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刚刚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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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陈一璟电话时江淮心脏骤停,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没想到陈一璟会找过来。
江淮不太愿意和陈璟见面。
一来每次看到陈一璟就会记起原先的事，二来少年的自尊心总是挑着人的极强，江淮现在已经沦为了“这里的人”“这样的人”，从云到泥的落差感，一旦牵动便会惹得人全身散架一般无助。
江淮借口说家里人生病，向班主任签了假条。江淮平时俨然一副好学生模样，班主任也就没探究这话的真假，很爽快地签了字：“快高考了，加油，早点回来。”
江淮道了谢，隔着操场远远地望见了陈一璟。陈一璟兴奋地和他招手，大概是觉得一只手不够挥起了双手，像只亢奋的傻狍子。
真见着了其实也没有预想中的抗拒反应，脚下一步步地越来越轻。
“好久不见啊。”陈一璟道。
江淮挪挪嘴，没出声。
一下就胖回来了啊，这是他的第一想法。
“那个加分的数学竞赛，”陈一璟笑道：“我是第一。”
陈一璟本意是想暖暖气氛，但看着江淮的表情又觉得这话不该说。所幸江淮开了贵口：“嗯。”
即使江淮惜字如金，这点成果也值得陈一璟欢呼雀跃小阵了。
陈一璟再接再力：“模拟考上了六百七十多分，你呢？”
他痛骂自己：陈一璟同学，你情商敢不敢再低一点？
兴许是错觉，江谁脸上的乌云似乎更密集了。随之而来的是江淮轻飘飘的回应 ：“五百五左右。”
“也…挺好的了。”陈一璟试着找补。
“是挺好的了。”江淮很给面子，话语间又带了一丝嘲讽，或者更精确些，是自讽。
陈一璟头天大，都说头大聪明，他却觉得自己蠢得出奇，“真挺不错了。”
某人忘了自己的针线水平，缝缝补补快弄砸了，未等他紧着为自己洗白。江淮绷不住了：“是——是真挺不错了。”
陈一璟分辨得出江淮话里的玩笑，于是立马蹬鼻子上脸，装模作样地扼住他的脖子，凶神恶煞：“你再学我说话我动手了啊。”
江淮笑着和他推搡，虽带着一丝苦味，但好歹不再那么闷了。
陈一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扯话题。
“我参加不了高考了。”
“我知道，”江淮皱眉：“你真行，不小心从三楼摔下去。”
陈一璟一愣，笑着：“你不问我都忘了。”
陈清有心病，是他爸杨瑞泽。早在离婚前，杨瑞泽便有一个私生子，叫杨凌升，年岁与陈一璟相近。
这人渣偏偏基因不错，两个儿子在学习上的天赋都很高，杨凌升高二保送北大。
最终杨瑞泽一头陷入了杨凌升的生母上，成为了人人歌颂的好男人。而陈清未再婚，她爱陈一璟胜过一切，却无法接受杨凌升比起陈一璟的优秀。
高三这年，陈清无意识地偏执强势压得陈一璟喘不过气。乐天派陈一璟同学也同样采取了极端方法来逃离，但他很快就因自己一时冲动的行为后悔。
“当时突然肾上腺飙升，”陈一璟解释：“我失眠很久了。”
“因为杨凌升？”江淮了解陈一璟的家事，思索片刻便得出了结论。
“不能这么说吧。”陈一璟纠正他：“根在我妈那。”
“你闹这出，你妈怎么表态？”江淮问。
陈一璟摆出得瑟样：“我演技可是一流。”
“那你现在表演一个三分钟跑完一千米。”
“这不有手就行吗？”陈一璟提起裤脚，露出一截脚踝，又做了几个高抬腿。
“看看实力。”
“我手粉碎性骨折。”
江淮默不作声地一瞥对上对方笑意盈盈的眸子。
陈一璟炫耀起了自己的智慧：“我说我是不小心的，我妈精神状态一直都浑浑噩噩的，丁点没怀疑我。医生问诊的时候她恰好有电话过了那个问题。我就说去老楼散心，围墙太低，头又昏，为了捡个东西就摔了。”
“哪个老楼？”
“编的啊，不然我为什么不对我妈一套措辞。”
“陈一璟…”江淮停下来，似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你要是哪天被你妈在大街上追着打我肯定不拦着。”
陈一璟嘴角抽了抽：“主要是当时确实不舒服，半空中失了劲，不然摔不了这么严重。”
江淮语气稍用了几分力：“你摔那一下到底图什么？”
“哈…其实我当时在想，就那么死了也无所谓。没有人怀疑我的说辞，因为他们觉得。”陈一璟不笑了，过了一会，又咧着个大嘴：“我这样一个前途大好的人是不该愿意自毁前程的，而且要真想自杀，也不会选择三楼。”
“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将来除了一个好大学什么都没有，我当然知道好大学意味着什么，好学历，好同学，好工作。”
陈一璟眼神闪躲：“但我即使上了北大也讨不来一个好生活的。精神上太差了，不瞒你说，我躺那么些天后好了不少，现在感觉自己元气满满！”
“你应该试试，而不是这么轻易地…”江淮说教到一半止了声，他从一中转到这，便没有资格说这话：“况且不是有徐乐他们吗？”
人是活在现在，不是活在将来，能为将来忽视现在的人也有，但少之又少。
“毕业后不就各奔东西了吗？”
江淮想说你以后也可以选择和他们一起生活，他想到什么，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
“那为什么是三楼？”
“刚好走到三楼的时候脑子一热嘛。”
聊着聊着，江淮告诉他：“我请到明早的假。”
“我瞒着我妈出的远门，她现在还以为我在市中心的哪逛呢。”陈一璟眸光微闪，笑道：“时间刚刚好，一秒也不错。”
“走吧。”江淮说。
一秒也不错，一秒也不想错。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