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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种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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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时在这一刻竟升出了一丝非常荒唐的想法,荒唐到他自己都忍不住自嘲一句痴心妄想。
他竟然希望此时能有人出现救他,随便谁都好。
但又怎么可能呢。
唐笙从昨日之後就没再出现,想必是被加深控制了。
而唐灵舍身就义,此刻也不知是否正跟那左堂主在榻上打个你死我活。
青哥被人偷袭受了重伤,内力乱窜需要自封心识疗伤,大神肯定也陪在青哥身边。
信阳城里本该看到联络烟花的护卫们也被魏哲引去了别处……
再也没人能来救他了。
他木然的望着那两只虫子,满眼写着悔不当初。
跟来干嘛呢。
林时自问着,这一趟他怎么就跟中了男主的言从蛊一样,到底巴巴的跟来干嘛呢。
……
冥粟已经抓起他的手。
林时抖着嗓子问,“要从手心钻进去吗?”
冥粟道,“莫怕莫怕,还不钻呢。”
她拿过绒布上的一把锋利小刀,在林时指尖一划。
殷红的血立刻冒了出来。
不知是这老太婆动作太快还是心神不宁的缘故,林时竟没察觉到什么痛楚。
血滴被分别挤进了两个格子里。
木盒内的水开始晃动,水里的蛊虫像闻到食物的小兽,速度奇快的捕捉那两滴血,摆动着沉坠的腹部靠过去,用那细长的一端吞食吸收着林时的血液。
冥粟又拿起一个黑色瓷瓶,拔开软塞後置于鼻下闻了闻,然後倒了些里面的粉末进木盒里。
林时盯着那两个虫子,发现它们在吃完他的血之後对那粉末极其抗拒。
木盒之内水声愈大。
冥粟桀桀一笑,“言从蛊分黑白两蛊,良善之人宜施白蛊,阴暗之辈宜施黑蛊。”
她抬起眼盯住林时,双眼亮起诡异微光,“最後哪只格子里的水变了颜色,才能给你钻哪只。”
林时慢慢垂眸,神色突然一顿,茫然道,“要是都变颜色呢?”
“断不会如此。”冥粟血袍下的身子笑的抖了抖,她一边垂头看去一边说道,“言从蛊辨人极准,是善是恶只要它尝一尝就……”
粗哑的声音突然僵住。
只见木盒之内,两格蛊虫所在的水都变了颜色。
一漆黑,一乳白。
冥粟,“……”
她惊道,“怎会如此!”
林时谨慎道,“不会要给我钻两只吧?”
冥粟用细棍拨动着那两只已经有些懒洋洋的蛊虫,语气不解,“不可能,黑白两蛊效用相悖,只能取其一。”
而且她制蛊多年,对这言从蛊最为熟稔,断不可能养出差错的。
那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冥粟想了想,混浊的眼珠突然盯住林时的眼睛。
林时被她盯的头皮发麻。
“老身知道了。”冥粟道,“你失忆前本为极恶之人,失忆後竟变的性子纯良……这般奇事虽鲜少发生,却不想竟被老身碰上。”
所以呢?可以不钻了吗……林时正暗存侥幸,便听到身後传来一道声音——
“不必多言,直接用黑蛊。”
林时转头,便看到魏哲和陈司九站在不远处,两人的神色都掩在黑夜之中。
魏哲看着冥粟,催促道,“此人恶迹斑斑,哪是什么纯良之辈,一只虫子而已,针尖大的脑子能认出什么。”
他语气不容置疑,“用黑蛊。”
冥粟犹豫片刻,慢吞吞取出了格子里水色变黑的那只蛊虫。
“也可,正好这小娃娃身体孱弱,言从蛊不费力也能控制的住,也不怕效力不好。”
林时,“……”谢谢您嘞。
冥粟盯着陈超使了一个眼神。
林时立刻被架起来往後摁倒,後背贴上地面,双肩被人用手掌死命摁着。
林时扑腾了两下腿,看这架势,双目圆突。
“不是……这……生钻吗?”
不给打个局麻?
冥粟把盒子暂时放到一边,在绒布上挑出了一把很薄的刀片。
她阴恻恻的笑着,举着刀片凑近他,“莫怕,小娃娃,乖,不疼啊……”
林时信她个鬼,心脏忍不住狂跳起来,偏偏上半身又被死死摁住动弹不得。
见冥粟举着刀要扑上来,林时一脚踹了过去。
冥粟微有不悦的躲了下,皱纹满布的脸上竟然能让人看出她皱了皱眉,可见是真的不太高兴。
她看着陈超哑声喊道,“你一个人摁着一半有什么用,没看到他的腿还在动!还不再唤一个人来!”
陈超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立刻想去再叫一个弟兄。
而这时,陈司九突然走了过来。
“行了,我来。”
他单膝跪地,将林时扶起,背靠着自己,然後将其双手反剪到身後,用自己的手紧紧扣着,将人拉进怀里箍住。
陈超便过去把林时的腿压住。
林时便再也动弹不得。
冥粟举着刀靠进。
陈司九感觉到怀里的身躯在拼命颤抖,耳边传来一阵清晰的心跳,那是林时的心脏正如擂鼓般砰响。
他默了一瞬,一手伸到林时身前,把他胸前的衣襟扯开,露出左胸膛的肌肤,然後那只手顺势下滑,箍紧了他的腰。
林时浑身冰冷,那颗蒙着皮肉的心脏不知危险将临,仍在鼓动着给他输送新鲜血液。
他在刀尖滑过肌肤的那一刻,抖着唇闭上眼,头微微後仰,埋在陈司九的肩窝。
他呢喃的问了一句,“你们也是这般对我阿姐的吗。”
陈司九浑身一僵,箍在他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别动,只疼一瞬,很快便好。”
林时抿唇不言。
心里的恐惧也是一种痛,在这种隐晦的痛楚之下,皮肉之痛哪怕再小,也会加剧他的痛苦。
冥粟举着刀在林时心口前划了一个口子,但是却没有流出多少血来。
她拿起另一个瓷瓶,倒出一颗黑色的珠丸,碾碎了抹在那道口子周围。
然後林时微微睁眼,恰好看见她拿起了那个木盒。
林时立刻把眼闭上,“陈二……公子,要不商量商量,我保证听话,咱别用这个了好不好。”
可在场的人没一个是能听进他话的。
冥粟用一对黑色筷子把蛊虫夹了出来,放到林时胸口上。
林时一瞬间如临大敌,全身紧绷,他拼命的抖,异常清晰的感知着那只虫子爬过他的皮肤。
那沉坠的蛛腹带着冰凉的水意,就好像有个细舌头对着他舔了一下。
林时脑中刚闪过这个有些好笑的念头,心口便骤然一痛。
“嗯唔……”林时喉中溢出一道饱含痛楚的闷哼。
与此同时,他耳边响起了清晰的啃食声,那恐怖的声音令他呼吸骤停,汗毛直立。
紧随而至的疼痛更是剧烈到难以忍受,就好似有人朝他迎面捅了一刀,然後还非常恶劣的握着刀柄在他心口转圈。
他实在太疼,浑身没有一块肌肉不是颤栗的。
什么时候钻好呢,不是说很快么……
林时不知陈司九说的‘只疼一瞬’的一瞬究竟有多久,但等到他终于被放开手脚的时候,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陈司九仍然将他抱在怀里,正在帮他穿好衣服。
蛊虫已经安静下来,但林时感觉心口仿佛被人重重闷了一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刺痛。
……
“少谷主,这是催动言从蛊的母蛊。”冥粟又拿出一个黑盒,比方才那个小一点,打开之後里面没有水,一只圆润的珍珠状白虫缩在里面。
那白虫虽是母蛊,却比她的两个孩子还要小上一倍,而且懒洋洋的在没有水的盒子里缩成一个球,冥粟用细棍轻轻拨动好几下,她才慢吞吞舒展着不足半寸的身体。
陈司九接过了盒子,没有转头,直接对身後的魏哲道,“魏玉贤,你已经种了一蛊,这人我来。”
魏哲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反对,“好。”
陈司九将母蛊倒在掌心,用冥粟递过来的小刀刺破了一道小口,令那母蛊闻着血味钻进了他的手心。
母蛊进入血管後顶起一个很小的鼓包,陈司九拉下宽袖,挡住了那鼓包朝上移去的诡异情形。
他面色如常,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林时就知道陈司九是不咋疼的,起码没有他疼。
“你还病着,我带你去我的马车上休息,好不好?”陈司九垂头看着林时,嗓音堪称温柔。
林时,“……”干什么,这就打算试试言从蛊听不听话了吗?
顶着陈司九的目光,他犹豫的张口,嗓音低哑道,“好。”
陈司九眸中闪过一道明显的喜色,然後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林时,“……”靠,别搞得老子跟个娘们一样,你他妈扛着我走也行啊。
“少谷主……”冥粟欲言道。
“无碍。”陈司九身上有伤,白日走路时明明虚浮不定,可现下抱着一个人却走的极稳。
林时被放进了一个比他之前待的马车大了三倍不止的车厢内。
车厢内的布置倒没有多奢华,不过是硬板靠榻变成了一张足够两个成年男子打滚的软榻,榻上置了一张桦木小桌,小桌上茶具齐全,甚至还有一盘点心。
林时被放在了小桌左边。
他盯着那盘点心,心里不屑道:笑话,他跟着青哥的时候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这盘点心他就是饿死也不想吃!
陈司九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想吃么?”
下一刻,那盘点心从桌子中央被推到了林时面前。
“是不是饿了?”陈司九笑道,“吃吧。”
林时犹豫了一下,眼神凶狠的盯着自己伸出去的爪子。
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