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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宝库 ...

  •   逃是没法逃的,这辈子都没法逃的,只能跟在绑匪身边混一混,勉强维持一下生活这样。

      遁地术实在是太神奇了,穿墙的感觉类似从保鲜膜里穿过去,夏明桉总觉得全身上下都被勒了一遍,有点上不来气,手扶膝盖呼哧呼哧地喘,再看身边玖心,男狐狸精没事人似的站着,一副嘲讽弱鸡的眼神看着她。

      不,不能和男狐狸精计较。

      夏明桉深吸气,直起身,本来想说点什么,结果直接被眼前堆积的金银珠宝晃花了眼。

      ——宝库相当宽敞,墙上嵌着纱罩长明灯,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随处可见,填在金线织就的镂金袋子里,作为补充光源,将宝库映得犹如白昼。

      夏明桉嘴巴张成一个小小的o字型,瞪大了眼睛往汉白玉制的台子上瞧:琉璃有盘鼎,青铜马踏飞燕,太阳神鸟金镶玉杯,别说藏品了,连藏品下面的托盘都是象牙制的,托盘侧面雕着极为精致的画作,内容却不一而足:有渔樵耕读,有琴棋书画,雕工细腻,手法精湛绝伦。

      宝库正中央摆着盆顶天立地的文竹盆栽:青铜盆,翡翠竹叶,碧玉竹身,竹节间细细镶着金丝,盘出层层祥云,又用红线缠出婀娜造型,间或挂着一对儿小指甲大小的金元宝,雅而不俗,大气非凡。

      夏明桉:我应该是误入了国家博物馆。

      “喜欢吗?”玖心俯在她耳边轻声问。

      男人温热气息喷在耳尖,有点痒,夏明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睛还没能从琳琅满目的宝物上挪开,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指望感官敏锐的男狐狸精能明白她的意思:这里能说话吗?不会被发现吧?

      玖心果然读懂了她的肢体语言,狐眸染上笑意,右手环过她的身体,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眼前打了个声音很轻的响指。

      啪的一声,那种‘保鲜膜感’又回来了,将两个人单独屏蔽在内。

      “你倒是还想着这茬。”玖心笑着说,抖开折扇,微微掩住口鼻。

      夏明桉:“我可不想再被抓进大牢里了,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玖心笑:“嗯,好公民正站在落霞庄最为隐秘的宝库二层里,对庄主颜宗之的藏品指指点点。”

      还不是你把我拉进来的。夏明桉悄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聪明人不跟男狐狸精计较,夏明桉岔开话题。“不过确实好漂亮啊,工匠的技法真是厉害,明明没有多少趁手的工具,居然也能做出这么巧夺天工的藏品。”

      玖心轻笑了声,抬头看了眼。

      “我现在要将昆吾剑配方送到上面去,你自便。”

      男人轻巧一跃,身形拔地而起,在半空中化为曾有一面之缘的雪白狐狸,耳尖儿与尾尖儿在满室珠宝的映衬下格外火红。

      好看的,玖心人型好看,狐型也好看,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毛茸茸。

      小狐狸的爪子在落脚处轻飘飘一搭,再借力上行,很快脱离了视野,把夏明桉留在原地。

      颜宗之既然是个能建出气派落霞庄的土豪,私藏宝库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层,上层是配方与金银玉石,下层是法器与名贵藏品。

      夏明桉绕着汉白玉桌走了一圈。

      除了偌大的汉白玉桌外,宝库里还建了不少金丝楠木的多宝阁,表皮掐着金花,一格一格满是藏品,其中最为显眼的要数刻着百鸟朝凤的羊脂玉烟杆儿,半收在檀木匣子里,只露出一边,雕痕精致,尾翎根根可见。

      真好看。

      夏明桉在心中啧啧赞叹。

      怪不得大家都想有钱,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转了一圈,转了两圈,转了三圈,夏明桉已经将所有的藏品逐个看了一遍,小狐狸还是没有回来,她终于开始认真考虑玖心把她丢在了这里的可能性。

      妖王大人做人……啊不,做妖还是挺随性的,虽然杀人不过弹指间,但也没……滥杀……无辜……吧?

      把茶水摊屠了算滥杀无辜吗?至少说书先生和愿意为他们说话的小二还活着,还给了茶钱……?

      以及之前因为知府夫人的那只猫咪而蒙冤入狱的时候,他不是还混进死牢,问我要不要被他救出去来……着?

      而且他给我的这个屏蔽声音的屏障还在呢,所以这只狐狸应该不会把我丢在这里……吧?

      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耽搁了,嗯,一定是的。夏明桉说服了自己,决定找个地方坐下来等。

      藏品里有个鎏着祥云藤纹的楠木脚凳,不过她怕给坐坏了,没敢拿,只一屁股坐在地上。

      *

      狐型玖心站在梁上的隐秘处,尾巴晃了晃,盯着下面没头苍蝇般乱转的夏明桉,神情无比复杂。

      他这趟上去不只把昆吾剑配方放回了原位,还顺便杀了落霞庄的几个帮厨和丫鬟。

      落霞庄门客食盒规格相同,俱是三道小菜,两味主食,与两种糕点,但既然有‘人’参与其中,出现‘人为的差错’自然也不足为奇。

      ‘人为的差错’比如克扣新门客的食材。

      帮厨与丫鬟自成一派,吃着其他门客的食物长大,不仅个个吃得膘肥体壮,还往一些他们不喜欢的门客食盒里吐口水。

      今日给他们送的饭里倒是没有口水,只是菜量少了一半,玖心吃不吃这些人族食物都无所谓,他只是不能容忍跟在他身边的人受了委屈,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他把那些人绑起来,趁活着的时候剖开那些人的肚子,从里面拈出没消化完的鹌鹑肉,带着血丝和胃液,喂他们再吃下去。

      第二次喂的时候那些人就活生生把自己吓死了,真没意思。

      然后他洗干净手,准备回来给夏明桉收尸。

      宝库之所以被称为宝库,当然不只是里面塞满了宝贝这么简单,防守自然也十分严密。

      遁地术只能避开入口处的活人看守,至于内里没有活人看守的位置,布满了防盗的法器,细密法术包裹着每一件价值连城的藏品,只要没按照相应的方式取用藏品,便会惊动法器,轻则肢体断裂,重则万箭穿心。

      看夏明桉见到宝贝时的那欢喜模样,玖心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人族总是贪心的,无一例外,只是有他人在此,才伪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来。

      现在我带你进入宝库,给了你用以伪装的屏障,和孤身一人的时机,只要你随便拿点什么,等下我定会见到你死不瞑目的尸体。

      ——并没有,夏明桉还活着,不但活着,还一点都不大家闺秀的在地上坐着,对着玉竹上摇晃的金元宝鼓着腮帮子吹气,自娱自乐,神色也没有半点不耐。

      他从梁上跳下去。

      *

      “你回来啦?”夏明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咱们走吗?”

      从天而降的玖心看起来心事重重,连幻化丑模样都忘了,一身红衣,发色如雪,像精致的瓷娃娃,更像看起来就很贵的漂亮手办,夏明桉必须很努力的克制自己,才能不让自己的思维往色色的方向滑去。

      玖心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从象牙托盘上拿起一个玻璃种的翡翠步摇,料子相当上乘,在夜明珠的光芒下透亮得惊心动魄。

      “你不喜欢么?”玖心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夏明桉点头:“喜欢。那个玉镯我也喜欢,只要是好看的东西,我都喜欢。”

      玖心:“那你为什么没拿走?这宝库的物什那么多,就算被你拿走一个,也要很久方能被发现。”

      玖心磁性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般,带着种缥缈的蛊惑意味,夏明桉神色恍然,依稀有种逐步逼近的危险感萦绕在身边,她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顺应本能开口。

      “……不告而取,是为贼也,我喜欢归我喜欢,总不能因为喜欢就去偷吧。如果真的喜欢,我可以努力赚钱买,买不到就是命里没有,那就算了,过个眼瘾就够了。”

      蛊惑感瞬间消失,夏明桉满头冷汗,瘫坐在地上。

      刚刚发生了什么?那句话真是我本人说出来的吗?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摊开在夏明桉眼前,她怯怯地往上看了眼,妖王大人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折扇掩住口鼻。

      她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头顶脚步声响,夏明桉吓了一跳,忙抓住那只手站起来,藏到玖心身后,又意识到自己在穷紧张,玖心是幻术还是什么的那个保鲜膜还在,不怕有看守下来巡逻。

      “既然是穿墙进来的,我们不如换条路走,从正门出去。”玖心就好像没听到那脚步声般开口道。

      ……也行,有玖心在,无论走哪儿都没什么区别。

      夏明桉没什么主见地点点头,跟着玖心一同走正路上楼。

      上楼才发现,今夜来访的不速之客原来不止她与玖心两个,还有第三人,穿着一身夜行衣,短打扮,蒙面。

      这才有点窃贼的风范嘛。夏明桉心想。她尽量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往光照更多的地方走过去,一层摆了不少方便取用的钱财,元宝金条不一而足,黑衣人与夏明桉擦肩而过,抓了一大把金条塞进怀里。

      下一秒,手腕被玖心一把拽住,夏明桉身体失去平衡,向后跌入玖心那带着新雪味道的怀里,被玖心单手捂住口鼻,与此同时,角落机关咔哒声响,细如牛毛般的毒针从墙壁中射出,瞬间把黑衣人扎成了筛子。

      夏明桉:“…………”

      这次没来得及闭上眼,不过瞬息,活人从眼前变成尸体,火热鲜血飞溅,又很快变得粘稠。

      救命啊死人啦——

      门口嘈杂声起,几名落霞庄伙计说说笑笑走进宝库,当着二人的面,边聊着明日的晚宴,边拖牲口般将黑衣人的尸身拖了出去。

      妖王大人的法术当真好用,二人与伙计擦肩而过,却没有被注意到,只重新沐浴到落霞庄头顶的那轮明月。

      夏明桉还有点懵,心想幸亏刚才没乱碰东西,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手扶膝盖。

      “等等,我缓一下再走,我不行了,我有点虚。”

      玖心刚想抬腿,袖子却又被夏明桉拽住了,女人讨好地对他笑了笑,对他的试探一无所知。

      简直蠢透了。

      他垂眸望着那双鹿眼。

      在那双眼里,他没有见到半分被他试探后的芥蒂。

      只有头顶一轮明晃晃圆月的倒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宝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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