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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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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一枚果子的戴女士,醒来的时候,发现在自己家的床上,她一时想不清昨天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能拍拍脑袋,懊悔自己再次犯病,就匆忙往医院赶。

      其实,今天是她到医院例行检查的日子。这一年,她总觉得脑子有些混沌不明,医生说是患了健忘症,若是不加以治疗控制,迟早成痴呆,她很是担忧。担忧自己出事后,薄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这一次检查的结果,却出乎她的预料。医生说,她的健忘症已经得到了控制,甚至可以说是痊愈了,她现在的记忆比二十多岁的青年更好。

      这倒是令戴女士有些疑惑,她昨天的记忆停留在了抱着弦知,坐在玉历家中的情形。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半点记忆都没有。

      “医生说我病好了,果然去祠堂里诚心祈求还是有用的!”戴女士今儿真是高兴,她一直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最坏的状况没有出现。

      “嗯,有用。”玉济敷衍地说道。他的手被戴女士拉着,被缠着在家门口讲了好一会儿话。家门就离他一个手臂那么远,可是他却没法进去。

      戴女士拍了拍玉济的肩膀,“你以后可不能再诬赖我了!”上次玉济被泼了一身污水,偏要说是她泼的。她虽然有些轻微的健忘症,可是性格却不是那么莽撞,即使患了健忘症,她肯定也是足够优雅的,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且一定要有才行!

      玉济的眉头轻挑,上次戴女士发病的时候,看着他,想到的不是她的宝儿,而是她的敌人——那些在她失去丈夫,无依无靠想要夺了薄村的敌人。他没有经历过这样具有攻击性的戴女士,所以在戴女士捧着一盆污水往他身上泼的时候,他没有反应过来,被浇了个透。

      可是在下一秒,戴女士就清醒过来了。她睁着无辜的大眼,诧异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落汤鸡的模样?”

      玉济当时就想要敲戴女士的脑袋,这老太太真是太气人了。明明刚做过的事,一转眼却忘记了,只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着实憋屈。

      可是即使再憋屈,玉济面上也是淡淡的。

      不过,这些都瞒不过戴女士的火眼金睛,她看着这孩子长大,十年了,不至于连他的情绪波动都辨不出。哼,偏要憋死他!这孩子,打小就一副老头样,看着真是不顺眼!像现在这样有些生气,挺好的。

      玉历站在屋内二楼靠窗的位置,看着楼下在门口吵吵闹闹的一老一少,突然就笑了。

      关系?感情?真是非常奇妙的东西。它们能把本不相干的人、物,捆绑在了一起。

      “谢谢大人。”

      屋内突然响起了一个阴沉的声音,似乎突然间,房间里就涌出了一团黑气。

      玉历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何人。

      “不用谢,这是我和你的契约。不过,你为何会出现在这?”

      鬼差是不能随意出现在人间的,除非有特殊的任务。

      今时不同以往,时代与时俱进,以前的鬼差忙于奔命,人死了,鬼差得一个个魂去勾,地府常出现人手不够的情况。现在的鬼差,只需要在地府传送口等着,鬼魂就自动到此处报道,省事多了。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鬼差存在的价值就变小了,福利自然也比不上从前。地府有一句话:生前犯了大事,才做鬼差。

      戴宝儿生前没犯大事,他是自愿做鬼差的。

      “大人,谢谢你,让戴女士还能笑。”戴宝儿站在玉历身后一步的地方,看着窗外和玉济说笑的母亲——戴女士,眼中的思念和温柔仿佛能溢出来。

      “值得吗?用一世去换取她今生的平安和如意?”

      玉历看着玻璃窗上倒映出戴宝儿青面獠牙的样子,不禁开口询问。

      一个灵魂,有四世。历经四世后,复归于虚无。戴宝儿是他的第一世。在他第一世将要结束的时候,正好遇上外出的玉历和玉济,他用一世的轮回,换了母亲戴女士的寿终正寝,平顺安康。

      “我没有少一世。鬼差,就是我的第二世。我很满足了,能遇上大人您,真的是我的幸运。”戴宝儿笑了,笑容让他那张可怕的脸,变得有些可爱。

      玉历沉默了半晌,鬼差也算一世?这只是戴宝儿的想法罢了。对于灵魂而言,死后成为鬼差,算是一种惩罚。

      “你们鬼差不是常对死魂说,人有四世,一世了,一世毕,该忘记的,就需要忘记,对现世太过于迷恋,并不是一件好事吗?”

      玉历虽然没有进过鬼门关,但是他见过鬼差勾魂,知道他们那套固定的说辞。

      “或许我不是个合格的鬼差吧。”戴宝儿有些不好意思。

      他轻轻勾起嘴角,这些话,他当鬼差后,也常常对刚去世的鬼魂们这样说。虽然大家都说他白白失去了一世的好生活,但是他心中却没有半点后悔。这一生,母亲给他的爱太多,让他即使没有其他亲人,也足够幸福。他只是可惜自己死得早,没法保护好母亲,让她后半辈子无所依,所以他求了契师大人,用一世换取她今生平安如意。

      玉历点点头,“你这时候不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来这做什么?”这的确有些不够敬业。

      戴宝儿刚才还轻松的神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这样的情绪在他青紫的脸上,表现得非常明显。即使做了鬼,当了差,他还是跟生前一样,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有一只吊死鬼逃到了山海市,我循着他的气息到了此处,顺带来看看戴女士。”戴宝儿解释。

      为了寻找这只吊死鬼,戴宝儿已经出来好几天了。这吊死鬼的在山海市已经闹出了两起事件,她想要找替身,不过没有得逞,那两个被吊死鬼选中的人,都抢救回来了。可是如果任由吊死鬼继续在人间游走的话,迟早会出现冤死鬼。

      “她不在薄村。”玉历肯定地说道。薄村是他的暂居地,这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戴宝儿松了一口气,他在薄村长大,不希望薄村出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吊死鬼的确不在薄村,她在跟薄村相隔不到千米的市政小区里。

      市政小区离玉历家不远,戴宝儿刚离开不久,玉历就感觉到了北边的鬼气。他眉头紧蹙,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通知了尚在附近的戴宝儿。

      那吊死鬼进了市政小区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有五口人。老头、老太,儿子、儿媳,还有一个孙子。

      这天,八岁的孙子正在房里睡觉,突然听到了客厅传来细碎的声音。男孩下床,悄悄打开房门,却看到一个穿着华丽,绑着双圆发髻的女童,从门缝里进入他家。

      只见那个女童在客厅里拜了几拜,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到客厅供桌的香炉下,再慢慢从客厅进入了次卧。男孩好奇,见那女童没再出现,就悄悄到香炉下摸出她藏的那样东西。

      好奇怪的东西!男孩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物件。形状像竹篾,上头缠着一层层的红线,闻起来腥臭刺鼻。小男孩心下一紧,下意识地把这东西带回自己房中。

      不一会儿,女童从次卧出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长发掩脸的女人。女童和女人朝供桌的方向跪下拜了三拜,然后两人再面对面相拜。做完这些,女童笑嘻嘻地起身走到香炉旁,想要拿出刚才藏在香炉下的东西,却发现东西不见了。女童脸上闪过慌张。女人站了好一会儿,就独自从门缝进入次卧。而女童却进到了男孩的房间。

      “是你拿了我放在香炉下的东西吗?”

      女童看起来非常可爱,即使是不速之客,也不会令人生出厌恶的情绪。

      男孩老实回答:“是我拿的,不过那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

      许是因为女童长得跟他差不多一般大,所以他不仅不害怕,还有种亲切感。

      “你还给我可以吗?如果没有那东西,我就不能投胎了。”

      女童我见我怜,激起了男孩的保护欲。

      男孩走到女童面前好奇地问道:“你是鬼吗?”他第一次见鬼。不过,他不怕。昨天,他还刚跟奶奶一块儿看了一部鬼片,电视里的那些鬼都非常搞笑。

      “我是个吊死鬼,今晚有人替我死。我放在香炉下的东西,就是信物,有了那个凭证,我就能重新投胎做人了。”

      女童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脸蛋红得像个苹果,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吊死鬼。

      “有人替你死?谁呀?”男孩再次询问。

      女童笑而不语。她的笑容浅浅的,非常乖巧。

      可是男孩突然觉得女童的笑容,有些可怕。他害怕地往后退了退,手紧紧抓住床单,小声地试探,“替你死的,是我的家人吗?”

      女童冲男孩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可是男孩却隐隐看到了她阴森的尖牙。

      男孩这下气了,“不行,我家人不能替你死!”

      “这你说得可不算!把信物交出来!”女童突然发出骇人的声音,一个转身,就露出了原本的真面目。只见她蓬头垢面,眉毛像扫帚,眼睛暴突,眼球随时可能掉出眼眶,舌头伸出嘴唇之外一尺长。她面目狰狞,对男孩怒目而视,纵身朝男孩扑了上去!

      男孩害怕得叫了起来。

      “尔敢!”

      如钟磬的巨吼声,打断了室内的恐怖气氛,女鬼的脖子上被套上了一个环锁,她越是挣扎,环锁就越紧。最后女鬼不禁悲呼一声,扑倒在地上,瞬间化为青烟,消失在戴宝儿的长袖里。

      戴宝儿走到男孩的床边,从枕头下拿出被男孩藏起来的信物。他做完这些,正准备离开,就听到身后一个怯怯的声音。

      “你,你是鬼差吗?可是,不是说鬼差长着牛头,或者马面吗?”

      戴宝儿回头,那男孩已经从床底爬出来,有几分害怕,又有几分好奇。他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这孩子还小,所以能看到鬼怪,但随着他长大,慢慢地,就看不到了。不过这些事情,还会残留在他的记忆里,让他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鬼神存在。或许在某一天,这些记忆就会瞬间爆发,对这孩子的一生产生影响,就跟当初的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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