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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万寿宫宴(2) ...

  •   待沈娈回到房中已是未时,我忙命窈窕为我梳妆更衣。
      “不必太过华丽,与今天早上的一致即可。”沈娈戴上了金累丝葫芦耳坠,缓缓说道。“是”窈窕为她梳妆过后,沈娈说:“很好,有条不紊,很稳当。走吧。”
      酉时,沈娈与林宥,钟凌萱踏足于紫宸殿。从这望去,黄墙黛瓦,楼阁飞檐,山门雄矗,殿宇巍峨,有横空出世、气贯苍穹之势。宫阙千间,高低檐相望。
      殿内雕魏画栋,金碧辉煌,椅子皆由金丝楠木所制成。金色的屋瓦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金光,红色的大门在晚风中微微摇晃,一切都显得那么富丽堂皇、金碧辉煌。
      大魏的宫宴向来是坐北朝南。帝王龙座设在最北端,宫娥妃嫔坐于龙座东边,王爷臣子坐于龙座西边,从北由南排位。殿中地上是一张九龙戏珠的地毯,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宫阙万间藏瑞气,御苑千顷漾祥云。
      林宥坐下后,因着东尊西於,东庙西市之道,钟凌萱坐在他的东侧,而沈娈坐于西侧。沈娈刚刚坐下后,林宥挪了挪她的椅子,使她的椅子更靠近自己,沈娈笑着推他:“别闹,那么多人呢!”他笑了笑:“半日没见你,想你了。”沈娈莞尔一笑道:“看你那点出息,一时三刻未见就迫不及待了。”
      正说笑间,沈娈无意往后一瞥,就看见了钟凌萱那满是酸味醋意的表情,随即又恢复了往常宽和大度的笑容。沈娈微微收敛笑意,不再言语。
      所有人落座后,乐师奏响礼乐,太监尖细而高亮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众人闻言,立即站起,跪下行礼,说:“皇上万福金安,万岁康寿。”皇帝在众人问好时已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上,说:“今日是朕的生辰,也是家宴,不必如此拘束,按寻常之礼相见即可,免礼。”
      “谢皇上。”众人依礼落座,开始宴席。沈娈抬头扫视了一眼众人。皇帝林峋东侧坐着淑妃,淑妃下首依次坐着德妃艳悠悠,贤妃玉泽兰,怡夫人齐宛白,惠妃,尚昭仪,康婕妤。
      妃嫔后面是几位公主在说笑,沈娈问道林宥:“冬尧,你看那几位公主分别是?”他见沈娈疑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说:“那个为首的是惠妃所生的大公主林璟,早已出阁,嫁的是房广白大人;尚昭仪生的二公主林珂,驸马是来之荣大人;第三者是我的胞妹彤儿;贞祥贤妃的四公主林琪;玉贤妃的五公主林钰”沈娈微微地点了点头。
      沈娈又看向另一边,是大皇子平阳王林衡,二皇子南安王林永,四皇子邵陵王林潭。而臣子那边,她刚看过去,就对上了一双棕色的眼睛,是贺玉韬。他微微向沈娈颔首,沈娈也淡淡一笑,心中却是想要哭出来。沈娈用力抑制,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其它地方。
      沈娈正在出神时,对面的艳德妃先开了口:“太子殿下真是好福气,以往宴席都是一个人来参加,今日却是不同,身畔多了两位仙女般的人。东侧的是太子妃,那西侧的又是谁?”说到此处,德妃声音又过于明朗娇媚,众人目光刷刷看向了沈娈,连皇帝也投来目光。淑妃笑着说:“她是皇上指婚给冬尧的侧妃,是正二品尚书令沈渊的女儿,叫沈娈。”
      皇帝开口说:“朕还没有见过沈渊家的女儿,今日看来,果真美若天仙。”沈娈站起行了一礼,说道:“儿臣给父皇请安。祝父皇万安康寿”“起来吧。”皇帝笑意愈发浓厚。
      德妃又说道:“看着的确美,不知沈侧妃会何歌舞?若是什么也不会,可不是不配伺候太子!”沈娈看着德妃的想要挑起事端的样子,正欲开口,钟凌萱却抢了话头:“德妃娘娘有所不知,沈妹妹可是才女,歌舞诗书,什么都难不倒她,尤其她最拿手的就数《绿腰舞》。”
      一语既出,连沈娈也怔住了。《绿腰舞》名称由来是贞元时乐工进曲,唐德宗李适令录出要者,故称“录要”。唐代诗人白居易《琵琶行》诗云:“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所以《绿腰舞》又称《六幺舞》。
      自古历朝历代所跳的舞皆是有“袅袅腰疑折,赛赛袖欲飞。”的美誉。莫说这《绿腰舞》了,就算是寻常的舞蹈沈娈都不曾在林宥面前展示过,更何况是钟凌萱,她又怎会知晓?而且德妃今晚突然问起,一定事先预谋好了,难怪钟凌萱要去找德妃。
      林宥扭头看向沈娈,问道:“你会跳《绿腰舞》吗?为何之前从未向我提起?”沈娈无奈地看向他,微微摇头。
      这时,皇帝饶有兴致地说:“哦,沈侧妃也会跳《绿腰舞》,从前朕阅览古籍,也知是‘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之美。”
      林宥说:“父皇,沈娈今日身子有点不适,不如不舞了,让儿臣来吹一曲箫吧。”德妃笑盈盈地说:“冬尧错了,你的箫之前就众人就听过,早腻了。可沈侧妃的舞却未曾见过,沈侧妃不妨一舞,也不碍事。当做给皇上祝祝寿。”淑妃看出沈娈的为难,正色道:“《绿腰舞》所需精美悦耳的琵琶相奏,沈侧妃又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家宴,难免害羞,换成其他的歌啊,舞啊也是不错的”
      德妃略有不悦:“宫中又不是没有好的琵琶,淑妃娘娘就是想让皇上扫兴吗?”德妃咄咄逼人,气焰熏天,不免压了淑妃一头。
      淑妃也不甘示弱,说:“听德妃的语气,是在指责本宫吗?妹妹难道非要为难沈侧妃才肯罢休吗?”德妃往日嚣张惯了,一时语塞。宫人见淑妃以后宫之尊来压制德妃,心中不免暗自窃喜。德妃过了一会,依旧气势逼人地说:“娘娘此话差矣,臣妾也只是想让皇上开心罢了。”
      沈娈见两人剑拔弩张,硝烟弥漫。不忍淑妃因她而受气,于是说:“父皇,儿臣就舞一曲《绿腰舞》给父皇祝寿。”
      “好。”皇帝拍手叫好,沈娈又道:“容儿臣前去更衣。”
      沈娈与窈窕来到偏殿,这里挂满了舞姬跳舞的华服,全是华丽崭新的衣裳。有梅妃《惊鸿舞》的惊鸿服,赵飞燕《掌上舞》的云英紫裙、碧琼轻绡;杨妃《霓裳羽衣舞》的霓裳羽衣……
      沈娈叹了一口气,窈窕问:“小姐为何不回绝,德妃要小姐作《绿腰舞》,简直就是为难人,还说是为皇上着想。”沈娈笑了笑:“确实,此舞要求跳出轻盈之极、娟秀之极、典雅之极。我若不舞,旁人就会说是冬尧把我给宠上天,目中无人,却也是个绣花枕头。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嗯”窈窕为沈娈换上淡青色山水长袖服,衣裳水灵清秀,更衬肌肤雪白。发型梳成芙蓉髻,戴上青鸟翠簪,整个人飘逸绝伦,如云霞般轻盈飘。
      换好装后,沈娈缓缓来到大殿中,因着有华灯相照,又添韵味。众人见她这身装扮,皆是瞠目结舌,赞叹不已。这时,林宥站出来说:“父皇,相传《绿腰舞》要上好琵琶相奏,不知何人会弹得一手好琵琶。”皇帝思索许久,于是说:“大殿之内,有哪位卿会弹上好的琵琶。”
      约莫许久,席中有一人缓缓站起,是贺玉韬。他拱手行礼,说道:“臣幼年家慈所传的一手琵琶,愿意一试。”
      皇帝赞许,淑妃让人取来南唐大周后的烧槽琵琶,说:“此乃宫中上好琵琶,是南唐大周后的烧槽琵琶,孝宗皇帝命人仿样式所制,可是稀世之宝,寥若晨星。今日就让贺大人用此琵琶来为沈侧妃伴奏吧!”贺玉韬笑了笑说:“谢淑妃娘娘。”
      沈娈闻之,笑了笑,往昔记忆中,贺玉韬手拿琵琶教她如何弹奏,他家中兄妹二人也只有他得其母亲的琵琶真传,后又教给沈娈。
      大殿之上沈娈珠玉翩翩,双袖舞动一会如翠鸟上梢,游龙跃水;一会似垂莲浮出,凌雪飘落,尽是珠宝映目,华灯炫彩。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皇帝缓缓念道。
      德妃笑了笑说:“臣妾就说沈侧妃乃谪仙,这舞姿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皇帝也不搭理她,只把她撂在一边,德妃不免尴尬,钟凌萱接口到:“娘娘所言甚是。沈侧妃的确跳的好。”最后,贺玉韬琵琶余音收尾。
      一舞罢辽,众人皆是喝彩称赞,林宥走过来拿了披风为沈娈披上,说:“姝儿,我今日算开眼了“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你竟如此深藏不露,着实让我敬佩。”他拿住沈娈的手,笑靥如花。沈娈瞥了一眼德妃与钟凌萱,德妃面色铁青,只独自喝着酒。钟凌萱依旧维持着一个太子妃应有的笑容。
      皇帝朗声笑道:“朕这位儿媳没选错。”随后让内侍拿来笔墨纸砚,挥墨写下:
      “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磬韵还幽。千回赴节填词处,娇眼如波入鬓流。”
      写好后,让内侍拿至沈娈手中,说:“朕今日提笔写下这首诗赠予你,褒奖你今夜所跳的《绿腰舞》。”“儿臣多谢陛下。”
      随后沈娈对林宥说:“我先去更衣。”“嗯,去吧。”换下衣服后,笑嘻嘻地说:“小姐方才跳的真好,这衣服上的玉珠都掉了一颗。”
      沈娈笑笑说:“衣物而已,陪我出去走走,跳得我头晕,去吹吹风,清醒一下。”沈娈在宫中漫步,凉风轻轻吹来,窈窕说道:“小姐,天凉了,不如咱们去印月亭歇一歇脚吧。”
      印月亭本是太液池西北角的一个小亭子,又恰好在翠微池中央,夜间月光正好照在亭子上,所以太宗特赐名为:印月亭。
      沈娈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月华如水,倒映在翠微池上。男子背对月光负手而立,更衬他的英俊洒脱。
      “没想到在此人烟稀少的地方,也能碰到贺大人。今夜之事还多贺大人”沈娈说完后,向窈窕使了使眼色,她会意,说:“奴婢就不打扰小姐与贺大人闲谈。”随后退开五六步,为沈娈把风。
      贺玉韬笑了笑说:“姝儿,我帮你本就是我所愿的,只记得当初你我相邀于后山的莲花池时,你的水袖舞跳得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可惜,那一次分别竟是永别。”沈娈沉吟道:“大人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他温和道:“看见你好,我就好!你如何?”
      沈娈不语。
      贺玉韬沉思良久,方才说:“一朝嫁皇家,就注定要与许多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这样的日子苦了你了。”沈娈说道:“有你这句话,再苦再累我也不怕,终究是我辜负了你。”他看向了月亮,说:“宫中险恶,今晚你见识了,德妃就想让你出丑,之前废后的种种。只怕太子登基称帝后,你会更难走。”沈娈擦干泪水,说:“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钟凌萱已对我心有不甘,还有太子府里的高潇潇,钱玉亭也不是善茬。”
      他声音极轻却很有力地说:“姝儿,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沈娈扶着窈窕的手,走到他身旁说:“多贺大人,夜深风露重,大人保重,我先走了。”
      行了十步之遥,沈娈回眸,他一袭长衣立于风中,慢慢念道:“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有晶莹的泪珠从他脸颊滑落,沈娈暗自伤神:终究是天涯海角,各处一方。
      回到席间,林宥已是酩酊大醉,他见沈娈,说:“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回太子府了。”沈娈淡淡一笑:“好酒也要适可而止呀,怎么那么贪杯。”林宥只一味的笑,也不做答复。这时,大公主林璟站起身,说道:“父皇,儿臣想到一首诗,想着今日说来也合适。”随后她缓缓念到:“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说完,大公主将盏中醇酒一饮而尽,皇帝抚掌大笑。
      歌姬吟唱,舞姬起舞。
      歌姬唱着:
      鱼在在藻,有颁其首。王在在镐,岂乐饮酒。鱼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镐,饮酒乐岂。鱼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镐,有那其居。
      宴会直到亥初一刻方才结束,沈娈出来后,碰到了沈丹臣,沈娈在看见哥哥的那一刻,心下陡然,多日的思念涌上心头,沈娈恨不得现在就跑上前去抱住他,这个让沈娈日思夜想的家人。惊喜之余,沈娈忙问道:“哥哥,近日如何?”他看到沈娈,亦不胜欣喜,说:“沈侧妃安,臣近日一直都好,父亲和母亲安好,柏儿和柳儿也好。”
      “都好我就安心了,家中的事还要你多多操劳,柏儿现在正值青春气旺的时候,柳儿还年幼,他俩你还要多一份心,难为你了。”他笑了笑说:“多谢沈侧妃记挂,你也保重。”“嗯。”
      亥正时分,沈娈卸去钗环,换上寝衣,坐在床边用林宥新赐的玉磙滚着脸颊,窈窕跪在一边为她捶腿,说道:“小姐,刚才大公子让小厮来告诉小姐一件事,说让小姐小心以后的路,德妃今夜太过于为难小姐。”
      沈娈冷笑道:“她有心而为之,今夜是第一次,但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是福还是祸,是祸躲不过。”
      “小姐,钟氏已反目,以后她成了皇后,只怕日子会更难过。”
      沈娈放下玉磙,说:“她能奈我何,她现下就是要立好太子妃贤良淑德的名号,怎会顾及我。”
      “是,小姐。奴婢还有疑惑,小姐如此得宠,太子一月之内有二十来日都留宿在这,可……小姐总不见动静?”
      沈娈略微思索道:“也是,过几日,你悄悄带人查一查钟氏送来我这里的东西是否有异样。还有院里的花儿草儿。”
      “嗯,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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