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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水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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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起了小雨,又过一日,天色阴沉沉,看着还有雨意,天气凉意初现。
走的那一日,周家兄弟们都知道了,老大带着人亲自来送。
周孟一身白,走在最前面,周家兄弟们亲自扶灵,家将们跟在后面皆低着头。
白幡高挂,乐手吹着哀乐,撒着纸钱,一路走过长街,气氛格外压抑。
城中百姓围在两边伸头张望,知道是周孟,纷纷从家中取了纸钱路祭祀。
还有一些人受过周孟帮助,纷纷前来送行,还有一些人一路跟随,一直将他们出城外。
赵大人站在高楼上,目送他们离去,眼睛一湿,叹息从口间泻出,道:“是萍娘没有这个福气。”
“萍娘若是在天有灵,看到周孟所做之事定会感到欣慰。”王氏道。
当初听到周孟要娶萍娘,她诧然良久,等看到王公贵族乃至全城百姓争相去参加萍娘的丧事,心中更是震撼,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没有几人。
但她还是庆幸,当初定亲的,不是自己的女儿。
皇宫内,听到周孟离开长安扶灵回邺城时,皇帝诧异不小,“就这么走了?”
暗影道:“是,今日已带着人马离开。”
“这几日你们可有发现他出入宅子?”
“周公子出去过一次,买了秋菊后于街上骤然哭泣,回来后便守在灵柩前,再未出门。
赵大人曾去找过周孟,影卫们用千里目看到赵大人提到了安国公夫人……”
皇帝未言。
“安国公夫人郑氏似乎去了。”
“死了?”
“从唇语推断应是这个意思,属下还未去安国公府确认此事。”
“去查!”皇帝眯了眯眸子,若是安国公夫人亡故,为何不发丧呢?
“是。”影卫应声,其中一人道:“陛下,周孟那边可还需要我们跟着。”
“跟上他,看他到底去做些什么?”
“是!”
周孟就这么离开了,中途他留了几个人埋伏等候,看是否有人尾随跟踪。
行了两日路程,那两个人被抓了。
一个家将道:“九爷,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周孟接过,见是千里目,看向地上两个穿着百姓衣着的人,“东西留下,你们走吧。”
那二人面色冷峻,“东西对我们很重要,还请周公子还给我们。”
周孟点头,“命和东西,只能留一个,你们如果非要拿走,可以自刎,到时我将东西和你们埋在一处。”
家将们暗笑,二人冷声道:“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家将们迎了上去,周孟观察了一会,发现这些人的武功都在他之上,皆是一等一的好手,围观片刻,他意识到这些被挑选的家将全是精锐。
等那两人再次被制服后,周孟跳下马,拉过一人低声问道:“我父亲那边还有人手吗?”
家将笑道:“这您放心,国公爷身边的让人多着呢。”
“像你们一般身手的人我父亲身边可还多?”
家将一时语塞,“剩余的人虽不及我们武艺精湛,却也是久经战场,国公爷亦武艺不俗。”
“我父亲身边不能没有人,你们回去十个人保护他,这两个应是陛下的人,正好放到明面上跟着我一起回邺城。”
“这,这不行,国公爷有令……”
“听我的,别跟我犟。”
“可是……”
“没有可是。”
周孟对那二人道:“你们是长公主派来杀我的人?”
二人没说话。
“既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周孟抽刀朝一人砍去,那人忽的抬头,“你不敢!”
“哦,你们既不是王公贵族,又不是朝中大臣,鬼鬼祟祟跟在我身后,企图对我不利,难道我杀不得?”
“你敢?!”另一人抬头,面上带着桀骜之色。
一个家将走来,一掌将人打到在地,“一个阶下囚,嚣张个屁!”
周孟越发肯定,“那就是陛下的人了。”
那家将嘿嘿一笑,道:“误会,误会。”
两人撇开头,没说话,心中羞惭,东西丢了不好交差,如今还被发现身份,只怕回去也要受罚。
“你们去吧。”周孟对一家将道,“有陛下的人在,我不会有事。”
十个家将告辞离开,周孟命人给那二人松绑,“你们不是要跟着?走吧。”
周孟翻身上马,那两人跟在灵柩一侧。
夜间行至一家客栈,他嘱咐好一切,消隐了身形,骑上马,一直狂奔,在天将亮未亮之际,赶到京城,潜入庄亲王府。
庄亲王府传来惊骇的尖叫。
三公子死了!
溺死在了水盆里,人坐在凳子上,头扎在水盆里。
没有人看到有人潜入,但人就是死了。
此事震动朝野,自然是令刑部与大理寺彻查。
不少人心里都有个影儿,但众所周知那人出城了,无人看见他来。
二十日后,周孟赶至邺城,在原来的平西侯府稍作休息,便着手下葬事宜。
管家将他带到了安葬他娘的地方,又找了一些人将他的妻子安葬在他娘的衣冠冢旁。
这是他第一次来祭拜他娘,也许是缘分吧,她和他老妈居然长得一模一样。
有时候他也在想,是不是命中注定他会来到这个地方,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还是当初那个想法靠谱,他只是在做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不是梦境,解释不了现在的一切。
夜间,他徜徉在空荡的平西侯府,想起在这儿度过的那段时光,不由淡淡一笑,时间过得可真快,四五年了。
长兴走来,“九爷什么时候回京城?”
“过几日再说,你替我去个地方。”
长兴暗暗警惕道:“九爷吩咐便是。”
“好久没见到周杉周杨了,明日咱们买些东西,给他们捎去。”
“也好。”长兴道。
第二日周孟去了济慈寺,拜见了师兄弟们。
给萍娘点了一盏长明灯,将那些祝福语埋在了一棵树下,他虔诚祈祷。
如有来世,希望她开怀无忧,大富大贵,还有,不要再遇到他。
他这人可能真的不祥。
地藏经念了一遍又一遍,他在寺庙里待了数日,这才离开。
回到城中以后,他上街买了许多东西,叫那两个影卫给他抱着,对长兴嘱咐不停,长兴抱着手中东西,“九爷是想让我亲自送去?”
“嗯。”
“九爷找别人去送,我哪儿也不去,就跟在九爷身边。”
周孟道,“你不愿意帮我跑腿?”
“九爷不是叫我跑腿,而是赶我走。”他声音低了下去。
“你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周孟漫不经心道:“将这些东西给周杉还有郑大哥和……钱大哥,顺便帮我带句话。”
钱大哥三个字他着意咬重了几分。
“什么话?”
周孟淡漠道:“钱王妃还活着,一切都好。”
长兴看着周孟凉薄又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不由躲闪,“九爷什么意思。”
“我许久不曾画画了,他们要是想要可以给他们带一份。”他丢下这一句,朝另一个铺子去了。
送长兴离开那一日,周孟道:“告诉周杉,日后我再去看小侄子。”
身后两个暗影也被他叫上了,皇帝这么想知道他在干什么,那就让他们和他形影不离吧。
周孟转头让家将们回京城,家将们道:“国公爷说了,让我等跟着九爷,九爷去哪儿我们便去哪儿。”
“用不着,有陛下的人呢,你们回京城守着我父亲。”
“不行,国公爷说了,九爷去哪儿我们去哪。”
“我用不到大家,何必大材小用,如今我父亲正是用人之际,我们三兄弟都不在他身边,若是你们也不在,他会处处掣肘。”
一干人等颇为难为,周孟又劝了几句,其中一人道:“不如这样,九爷带四个人在身边,这样国公爷能放心,我等也好交差。”
周孟点头,“行。”
周孟去了南边,带着人一路南下。
他漫无目的地前行,群英荟萃的齐鲁,六朝古都金陵,烟柳湖波的苏杭,这些地儿原来在古代长这个样子。
有些地方他都认不出来,多的是他不曾见过的寺庙、楼宇、桥梁、碑文。
一转眼,除夕将至,周孟却带着众人继续前行,家将都忍不住问了,“九爷,咱们这是去哪儿?”
“要不你们回去吧,我还不知在何处停留。”
家将们受了嘱托不敢离开,只能继续跟上。
连坐了好几日的船,终于到了崖州。
家将们得知要到崖州皆是一脸苦涩,这是历来文臣武将流放之地,九爷这是自己流放自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