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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昔年野店 ...

  •   天蒙蒙亮的时候,云舞影听见木屋外的马儿“啾啾”了两声,便扬蹄西去了。

      她缓缓地坐了起来,低头看着床边放着的两柄长剑,叹息道:“缘起缘灭,自有造化。”说着,她沉沉一叹,抬眸望着紧闭的房门,自嘲地笑了起来,“可我早已是红尘中人,再也做不到勘破业障了。”她的手指摸上了冰凉的剑柄,打定了主意,准备与阿依慕同生共死了。

      “小石头,一日为师,终生为师,那些人想伤害你,得先问过我手中双剑。”

      没过多久,云舞影也一骑西去。

      出了长安郊外的奇山险峰,越往西走,道边的草木便越是稀疏。

      今日的阿依慕穿着一身黑色短劲装,若水双剑负在肩头,她的心口处有一块皮质护心甲,是她身上唯一的防护。

      “驾!”

      依着小时候的记忆,她策马往西飞驰,她记得只要出了玉门关,便进入了西域大漠,只要找支商队跟着,就有机会遇上那些狼枭。

      即便一时不能找到狼枭的老巢,可只要她袭击了狼枭,狼枭们必定会找她复仇。

      她只需一波一波地收拾这些寻仇的狼枭,必定能把狼枭头目也吸引出来。

      狼穴不可入,可她可以做诱饵,吸引那些狼枭出来,逐个击破。

      论剑法,阿依慕自知这一世都比不上师父,可她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她想早日给阿妈报了仇,然后早日寻到阿爹,然后带着阿爹一起去建康城郊外的山沟里祭拜阿妈。

      最后,也是她越来越想做的事——早日去建康见郡主,完成她这辈子第一次食言的约定。

      每当想到郡主,阿依慕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轻轻扬了起来。

      七年过去,郡主可还记得她?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腰间,那条雪色流苏上的小铃铛被摩挲得发亮,她屈指弹了一下,小铃铛发出一声脆响。

      “郡主,我一定会来赴约的!”

      阿依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远远望着远处昏黄的天际,一扬马鞭,策马穿过荒原,往远处的郊外小店驰去。

      小店的名字叫做客来。

      当年她跟随阿爹去大梁的时候,曾经在这儿住过的。

      如今再回到这儿,多少有些物是人非的失落。

      “吁——”

      阿依慕在小店门口勒停了马儿,翻身跳下了马儿,便有店小二迎了上来。

      店小二还是那个嘴角带黑痣的小二,只是七年过去,鬓发也染了些许岁月的颜色,他过来接阿依慕的缰绳,却在看清楚阿依慕眉眼的瞬间怔了怔。

      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姑娘了,店小二竟呆了眼,半晌想不起来方才要说什么,做什么?

      “半斤牛肉,三个包子,一壶热茶。”阿依慕觉得他实在是亲切,倒也不会恼他的无礼,她笑了笑,“帮我给马儿喂饱喝饱,谢谢。”说完,便从怀中摸出几粒碎银子,走入了小店之中。

      平日里这家小店都是往来客商歇脚所用,大多都是吃喝完毕便继续上路了,可阿依慕今夜想在这儿过上一夜,看看这个曾经与父母住过的地方。

      别说是小二,掌柜的瞧见了阿依慕,也被惊得呆在了远处,直到手中的毛笔滑落戳到了账本上,才回过了神来。

      “仙女姑娘……”

      “掌柜的,我有名字,叫小石头,不是仙女。”阿依慕眯眼笑了起来,掌柜的只觉三魂瞬间飞了两魂。

      “嗯!嗯!石头姑娘,你是要住店呢?还是……”掌柜的突然发现自己的舌头都捋不直了,一颗心疯狂地跳动着。

      阿依慕扭过了头去,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刺眼,“住一晚。”说着,便将一粒碎银子放到了掌柜的面前,“还是天字三号房。”

      掌柜的听她如此熟稔,却根本想不起来何时见过这样好看的小姑娘,他连忙哈腰点点头,把房间钥匙递给了阿依慕,“石头姑娘,你拿好了,这是钥匙。”

      “好。”

      阿依慕接过了钥匙,回头一瞧小二走了进来,笑道,“麻烦小哥帮我把吃的拿进房来,我想在房内吃。”

      “好!好!好!”小二简直要乐开花了,没防着侧面的掌柜的,脑袋上挨了一巴掌。

      “老板你这是……”小二不悦地侧头看向了掌柜的,无辜地道,“我没做错事,也没偷懒啊。”

      “石头姑娘的饭菜,我去送,你别想偷懒。”掌柜的说完,对着阿依慕赔笑点了下头。

      阿依慕忍笑转过了身去,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摇了摇头,便径直往天字三号房走去。

      越是接近曾经的事物,阿依慕的内心就越是颤然,她打开了房门,却站在门前久久不敢踏入。

      里面的一切陈设跟往昔一样的,可曾经的有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就在阿依慕沉湎在往日记忆的时候,楼下大堂几个吃饭的魁梧汉子窃窃私语了两句,便提着刀剑匆匆离开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外间荒草之中的虫鸣在静夜之中格外响亮。

      阿依慕吃饱之后,便推窗看着外面的茫茫荒原,第一次一个人过夜,她心里有些莫名的忐忑。

      野草丛中,有些人窥视着窗前的阿依慕。

      “啧啧,这样的美人,定能卖个好价钱!”

      “钱?我跟你们说,把她送给狼主大人,咱们就能混入狼枭了,以后的钱可是滚滚而来的!”

      “还是老大你想得周到!”

      “不说了,就趁现在,瞄准了,给她一箭迷针,咱们再一起爬上楼,把她装麻袋里面带走。”

      “好!”

      说着,这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就将袖箭对准了窗前的阿依慕,弦上的迷针在月下闪过一道弧线,便射向了窗前的阿依慕。

      他们没有想到阿依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把窗户关上,更没想到身后会出现一个人,将冰凉剑锋顶在了他们的后颈上。

      “谁啊?!”

      “老子……啊!”

      两人只来得及说完这话,便惨呼了一声,蓦地被身后的那人取了性命。

      窗户再次打开,阿依慕从窗口执剑飞落,看见了野草之中那个熟悉的人影,她歉声唤道:“师父。”

      “能觉察危机了,不错,小石头。”云舞影将染血的剑锋在荒草上擦拭干净,走上前来,叹了一声,“徒儿的仇,便是我的仇,灭狼之行,师父陪你一起。”

      “嗯!”阿依慕笑着点点头,收起了若水双剑。

      云舞影屈指敲了一下阿依慕的脑门,不悦地道:“我记得我教过你的,这种后面带草丛的客栈,最易藏人,你都忘了?”

      阿依慕摇头笑道:“师父,我没有忘记,我一直防着呢。”

      若阿依慕说的是假话,只怕方才已经中针了。

      可云舞影还是不解,明知道有危险,还故意站窗边,这是为了什么?

      阿依慕上前挽住了师父的手臂,指着自己的房间窗户,涩声道:“阿妈,阿爹曾经带我住过这儿,所以我才想在这儿住一夜。”

      云舞影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叹息放过阿依慕。

      她认真地看了看阿依慕的眉眼,打开了背上的行囊,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银面具,递向了阿依慕。

      “祸水虽不是女人之责,却终是祸事端头。西域外面,牛鬼蛇神甚多,你还是把面具戴上得好。”

      阿依慕突然轻笑了一声。

      云舞影肃声问道:“你笑什么?”

      只见阿依慕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牛皮面具,往脸上一戴,笑道:“师父你瞧,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云舞影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你准备好了,为何不戴?偏生要惹晚上这一出!”

      阿依慕拿下了牛皮面具,慨然笑了笑, “我只想看看,这家店的小二跟掌柜的,可还认识我?”

      “……”云舞影沉默片刻,终是开了口,“有师父为证,日后寻到你阿爹了,他敢不认你?”

      阿依慕笑而不答,她并不担心阿爹不认得她,她只是有点担心,郡主萧盈可还认得她?

      可这些事,她就算说出来,师父也不会理解。

      像师父那么自由自在的一个流浪舞者,她定不希望与哪国权贵牵扯上干系。

      “别怕。”

      云舞影以为阿依慕还在担心,她摸了摸阿依慕的后脑,正色道:“天下没有哪个父母会忘记自己的孩儿长什么样,放心。”

      “嗯。”

      阿依慕点了下头,“天色已晚,师父,我们还是早些休息吧。”

      “好。”

      “师父。”

      走了几步,阿依慕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

      只见阿依慕伸手从云舞影手中拿过了那个银面具,又将手中的牛皮面具递向了云舞影,“师父送我的,我收了,那我也送师父一个,师父收不收?”

      云舞影微微笑着,接了过来。

      云舞影一直觉得与阿依慕之间好像有些隔阂。

      好像她对阿依慕好一分,阿依慕便会还她一分。

      她们二人虽然是师徒,可从开始到现在,所有恩情都还得清清楚楚,云舞影说不上哪里不好,可总觉得她与阿依慕之间的羁绊总有一日会断得干干净净。

      “小石头。”

      “嗯?”

      “其实,师父对徒儿好是天经地义的。”

      “嗯!”

      阿依慕眯眼笑了起来,单梨涡旋得很深,“徒儿待师父好,也是天经地义的,不是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昔年野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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