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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第 1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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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
查房。
一间一间地核查,按照入住时的登记信息,严格对比住客的身份,稍有端倪,立刻带走。
不止查酒店/客栈/旅馆的住客,而且休息在后院的工作人员,乃至于睡大通铺的伙计小厮,也全部整齐地排排站,接受刑侦衙门的检|阅、核查。
民|族加之宗|教,展现出的可怕凝聚力震慑在先,朝廷的蚁羶鼠腐没敢乱来,趁机对商家刮油索|贿。
一板一眼,规规矩矩,按照程序办。
番市繁华昌盛,各色店铺林立,提供住宿服务的商户更是多如牛毛。契丹的,西夏的,回鹘的,大理的,波斯的,东瀛的……挨家挨户,要查到福鑫旅馆,不知道得几个时辰过后。
大部分人对此都无所吊谓,爱咋咋地,配合就是了。唯剩下隐藏其中的逃犯暗暗绝望。
我看到了王朝、马汉。
岳青云也看到了领导。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微微发抖,神情煞白畏惧。
同一个部门的自己人来查,只要查到了,易容成鬼,化成灰,他们也能把我们认出来。
我会被交给大国巨贾,蒋四爷,换取五万两的天价悬赏。然后儿女遭害的蒋大老板为泄滔天的悲恨,必把我做成人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儆效尤。
而岳青云、胡攀这对大冤种,则会被处理灭口,人间蒸发,掩盖官方蓄谋弑上的重大犯罪。
“回客房吧。”
沙哑艰涩,低声对身旁说。
“能多活一刻是一刻。”
查到福鑫旅馆,还要好几个时辰后,还能活好几个时辰呢。
盛大的篝火晚会散去,混在人流中,岳青云走路的腿脚都是虚软的,亦步亦趋,形影不离,紧紧地跟随着我。
低微的颤音。
“老前辈……”
“嗯?”
“你打算怎么办……”
“拒捕。”平寂无波地答,“刀上涂了毒了,能砍几个是几个,砍不动了就自尽。”
我不要回到蒋四郎手里。
宁死不回。
这世间的一切,于人实在太不公平了。
拼尽了全力,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386、
逼仄狭小的简陋客房,充斥着陈年木头的霉烂味儿,隔音极差,外面庞杂的噪音听得清清楚楚,吵得心慌意乱。
掌柜带着镇店的打手,要求所有住客全部回归自己的客房,不得外出,不得互相串门,配合公|家的搜查逃|犯。
入源酒楼已经查完了,抓出了两个跨境走私盐巴的西夏贩子。
达阗酒楼抓出了一伙总计七人,使用假身份、假文牒的偷渡匪帮。
凝莫客栈跳楼了一名不明身份的人士,五楼的高度,血溅青石长街,当场身亡。经开封府验尸核查,中年文官,由巨|额|贪|污而落|马,在逃的□□。
茂和旅馆……
天一客栈……
直挺挺地平躺在冷硬的窄板床上,长时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紧握着被窝里的刀柄,汗液濡湿掌心,瞪大着眼睛,望着虚空中混混沌沌的黑暗,久久木木。
鼻孔里的呼吸声无限放大,充满了自身的听觉。
远方越来越近的脚步嘈杂,化作了生命倒计时的钟表。
后悔杀了展昭么?
高|官是加害者,但在客观上,也确是我的保|护|伞。
高|官活着,作荫靠,蒋四郎永不敢对我下杀手。
后悔杀害自己的亲生骨肉么?
如果不杀害官商联合的血脉,陷空岛绝不至于如此追缉报复到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要把我挖出来。
呼吸沉重,浑浊的热泪涌出眼角,黑暗中大滩濡湿枕巾。
不后悔。
再重来一千遍一万遍,我也会选择剁了展昭,剁了那五只小孽畜。
密密麻麻的脚步停驻在门口,门扇推动。
黑暗中握着弯刀,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门推不开,外头的刀锋插|入门缝,撬动在内的门栓。
赤足下榻,没有穿鞋,所以肥软的脚掌踩在黄土地上,无声无息,没带起丝毫的动静。
把头发绑好,防止妨碍作战。
手持弯刀双兵,竭力稳定心神,不畏惧,不恐慌,绵长呼吸,镇定地贴墙隐藏。
门栓撬开了,门栓之上,用作警戒的满水瓷碗砰地掉落在地面,摔得支离破碎,吓得进入者心脏骤缩。
门扇向室内打开,靠向墙面,刚好挡藏去了我的身形。
五六条魁梧的黑影涌入室内,看着空荡荡的狭小空间,发懵。
人呢?
人在他们背后呢。
肥软的脚掌踩在黄土地,悄无声息,从门后的阴影中显出,淬了毒的弯刀破风捅向后心。
临死前能拖几个垫背算几个!
偏身闪避,险之又险。
格挡。
锵!——
刀锋撞击切割,金属火星迸溅,黑夜中炫目近盲,
腹腔神经群重重地挨了一脚,滚了好几圈,后背砰地撞在了墙面上,剧痛到发麻发懵,混杂了小潮虫的黄土扑簌簌往下掉,狼狈地落满了全身。
再也爬不起来了。
夺刀。
拧折手腕,两条手臂全部作脱臼处理。
嘴里塞进去厚厚一大团麻布,防止咬舌自尽,也防止大声乱嚷。
隔壁的东邻客房、西邻客房,寂静得鸦雀无声,生怕被殃及池鱼。
巨大的粗糙麻袋兜头罩下,装死狗一样,先进头,再进身子,全部套进去。最后用绳子扎口,捆紧。
抬出客房。
麻袋里的人形疯狂地踢踹,拼死挣扎。
半空中高高挥起一棍,重重地砸下,撞击在血肉,声响惊悚地闷。
麻袋里的挣扎消失了,一动不动了。
387、
逃犯流窜潜入这片地区,不止官方白|道在查,盘踞的地头蛇,黑|,|,|,|道势力也在查。
病秧子,气弱体虚,命不久矣。油滑狡诈,擅于欺骗,招人喜欢,短时间内就能和周围其乐融融。
消息分派下去,不多时就有了反馈。
福鑫旅馆。
人字号癸间住着的寒酸穷鬼。
以及,
天字号丙间,天字号丁间,住着的两条武功好手,疑似是逃犯的同伙。
火把晦暗摇曳,阴森寒冷的酒楼地窖,鼻青脸肿的岳青云、胡攀关押在地,趴跪着,被魁梧的契丹胡人反剪双臂,钳控得死死的。
抬进来的麻袋重重地摔在干草中,受惊的耗子吱吱吱地乱跑,解开绑口的麻绳,倾倒出瘫软的人形。兢惧到极致,不受控制地失禁,难闻的尿溺骚味弥漫到空气中,闻者不禁纷纷皱眉,以袖掩鼻。
契丹语。
【接上他的双臂。】
咔擦,咔擦,脱臼的腕部复归了原型。
使得上劲了,立刻疯狂地往角落里爬,逃躲进腌咸菜的大缸后面。
拖他的双脚,拖出来。
立刻又爬了进去。
拖他的双脚,再拖出来。
立刻又双叒叕爬了进去。
来来回回,场面颇为滑稽。
契丹语。
“不好,他在咬舌自尽!”
太疼了,自己身上的肉,为什么就是咬不断呢?满口血红,泪眼模糊,怕疯了,抖若糠筛。被碰一下,猛烈地哆嗦一瞬,被碰一下,猛烈地哆嗦一瞬。
大宋官话,凄厉地哀嚎。
“别……”
“夫君,妾身知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磕头,别把我做成人彘……求求你,别伤害我,别伤害我……”
淅淅沥沥的血水流淌出口角,可怖地流淌得满下巴都是。五体投地地叩首,额头叩击地面,血肉模糊,尘粒石子嵌入破损的皮肉,触目惊心。
疯疯癫癫地求饶,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
反剪双臂,骑在后腰上勉力压制,按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拽掉假发,胡女伸手进胸前的衣襟,掏了掏,摸了摸。
“生育过的大|胸|脯,是个女人。”
还没向长辈汇报完,手臂上狠狠捱了咬,几乎撕下来一块血肉来。怎么重击其脑袋,她都不肯松牙齿,眼眸猩红猩红,疯魔了的兽类一般。
只得暴力卸掉其下巴,
连滚带爬地逃回角落里,双手抱胸,紧紧地拢着身上的衣裳,蜷缩着自我保护,朝旁边狠狠地啐出那块腥热的人|肉。
岳青云、胡攀看呆了,背脊阵阵寒凉。
这还算个人么?
他们这段时日追随的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Ⅹ#!!!……”
契丹脏话,胡女捂着血淋淋的右臂,疼痛得面目扭曲,狰狞地抽刀出鞘,刚想上前,被长者严厉地喝止了。
“阿雁晖,这个可怜的女人疯病发作了,脑袋不清醒,她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她咬掉了我的胳膊肉!不管清不清醒,我都要让她付出代价!”
“你需要先去包扎。等我们审讯完,把来龙去脉弄清楚,确定她没价值也没威胁了,再交给你泄愤,好么?雁晖?”
“……好吧。”不情不愿,竭尽所能地自制情绪,压抑下怒气。
“打盆热水来,泡条热毛巾。”银发皑皑的慈祥长者,平和地向年轻的小辈们吩咐。
“是。”“是。”
拖出角落,按住四肢,挣扎得太绝望太激烈了,得两条魁梧的练家子才勉强固定住。
热毛巾大力地摩擦清洁,擦掉脸上、脖子上、手上的黄褐色易容,显露出原本的肤色来,积年累月养尊处优的雪白。
“你们宋国是以白为美的吧?”微笑着问向被押制着的岳青云、胡攀,“以你们宋国的标准,这种白到瘆人,好像从没晒过日头的女人,是不是可称得上美丽的瘦|马?”
“……”
“……”
几个健壮的契丹男女脚步沉重,晃晃荡荡,抬来大桶冰水。
兜头倒下,倒满全身,尖锐凄厉的嘶嚎声终于消停了。通体冰寒,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安静地瑟瑟发抖,湿漉漉的黑发一滴一滴地往下滑落冰水,神志渐渐缓和。
“两位汉蛮,能否满足一位可怜老人的好奇心,我和我的同胞想知道,这样一匹极品的白|瘦|马,怎么会变成宋国朝廷通缉的杀|人|犯。”
“……”岳青云嘴唇蠕动了几下,依赖地看向身旁的搭档。
辽式剔骨尖刀横在颈前,随时可能割|喉|放血,抛尸喂猪,死无葬身之地。胡攀害怕得肝胆欲裂,冷汗密密麻麻地往外渗,结结巴巴,勉力镇定。
“……大老板,您、您能讲宋国官话么?”听不懂哇,叽里呱啦的鸟语,一句都听不懂。
老太太顿了顿,换成蹩脚的宋国官话,重新说了遍。
这回听懂了。
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地答。
“如您在通缉令上所见的重罪,她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丈夫,以及五个孩子。”
摇摇头,轻描淡写地否定,不相信。
“妻子怎么会谋杀丈夫孩子。你们宋国的通缉令一向舞文弄墨,假得很,请说实话,不要拿那些愚昧的东西搪塞我们。”
尖刀刺破皮肤,殷红的血滴饱满地沁出,刺得浑身一激灵,大脑前所未有地飞快转动。
“饶命!饶命!老板!我们砧板鱼肉,真的没胆骗你们,那张通缉令的内容都是真的!只不过背后另有隐情没阐述而已!……徐氏之所以谋杀亲夫并子女,是因为她是被人强占的!拐|卖|囚|禁十几年,轮|,|奸|产子,由于权|力、势力、财力的共同操作,违法的拐|卖|犯|罪变成了合法的家庭纠纷,而她合法的正|当|防卫也就变成了违法的恶|性|谋|杀!……当年徐氏与丁氏联手告上最|高|法邸,与亲夫打官司,那桩旧案闹得很大,您可以查!如有半字虚假,现在就把我俩剁碎了投喂猪圈!……”
“……”
经由翻译转述,传达进现场每个契丹人的耳朵里,晦暗的地窖里死一般寂静,针落可闻。
长者沉稳,仍旧保留怀疑。
“……这种级别的辛密,你俩小杂鱼怎可能知悉?”
“什么辛密!”急了,急于保命,口沫横飞地自证没有欺骗,“朝堂上,衙门里,这事人尽心知肚明,只是碍于威势,没有敢捅破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