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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落水 ...

  •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

      檀清玄和陆之衍搬去国子监后,每个月只有一日的假。陆希月在府中闷的慌,只好邀着秦姝一同去游湖。

      秦姝自从落水后,一直心中恐惧。可陆希月骄纵惯了,容不得半点拒绝。秦姝无法,只能硬着头皮陪她去了。

      两人坐着马车来到白河边上,陆希月早就让人订了一艘精美的画舫。云屏扶着秦姝小心翼翼地上了船,秦姝望着平静的湖面,心里却一阵后怕。

      陆希月招呼她坐下,两人喝了一壶龙井,又吃了一盒苏香记的点心,陆希月看着秦姝柔美的面容,托着腮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听母亲说你要在今年的举子里选一个夫婿,其实二哥哥就很好,他又喜欢你,你若跟了他,往后母亲和我也能照应一二。”

      听了她的话,秦姝却倔强地摇了摇头。“表姐,俗话说得好,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我只想嫁给一个性情温和的人,夫妻和睦,相敬如宾。”

      看着秦姝眼神中的坚决,陆希月有些不以为然。她不知道该说秦姝安分守己还是嘲笑她没有雄心。

      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簇拥者无数,这一生从出生起就注定了辉煌。是以,她不能理解秦姝对安定平凡的向往。

      “随你吧。只要你将来不后悔就好。”陆希月努努嘴,拉着秦姝起身朝甲板上走去。

      “白河风景如画,咱们去甲板上看去。”

      秦姝皱着眉,硬着头皮跟她走到了甲板上。白河上游船如帜,眼下春光正好,有许多人相约游河赏景。

      看着远处的飞鸟,吹着柔和的风,秦姝也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恐惧,就连心上的郁闷也随着这春风的吹拂消散了几分。

      正当她沉迷于曼妙湖景时,画舫忽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原来是一艘离的极近的游船不小心撞了上来,陆希月一时间没站稳,拽了秦姝一下,猝不及防的秦姝就这么摔入河中。

      眼看着秦姝掉入河里,陆希月吓得魂不附体。云屏惊慌地大声呼救:“来人啊,我家姑娘落水了,快去救救她。”

      随着云屏的惊呼,一道蓝色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跃入河中。

      秦姝拼命地挣扎着,冰冷的河水灌入了她的鼻腔和嘴里,满心的恐惧包裹着她,她绝望地扑愣着,渐渐失去了意识。

      很快,蓝色身影抱着昏迷的秦姝浮出了水面。陆希月惊讶地发现,救了秦姝的竟然是她的大哥哥。

      陆之珩将秦姝救起后,在船夫的帮助下上了陆希月的画舫。两人衣服都已经湿透,陆之珩面色冷峻地吩咐船夫尽快靠岸,又让婢女去找干净的毯子将秦姝包裹起来。

      船靠岸后,安溪已经在岸边候着了。陆府的马车就停在岸边,陆之珩隔着毯子将秦姝抱上了马车后,便让车夫驾车回了尚书府。

      慌忙之中,陆希月始终没能和大哥哥说上一句话。可这次的变故让她惊慌失措,又后怕不已。

      安溪被留下调查撞船的原因,陆希月和婢女初晴则跟着秦姝一同回去了。

      等到秦姝幽幽醒来时,秦母和陆希月正忧虑地守在床前。见秦姝醒了,秦母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姝儿,你终于醒了。”

      陆希月也红着眼睛,一脸担忧地说道:“姝儿,都是我不好,你可一定要好好的休养。”

      回了知微院后,陆希月并未说出落水的原委,她害怕母亲和姨娘责怪她,如今秦姝醒了,她更害怕事情败露。

      “我……我没事了……”秦姝虚弱地安抚着她。“是谁救了我?”

      当时无边的恐惧包裹着她,她差点以为自己又要再死一次了。

      秦母和陆希月面面相觑,面上净是犹豫之色。秦姝愣愣地看着她,刚经历过生死,此刻脑子还有些晕乎。

      “表姐……”秦姝迟疑地叫唤着,不明白陆希月为何一脸为难。陆希月有些愧疚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是……是大哥哥……”

      秦姝闻言后心中大惊,没想到救了自己的人竟然会是陆之珩。只是怎么会就这么巧?陆之珩为什么也会出现在白河上?

      见秦姝面露疑惑,陆希月深吸一口气,缓缓解释道:“当时我们的画舫被别的船撞了一下,船晃的厉害,你……你就掉了下去。当时我受了惊吓,云屏大声呼救,也不晓得大哥哥怎么会碰巧在场,是他入水救了你。”

      想起当时的情景,陆希月仍是一阵后怕。她想,她今后应该不会再想去游河了。

      “大公子仗义相救,等你身子好了,定要亲自去谢谢他。”秦母看着虚弱地躺在床上的女儿,心中也是害怕。当年姝儿就因为落水伤了头,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才好,后来时常梦魇心悸,这一两年才好了些。

      如今又是那深不可测的白河,若是没有大公子,她可怜的姝儿只怕是要葬身河底了。

      “是,女儿明白。”秦姝点头应下。无论往日如何,今日陆之珩的确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她,这番恩情她不得不回报一二。

      见秦姝醒了,陆希月又陪着说了会儿话才走。秦姝被秦母压着在床上休息了半日。

      晚膳时,姨母徐氏亲自来探视了她,见她并未将落水的事怪罪到陆希月身上,徐氏对她的聪慧懂事极为满意,送了些药材补品,又对她进行了一番安抚后,才带着心腹陈妈妈离去。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姨母,秦姝累得虚脱,可云屏刚扶她躺下,大房又来了人,是崔氏身边的田妈妈。

      田妈妈奉崔氏之命也送了些燕窝来,话里话外都是安抚,示意秦姝将今日之事按下,不要在外头提起。

      “京城本就讲究男女大防,大公子救人本是好意,表姑娘一定也不希望他名声受累对吧?表姑娘是个聪明人,定是知道该怎么做。大夫人也听说表姑娘想在秋闱过后寻个举子成婚,大夫人说表姑娘是个有福之人,定能如愿以偿。到时候姑娘从尚书府出嫁,大夫人定会为姑娘添份厚厚的妆。”

      崔氏一贯恩威并施,这一点秦姝从前就知道。只是从前,她还是云舒的时候,崔氏瞧着也是很喜欢她的。

      崔氏出身显赫,教养出来的女儿也是端庄守礼,她自然是喜欢彼时太傅府的大家闺秀,而非现在的商户女秦姝。

      秦姝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被陆之珩羞辱就已经够伤人自尊的了,如今她刚刚死里逃生,还要被一个狗仗人势的仆妇所羞辱,真是够了。

      秦姝心里悲愤,面上却不显分毫。她垂下眼皮,疏离地说道:“田妈妈放心,也请转告大夫人,多谢她挂心,秦姝全都明白。大公子仗义,我不会恩将仇报的。”

      是啊,京城这地方,往日也多是女子仗着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她落水被救,在外人眼中早已失去清白,若是赖上了陆之珩,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只是崔氏终究是太瞧不起她的心性了。别说她没有攀附之意,就算有,也不会冲着陆之珩去。

      在她的心底,她还是那个知书达理的云舒,是一个足以和陆之珩比肩而立的贵女。她的骄傲绝不允许她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她宁愿一辈子都得不到,也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陆之珩的宠爱。

      得到了秦姝的回应,田妈妈讪讪地笑了笑,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好好休息的话,就气势庞大地带着小丫鬟走了。

      秦姝休养了两日后,在秦母的嘱咐下,带了几样谢礼到了浮光院外。然而她并没进去,只在门外将东西交给了安溪就施施然离开了。

      安溪看着手中的礼物和表姑娘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犹豫许久后,才抱着礼物转身来到了陆之珩跟前。

      “公子,这是表姑娘送来的礼物,说是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安溪将礼物依次放在桌上后,老老实实地将秦姝的话转达给他。

      陆之珩看着包装精美的盒子,嘴角微微上扬说道:“请她进来吧。”

      “表姑娘已经走了。”安溪不安地看着陆之珩,果然,听了这话后,陆之珩的嘴角僵住了,眼神也跟着冷了下来。

      他不满地看着安溪,眼神里满是质疑。“是你拦了她?”

      安溪被他瞪了一眼,立刻缩了缩脖子,解释道:“我想请表姑娘进来的,可她说什么不方便,不想给您添麻烦,只嘱咐我将东西带过来。”

      麻烦?她会给自己添什么麻烦?若是嫌麻烦,当日他在看见她落水的那一刻就义无反顾地跳入水中去救人了。

      他从来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大善人,他会救人,只是因为那人是她,若是换做别的女子,他只会吩咐随从去救人,又怎么会冒着严寒亲自上阵?

      她难道竟不明白吗?还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他不知道的事?又或者有谁在她面前说了什么话,才会让她如此避嫌?

      陆之珩冷静下来之后,立刻有了决断。“去查查,这两日知微院发生了什么事,都有什么人去过表姑娘那里。”

      听了陆之珩的话,安溪虽然心中疑惑,却还是立刻领命走了出去。

      望着桌上的礼物,陆之珩姿态优雅地一一拆开,却在瞧见那些东西后,心中愈发郁闷。

      她送的不过是些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一套文房四宝,一块和田玉配和一支品相上等的山参。

      竟然没有一件是她花过心思的,这样的谢礼,足以看出她毫无诚意。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公事公办吗?未免也太过敷衍了事了,她就是这么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吗?

      民间不是都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吗?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这样轻飘飘揭过?

      想到以身相许四个字,纵然冷静如他陆之珩,也不由地一阵意乱。他向来清心寡欲,可若是一想到秦姝会以身相许,他居然没有生出厌恶之心。

      他这是怎么了?难道他真的对秦姝生出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秦姝一点一点占据了他的思绪。

      他有多久没有梦见云舒了?好像是回了尚书府,在藏书阁那日之后,入梦的就只有秦姝了。

      他与云舒曾一同长大,太傅府的每个角落里都曾留下他们的足迹。可那时候他一心只有陆府的荣耀,只有出将入相的使命,不曾将男女之情放在心里。

      他以为他和云舒是有默契的,他们之间有青梅竹马的情谊,有两家人的期许,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也许时机到了,他也会上门求娶吧。

      可那个午后,云舒娇羞地追上他,问他可愿娶她时,他却鬼使神差地拒绝了。当时他初入朝廷,身上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时局动荡,皇子夺权,朝中大臣都忙着站队,他也不例外。

      那时候的他真的没有心思去考虑男女之事。他总以为云舒会像儿时一样默默地等在身后,等朝堂稳定,等他站稳了脚,等他上门求亲。

      可没过多久云舒就落水而亡。师母怨他拒婚伤了云舒的心,师兄也对他心怀芥蒂。他在太傅府门外站了两日,才被允许进去送云舒最后一程。

      云舒死后,他心中愧疚。可他没资格消沉,也不能停滞不前。他的一切追忆感怀在云家人眼里都是惺惺作态。

      师母日日以泪洗面,很快就一病不起,第二年春日就饮恨而终。因为这个缘故,师兄越发记恨了他,整整两年都不许他登门。

      后来父亲和母亲逼他与人相看,他死活不肯,因为闹的太僵,他不得不请旨外放去了冀州。

      在冀州的三年,他格外勤勉,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也为了赎罪。

      可为什么才回来不到一个月,他的思绪就被相识不久的秦姝占据了?难道他其实也是个贪图美色的肤浅之人吗?

      薄唇紧紧抿起,陆之珩起身,踱步来到窗前。窗外树影摇曳,而他陷入深深的自责和自我厌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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