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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返回房间,将铜板重新塞进包袱里,又给李玉良喂了杯水,风灵这才拿了药包去厨房。

      平日里,李玉良开火做饭,风灵也经常在旁打下手。此时熟门熟路的进了厨房,翻出两个小灶,抖落灰尘,行动间并不陌生。

      看了看常用的煮菜的瓦罐,想了想,又另外翻出来一个。搬到门外洗干净了,再抱回来,放在一边地上,开始给小灶生火。

      小灶不如大灶,就是一个小火炉,不好添柴,风灵便往里发了几块过冬剩下的黑炭。等炭火燃起来以后,才将洗干净的瓦罐放在灶上,把药材倒进去,再添两碗水,让它慢慢炖着。

      药材煮上后,风灵才准备弄吃的。

      又回一趟房间,舀了一小碗米。因为经常流浪的习惯,粮食钱财这些重要的东西,是不会离身很远的。就是不便随身携带,也是收在睡觉的房间里,不会放在远处的厨房。

      淘了米,再把拔来的葱洗干净了,踩着椅子去灶台砧板上将葱白切丝。菜刀也是庙里找出来的,刀口破了几个缺口,刚翻出来时刀刃还是卷的,被李玉良磨了磨,倒也还能用。

      菜刀对小孩来说不算很轻,风灵拿得很小心。

      歪歪扭扭的将葱白切出来,跟淘干净的米一起放进平常煮菜的瓦罐里,再填上清水,米上的水没过一节指节,然后放在另一个炉子上炖。

      做完这一切,风灵又去房间里看了李玉良一眼。见他又重新睡过去,但呼吸好歹顺畅些了,也不久待,重新回到厨房。

      庙里有耗子,吃的东西不敢离人太久。

      风灵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两个小炉子旁边守着。闻着渐渐逸散出来的米香味儿,时不时吸一下鼻子,连苦药味儿感觉清甜了起来。

      守了大半个时辰,风灵时不时拿块抹布垫着,揭开药罐盖子看看。等感觉差不多了,便拿抹布分开握着罐子端耳,快速端下炉子,放在旁边地上。

      炉子里的火也差不多快烧完了,风灵又去揭开粥罐盖子,同样也煮的差不多了,便暂时没管它。拿出吃饭的碗,将罐子里的药汁倒进碗里,将罐子重新盖上,端着碗回了房间。

      见李玉良还睡着,风灵先把药搁在桌子上,才去将他摇醒了:“师父,吃药。”

      李玉良迷迷糊糊醒来,撑着坐起身。

      风灵爬上床,将床尾的衣物和内侧的枕头都堆在他身后,让他靠着。这才将桌上的药碗垫着抹布一起端给他,等他接过去了,又拖了把椅子在床边,让他好放碗。

      药汁很烫,李玉良吹着喝了一口,果然放在椅子上晾着,一边看着风灵来来去去的忙活。不一会儿,又端来一罐粥来。

      盛药的碗还没空出来,风灵便拿自己的碗盛了满满一碗粥,小心的移到床边椅子上放下。

      李玉良见她放下碗还要忙活,不由得将她叫住,招招手:“灵儿,过来。”

      风灵小跑到床边,乖乖趴在床沿上问他:“师父,怎么了?”

      李玉良擦了擦她小脑门上的汗,“师父还没好,你别又着凉了。”

      风灵嘿嘿一笑,拿袖子往头顶、脖颈上一抹。

      李玉良看得失笑,没忍住,又咳了两声,指着椅子上的粥道:“师父要喝药,你先吃。”

      风灵头摇得像拨浪鼓,坚决不肯,“不行,这是老大夫叮嘱我,煮给您治病的!”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这孩子!”李玉良看得摇头,半是欣慰半是惆怅。

      两碗药下去,又发了一身的汗出来,第二天李玉良觉得大好了。让风灵用前一天留下的药渣再喝了一天药,另一包则收起来。

      病好以后,师徒两个仿佛仍像往常一样,不时下山赚点润口费。

      只是,李玉良看着身边不及腿高的小身板儿,时常生出一股紧迫感来。在他大病过后,这种感觉犹胜。

      李玉良是知道自己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靠着一张嘴在外讨生活。但到底没有真本事,也就挣个糊口费,有一日混一日罢了。

      可是捡了风灵以后,到底是多了一张嘴,他也开始存起铜板,留起救急钱了。

      换做以前,也许他就这么病死在哪个角落也没人知道。反正是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还能有余钱来看医治病的。

      当初救下风灵,他不能说没有后悔过。元兴九年冬,下了好大一场雪,放眼望去,世界都是一片白泠泠的。这对那些有存粮的高门大户,是难得的好景。对闹了几年灾的农户、流氓来说,就是阎王又加了一道催命符。

      吃人的事,他听过,但是到底没亲眼见过,所以刚见到时,便下意识制止了。其实他刚一开口就后悔了,可是对面是两个体格不比他弱的汉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了。最后对方要他拿手里的饼子换人,他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同意了。

      事后想想,对方应该也是第一次干这事,否则哪有人将人生往火上烤的?

      之后也不是没想过把孩子丢了,可是一想想这是拿自己所有口粮换来的,万一再被人拣去吃了怎么办?那不是亏得慌吗?

      好在那场雪后,这几年也还算风调雨顺,行情不好的时候,山里挖点野菜芋头,也能活命。

      于是这孩子就这么留在他身边了。

      他是个没根基家业的人,娶妻生子是不想了,养个孩子以后养老也算不错。

      李玉良看开后,一开始是这么想的,可是相处越久,他就越是忍不住为她跟着自己而惋惜。实在是这孩子太懂事儿了!从来不吵不闹,又孝顺、又听话……

      但可惜,这是个女孩子。

      如今年纪小还好,等她年纪大了,要靠什么生活呢?难道叫她以后继承衣钵,扮成道姑去骗人么?

      况且男女有别,即便是名义上的师徒,也怕她年纪大了,对她名声不好。

      这师父当的,比亲爹还操心!

      日子一天热过一天,这山头被附近的一家大户买下来了,风灵跟着师父又恢复了流浪的生活。

      只是比起以前混过一天,算是赚了一天的日子,李玉良忽然变得积极起来。

      他开始关注起一些大户来,但凡听到哪家名声好些,便开始偷偷打听他们的家底、为人。外界听说的还不算,还要从那些大户家仆口里探口风,且常常不许风灵跟着。

      要知道,这些大户人家有事则去大观里朝拜,轻易是不会见他们这些野和尚、野道人的。而他们这些人,若非事先探了底,有了把握,一般也不会上这些大户家里讨没趣。

      李玉良打听了不少人家,但却从来没有上门过。

      直到他们经过泽县,听到有人谈起当地的大户叶家。

      “哎,这叶家也算是积善之家,却在子嗣上艰难多舛,真是可惜啊!”

      “是啊,前几年闹灾荒的时候,叶家还经常施粥呢!”

      “过世的叶老爷为人也和善呢!”

      “修桥铺路,乐善好施,结果……哎,真是好人无报啊!”

      路边支起的茶铺里,一些歇脚的农人和少许路过的旅人聚在一堆,正投入的嗟叹着。

      李玉良领着风灵挤在一边,却只听了个尾巴,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由得打听起来。

      众人本就谈兴正浓,见他一身道袍打扮,不由更积极了些。等刚听过一圈的人,再七嘴八舌的解释一番,李玉良才弄明白,这叶家发生了什么事。

      要说这叶家,也是不是没有根基的。往前数几代,朝中还有当大官的,可惜往后却也似渐渐没落了,这两三代都没曾出个小官。

      当然,人家在这泽县也经营了不知道多少代,虽然比起以前,看着是没落了,但是在本地还是很有些话语权的,家底也不弱。前几年的饥荒,这周边靠着叶家,活了不少人,如今都还记着叶家的恩呢!

      只可惜,叶家这子嗣越发单薄,连着几代都是单传。到了如今叶老爷这儿,不仅只得了一个儿子,还体弱多病的。这五湖四海的名医没少上门,可拖到五六岁了,还不能见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前儿听说那哥儿又病倒了,叶家的老爷夫人怕也是没招儿了,跟仆人小厮、佃户长工都发了话:若有遇见高人,尽管往叶府里请。旦有起色,必有重谢。

      之后人来人往,叶府很是忙碌了一阵!

      可惜,不仅叶家小哥儿每况愈下,连叶家夫人也差点累倒了。后来上门的就少了,叶家怕也是认命了,不再四处求召。

      如今叶府静悄悄的,听在他们家做事的长工小厮们说:上头老爷已经悄悄发话,叫麻衣白布都先备着。即便早夭,也要叫他又名有姓的进祖坟。只是不想叫夫人伤心,暂时不许张扬出来。

      听到这个结果,他们闲聊起来也不免可惜。陡然见到个穿道袍的生面孔,不由得替叶家操心起来,若有本事救了叶家哥儿一命,也算一桩善事!

      李玉良听了,若有所思。含糊回了众人,又请了一回茶水,才领着风灵离开了。

      之后李玉良没急着进县城,而是先找了间破庙落脚。脱下了身上的道袍,换上一件打着补丁、日常穿的外衫。让风灵呆在庙里打扫,留意生人,便独自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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