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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祈福同泰 ...

  •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今早似是已经停了。

      婢女们推门而入的时候,雪风随之吹入,倒是颇有几分凉意。

      萧盈与往常一样,平举双臂,任由婢女们帮她穿戴素衣。

      “梅香,一会儿你留下。”萧盈瞥见梅香欲去整理寝宫的床被,当即唤住了她,“先伺候我穿衣再去整理床被。”

      “是,公主。”梅香点点头,自然明白寝宫里还有一个人没走。

      这边婢女们很快帮萧盈穿好了衣裳,又帮她梳理好了发髻。

      梅香看着萧盈的装束,觉得有些奇怪,“公主,你突然穿上素服,这是要做什么呀?”

      萧盈煞有介事地道:“昨夜本宫想了一夜,大战在前,本宫确实不该在东宫歌舞升平,我想学皇爷爷一样,去同泰寺为大梁祈福。”说着,她转眸看着另一名婢女,“你去知会宋祁,让他准备车马,本宫马上就走。”

      “是,公主。”这名婢女当即退了下去。

      萧盈整了整衣裳,挥袖屏退了其他婢女,独独留下了梅香一人。

      “梅香。”萧盈唤了她一声,下意识地往敞开的殿门看了看。

      梅香知道公主是什么意思,当即上前把殿门关上了,又走了回来,恭敬地对着萧盈福身一拜,“但听公主吩咐。”

      “我的朋友被困在宫中了,今日我必须安然带她离开东宫,所以,我需要你的一套宫婢衣裳。”萧盈缓缓说着,“一会儿你取了来,让阿依慕换上,你再教些她宫婢的礼仪,莫要在宋祁面前漏了陷。那人的眼睛很毒,要小心行事。”

      “是,公主。”梅香听见公主只是想送朋友离开,自然是舒了一口气。

      昨夜那个姑娘离开公主,以后可以少不少麻烦,梅香自然乐意帮忙。

      所以梅香很快便领了命令,退出了大殿。

      萧盈轻轻一叹,幽然看向了矮几上的那几串石珠子,以后的漫长岁月,或许只能靠这些石珠子了。

      她苦涩地笑了笑,弯腰将石珠子拿了起来,视若珍宝地贴在了心口,半晌不发一言。

      穿戴好衣裳的阿依慕悄悄地来到了萧盈身后,她怔怔地看着萧盈的侧影,心头微微泛起一阵酸涩感。

      “阿依慕,外面正在打仗,你出去之后,要多加小心。”萧盈其实已经发现了她,她一边说着,一边侧目脉脉看向了她,问道:“阿依慕,我当年送你的小铃铛还在么?”

      阿依慕点点头,从腰上的另一个小囊中拿了出来。因为昨夜她要潜入东宫,所以特意用羊毛裹了一层,此刻她将外面的羊毛剥开,笑着递向了萧盈,“你瞧,在的。”

      看见小铜铃上的熠熠光泽,足见这些年阿依慕如她一样的常常摩挲这个小铜铃。

      萧盈很是欢喜,她走了过来,指尖轻轻地在小铜铃上摸了摸,抬眼笑盈盈地望着阿依慕,“阿依慕,以后你要好好地戴着它,就当是带着我一样。”

      阿依慕的心狠狠一揪,这是在告别么?

      萧盈的眸底泛起了泪光,她慌乱地低下了头去,带着一抹鼻音,徐徐道:“天地很大,有些地方我是永远都去不了的,阿依慕,你就戴着这个小铜铃,把那些地方都走一遍吧。”

      “公主……”阿依慕本想安慰她几句,可话到嘴边,皆是哽咽。

      萧盈接连倒吸了好几口气,似是缓了过来,她轻轻地推了推阿依慕,“快些先躲进去,一会儿换好宫婢衣裳再出来,免得被外间的东宫卫士瞧见了。”

      阿依慕咬了咬下唇,点点头,缩回了寝宫之中。

      梅香没多久便回来了,她特意将宫婢的衣裳用一块白布包了起来,她推门而入,又将殿门给关好了,这才开口道:“公主,奴婢回来了。”

      “好,去帮阿依慕换衣裳吧。”萧盈说完,看着梅香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加了一句,“阿依慕换下的那些旧衣,你先帮我偷偷拿去洗了,切记莫要让人发现了。”

      “是,奴婢懂的。”梅香点点头,她便走入了寝宫。

      萧盈又轻轻地叹了一声,便坐了下来。

      “咚咚。”

      突然,有人叩响了殿门。

      萧盈扬声问道:“何事?”

      “公主,下官宋祁。”宋祁端然立在殿外,“公主今日要去同泰寺,殿下命下官一路保护。”

      “知道了,先候着吧。”萧盈应了一声。

      宋祁点头恭敬地按剑立在了殿外。

      终于,阿依慕换好了衣裳,从寝宫内走了出来。

      萧盈望了过去,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阿依慕穿梁衣,没想到竟是这般好看?

      东宫的冬日婢女衣裳是鹅黄色的,阿依慕的皮肤本就雪白,又经年习武,被这身衣裳一衬,窈窕的曲线若隐若现,甚是惊艳。

      萧盈有些看呆了眼。

      莫说是萧盈,方才梅香帮阿依慕换衣的时候,也看呆了眼。

      如此生得好看的姑娘,怪不得公主会如此喜欢。

      梅香想到这句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偏生她又想不出来,便索性不再想下去,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将这个姑娘早些安然送出东宫去。

      发现了萧盈眼底的惊艳,阿依慕反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有些羞赧地提裙看了看,“我好像不太会走步了。”

      萧盈忍不住笑了起来,“机会就这一个,你若是不会走步了,这辈子可就要困在这里了。”

      阿依慕怔了怔,忍下了想说的话,她点点头,依着梅香在后边教她的步子,走了几步,还真有婢女的模样。

      不得不说,阿依慕是个聪明的姑娘。

      梅香是认同的。

      萧盈也忍住了那些舍不得的话,她“若无其事”地看向了梅香,“梅香,帮我把白狐裘拿出来,我们准备出发了。”

      “是,公主。”梅香很快便将白狐裘拿了出来,披在了萧盈的身上,低声道,“阿依慕姑娘的衣裳我已经收拾藏好了,公主不必担心。”

      “好。”萧盈努力让自己笑得更欢喜些,她不可以将阿依慕拖在身边,她拢了拢白狐裘,选了那颗云纹样的石珠子挂在了腰间,便将其他石珠子递向了梅香,“帮本宫收好这些石珠子。”

      “是。”梅香又将石珠子全部收入了寝宫内的妆台中。

      萧盈深吸了一口气,面向了大殿门口,“开门,我们走了。”

      阿依慕心情复杂地与梅香一起走到了殿门口,一左一右地将殿门打开。

      宋祁下意识地望向殿内,当看清楚了萧盈的一袭雪白,他赶紧低下了头去,只觉心跳快了数拍。

      萧盈温柔地笑了起来,走到了宋祁的面前,“宋大人,今日就有劳你了。”

      “为公主办事,是下官的幸事,公主,请。”宋祁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当即弯腰带着萧盈往东宫大门走去。

      平日里宋祁是个很细心的人,现下因为萧盈的缘故,他也没太在意跟在公主身后的两名垂着脑袋的婢女,便引着公主一起出了东宫。

      萧盈上了马车,却不好唤阿依慕上马车,她回头看了一眼阿依慕。

      阿依慕自然知道,现在并不是离开的好时候,她必须等宋祁离开了,方才能离开。

      看见阿依慕低头了,萧盈知道阿依慕是明白了,便安然坐入了马车之中。

      宋祁翻身上马,大手一挥,便带着一队东宫卫士护送着公主的马车往鸡笼山走去。

      一夜飞雪,整个建康城似是被一抹雪白绘了一笔。

      外间战火纷飞,建康城东宫附近,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待跟着公主的车驾走出皇城区域,走入民间小集,那些曾经熟悉的巷陌,阿依慕已认不出哪儿是哪儿?

      唯有那些各不相同的小桥,还能勾起一二阿依慕的记忆。

      鸡笼山坐落在玄武湖畔,远远望去,就好似鸡笼一般,故而得名鸡笼山。

      山上是梁帝最喜的寺庙同泰寺。

      梁帝一生颇迷佛法,曾多次欲入佛门,每一次都被朝臣用巨款赎回。可即便是赎回了,也削减不了梁帝对同泰寺的痴迷。

      其实萧盈是不喜欢这儿的,可来这儿祈福却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离开东宫的最好理由。

      马车在山下的石头牌坊停了下来,宋祁恭敬地跳下了马儿来,“公主,我们到了。”

      “知道了。”萧盈掀帘走了下来,下意识地往马车后看了一眼,瞧见阿依慕还在,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宋祁做为东宫卫士长,是不可以离开东宫太久的。同泰寺既是梁帝最喜的佛寺,自然算得上是皇家专庙了。他对着值守在山门前的卫士们交代了几句,便又低头对着萧盈一拜,“公主,三日之后,下官再来接公主回去。”

      “知道了,你回去吧。”萧盈淡淡应声。

      宋祁知趣地退了下去。

      梅香悄悄地给阿依慕递了一个眼色,便领着阿依慕一起走到了萧盈身后。

      萧盈抬眼望着通往寺院的石阶,她轻轻地叹了一声,“我们进寺吧。”

      “是,公主。”

      梅香与阿依慕低头应了一句。

      萧盈朝着阿依慕伸出了手来,阿依慕上前扶住了公主略显冰凉的手。

      “走吧。”

      萧盈的心微微一酸,这一程山寺石阶,算是阿依慕陪她走的最后一程吧。

      踏上石阶上的积雪,萧盈每走一步,心里的酸涩感便更浓一分。

      但是她知道,她不可以显露半分,她高高昂着脑袋,她必须以一个大梁皇女骄傲的姿态站在众人面前。

      至少让众人知道,就算建康城外已经战火纷飞了,但是她溧阳公主没有一丝惧色,这也算是对前线将士们的最好鼓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祈福同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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