在此好好休息,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堂姐只管与我说来,再有几天就是赏春宴,到时我们一同去长公主府如何?”
见祝芸颔首,宜棠也轻笑出声。
“我对金陵很是向往,却从未见识过河港水乡的风土人情,若有机会,还望堂姐多与我讲讲。”
祝芸应声,又真诚谢过,便有些羞敛,攥着帕子的指尖微微发白。
宜棠瞧出了她怕见生人的窘迫,便也不再久待,打了个招呼便知趣地回房了。
啧,大伯母都把堂姐逼成什么样子了。
这可不兴PUA打压式教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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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棠听闻这几日祝芸一直待在房里不出来,直到赏春宴那日,才看见祝芸,她眼角微红,看着有些神色不宁,不过换了一身新的裙装。
没多久,马车就到了长公主府门口。
长公主是老皇帝唯一的同胞妹妹,嫁了个武将,性情直爽,喜欢热闹,瞧着府内景致尚好,亭台楼阁、游鱼小池一应俱全,又养着十几个名贵品种的鲜花,便喜欢叫皇亲贵族和高品阶官眷来赏玩,均是些年轻的公子小姐。
赏春宴分了男女为东西两席,不过也只是两处楼阁中间凌空架着座连通之桥,站在楼阁上,入目便是花团锦簇的园子,假山池塘、鸟语花香,看着心旷神怡。楼阁宽敞,有几人的帘幕软座,也有可容纳十余人隔开的雅间。男席那边能投壶斗棋、品茶尝酒、焚香鼓琴、吟诗作画、阅书临帖,花园后边还有一片开阔之地可以跑马打球、弯弓射箭,女席这边与男席相差不大,但多搭了个台子,供人吟曲作舞。
长公主则是坐在女席这边堂首,听着宴飨鼓乐,与几位官家夫人吃茶,笑得开怀,不时还凑过去指点鸳鸯谱,惹得小姐们红着脸略略避着。
宜棠本想与祝芸一起,但祝芸却说想寻个花园角落独自待着,便也不再强求,与宋清书一道找了个视野极好的赏玩之地坐着。
宜棠穿了那日选的浅紫裙衫,臂间垂了块细白滑腻的纱帛,细碎日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她身上,将那重工绣制的银线海棠纹照得发亮。
她斜斜倚在窗前,身姿窈窕,随意挽了半个螺髻,懒懒钗着支紫银花单流苏步摇,任身后墨发轻盈披落。肤如莹白凝脂,又浅浅上了层薄妆,纤眉朱唇,眼尾上挑,盈水杏眸凝着远处开得正好的明媚春光,轻风拂过她脸侧的碎发,自有一身摄人心魄的清灵之气,吸引了东边楼阁诸多少年郎的目光。
“那花开得甚好,依稀是五色碧桃罢,据说是杭州那边的风物,一树双色,一花也是双色,倒是雅趣,长公主府竟藏着这等稀种,早知以前我就不躲懒了。”
宜棠算是第二次来,她甚少参与这类宴会,要外出也仅是去些旷野山寺,抑或幽山清溪之地。
“本以为你该是这赏春宴上最不正经的一个,没曾想你倒是正经起来了,竟叫我有些不习惯。”
宋清书嗔笑了一眼宜棠,便捧着温茶细呷。
宜棠看完了名贵花卉,顿时歇了心思,略略打量了一番席间众人。
哪个是萧虞啊?
看着席间男子不多,但珠玉在前,现场的都不是她喜欢的款,就算萧虞是其中之一,那也结了。
二三小姐围坐吟诗,六七公子又即兴泼墨阔论,人影一晃,便没了兴致,准备下楼去庭院里转转,顺便去寻祝芸。
正要过去,却听得旁边几个女子不浅不淡的气声。
“沈盈秋不过一介小官之女,她是如何进长公主府的?”
宜棠本不想多听,却在听到“沈盈秋”三个字的时候驻了足,倚在一盆千叶吊兰旁。
“听说她是与左丞小姐一同来的,可真是叫人开了眼界,沈盈秋那日不是敢搬出汝南王世子的名号来,这汝南王世子将与林芷月小姐不日结亲,没想到沈盈秋这么快就搭上林小姐了。”
“难想她是不是要编撰与世子的私情让林小姐知难而退,或者说通那林小姐进世子府做小。”
“她就是瞅着林姐姐心善罢了,等着,一会儿定叫众人看看她的虚伪面目!”
“暮雪,知道你和芷月要好,可这是长公主亲办的赏春宴,还有这么多公子小姐呢。”
“正是因着人多,我才要叫她难看。”
宜棠挑了挑眉,细细看了那位名叫暮雪的绯衣女子。
嚯,年纪不大,好魄力。
宜棠顿时有些钦佩她。
不过她和沈盈秋也没什么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看看那位小姐要使个什么手段。
主要是大家心思都比较野,宜棠也能够理解,毕竟江湖险恶,不行就撤,路见不平,绕道而行。
虽说不太道德,但没有道德恰恰才是放过自己的上策。
见那几名女子先一步下了楼,宜棠也不跟着,在原地思索了片刻。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那吊兰的一支长叶却勾住了她袖口的手帕,随着枝叶拉长的惯性甫一摇曳,那张手帕被弹落在拐角口。
一只细白修长的手捻起了那条帕子。
来人身量高大,背脊挺直如松,肩颈线条硬朗有力,一身玄青色竹纹浮光锦直缀长袍,银冠高束,和那日街上跑马的公子身影依稀重合,却多了几分温润的气质。
宜棠这次更近的打量着他的脸。
原来他长着一双天生风流的桃花眼。
他的肤色比旁的公子都要白,眉宇间的疏朗凛然将这分风流压制住,仍是清隽英逸的面容,眸光幽澈,有些疏离,周身一副矜贵清举之气。
看他阔步走来,宜棠心弦微动。
完了完了完了!今晚估摸着睡不着觉了!
见他递来手帕,眸中似有温柔细碎的光点,薄唇轻启,只听他声线低沉清冷:“祝小姐的手帕,莫要再弄丢了。”
心动男嘉宾居然认识她?!
宜棠根本不敢想象此刻她的表情有多么精彩。
“多谢公子。”宜棠接过来,努力抑住面上的波澜,但心里却炸开了花。
她抿了抿唇角,心一横,准备问问这公子姓甚名谁,就算是此生无缘也罢,还没开口,便听得窗外传来女子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救命啊!我家小姐落水了!”
说时迟那时快,东楼那边本在窗前立着的一名男子突然飞身而下,跳入了被丛丛芦草掩映着的池塘,依稀可见女子陷得极深,想必是不会凫水,手忙脚乱的在水中扑腾。
而那名男子迅速扔下外衫,跃入池水中,将那名粉衣女子捞了出来,又用自己的外衫将女子湿透的身子裹紧,抱在怀里。
站在楼上,宜棠看见很多人都站在池边旁观着这一幕,包括那名绯衣女子,见她气呼呼的模样,让祝宜棠有些好奇。
如果粉衣女子就是她们口中的沈盈秋,那个男子多半就是汝南王世子了。
“那位是汝南王世子,李修彦。”
宜棠诧异地转过过头看着旁边的清隽男子,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二人已经并肩立在窗前。
他看起来很是从容,回望她的目光似有几分了然。
宜棠直勾勾盯着李修彦,又颇为疑惑,难怪他会好心解答了。
“祝小姐墙角听了那么久,连汝南王世子是谁都不知道吗?”他不再看她,轻飘飘地将目光移至窗外,看着李修彦将沈盈秋抱走,周边围着的人也散了,似乎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意外。
宜棠瞪大眼看向他。
好小子,这么没眼力见,知道会让人难堪还说吗?!
“公子看起来光风霁月,没想到会对小娘子们的把戏有兴趣。”
也不管是不是crush了,宜棠默念着素质退散很快心平气和下来。
俊俏公子抿唇一笑,“原来小姐以为我光风霁月。”
他像是听见什么笑话般,笑得开怀,眉目间的疏冷散了个干净。
“如果我说,明知道小姐已有婚约,在下仍对小姐一见钟情。”他望过来,眸子里的情绪不断加深。
“小姐还觉得在下光风霁月吗?”
如果不是他长得实在好看,就算一换一也不亏,宜棠可能觉得他是狼子野心,毕竟一见钟情什么的也太扯了吧?!
蛊惑失足少女红杏出墙,他在搞什么背德文学啊?!
好像有点子刺激(摩拳擦掌.jpg)
脑子里突然冒出她爹举着把大刀吹胡子瞪眼的画面,一下子把那股旖旎打杀了个干净。
棠棠要理智!这种事情他长得再好看也不行吧……
“公子说笑了,我是觉得你很好看,但不是在夸你,只是在提醒你。”
“时辰也不早了,与公子就此别过罢。”
宜棠捋了捋额边散乱的发丝,便急匆匆往楼下走去。
作为一个有婚约的人,她可真是忍的艰难。
但宜棠不知道,待她走后,几名年轻男子阔步上楼来。
“我说你萧二怎么事都没谈完就溜了,原来在这私会小姑娘啊!”
“私会什么小姑娘,那是他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