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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神女 ...

  •   觅仙府,中元节。

      阿渡在一口棺材里醒来。

      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这是……诈尸了吗?

      阿渡想要伸手推开棺材,可是她的身体被什么困住了,动弹不得。

      这时,她发现自己被两道光绳捆住,一红一蓝,在漆黑的棺材里犹为醒目。察觉到她的动作,两条光绳忽然像蛇一样,从她的身上立了起来,仿佛在静静地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阿渡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死过一次,人就会变得更加从容坦荡。

      于是她连自己诈尸这样的事情都已经平静接受了,只是没想到,面对两条光绳如有实质的打量,她还是害怕地差点惊叫出声。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紧紧闭住嘴巴,大气也不敢出。

      两条光绳在她的身上游走。

      它们围绕着她的身体,缓慢的蛇行着。红色的那道光极热,爬过的地方如烈火灼烧般疼痛;蓝色的那道光极冷,爬过的地方激起毛孔成片地战栗。

      红蓝两色的光绳交替爬满阿渡的全身,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游走回原处,绕着阿渡的身体缠绕几圈,即将平复。

      可是,阿渡憋了太久的气,已经憋得青筋崩起,眼球充血,就在此时,这一口气终于控制不住,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

      随着她这一口气,原本已经趴伏下去的两道光绳突然立起,如同发现猎物的长蛇,以迅雷之势猛扑过来。

      阿渡的嘴巴原来只是微张,两道光绳却一下子顺着缝隙钻了进去,你缠着我,我挤着你,从她的口中向腹中灌了进去。

      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呕吐了一下,却没有吐出任何东西,紧接着,她感到那一冷一热两道气流在她的肚子里交融、汇聚、躁动、凝结……

      忽冷忽热的能量在她的身体里流窜,阿渡的七经八脉都快炸了,她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一股巨大的能量从她的身体里爆发,形成一股强烈的冲击波。狭小逼仄的棺材,就像装进了爆竹的罐头,一下子爆炸开来。

      阿渡从漫天飞舞的碎屑中滚落出来,与此同时,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见满山满岗铺满了绿油油的鬼火。

      衣衫褴褛的、缺了胳膊的、举着脑袋的、烂了身体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野鬼瑟缩成一团,神情却出奇的一致,它们张大嘴巴,惊讶又恐惧地望着她,而她也听清了他们刚刚落地的尾音——
      “神女!”

      理智在这一刻宕机,阿渡混乱地想:我是真地死了吧!这里都是我的前辈吗?

      满地的野鬼吱哇乱叫。

      “神女显灵啦!”
      “真的见到神女啦!哈哈哈!死而无憾!我要去投胎啦!”
      “神女神女,我年年都来看你,三千年啦!”
      众鬼群情激动,都想往前推涌,断臂残肢丢了满山满谷,众鬼哀声载道地齐喊“哎哟”。

      “我的头!”
      “我的脚!”
      “我的肚子!”
      ……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停下!”

      阿渡急忙出声,她本是温和的劝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声音却隐含着威严,短短一句词汇吐出,便透着金光飞射出去,一下子将众鬼的喧闹镇压了下去。

      那边众鬼噤若寒蝉,这边阿渡也吓得不轻,好半晌,她才忍住害怕,试探地问:“你们说的神女……是我?”

      “当然是您!”众鬼齐声道。

      穿越,这是穿越!

      阿渡冷静地想。

      她穿越成了一个神女,只是……神女怎么这么落魄,她为什么要睡在棺材里?

      一边想着,阿渡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她感到体内的两道气息在逐渐交融,那是她身体里的一部分,它们汇聚在一起,阴阳调和、运转不息,带给她如宇宙一般无穷无尽的力量,仿佛有什么威能,就要从她的体内喷薄而出!

      轻轻在地上跺了一下,阿渡感觉到自己身轻如燕,随即踏风而起,如天神一般,轻轻跃上天空,她看见了树梢,看见了飞鸟,看见了紧紧跟随她的数千双眼睛,她……

      她体内的气息忽然枯竭了,阴阳二气停止了运转,阿渡一头从天上栽了下来。

      “诶!”野鬼们急忙追过去,垫在了她的身下。

      “对……对不起!”阿渡急忙爬起来,“你们没事吧。”

      “没事。”它们捡起散落的肢干,默默装了回去。

      这些鬼还怪好的……

      阿渡诚心向他们请教:“我是什么神?”

      众鬼眼睛一亮,齐声道:
      “财神!”
      “福星!”
      “阎王!”
      “穷神!”
      ……

      说穷神的是一只瘦鬼,话音刚落,它被其他鬼一拍后脑,脑袋咕噜噜滚了下来,它捡起脑袋,捧在手里狂热地尖叫:“您就是神女!神女就是一切!您是万物的主宰!是一切尊名的指向!是世间最伟大的存在!”

      ……

      挺杂的。

      阿渡顿时明白了,她有一个神女头衔,但职能不详、神力不灵。

      “我这是在哪儿?”
      “觅仙府!”

      “你们方才在干什么?”

      众鬼七嘴八舌地说:“每年中元节,我们都在这里举行神火节。您的棺材,会燃起神火。我们奉命围着火光祝祷,直到迎接您的到来!拜过您的神火,就能投个好胎!”

      “奉命?”阿渡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奉谁的命令?”

      “那谁知道!”众鬼异口同声道,“几千年了,见过那人的,早投胎啦!”

      阿渡若有所思地捡起一块棺木,棺木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打造,触手温热,她伸手抚过上面雕刻的铭文,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忽然闯进她的脑海。

      针扎似的锐痛在脑子里翻搅,阿渡捂住头,脑中出现了一个片段。

      她躺在棺材里,身体被阴阳二气锁住,动弹不得,她哀哀道:“杀了我,我不成神。”

      那双眼睛漠然地看着她:“这由不得你。”

      她竭尽全力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道:“我恨你。”

      那人冷漠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温柔的抚去她自眼角滑落的泪痕,低声道:“恨我吧,来杀我吧。”

      棺盖在她的头顶彻底合拢,她沉睡了过去。

      ……
      是谁?
      是谁!

      阿渡用力捂住脑袋,想要穿过记忆,看清那人的面目,可那人始终藏在迷障之后,她怎么也看不清楚。

      “神女,神女?”

      鬼声打断了阿渡的思绪,将她拉回现实。

      阿渡缓了好一会儿,才从一股巨大的恨意之中挣脱而出。

      那人是谁?

      这是原身的记忆吗?

      神女还在吗?

      想要通过这段记忆告诉她什么?

      一连串问题涌上了阿渡的脑海,但她并不想深究。

      毕竟,谁稀罕给一群野鬼当神女啊!

      阿渡只想要回家。

      她强忍着又看了一遍丑的奇形怪状的野鬼们……

      更想回家了。

      阿渡忍住捂眼的冲动,有礼貌地说:“谢谢你们来迎接我,我醒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众鬼闻言,要走不走,期期艾艾地望她。

      “怎么?”

      “神女……”一只鬼问,“您以后还会保佑我们投胎吗?”

      嚯,还是个送子观音……

      面对众鬼期待的眼神,阿渡胡乱地点了点头,应付道:“保……全都保,保你们升官发财,六畜兴旺。”

      众鬼们开心极了,载歌载舞,眼看着又要闹起来,忽然有鬼大喊:“不好!那些人又来啦!快跑啊!”

      人?!

      阿渡着急寻找同类,伸头去望。

      就在这一探头的瞬间,满山满谷的孤魂野鬼“呲溜”一下,一下子钻进了泥土里,全都不见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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