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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第一章
      嘉元元年,沧州大旱,文成帝亲自前往祭坛祈雨,未果,西南大批流民无家可归,无食果腹,纷纷举起反旗,一时狼烟四起,文成帝焦头烂额,彻夜不眠,在景仁宫处理政务。

      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到淑妃的云舒宫来了。

      禾嘉躲在重重帷幕后,看到淑妃发怒,一套西域进贡的水晶杯,被她急火攻心砸个粉碎,没有一个人敢劝,宫人纷纷立在远处,大气不敢出,像是排精致的偶人。

      禾嘉生母是个无名宫女,只因生得俊俏,被文成帝看上,一朝宠幸,有了她。

      不过好在她托了个女儿胎,对嫡位之争没有任何影响,只是,在那一晚的心血来潮之后,文成帝再也没有幸过她,禾嘉生母得了个容美人封号,不久,就悄然无声在宫中消失,禾嘉得以活了下来,文成帝同样不怎么记得有这个女儿,他子嗣实在太多。

      直到禾嘉四五岁时,文成帝摆驾御花园散心,路上跌跌撞撞出了个小女孩儿,跌倒在他脚下,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她四五岁的模样,比同年龄的孩子都瘦小,肤色白得几乎看不到血色,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几乎占了小脸一半,身上灰布裙子也是明显不合身的。

      “父皇。”小女孩怯生生的开口。

      文成帝愣住了。

      “陛下,这是十公主,容美人所出。”俞公公瞟了一眼陛下神情,躬身禀报,“容美人薨了后,一直还在花容殿独自养着。”

      文成帝怔了半晌,都几乎难以记起那位红颜薄命的容美人的脸来。

      禾嘉第二天终于正式搬出了冷宫,被寄养在了淑妃的云舒宫,不过,这却也并不代表她从此之后能过上多优渥的生活。

      淑妃貌美,脾性却是出了名的坏,刻薄下人,动辄打骂,甚至抽鞭子体罚,残暴名声在外。

      她在云舒宫,顶多是可以吃饱饭,不再挨饿,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尽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文成帝有八个皇子,十二个公主,子嗣并不值钱,他对她和她的母亲也都谈不上有多少感情。

      她是其中最卑微不起眼的一个,禾嘉每次见到这些哥哥姐姐,都纷纷低头绕道,谨言慎行,只望自己不要引起他们的任何注意。

      “禾嘉。”悄悄从云舒宫跑出,夜幕逐渐黑了,禾嘉提着裙子,小心翼翼。

      御花园黑黢黢的,莫名传来淡淡一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禾嘉心提到了嗓子眼。

      黑暗里出来的一道颀长的身影,黑衣几乎和夜色融入在一起。

      “这么晚了,妹妹是要去哪儿玩?”原渚沉沉的笑,暗夜里,他身材高挑,窄腰长腿,面庞出奇俊美,只是生得过于凉薄,看起来寡情少义,那双黑而狭长的眸子,懒洋洋的,看人却黑沉,让人琢磨不透。

      禾嘉僵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弹。

      黑衣袖口绣着精致的同色云纹,慢慢靠近,原渚身上有股清幽的香,像是雨落后树木的味道,很好闻,禾嘉眼睛却越睁越大,在他手要触到她颊侧时,眼泪几乎落下,她紧咬着唇,身子微微颤着。

      “我有这么可怕?”原渚似乎叹了口气,剑眉微扬,伸手揩去她眼角泪痕。

      “明明小时候那么亲近我。”他手微微用力,毫不费力,竟然把禾嘉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禾嘉几乎惊叫出声,紧紧搂住他脖颈,原渚薄唇勾起一丝隐隐笑意,“这才乖。”他抱着她,沿着御花园小径,往正中雪雱庭走去。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两列宫女,垂眉顺目,手中提着灯笼,在夜色中明明灭灭,一路蜿蜒。

      “那女人又打你了?”进了亭子,原渚依旧没有放下她的意思。

      禾嘉今年已过及笄之年,却远生得比她的姐妹们纤小,缩在高大的原渚怀中,几乎是小小的一团,纤腰细腿,不堪盈盈一握,大眼睛还含着泪,湿漉漉的,细密的长睫毛覆盖在圆眼周围,看起来像围狩场里的小鹿,受了惊吓,恓惶不安。

      原渚抬起她下巴,见她雪白的颊侧,右侧耳垂下,有道淡而长的红痕。

      他伸手,轻轻抚上那道红痕,男人体温是一贯的低,指尖冰凉,肌肤之间的触感格外明显,禾嘉颤栗起来,一双纤手紧紧绞住了雪白襦裙裙角。

      “没,没有。”她慌乱无措,别开脸,“是我不小心碰破的。”

      那日淑妃在宫里摔物事时,她没来得及躲开,一个汝窑茶杯在她不远处碎开了花,瓷片飞溅,她只来得及迅速转过脸去,右耳下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哦?”原渚似笑非笑。

      修长的手指依旧抬着她下巴,没有丝毫移开的意思。

      禾嘉咬了咬唇,“皇,皇兄,我饿了,可不可以……”让她回宫用膳。

      她勉强叫他一声皇兄,对上他似笑非笑的长眸,心里一紧,忙垂眸,不敢再看。

      原渚是当今圣上第三子,虽非皇后所出,可是自小文武双全,尤擅骑射,又生得仪容非凡,去年夷人勾结凉州太守,大肆进犯边疆,是原渚主动请缨,亲自领兵平叛,立下了赫赫军功。

      现在东宫之位悬而未决。

      这位三皇子,在不少人心中胜算不小。

      原渚之母湄贵妃,在他很小的时候也撒手人寰,原渚却和禾嘉完全不同,性格强势叛逆,从小在宫里横行霸道,文成帝却从来没有惩罚过他,诸多皇子和公主都对他避之不及。

      只有禾嘉,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小时候,她最喜欢最亲近的,就是三皇兄原渚。

      直到她十三岁那天晚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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