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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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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玲珑痊愈了,一早来给常若凝请安。常若凝一看她的圆脸都熬成了尖脸,眉头便皱成了一团。
而玲珑也不似平日里那么话多,只是福下身低低地说道:“小姐,是玲珑不好。我不该去那人多的地方凑热闹,自己病了不说,还差点连累你和姑爷,还有……还有莫纯。”
“这也不能怪你。那里处处人多,你躲也躲不掉的。”常若凝见她蔫蔫的,顿时便心软了,“现在既然家里人都没事,以后当心点便是了。哎,莫纯呢?”
“他……他这几日照顾我,都没怎么睡。”玲珑脸红起来,“这会儿支撑不住,休息去了。”
“这下可知道谁对你好了吧?”常若凝笑道。
玲珑细如蚊呐般地“嗯”了一声,常若凝偏紧盯着问:“他这几日是如何照顾你的?说来我听听。”
玲珑不敢不说,只得扭扭捏捏道:“也……也没如何……就一直守着我,熬药端茶,只有……只有每日擦身沐浴时,才换了夏莹来陪我……他还给我折了这个……”
玲珑从袖子里摸出一只苇叶折的蝈蝈儿,绿油油的,活灵活现。
“他折了很多,小姐你若喜欢,我就让他再折几个给你。”玲珑低着头把蝈蝈儿递给常若凝。
“你还是留着吧。”常若凝赶紧塞回她手里,“这是人家给你的一番心意,我拿走了多不合适。”见玲珑把蝈蝈儿又揣回怀里,常若凝偷笑了片刻,才道:“过几日我跟姑爷打算去山里林场玩玩,你大病初愈,就留在家里别出门了吧,好生休养。”
“谢谢小姐体恤。”玲珑又是低头温顺地说,常若凝倒觉得很是不习惯。
“你放心,我会跟姑爷说,让莫纯留下来陪你。”
常若凝说完,玲珑的脸便红得似要滴血一般。
莫远之得知常若凝要让莫纯和玲珑留在家里,反倒皱眉道:“上山打猎这等有趣之事你不让玲珑去,看她回头不生你的气。”
“哎,你懂什么。”常若凝大大摇头,“她跟莫纯刚刚有那么点眉目,此时自然要趁热打铁,若是跟去了林场,岂不是天天都得忙着伺候我们?哪有心思想什么儿女情长?就得要留在家里,无人打扰,孤男寡女……”
“好了好了。”莫远之打断她,“越说越不像话了。什么趁热打铁,什么孤男寡女……”他一面说,一面却忍不住笑意地伸手在棋盘上落了一子。
“你自己得偿所愿了,现在就不顾别人死活了。”常若凝想都没想,便也跟着拿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上,“当年你认识了我以后,是如何月月给我写信的?一会儿说夏天到了邀我去捉萤火虫,一会儿说桂花开了邀我去闻桂花,一会儿又数九寒天找我看雪景。我常家剑谷山顶之上积雪终年不化,谁要跟你巴巴儿地去看什么雪景了?”
莫远之被她拆穿当年伎俩,也没半点害羞恼怒,只是又放下一枚黑子,微微一笑道:“我已经连上四子了,你又输了。”
“哎呀。”常若凝震惊低头,“好哇,你跟我下五子棋都赖皮!跟我说话,分我心神!”
莫远之只好将刚才那一枚黑子缓缓收回棋盒,“是我不好,你来,你来……”
常若凝却不下了,只是将胳膊支在棋盘上,托着下巴看看他,略带小心道:“远之,你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什么?”
“咱们出门的时候,你……你还坐轮椅可好?”
莫远之手下一僵,抬头看她,目光沉了一沉,“为何?”
“我总觉得,当年害你之人说不定并未死心,这一出门便人多眼杂,若是……若是传了出去,被那些坏人们知道你现在好了,再来害你……怎么办?”
“即便是有坏人,要的只怕也是我的命,难道还会因为我走不了路便放过我了?”莫远之皱眉道。
“可……”常若凝也觉得自己这想法确实是有点儿掩耳盗铃,但又着实担心他此时尚未全好,走来走去定当疲惫不堪,便接着惆怅道:“可这样我好歹还能放心些……”
她一脸忧心忡忡,眉头搅成一团,看得他顿时心软了,点了点头道:“好。我听你的就是。”
他看向棋盘,又微微勾起唇角,“只是这般做戏,我倒轻松,累的可是你。”
“我不累。缝衣绣花我不拿手,照顾少爷你,可是再擅长不过。”常若凝脸上立刻绽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几日后,到了出发去林场之时,莫远之果然便依着常若凝所说,在卧房里便坐上了轮椅,由她一路推到大门口,再颇为艰难地挪到了马车之上。
别人平时难得见到莫远之,都不知他已经能自己行走颇远了,只道他出门不便,甚是可怜。只有来送行的莫纯被吓得不轻,嘴唇颤颤地道:“少、少爷,您最近是不是旧伤又复发了?不然为何……”
莫远之刚要与他说实话,常若凝却拦住他,大声道:“你家少爷本来就伤得严重,这时好时坏也是有的,山上路陡,难道让他自己一路爬上去吗?”
莫纯眼圈都红了,期期艾艾地看看常若凝,又探头看了看坐进车里的莫远之道:“那……少爷您好好保重……”
莫远之低声道:“我没事,你前几日都辛苦了,趁这几日家里没人,好好休息便是,不要惦记我了。”
“是……”
常若凝也坐进车厢,待马车吱吱嘎嘎走了半天再一回头,看见莫纯还在门口张望,又有点心软了,转头望望莫远之。
莫远之见她神色内疚,便猜到了她想什么,低头理了理衣角道:“你也没骗他。山上路陡,我本来就爬不上去。”
常若凝握住他手安慰道,“你别心急,病去如抽丝,你这不是都能站能走了,假以时日,肯定跑得比我还快。”
他点点头,两手抚上自己大腿,轻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莫家的车队出了谷,在官道大路上走了半个时辰,便转入了山间小道,沿着蜿蜒曲折的盘山路缓缓而行。林场在山峰的那侧,需翻过了山头,再沿山势而下。
常若凝见山路渐渐有些崎岖不平,便催莫远之躺了下来。马车里甚是宽敞,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又有靠枕茶几,侧面还有抽屉百宝格,倒像个小小房间,他将头枕在她腿上,侧着身子,抵挡上下颠簸带来的不适。
常若凝知道他当年身上骨头碎了许多,虽都拼合好了,但毕竟远远不能与过去同日而语,平日久坐久站尚且疼痛难忍,何况这般折腾。
马车每震一下,她都要后悔一番,不应当答应他贸然出门。打什么猎,上什么山,他只图让她开心,却全然不顾自己身子。
“阿凝。”莫远之找到常若凝手,捏在自己指间,“你怎么不说话?车里这么安静,我反倒不习惯了。”
常若凝想了想,既然已经出了门,便应当开开心心地,于是抛开懊悔,一手抚上他背,轻声道:“你怕安静还不简单,我这次跟向导学了一首西域的民歌,唱给你听可好?”
“好啊。”他紧了紧她的手。
常若凝清了清嗓子,便认真唱了起来。
那是一首向导教她用克孜语唱的歌儿,讲得是女子思念情郎的故事,她觉得克孜语甚是婉转动听,便硬是将发音都记了下来。
一曲唱完,莫远之没有打听歌里唱的是什么,沉默了半晌才问:“阿凝,你给了向导多少银两?”
“二十两啊。一贯都是这个价。”
“那个……”莫远之轻咳一声,“他教你唱歌,你应当再给二十两。不不,应当再给四十两。”
“为何?”常若凝问完便反应过来,“莫远之!我唱歌给你听,你却来嘲笑我唱得难听是不是?”
“不敢不敢。”他一面说,一面却从她腿上挪开,远远地躲到了车厢另一侧躺着。
“春蝶!”常若凝扑到一侧车窗,撩开纱帘问这次跟她出来的丫鬟,“刚才你听到我唱歌了吧?我唱得如何?”
春蝶闷头走路,踌躇了一下道:“少奶奶,我不敢说。”
“哼。”常若凝又扑到另一侧车窗边,“莫经!你说!”
莫经骑在马上,低头看了看她,满脸堆笑道:“少奶奶,您还没嫁过来之前,我就听莫纯说您长得跟天上的仙子似的,有沉鱼落雁之姿。后来见了您真人,才发现莫纯真是半点没撒谎,而且您武艺高强,行事果断,待人和气……”
“我没问你那些!”常若凝打断他不着边际的马屁,“你就说,刚才听我唱歌觉得如何?”
“少奶奶。”莫经将笑容堆得更浓,“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你快点闭嘴。”常若凝愤愤地放下车帘,“早知道就不该带你这油嘴滑舌的出来!”
她坐回车里,见莫远之背对着她,笑得肩膀抖成一团,便更恼了,又探身掀开门帘,问驾车的小温:“小温,你是西域人,你最公允了。你觉得我唱得如何?”
小温当年的命都是她捡回来的,把她当天神一般,都不敢正眼瞧她,这时只是头也不回地大声叫了一句:“很好!”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