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放恣

9、第九章

　　当唐飒顿悟的时候，有的人反而更加焦躁了。

　　夏霖看着手机里郑斯绪发来的多条消息，抿了抿嘴唇，还是没有回复他，“太不体面了，”他想。

　　可是他们都没想到，郑斯绪的挽回不是嘴上说说，五月中旬，郑斯绪出现在了青藤门口。

　　当时唐飒刚好不在店里，她在这里躲了半个月的闲，终于不紧不慢地去找工作了，她学历高能力强，找工作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这几天她就在几家公司之间权衡斟酌着。

　　因为是上课时间，青藤店里没什么人，圆圆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吧台前面玩儿手机，看到有人进来，她露出一个笑，站起来说：“欢迎光临，一楼办公二楼撸宠，一小时八元，请问您想做些什么呢？”

　　男人没有回复她的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充斥着艳红的血丝，裹挟着一股恶狠狠的怒火，他盯着圆圆道：“你们老板是不是叫夏霖？”

　　圆圆有些吓到，手指都蜷在一起，她小声说：“是……你找我们老板有什么……？”

　　郑斯绪很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道：“把他给我叫出来。”

　　圆圆迟疑了。

　　郑斯绪见她没反应，心头火起，半个月来积攒的怒火齐齐往上涌，他抬高了声音喊道：“我让你把他叫出来，你听不见吗？”

　　圆圆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她彻底说不出话来，刘哥从料理间里走出来，挡在圆圆前面直面着郑斯绪大声说：“这位先生，我们这里是公共场合，请您不要大喊大叫！”

　　他背在身后的手捏了捏圆圆的胳膊，示意她去喊夏霖下来。圆圆抽了抽鼻子，抹了一把眼眶低着头跑上二楼。

　　夏霖急匆匆地从二楼赶下来的时候，郑斯绪正阴恻恻地站在吧台前盯着他，刘哥不让他进店里，像一座山一样牢牢地拦着他。

　　夏霖走到郑斯绪面前，露出一个笑：“师兄，你怎么……”

　　郑斯绪突然一拳砸在夏霖脸上。

　　他砸了一拳还想要砸第二拳，刘哥赶紧拦着他，抱着他的胳膊使劲儿往后拽，郑斯绪嘴上也不闲着，骂道：“我操你妈的夏霖，老子和唐飒为了帮你在公司里招人白眼，你他娘的还帮着她和我分手！”

　　圆圆跟在夏霖后面下来的，赶紧扶住夏霖，带着哭腔喊：“你干什么！我要报警了！”

　　夏霖抹了一把鼻子，推开圆圆的搀扶闷闷地说了一句“我没事儿。”

　　他冲刘哥说:“把人放开吧。”

　　刘哥犹豫着，没敢立马放手，郑斯绪却像是听到了一个战斗信号，挣扎的力度更大，见刘哥一直不放手，干脆狠狠地给了刘哥一肘。

　　夏霖脸色骤变。

　　刘哥受痛不得已放开手，郑斯绪吼叫着朝夏霖扑过来，妄图狠狠地再给夏霖一拳，可惜他没打中——夏霖驾住了他的拳头，轻声说:“师兄，打我可以，我的员工是无辜的，做什么要欺负人家。”

　　他手上用力，郑斯绪的拳头不得已泄了力，夏霖以为他清醒了，就试探着慢慢撒开手，谁成想他刚要放手，郑斯绪的另一只手就挥舞着赶上来，夏霖再不犹豫，一拳砸在他鼻梁骨上:“你他妈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

　　郑斯绪坐在沙发的一角，脸上青了一块儿，表情很臭，夏霖也好不到哪儿去，鼻子旁边泛着青肿，还留着血液干涸的痕迹，他刚才狠狠地给了郑斯绪几下，总算是把这人的脑子给抽出来了，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沙发上，刘哥坐在郑斯绪的另一边，揉着肚子盯着他，以免这莫名其妙的神经病又动起手来。

　　圆圆拿了湿纸巾来，夏霖接过去，抽出几张开始擦脸上的血，他把包装袋递到郑斯绪面前“你也擦擦。”

　　郑斯绪不理他。

　　夏霖深吸一口气，心想自己之前为什么没看出来他是这么个傻逼呢？他又说:“你把你脸上的血擦擦。”

　　圆圆见郑斯绪还是没动作，怒从心生，骂道:“装什么装，摆个死人脸给谁看啊，等着我们老板给你擦吗？神经病！”

　　夏霖头一次听这个软绵绵得像个面包团的小姑娘骂人，威力还挺强，起码郑斯绪默不作声地抽出纸巾擦脸了。

　　夏霖喝了一口水，竭尽全力地和他好声好气地说话:“师兄，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今天不是工作日吗？”

　　郑斯绪阴沉着一张脸，问他:“唐飒是不是在你这儿？”

　　夏霖叹了一口气，一时无言以对，早在郑斯绪给他发那么多条消息的时候，他就猜到这一遭可能是躲不过去的，郑斯绪和唐飒的共同朋友太多了，即便是亲近的朋友不去透露，也难保郑斯绪打听不到唐飒的行踪。只是他没想到，郑斯绪这么疯，上来先给自己一顿，早不来晚不了，都分手半个月了才知道挽回，夏霖在心里冷哼，对郑斯绪这个师兄的情谊也在这几天他对唐飒的骚扰中消磨得差不多了。

　　夏霖说:“师姐是在这里，但是她也不常在我这儿的……”

　　郑斯绪又一次打断他的话:“我要见她。”

　　夏霖强颜欢笑“我也不知道师姐现在在哪里……”

　　“我要见她。”

　　夏霖“……”

　　夏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死过去。

　　………………

　　唐飒路上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郑斯绪惹出来的乱子，一双眼被怒气烧的通红，她走进青藤店门的时候，夏霖正皱着眉给刘哥上药，刘哥没去医院，只是小腹上难免红肿一片，圆圆出去买了药给他们，现在还气恼地瞪着郑斯绪，像个小炮仗。

　　夏霖看到她来了，眉头皱得更深，他轻声喊:"师姐……"

　　唐飒看了他一眼，夏霖挂了彩的脸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出离的愤怒起来，大声斥责道:"郑斯绪，你发什么疯！"

　　郑斯绪同样愤怒，他腾一下站起来喊:"我发疯？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找你！"

　　"唐飒，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轻易提分手？我以为你是不够成熟在闹脾气，现在半个多月了，你也该闹够了吧？"

　　唐飒气得厉害，反而冷静下来，她冷笑道:"我闹脾气？我不成熟？"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继续道:"那你来说说，你成熟，你凭什么打人？你成熟到哪里去了？"

　　唐飒撇过脸去，夏霖清楚地看见她睫毛上挂住晶莹的几滴泪珠来:"我不想闹笑话给大家看，你走吧。"

　　郑斯绪不听她的，他绕过桌子来紧紧抓住唐飒的手腕:"我承认，打人是我不对，但是我实在是太着急了，我太久没见到你，你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自己悄悄地走呀，你一个姑娘家……"

　　唐飒忍无可忍地要甩开他的手:"你听不懂人话吗？郑斯绪，我们分手了！我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郑斯绪的眼睛也是通红的："我不同意！我没同意分手！我们在一起那么久，难道因为别人的几句闲话我们就要分开吗？"

　　唐飒几乎是尖叫着喊:"闲话？这怎么是闲话？你放开我！"

　　她的眼泪从脸颊旁滚滚落下，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不是悲伤，而是愤怒和厌恶，郑斯绪被她的神态刺激到，更加偏激地想要拥抱她。

　　夏霖和刘哥圆圆三人原本是回避着去了另一边的桌子旁坐着的，见势不好，纷纷站起来，夏霖攥住郑斯绪的手腕，说道:"师兄，你冷静一下，先把师姐放开。"

　　郑斯绪被怒火烧坏了头脑，又作势要打他:"滚开！我们两个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儿！"

　　"啪！"

　　特别清脆的一声响，是唐飒给了郑斯绪一巴掌，她一点儿都没有手下留情，郑斯绪脸上迅速就鼓起来五个清晰的手掌印，他一下子就愣住了，夏霖趁此机会赶紧拉开两人。

　　他拽着郑斯绪回到椅子边上，想带他坐下，郑斯绪站得直挺挺的，没被按下去，圆圆眼疾手快地拉着唐飒去了另一边的椅子上去，刚一坐下，唐飒便像是终于忍耐不住一样，趴在圆圆的肩头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

　　夏霖有心想再说些什么，还没组织出语言来，就听见郑斯绪用非常不可思议的语气质问唐飒:"你打我？"

　　唐飒当然不会回答他，郑斯绪又问了一遍:"唐飒，你打我？"

　　夏霖略带无措地说:"师兄……"

　　郑斯绪突然甩开他的手，怒气冲冲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青藤。

　　他路上撞见市一中的学生们，学生们看着他顶着一张青青红红的脸从青藤里出来，一阵窃窃私语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屋。

　　夏霖叹了一口气，招呼圆圆去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

　　迟煜走到市一中门口的时候，学生们正吃着零食三五成群地在青藤门口说话。

　　"怎么呆在这里不进去？"他问。

　　何晗看见自己班主任，立马招手示意他过去，她对迟煜说:"他们说刚才有个人从青藤里面出来，看起来像是来闹事儿的，青藤门都关了，有人说里面可能都被砸了呢。"

　　她清秀的脸上流露出一点担忧来，"夏老板没事儿吧？"

　　迟煜做不出回答来，他安抚了担忧的学生，让他们都各回各家去，然后掏出手机来给夏霖发消息。

　　teacher-迟:【夏老板，你没事儿吧？】

　　过了好一会儿，迟煜才收到了夏霖的回复【没事的，只是我这里出了点事儿就暂停营业了，迟老师，您今天早点回家吧，注意安全。】

　　迟煜看着手机上客套的话，不自觉地咬紧了后槽牙。

　　………………

　　夏霖和唐飒从青藤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的迟煜，他站在离青藤不远的地方，手里还提着一个很大很鼓的塑料袋。

　　夏霖问:"迟老师，您怎么在这儿？"

　　迟煜举了举手里的袋子，"听说青藤出事儿了，担心你们，你们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买了饭。"

　　确实是还没有吃饭，迟煜的碳送的很及时。三个人坐进夏霖的车里，迟煜拿出来三份饭，夏霖看了一眼就问:"迟老师，你也没吃饭？"

　　迟煜简单地回应:"我不饿。"

　　夏霖叹了一口气，车顶灯的光照在夏霖的脸上，迟煜看着他痕迹明显的脸，还是没忍住问:"你的脸怎么了？这是谁打的？"

　　夏霖想缓和车里的气氛，有意开玩笑道:"没事儿，难道迟老师你要给我报仇去？"

　　迟煜闷闷不乐地压着眉毛，没有说话。反而是唐飒开了口"是我前男友。"

　　她哭了太长时间，声音都变得嘶哑，夏霖张了张口，也觉得她需要一个倾诉的地点，于是也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唐飒的身上。

　　唐飒嗓音很低语速很慢，但是从头到尾清清楚楚地把她和郑斯绪闹矛盾的全过程都讲了一遍，夏霖和迟煜一起静静地听着，是不是递给她几张卫生纸擦眼泪，唐飒说完了以后，迟煜开口说:"师姐，别难过了，我帮你解决这件事情。"

　　唐飒抬起眼睛看他，问:"你？"

　　迟煜很自然地说:"当然，还有夏老板，我们两个明天去纹身，弄个什么前青龙后白虎，我不信吓不跑他，要不我们两个人明天去给他套麻袋，也狠狠揍他一顿，给你出出气。"

　　唐飒说了半天，心里的憋闷也散去很多，见他故意耍宝儿，也很配合地弯了弯唇"你还人民教师呢，说得话怎么都一副地痞无赖的样子。"

　　………………

　　三个人都不怎么有食欲，勉强吃了一点饭，迟煜开车送夏霖和唐飒回家——本来夏霖要开自己的车，可是唐飒和迟煜都说夏霖生了气不要开车，小心出事，所以干脆让迟煜送两个人回家。

　　他们先送的唐飒，迟煜和夏霖目送着唐飒走进单元楼里，迟煜突然问:"夏老板，今天晚上你还回家吗？"

　　夏霖扭头看他:"怎么说？"

　　迟煜伸手在夏霖脸上虚虚地抹了一下，"你的脸突然变成这样，不好和叔叔阿姨交代吧。"

　　夏霖被提醒到，说:"也是，要不我找个宾馆住一晚上好了。"

　　迟煜启动汽车说:"不用，夏老板，来我家住几天怎么样？"

　　"你家？"

　　"对"迟煜去看夏霖的表情，他的眼睛映衬着路灯的光，显得亮晶晶的"我家不算大，但是也比宾馆要强一点，夏老板，你愿意来我家住几天吗？"

作者有话说

　　。 第九章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