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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2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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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青手下不停地帮她收拾,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左右不过一些铺盖之类,不一会儿就全都打包好了。一抬头看见李姝还坐在床沿上发呆,薛青又气又好笑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呀,别是高兴傻了吧……”
“那个……”
李姝回身,欲哭无泪道:“……我能不去吗?”
跟薛将军住在一个帐子里——开玩笑,她又不是真的男人,薛将军即便再怎么伟光正,到底男女有别呀。
薛青震惊的看着她,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正要说话,营帐帘子从外头掀起,薛怀刃提着红缨枪走进来。似是听到两人对话,他冷冷地瞥过来一眼,就转身坐到床铺上,一声不响地擦着他的红缨枪,铁质的枪.头平滑白亮,不时折射出森森白光。
帐子里温度一瞬间降了许多,薛青瞧瞧薛小旗的臭脸,艰难地咽口唾沫,正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搭话,就听李姝清脆而果决道:“走吧!去将军营帐!现在就去……”
跟薛怀刃这厮,她是一刻也住不下去了,要不是他把自己从伙夫营弄过来,也不会出现后面这一系列事了,现在还好意思阴阳怪气地对待自己,惯的他!
李姝搁心里默默呸了一声,麻利地起身,扫一眼收拾干净的床铺,背起行囊就率先走了出去。
她宁愿去将军帐子,也不想留下来继续受他的冷暴力。
帘子啪嗒一声落下,声音极响。薛青这时候还瞧不出两人的不对付,那就是傻子了!只不过都是同袍,他也不好偏向谁,便讪讪地冲薛怀刃一点头,收获到他的冷眼之后,刺溜一声跑了出去。
“我说……”薛青追上李姝,拍拍她的肩膀,劝道:“你和薛小旗到底怎么回事啊?好歹是他把你提拔上来的,不用闹得这么僵吧!”
都是卫兵营的,而且他还是营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呀!
况且顶撞上级,不利的还是李姝。
“我也不想的,是他这个人莫名其妙。”
李姝揣着包袱,一边往前走一边愤愤。
最开始她是挑衅过一次,可不也被他捏回来了吗?肩膀还因此青紫了几天,谁知这人竟这样大的气性,明明高壮的个子,却偏偏心眼儿比针尖还小,阴晴不定的,看着就让人发憷。
想到这几日他的表现,李姝突然顿住脚,转头看向薛青,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你说……薛小旗他是不是有病啊!”
——至少是精神分裂中期。
薛青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才道:“别瞎说,你看他像有病的样子吗?也就是心情糟糕了点,平日里对谁不是春风满面的……”
李姝闻言噤声,心里却在嘀咕。
调营是他一手促成,李姝本以为会被重用,可看他那样子,恨不能把自己当作仇敌,就好像一个被分宠的小孩儿一样!
分宠?!
李姝被自己这想法惊的脚步一顿,直到被薛青提醒才继续往前,心里却疯狂呐喊:难不成薛怀刃是对将军有什么……不轨的心思?
好荒唐的猜测!
可是看看这满目皆是雄性的军营,李姝闭了闭眼,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
没等她脑补明白,将军营帐就已经到了。
薛青将她送到门口就走了,李姝顾不得胡思乱想,双手拍拍胸口,反复给自己打气几回,方才小心地上前,问守门的卫兵薛将军现在何处。
得知他此刻并不在帐中,李姝庆幸不已,连忙亮出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两卫兵已经认出刚才来送她的薛青,并且还得过薛将军的吩咐,因此问都没问,其中一个就掀帘子带她进去,越过雕刻着鸟兽的木质夹墙,把她往内室里带。
“就是这里了。”
卫兵指着靠的一处窄小床铺,公事公办地交代了几句规矩,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李姝一个人站在室内发愣,看看一大一小两张床铺,有些不知所措。
两床相隔太近,而且中间没有什么阻挡,几乎是半点隐私都没有。
虽然她跟薛怀刃也是同帐而眠,和周夫他们更是直接睡在同一张通铺上,可他们完全不知自己的女儿身份,相处起来就毫无压力。薛将军却不一样了,他可是整个大营里唯二的知情人,李姝虽不知他把自己弄过来的缘由,可却敬重他人品,原以为即便是同帐,也是她住外面薛将军住里面,有一层夹墙隔着,即便男女不同也不致尴尬。
但现在……
李姝有些后悔一时负气来这里了!
“杵在这里做什么?”
毫无预兆的,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把她吓得半死。后知后觉是薛牧的声音,李姝抱着硕大的包袱转身,低头讪然道:“将军,这床铺……属下觉得安置的有些不妥,不如把小床移到外面。您……您觉得呢?”
薛牧打量了小床两眼,眉头微皱。
这事他是交代给下面人办的,他们不知李姝身份,如此安排其实是在情理之中,以往杨术在帐中侍候时也是这样的惯例,现下看来却有些不妥当了。
可帐子就内外两处地方,外间摆满了兵书、桌椅之类,白日里幕僚、士兵来来往往,总不好架张床在那里。可李姝黄花大闺女一个,跟他同处一室像什么样子。
“你安心睡在这里。”
想了一会儿,薛牧指着小床,不容拒绝道:“……以后我住外间的软塌。”
“啊?”
李姝一愣,根本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安排,也彻底被他的正直折服了。她心里有些感动,无比庆幸他是这样一个人,自己才能在这种绝境下也不被追究。
但薛牧乃是薛家军的主心骨,排兵布阵、养活士兵们全靠他,外间那软塌她见过多次,实际上并不算多大,别说是薛将军,就是她这种个头躺上去也觉得狭窄。她怎么好鸠占鹊巢,即便外人不知道,她也过不了心里那关,就笑笑道:“将军不必这样,您是大将军,怎么能这么委屈自己,要是小的进帐伺候就落得这样一个结果,那还不如不搬进来呢……”
她还是出帐吧,跟薛怀刃同住最多是气的少活几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不必说了。”
他摆摆手拒绝,走到床边,分开两膝威武的坐下,道:“昨日我召了你哥哥进帐,已经跟他讲明了情况。让你进将军营是他的主意,我既然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什么?我……我大哥的主意?”
李姝脑袋嗡的一下懵了,明明薛牧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合在一起却不知是什么意思了。
薛将军什么时候跟大哥这样熟了?而且……他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主意?
李姝想到军营里男多女少的情况,而薛将军至今孤身一人,心猛地一钝,不敢再往深处想……祝衡对她的爱护她是知道的,绝不会做这样的事,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心里却钝钝的疼,像是被万千细针扎过,密密麻麻的痛感袭来,只觉得浑身发冷,尤其害怕从薛牧口中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
好在一切都是她多想,薛牧随即就解释道:“你的身份,我这么轻易就能发现,迟早是瞒不住的。你大哥怕你待在外面继续暴露,便求了我让你待在将军帐子里,等到渝城这边战事结束,便借死遁的理由送你回家乡……”
李姝提着的心落到实处,眼睛也有点模糊——还好还好,还好还好……
祝衡是她最信任也最亲近的人,如果连他都为利背叛自己,她不敢想象要怎样在这个战乱年代继续生活下去,没有可信任的人,这样的生活,将会是多么的孤单!
她浑身一放松,忍不住双脚发软,索性趁势坐在身后的床铺上,随即慌乱过去、理智回笼,问薛牧道:“大哥这样说,必是答应了什么吧!”
无缘无故的,薛将军又怎么会答应一个小兵这样的请求。
薛牧微点头,淡淡道,“他已答应进入薛家军。”
此薛家军与彼薛家军,自然不是一个概念,想来是薛将军的精锐部队了——即便战事结束,进了薛家军后也是不能退伍回乡的。
李姝一下子崩溃了,顾不得薛将军在场,头埋在膝盖了哭了起来。
想到最开始的约定,李姝明白他对重回桃花村的渴念,现在祝衡为了她答应这样的条件,而她刚才竟还怀疑他用心险恶,顿时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薛牧看着眼前流泪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除了他娘,他没怎么接触过女人,更没遇到过把人逼哭的情况。
平日他做事严厉,像他的那些兵牙子们,做错事怎么罚都可以,可眼前这个小娘子,想起昨日那惊艳的一瞥,英气之外带着些娇娇怯怯,便觉得她该一辈子开开心心的,不能受这样的委屈……
为此,薛牧这二十年的光棍生涯里,头一次检讨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那个……”
薛牧坐不住了,走到她身边,轻点点她的头发,咳了一声,道:“你要是不想留,也没关系,回头跟你大哥商量商量,我收回命令就是……”
话虽这样说,心里那点不爽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