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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瑞小王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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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穿着一席绛红色绣白鹤的襕衫,如此昳丽的颜色都压不住他的天人之姿,更显得他身形高大,肩膀宽硕。
他的脸型紧窄流畅,不算温和。
人站在台阶上正垂眸看她,狭长的眼睛在眨眼间露出了他左眼眼睑的那颗红痣。
这颗痣本应衬得他是一个温润风情的郎君,但如若细看,他眼神冰冷,整张脸面无表情,生生破坏了这份温润感,变得拒人千里起来。
温柚宁却从他冷漠的外表下品出了一点别的。
至少祁鹿闻当初在宴会上为她出头说话了。
但也让温柚宁有些难堪,她一直在躲避顾舟野的那些同窗好友,躲避那日在宴会上出现过的人。
她真的不愿再回想当日的情形。
温柚宁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秋月,话却是对着祁鹿闻说的:“抱歉,我事先并不知道,还以为是这药栈准备的。”
出声的小仆从从秋月手里接过鱼食,转身递给了自己的主子:“公子。”
祁鹿闻伸出手接过,在交替的时候,他闻见了这鱼食篓子有一股不属于他味道的淡香。
从来没闻过,不是很浓郁,却很勾鼻。
祁鹿闻怔了一瞬,继而越过了温柚宁。
他几步走到台子边,伸出右手缓慢地从里面抓出了一点鱼食,扔了下去。
温柚宁这才瞧见他的右手被白布缠裹,只露出修长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
看不清这右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但不难看出,他的右手动作间有些僵硬。
温柚宁不想过多的打扰他,她转身上了楼梯。
行至途中,她在木梯上站立,想起廊下的那份温暖,终还是回过头。
“这位公子,此地水汽潮湿繁重,对身体不好,还是尽早离去好。”
祁鹿闻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想到了半月前的宴会上,那个小巧的绣炉和一直候在一旁的大夫。
而今日,他感受到了同样的温暖,不由得抬头看过去。
温柚宁接触到他有些幽黑目光,不知怎的从里面看出些了然。
她有些心慌地挪开了眼睛,不等祁鹿闻是否会回答她,就这么走了。
等上了二楼的栏杆处,她还没放松下来。
好在远远瞧见赵芙黎提了个食盒过来。
她人方站稳就接过春花的团扇狠狠扇了几下。
“太热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木质楼梯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引得这二楼的四个人全都转头过去。
那人上到二楼瞧见赵芙黎后眼睛一亮:“赵大夫,你快跟小的下去看看我家公子的手吧,又开始疼了。”
赵芙黎停了动作:“他现在在哪?”
小仆从指了指木质楼梯下面。
赵芙黎皱起眉头:“胡闹,不是说过不能靠近水吗?现在就这么难受,等阴雨天该怎么办!”
小仆从不敢说他们公子已经在此地呆了好半天了。
“赵大夫,别耽误时间了,我家公子难受得紧。”
赵芙黎越过温柚宁:“找到穴位按按就好了,今日我正好教你。”
那小仆从在焦急中松了一口气:“多谢赵大夫!”
赵芙黎却没有小仆从那般轻松,眉目之中还有丝愁绪。
按摩穴位治标不治本,那些深入骨髓的阴痛不是她能解决的。
只能靠着人去忍。
这疼痛不仅折磨身体,还折磨意志。
温柚宁也跟在他们后头,她人在木梯上看的更清楚。
祁鹿闻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微微皱着眉,额头上都是汗水。
他就靠着栏杆坐在那里,一只腿支起来,有些羸弱的可怜。
若是祁鹿闻当初没出事,他也是个和顾舟野一样肆意张扬的人,甚至比起顾舟野更为耀眼。
只是那场意外,十岁的祁鹿闻被烈马踩断了右手。
那匹马虽被陛下一箭射杀,却依然有些迟了。
血肉模糊的右手,治了五六年不见好,终究是废了。
只待日后陛下垂怜,降爵封个郡王。
残废的名声不好听,亲事自然也难。
说句难听的,京城中还真就不缺郡王,何苦看上个残废。
拖延至今没有成亲。
不是没有人想要攀附瑞王这等高枝,但终究门户低了些。
瑞王并不愿这样的女子进门。
命运弄人。
脚步声惊动了祁鹿闻,他睁开眼睛,一眼就抓住了在木梯上没下来的温柚宁。
随后就被赵芙黎的动作打断。
赵芙黎并没有把他右手的阔袖撩开,而是直接隔着衣服按摩起了他的右手臂。
祁鹿闻身形一松,又闭上了眼睛。
折腾了许久,祁鹿闻才表示手臂没有那么痛了,轻声道谢。
赵芙黎停下手:“去外头找几个药栈的人来,把你们公子扶下去休息,药还是继续喝着。”
“多谢赵大夫。”小仆从连连点头。
赵芙黎这才转身朝着温柚宁走了过来。
两人又一同回到了二楼。
日头热,赵芙黎拿出冰饮。
想到那人她就叹气:“我那日无意间瞧过他散落在地的策论,是个有才的,真是可惜了。”
陛下五年前下了圣旨,宗室子弟从此以后不能参与科举。
赵芙黎还不知晓他的身份才如此惋惜。
温柚宁搅弄着冰饮里的桂花。
“瑞...那位公子,他只是比别人需要多一点的照顾,需要多一点的耐心罢了。”
人家好好的,没必要非要觉得别人可怜。
自怨自艾的人是不愿意出门见人的。
“至于他的才华被埋没,一个人的学识是他自己的,总不会都是为了科举。非要立于朝堂,有的是法子......”
温柚宁略停顿止住了话头,接下来的话她觉得有些大逆不道。
而赵芙黎还在等她的下文,小猫挠心问:“什么法子?”
温柚宁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冰酿:“其实没什么,不说这个了。”
赵芙黎无奈地耸了耸肩。
温柚宁眸光微闪,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
参与党争,瑞亲王的嫡三子,理当有这个资格的不是吗?
是龙是虫,是一飞冲天还是永陷泥淖,自有定论。
祁鹿闻逢此变故又如何,他总归是有自己骄傲的。
而他理当不会让人失望。
木质楼梯下,一抹红色身影站定,随即衣袂淡淡闪过不再上前。
......
顾舟野合上了手里的书,他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站起身时才看见了桌上的紫漆盒子。
里头的镯子还未送出去。
“陈安。”
书房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陈安走进来:“二爷有何吩咐?”
“去庄....”顾舟野拿起盒子,顿了一下又改口道:“去陶然阁。”
他就是顺道将手里头的东西给温柚宁。
只不想在半道上遇见了雨氏。
雨氏忙迎上来,眼神欲语还休:“夫君。”
顾舟野神色冷淡,右手却摸了摸雨氏的脸颊:“怎么在这?”
“柔儿实在思念夫君,故而特地在此等候,”雨氏娇嗔地拿下顾舟野的手,紧紧地拉着不松手:
“夫君,陶然阁早就备好了吃食,你来吗?我见夫君读书实在辛苦,去陶然阁里,柔儿给夫君按摩按摩好不好?”
顾舟野有些意动,他抽回手,轻声道:“你先回去,我等会来陶然阁。”
雨氏敛下眉遮住眼里的不满:“柔儿都听夫君的。”
顾舟野走了。
雨氏看着顾舟野的背影,瞧着他去的方向是庄梦阁时,愤恨地撕扯着手头的丝帕。
等再也看不见顾舟野的身影,她跺了跺脚,深吸了一口气:“喜儿,我们走。”
她就不信她斗不过温氏。
一个没有夫君宠爱的女人,能成什么事?
她只需要以弱凌强,到时候自有顾舟野心疼她。
即使这般想了,雨氏还是恨得牙痒痒,她有许多地方都比不过温氏。
......
顾舟野大跨步地到了庄梦阁。
温柚宁等了他快一日了,他都想好了,若是温柚宁收了贺礼不再生气后,他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都敢给他甩脸子了。
也不来哄他。
可顾舟野进了里厅却不见一人,甚至连春花和秋月都不见踪影。
顾舟野皱着眉出来,随意拦着一洒扫婢子:“你们主子呢?”
“回二爷,少夫人辰时末出府了。”
顾舟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温柚宁不在府里?
他说不上自己是轻松还是愤怒。
轻松的是那个一直围着他转的温柚宁终于不缠着他了。
愤怒的是,温柚宁居然敢这么对他,难道她不害怕自己以后都不再理她?
她竟敢这么有恃无恐。
顾舟野冷笑着点头,那一丝轻松早已抛诸脑后,取而代之的是心底压抑的焦躁。
萌生的焦躁让他愤怒,因为他说不清这因何而起。
顾舟野冷着脸拿着盒子大步流星地出了庄梦阁。
陈安走过来:“二爷,方才得到消息,少夫人今夜不回府了,说是歇在了好友的药栈里。”
顾舟野顿住脚步。
好啊,温柚宁,跟他置气出府夜不归宿,胆子这么大!
“去陶然阁。”
陶然阁,顾舟野随意将手上的紫漆盒子扔在了桌上。
雨氏瞧见他,笑容灿烂,扭着水蛇腰莲步微移走过来抱着顾舟野,头埋着他的胸膛上:“夫君你终于来了。”
话说的柔情蜜意,雨氏的眼神却一直贪婪地看着那个紫漆盒子。
如果方才她没看错,这东西顾舟野不是拿去了庄梦阁吗?
为何现在扔在了她这里。
吵架了?
雨氏想到这里心里笑开了花,吵架好啊。
吵架了她才更有机会趁虚而入,然后在悄无声息地给温氏上点眼药。
OK,和离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瑞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