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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 7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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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握紧了剑柄,眼中掠过一抹冰凉的寒光。
合情怀抱琵琶,指尖轻挑,圆润的琵琶声如走珠玉盘,从百里的身边滚过。她转过身,后背蹭着剑修的背,雪白细腻的肌肤染上暗红的鲜血。
铁锈血气挤入旖旎的香中,生硬突兀,又不容忽视。
合情边像蛇一样,柔软的身体蹭过剑修,边弹着琵琶,笑吟吟地说:“你听我弹得好不好?”
百里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合情又说:“冤家,你睁开眼,看看我嘛。你不睁眼,是不敢吗?”
百里马上睁眼,蹙着眉,望向眼前色若春花的面庞,“你到底想看什么?”
合情笑嘻嘻地说:“看见你受伤,我心疼呀。来嘛,我给你疗伤。”
百里冷笑:“风月道的疗伤,我可不敢领教。”
合情伸手想要拉她的手腕。
百里往后退了步。
也许是牵动伤口,她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表情变得更加肃杀,仿佛下一瞬就要提剑杀人。
云舟上的少女们被她吓得不轻,纷纷躲到一边,独独合情不怕她,笑着迎上去,把百里逼得一退再退。
百里抵在船舷,退无可退。
合情把琵琶一抛,牵住百里的手腕,“你的手好冰,快随我进去,里面备有薄酒、香薰,还有浴池,”她回头莞尔一笑,“来嘛,外面风大雨冷,随我进去吧。”
百里:“放开。”
合情翘起红唇,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百里反握住合情,暗暗用力,照她预想,风月道的修士娇滴滴的,忍不了疼,没多久,合情就该松开手,骂她心狠手辣。
但无论她怎么用力,合情依旧握着她。
恍惚间,百里听见“咔嚓”声,似乎是柔嫩的花枝被掐断,她一晃神,下意识松了力道,再回过神时,已经被合情拉入了云舟。
云舟里繁华精致更甚。
里面一共有三层,垂下的珠帘与锦绣无风自动,带来旖旎香风。
如合情所说,这儿有美酒、佳肴,中间一池碧水,水上莲花绽放,还有美人踏莲而舞,歌声清脆。
百里刚坐下,合情就软着身子靠过来。
碧水底下铺满一层熠熠发光的灵石,让池水浮着一层薄薄的银光。灵气漫开,滋润干涸的经脉,抚慰受伤之处的痛楚。
合情端起一杯灵酒,笑道:“来,喝一口。”
百里:“……我不喝。”
合情又给她拿起一把灵果,玉指轻挑,将灵果送到女人的嘴边。
百里扭过脸,“不吃。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快说,他们还在底下等我。”
合情手撑着下巴,眨巴眨巴眼,望着剑修,笑道:“我来求和的。小冤家,你就别和我置气了,早知道尊主会来王行山,我当时就何苦来惹你,是不是?”
百里:“我拒绝你的求和,还有事吗?”
合情表情一滞,像个在面对块又冷又硬的石头。好在她早就习惯,揉了揉脸,眼波柔媚,轻声说:“不要这样嘛。日后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再说,你心里又不是没有我。”
她见百里目光急遽变幻,赶在剑修发怒前,说道:“若非如此,我差点被剑气所伤时,你为何要帮我挡那一剑呢?”
百里沉默片刻,才说:“那时我们的敌人相同。”
合情手指轻点着桌面,歪着脑袋,笑靥如花,“好嘛,那我好歹刚刚也出了些力,你就不能为了我,留下片刻吗?我可是为你而来的。”
百里挑了下眉,“为我?”
合情点头,“当然!”
百里冷笑一声,明显不信,心里暗暗说了句“骗子”。
合情手指勾着她灰色的衣袍,低声说:“我来帮你疗伤,好不好?”
衣袍被勾住,逐渐往下褪,剑修瘦削的肩膀露了出来。她的肌肤冷白,藏在衣物下的肌肤细腻,不像她的手,上面布满了粗糙的剑茧。
合情咬了下唇,目光在剑修的面上逡巡,又怕她跳起来砍了自己,又想要继续帮她脱下去。而且,她忽然觉得,剑修脸上那副在发火和忍耐之间反复横跳的表情,格外有趣。
百里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合情的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合情眨巴眨巴眼,“我想给你疗伤呀。”她掏出瓶药,“你放心,正经疗伤!”
百里夺过药瓶,“我自己来。”
等剑修转到屏风后,合情坐在圆凳,看着灰色的衣搭在屏风上,便动了动手指,衣物瞬间飞到她的手上。
一道剑气劈了过来。
合情快速跳到旁边,回头一看,圆凳已经被劈成两半。
“好凶哦。”她笑吟吟地说:“现在你衣服都被我脱了,敢跑出来吗?外面可都是我的姐妹。”
百里声音极冷,“把衣服还给我。”
合情:“好哦。我都听你的。”
然而她抛过去的,却是另外一件衣物。黑紫色的外袍上有流光曳动,暗纹精致,下方绣着芦苇,上方是星辰。
衣料轻盈,光华内敛。
百里握在手里,心知它价值不菲。
合情:“你就穿这个吧,要是先穿了它,那些剑气就伤不到你了。”
百里披着外袍散发走出。
合情眼里闪过一抹笑意,“真适合你,一看就是个能把我砍一千次的样子。”
百里:“……你的夸奖真好听。”
灵药是极好的,抹上没多久,她的伤口便在痊愈。百里看在药和宝衣的份上,神色稍霁,握着剑就要离开。
合情把她拦住,“哎,你怎么拿着东西就走,翻脸不认人呢?”
百里蹙眉,“还要干什么?”
合情笑着说,“再在这儿待一阵子吧,你还要把伤养好呢。”
“伤快好了。这也不是重伤,我要下去找师尊他们了。”
合情揽住她的肩膀,“别嘛。这上面多快活,下面又冷又脏。”
百里认真说:“下面有我的师门。”
她轻哼了声,“你以为哪里都像你们魔修一样,冷血无情。我们师门情深,他们现在肯定很担心我。”
然而当她走到云舟外,往下一看。
山坡上空空荡荡的。
百里心中一紧,本来以为师门遇险,急得想跳下去。合情一把拉住她,施施然从怀中掏出张传音符,“尊主,你在哪里?”
很快,长青活泼的声音从传音符传出来,“我?我们准备回朝夕渊呀。王行山既已毁,我带着大家往朝夕渊去。”
合情手指轻弹,传音符化作齑粉飘落。
百里心情复杂。
看起来,他们似乎真的把她忘得干干净净呢。
……
长青坐在虎上,带着一干人,和三千个脑袋,浩浩汤汤往朝夕渊赶。
一个个脑袋跟球似的,蹦跶过山岗,跟在她们身后。
这阵仗太阴间了,故而他们选择的是偏僻荒野赶路。
可还是吓坏了不少修士。
到朝夕渊后,长青赶羊一样,把鬼修们赶到将军坟,让他们好好埋在土里休养,早点把自己的身体长回来。
古元化对养阴地也颇为满意,化作原形在此地扎根,吸取养分。
朝夕渊煞气重,不适合养伤。长青便想到,用浮光教她的阵法,择一清静的荒地,布养灵阵。
她下令让魔修们在荒地里种花养鸟,搭建阁楼。魔修效率很高,没多久,一处园林便出现在了朝夕渊。
在一个阴间的地界,出现一片阳间的建筑,长青非常满意。
比起鬼气森森,凄风苦雨,她还是更喜欢鸟语花香,满园春色。
然而一走进花园,她的笑容便凝固在面上。
花,是有的。一朵朵食人花,花瓣硕大,花蕊布满了细而密的雪白尖齿,就开在路上,藤蔓时不时破土而出,如长鞭挥动,寻找自己的猎物。
鸟,也是有的。
乌鸦、秃鹫、猫头鹰,还有叫声凄厉,长相恐怖的报丧鸟。
长青踏入的不是花园,而像个墓园。她愣在原地,望着那些奇形怪状的玩意,陷入了沉思。
崔石率先走入,刚踏出一步,就有两头鹰自上而下俯冲而来。他连忙用巨剑挡住,又挥动两下,赶走冲来的藤蔓,才开出一条路来。
长青捂住脸,这模样,还不如不种花养鸟呢!这该不会又是月同孤的奇思妙想吧?
崔石:“真是一个好地方啊!”
长青:“啊?”
崔石回头,笑道:“师妹,这是你特意为我们布置的练剑之所吗?”
长青:“……算吧?”
崔石夸道:“师妹真是好细心。”
王行山其他几个人也挺满意这里的。主要是这儿空地大,适合练剑,还有很多“陪练”,最重要的是,不用他们再辛苦赚钱。
崔石笑道:“早知道,最开始的时候不用师妹去我们那了,我们直接来这边混吃混喝。”
长青心里觉得不大好意思,“以后,你们也要和我一样,被当做邪魔外道了。”
崔石挠了挠头,“之前我们不是邪魔外道,也没人给我们送钱嘛。”
谢建安坐在池边。
这是长青特意让人给他挖出来的一片渺渺的湖泊,里面养着许多鱼。他背对长青,手里拿着鱼竿,说道:“你觉得自己是邪魔外道吗?”
长青抿了下唇,小声说:“我,其实,有时候,我还觉得自己人怪好的咧。”
崔石“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来了。
长青跺跺脚,脸上发烫,“哼!”
早知道说了要被取笑,她就不说实话啦。魔尊,就不能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嘛。
小鸟从谢建安的肩上飞起,啄了崔石的脑袋好几下。
崔石:“好嘛,师伯,我不是笑话松松,我就是在想,要是灵境那些人,听见这话,该是什么表情。”他看长青扁嘴,一副不开心的模样,便哄她,“松松,你当然是个好人。你看,我们无家可归了,你给我们地方住,还给灵石,哪有你这么好的人?”
长青点头,“确实。”
她真是个大慈善家。
谢建安却没有取笑她,只慢慢说:“只要你不觉得自己是邪魔外道,你就不是。如今我们来了朝夕渊,你觉得我们是坏人吗?”
长青:“当然不会。”
谢建安:“正邪不在世人的口中,在你的心里。”
他一挥鱼竿,钓上来条怪模怪样的鱼。这条鱼努力长成不能吃的模样,谢建安拧着眉看了片刻,最后还是把它重新放回了水里。
长青微微睁大眼睛,“正邪在我心中……就算别人说我是个魔头,我也可以做个,自己心中的‘好人’吗?”
一旁的崔石显然受了启发,“我悟了师祖的意思!”
他摘掉旁边树上挂着的果子,用袖子擦了擦,说道:“师妹,我相信你。正邪岂是旁人论定的?就像这个果子一样,就算它长得歪瓜裂枣,可它的本质肯定是个好果子。”
说完,他一把将果子塞入了嘴里。
长青惊道:“师兄,这不能吃的吧?这是蛊毒喂出来的啊!”
崔石边笑边吐白沫,“呵呵,你怎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