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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别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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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枕见状,哪里还顾得上同学之间的体面,抄起手边的高跟鞋就朝谢家明砸去。
但她此时又惊又惧,手上早已麻软,哪里还有准头,高跟鞋只砸到谢家明的胸口,好在鞋头擦过对方的下巴,细微的疼痛似乎让谢家明的意识短暂回笼。
见对方脚步一顿,温枕赶忙开口:“你先冷静冷静,好歹,好歹让我知道我骗你什么了吧!”
“冷静?”
谢家明冷笑一声:“你骗我什么你不清楚吗?”
说完,他抬脚将落在地上的高跟鞋踢到一边,边朝温枕晃晃悠悠地走来边说:“难道不是你说,你大学不准备谈恋爱?”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额前的碎发湿濡,一缕一缕地贴在皮肤上,半掩着那双冒着红丝的眼睛。
温枕被吓得不轻,原本还想争辩两句的意图被尽数藏在喉咙中,她很想爬起来不顾一切地跑,但奈何手脚发颤根本使不上劲,只能傻呆呆地看着谢家明越走越近。
男人身上的酒味儿重新裹住了温枕,他站的位置刚好挡住了路灯,将惊恐万分的女孩拢在黑暗之下。
背光中温枕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男生高高地举起自己的手:“难道不是你!欺骗我的感情嘛!”
随着男生的一身暴呵,高举的手也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地朝温枕砸来!
温枕哪里来得及躲闪,只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抬起胳膊护住自己的头。
——只希望,希望这条路上赶快有人经过吧!!
“温枕!”
蒋妍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高昂的女声瞬间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温枕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身旁似乎有杂乱急躁的脚步声略过,伴随着重物落点的声音,和谢家明不明含义的叫骂。
温枕的心脏还在激烈的狂跳,酥麻感入侵了她的耳朵,她听不见任何东西,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恐惧更是让她无法轻易地将手臂从头上拿开,只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侧躺在沥青路面上。
似乎有人靠近,细碎的脚步声朝温枕走来,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温枕,是我,我是周槐安。”
男人带着安抚和颤抖的声音穿过温枕麻木震颤的耳膜,她愣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眼睛。
有光透过衣服的缝隙照射进来,蹲在面前的男人似乎看到了温枕那慌张的瞳孔,抬起手拖住温枕的小臂,声音更轻柔了几分:“温枕,是我,我是周槐安。”
温枕放下胳膊,抬起眼,和面前的周槐安对视。
周槐安蹲着,路灯的光亮从他的头顶倾泻而下,照亮了他面上的担忧和后怕。
温枕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微微偏过头,五米远的地方,谢家明被宋燃摁在地上,好像酒精终于在这一刻占领了他的全部意识,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嘴里含糊地喊着什么。
“温温!你没事吧!”
蒋妍跑过来,跌坐在温枕边上,语气里带着哭腔:“你吓死我了!”
温枕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出了窍,虚虚实实地飘在头顶,牵扯着自己的大脑都变得朦胧起来。
“温枕...”蒋妍吸了下鼻子,刚准备抬手去扶对方,就感觉面前被陡然带起一阵风!再抬眼时,原本还六神无主躺倒在地上的温枕已经猛地站起来,三步并两步地冲到谢家明边上站定,然后抬起脚,狠狠地踢在谢家明身上。
“我骗你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骗你你喝多了你来找我事!”
“你是脑子有毛病吧!”
温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四肢还有语言,全部都被肾上腺素所控制。
她想,现在的她估计和五分钟之前陷入癫狂的谢家明一样,
但她不在乎,她就想这么做!
温枕越想心越焦,腰椎连着大腿的那根神经因为紧绷而微微发酸,她刚想再次抬腿时,一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紧接着,是从身后传来的蒸腾热气。
有人用不算重的力道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又或者说,有人用温暖安全的气息保护了她。
是周槐安。
他的鼻息贴在自己的耳边,声音低沉醇厚,他说:
“温枕,别怕。”
这四个字就好像是某种秘密咒语,温枕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瞬间消失,整个人如同抽了丝般地想要往下滑。
好在身后的周槐安手腕用力兜住了她下坠的趋势,温枕转头,和周槐安对视了一眼。
就一眼,就对视的那一个瞬间。
所有的恐惧、害怕、委屈、愤怒都随着一阵微凉的晚风化成了浓稠的酸楚,她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淌下泪来。
“周槐安,周槐安...”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跟随着自己的本能,在劫后余生的舒缓中哭着念出周槐安的名字。
周槐安的眉心跳了跳,抱着温枕的手臂更紧了些,二人严丝合缝地贴着,
“我在,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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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接到蒋妍报警的警察赶到学校带走了已经谢家明,温枕则是在众人的陪同下前往医院对小腿上的伤口进行包扎。
也是在医院里,温枕才知道了为什么他们三人会一起出现。
原来这段时间,蒋妍和宋燃一直保持着联系,频率不高,两三天聊上那么几句。
今天也是巧了,温枕刚出门,宋燃就来了消息,照例是邀请蒋妍一起打游戏。结果游戏还没打开,蒋妍就接到了温枕的电话。
一开始蒋妍还以为是对方有什么东西忘记带想让自己帮忙送下去,刚准备摆摆架子就察觉出不对,她也机灵,立马就给手机那头的宋燃发了消息,还顺便讲了温枕可能走的那条小路,这才及时阻止了谢家明。
温枕听完蒋妍的描述,抬起头朝诊疗室外面看去。
诊疗室门口,两位年轻的警察正和周槐安与宋燃交流着傍晚的细节,宋燃显然很兴奋,边说边上下比划着,相比之下,一旁的周槐安则安静许多。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时不时点头对宋燃说的话表示认可,
手上还抱着温枕的羽绒服。
“嘶——”
腿部传来的刺痛感拉回了温枕的视线,同时也吸引了门外两人的注意。
温枕的小腿血淋淋的一片,皮肉血液之间还挂着沥青路上的小石子,伤口周围更是沾上一层黑灰,看起来极为吓人。
护士姐姐的声音倒是温柔:“得忍忍吧,要是现在消毒不彻底,结痂的时候会发炎,还会留疤。”
一说要留疤,温枕顿时噤了声,轻轻地咬着下唇,簇着眉看着护士姐姐的动作。
“冷吗?”
正看着,周槐安走了进来,将羽绒服两手撑开,看向温枕。
或许是因为刚刚在对方面前痛哭过一场,温枕罕见地有些害羞,飞速地将眼神移到相反的方向,猛地摇头,语气也干巴巴的:“不冷。”
谁料她这话刚说完,就好像老天爷要和她作对似的,一阵微凉的穿堂风从左至右,温枕的身体非常诚实地抖了一下。
周槐安似乎是在憋着笑“真不冷?”
温枕抬手扶了下额头,
事已至此,不如嘴硬到底!
“不...”
‘冷’字还未开口,羽绒服就被轻轻柔柔地披在自己的肩头,或许是因为一直被周槐安抱在怀里的缘故,很暖和,一下子就把周围的寒气挡在了外面。
温枕只觉得热气好像蔓延到了自己的脸上,没忍住抬起眼看了一眼周槐安。
女孩的眼睛因为刚刚的哭泣还泛着红,眼周围有淡淡的泪痕,在医院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晶莹的光斑。
饶是周槐安再铁石心肠,看到这幅样子也不免心尖一颤,连带着声音都软了八九分:“你一点都不冷,是我抱着羽绒服太累了。”
温枕愣了一下,
周槐安这是在,哄自己?
她呆呆地看着周槐安的眼睛,一时竟也忘了挪开。
“咳咳,两位,麻烦注意一下我们好吗?”
倚在墙边的宋燃唇角勾着:“警察叔叔话还没问完呢,没到演偶像剧的时候。”
宋燃说这话,不过是一句普通的、用来打岔的调侃。然而两个对视的人却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兔子,极为默契地挪开视线,周槐安甚至还往左小跨了一步,感觉在逃避什么。
宋燃:???发生了什么??
正当一屋子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高跟鞋的声音。
由远及近,众人的视线默契地朝门口看去。
舒念女士外面套了件米白色的皮草,里面是同色系缎面的修身长裙,头发因为奔跑有些散乱,但依旧挡不住身上高洁优雅的气质。
“囡囡,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
母亲的焦急和担忧让温枕的心口一酸,伪装的坚强和淡定也霎时间烟消云散,嘴一撇就像是要哭出来。
舒念哪里看得了这个,一把将女儿搂进自己的怀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在。”
其实温枕恐惧的劲头已经过去,现下掉泪不过是在母亲面前表达自己最脆弱的委屈,被舒念这么安慰一会儿也就好了,擦掉眼泪,看向挨着墙根站好的三人。
“妈,这是我同学,是她们救了我。”
舒念闻言,连忙转身站定,眼底是毫不作伪的感谢,被目光扫到的三人也立马直起身子。
温枕则是在她身后探出头,挨个介绍道
“蒋妍,我舍友,你见过的。”
“阿姨好。”蒋妍乖巧地点点头。
“这位是宋燃,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宋燃抿唇,不动神色地挺起胸膛,中气十足:“阿姨好,我叫宋燃,北城大学物理系大三在读。”
舒念极为配合地笑笑,声音也温柔:“你好,宋燃同学,谢谢你帮了我们家温枕。”
紧接着,是周槐安。
虽然上次交谈时没和母亲提起名字,但此时面对面,温枕不免还是紧张。
“这位是周槐安。”
她说完,有些紧张地跃过母亲的肩头看向周淮安,后者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极为突兀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阿姨您好,我叫周槐安。”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舒念女士轻笑了一声,连声音都连带着柔和起来:“周槐安,你好,我是温枕的妈妈,我姓舒。”妈,我姓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