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回忆录》little包

6、欢悲

　　郭锦程的好奇心驱使着他微微前倾，脖子略显夸张地伸长，眼睛紧紧跟随着沐远昔渐行渐远的身影，仿佛要将那一抹倩影深刻于心。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和探究：“沐大美女又来找言哥啊。”言辞间，不难听出他对这两人关系的好奇与隐隐的兴奋。
　　一旁的冯灿则显得较为淡然，双手一摊，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习以为常的口吻：“是咯。”
　　郭锦程闻言，兴趣更甚，他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冯灿的肩上，动作亲昵而又带点兄弟间的默契。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冯灿，仿佛在寻求一个共鸣：“你觉得，他们有没有可能？”语调里满是对未知答案的期待。
　　冯灿被问得一愣，眼神闪烁了几下，斟酌着用词，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感觉，有可能，吧？”言语间透露出不确定，但又似乎有那么一丝丝肯定，让人难以捉摸。
　　郭锦程闻言，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挑了挑眉毛，提议道：“打个赌？我感觉言哥对沐大美女没兴趣哎。”
　　冯灿闻言，不禁嗤笑出声，轻轻肘击了郭锦程一下，既是玩笑也是反驳：“你真是不懂言哥，你见过他对哪个前女友动心了吗？”
　　郭锦程吃痛，却也不甘示弱，迅速松开搭在冯灿肩上的手，反手轻轻回击了一下，两人间的气氛轻松而充满乐趣。他沉吟片刻，认真思考了两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承认道：“好像，的确没有。”

　　“不过，我之前看言哥好像对一个妹子感兴趣，新转来的，名字啥的嘛，没问。”
　　冯灿话音刚落，郭锦程便迅速从口袋中摸出了手机，手指灵巧地在屏幕上滑动，翻找着什么。他的目光在屏幕上快速扫视，显然在寻找某个特定的信息。很快，他找到了目标，屏幕定格在了学校的学生墙页面，那里总是充斥着各种八卦与表白信息。他得意地将屏幕展示给冯灿，眼中闪烁着发现秘密的光芒：“这个？我最近逛表白墙，发现大部分的帖子都在谈论这个妹子，说什么长相可爱，眼睛大大的，跟个小萝莉似的……”
　　冯灿接过手机，目光立刻被屏幕上那张清新脱俗的照片吸引。那是一张略带稚气却又不失灵动的脸庞，周围围绕着各式各样的表白留言和赞美之词。更有趣的是，在一条失物招领的帖子下方，本该关注失主的评论区，竟变成了对该女生美貌的集体赞叹，仿佛遗失的学生证主人的美貌成了比找回证件更重要的事。
　　“喔，这妹子在学校里还挺抢手啊！”冯灿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郭锦程一把夺回手机，再次细细审视起那些照片，同时还不忘时不时地向任言谨所在的方向投去几缕观察的目光，仿佛想要从言哥的身上找到对这女生的兴趣印证。“言哥居然会喜欢这种类型的？我一直以为他偏爱那种身材丰满而且翘臀呢。”他低声自语，语气中既有意外也有好奇。
　　随后，郭锦程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其实，他们两个看起来还真挺般配的。”
　　冯灿闻言，轻轻提醒道：“你可别让沐远昔听见了，她对言哥可是……啧啧啧……”
　　郭锦程心领神会，刻意朝沐远昔所在的方向望去，确认安全后，才压低声音，故作轻松地回答：“放心放心，我注意着呢……”

　　陆书齐的脚步在经过郭锦程和冯灿时，无意间被他们手机屏幕上的画面所吸引。画面上，童真以一个高马尾的形象出现，那笑容浅浅的，不加雕饰，自然而纯净。她的脸颊上，两个小巧的酒窝仿佛是精心布置的装饰，为整张脸添上了几分灵动与可爱。那笑容，与常见的、对着镜头刻意摆出的微笑不同，童真的笑仿佛穿透了屏幕的界限，直接照进了观者的心里，清澈而温暖，让人不自觉地心情变得柔软起来。
　　陆书齐继续前行，直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那个画面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此时，郭锦程的话似乎在耳边回响：任言谨喜欢童真这种类型，他俩挺般配的。这句话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他手中的笔，原本紧握着准备投身于学习，此刻却逐渐放松，笔尖轻轻触碰桌面，仿佛连它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波动。陆书齐发现自己突然之间无法集中精神，童真的名字如同魔咒一般，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不去。她的身影，她的笑容，占据了他的每一个思绪，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其他。
　　他开始怀疑，这是否是一种异常的状态，或者，更深层次的——他是否对童真产生了超越普通同学的情感？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他不禁自问，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她？

　　研学活动前夕的夜晚，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童真的房间，给这个充满期待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童真坐在书桌前，面对着桌上那台沉睡已久的相机，眉头紧锁。她轻叹一口气，自言自语着：“哎，早上一时冲动答应了给大家拍照，现在可好，全班的珍贵回忆都要靠我这双不熟悉快门的手了。算了，明天早上再向妈妈求救吧。”言罢，她无奈地笑了笑，仿佛是在安慰自己。
　　随后，童真起身走向床边，一头栽进柔软的被褥中，抱着心爱的抱枕，闭上眼睛，企图让疲惫一天的身体迅速进入梦乡。然而，事与愿违，她的思维却异常活跃，像是有一群兴奋的小精灵在脑海中跳跃，不肯让她安宁。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试图寻找最舒适的睡姿，却只是徒增了几分清醒。
　　时间悄然流逝，夜色愈加深沉，童真却依然瞪大双眼，望着天花板上的光影变幻，意识到自己正遭遇着久违的失眠。她心里暗想，或许是对于即将来临的研学旅行太过期待，如同绚烂的烟火，在她心中不断绽放，驱散了睡意。
　　童真不再勉强自己入睡，索性起了身，脚丫轻轻套进那双印着星星图案的拖鞋中，地板上响起轻微的啪嗒声。

　　深夜，万籁俱寂，就连远处偶尔传来的风声，也显得格外清晰。在这样的环境下，童真的心跳声仿佛与周遭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每一声呼吸都回荡在空气中。自幼受到母亲张晓芸讲述的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故事影响，即便身处熟悉的家中，童真也难免感到一丝不安。她小心翼翼地走着，心里默默祈求，希望那些故事中的幽灵不要在今晚出现，给自己一个平静的夜晚。
　　穿过客厅时，童真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那点缀在夜幕中的星星，如同遥远的灯塔，给予她一丝慰藉。璀璨的星光映入眼帘，让她的心情稍稍放松，心中暗想，如此美妙的夜景之下，怎会有恐惧的空间呢？这份来自自然的宁静，似乎暂时驱散了心底的阴影。
　　童真的家位于楼房的最顶层，阳台成为了观赏城市夜景的绝佳位置。站在这里，整个城市的灯火阑珊，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展示着都市的繁华与活力。万家灯火在她眼前铺展开来，每一盏灯都讲述着不同的故事，让人心生感慨。

　　正当她沉浸在这份难得的平静之中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打破了所有的宁静。一只冰凉的手，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肩头，这突如其来的接触在如此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惊悚，童真几乎要尖叫出声。她猛地转身，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而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惊魂未定的心再度受到冲击。
　　张晓芸身着一袭白色的蕾丝长裙睡衣，那轻盈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勾勒出她依旧保持得宜的身形，显得格外优雅。尽管年过三十，岁月似乎对她格外宽容，那张未见明显岁月痕迹的脸庞，依旧保留着几分少女般的清丽，这是童真一直以来既羡慕又自豪的地方。
　　然而，在这漆黑的夜晚，张晓芸这一身洁白的装扮，与乌黑的长发形成鲜明对比，乍看之下，确实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某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童真在惊吓之余，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随即释然。

　　童真在认出是母亲的那一刻，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她半是责备半是玩笑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无奈和释然：“妈，你要把我吓死啊，你还要不要女儿了？”说话间，她的眼神里闪烁着被捉弄后的余悸和对母亲的亲昵抱怨。
　　张晓芸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顽皮的笑意，故意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用一种轻松诙谐的口吻回应：“哎呀，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我们家宝贝是个胆小鬼。说起来，我生你下来，是为了有个能陪我聊天逛街的好闺蜜嘛，哪里还记得什么母女界限！再说，我正值青春年华，永远的十八哦。”
　　童真无奈地“呵”了一声，眼神中流露出对母亲孩子气行为的宠溺，随后关切地问：“那你这么晚还不睡，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张晓芸的笑容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复杂，她正欲开口，阳台忽然间被一阵夜风侵扰，那风似乎带着秋夜特有的凉意，不仅让童真感到一阵身体上的寒意，更让心头莫名地泛起了不安。风中的落叶似乎也在预示着什么不寻常的消息。
　　“你外公……”张晓芸的话语在此刻显得异常沉重，仿佛每个字都承载着千斤重量。
　　就在这句话即将完整落下之时，那阵风似乎也带走了所有的温暖，只留下一句简短而令人心痛的消息：“住院了。”
　　这句话像是一块冰，瞬间让童真的心凉了半截。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母女俩对视的双眼。

　　童真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手轻轻揪住。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温馨画面产生了强烈的反差，让她不由自主地愣在了原地。明明不久前，当她和家人准备踏上远离故乡的旅程时，那位即便身形消瘦，几乎达到前胸贴后背程度的外公，仍旧坚持着用他那不大却异常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蹒跚到家门口的小道上，目送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化为远方的一个小点。那一刻，外公的眼神里没有哀伤，只有满满的不舍与祝福。
　　记得分别之际，童真满怀憧憬地对外公说：“外公，等我到了海边，一定会拍一张装满整个箱子那么大的大海照片回来给您看！”那时，外公的脸上绽放出温暖如春日阳光般的笑容，嘴角上扬，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嘴里不停地喃喃重复着：“好啊好啊好啊”，那声音虽微弱，却如同最动听的乐章，深深镌刻在童真的心田。
　　童真在外公那双布满岁月痕迹却又异常温柔的掌心中，从牙牙学语到青春少女，每一个成长的脚印都浸透着外公无尽的爱与关怀。如今，想到外公的身体状况，那份深藏于心的担忧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的心头沉甸甸的。外公的笑容、话语以及那份对生活无限向往的态度，都是她前行的力量，也是她内心最柔软的牵挂。她深知，无论身处何方，那份与外公之间的约定，如同灯塔一般，指引着她归家的路。

　　“外公，现在还好吗？”童真轻声问出这句话时，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目光里充满了不安与期盼。她试图从母亲张晓芸那里得到一丝安心，哪怕只是一个肯定的回答，也能稍微缓解她内心的焦虑。
　　张晓芸捕捉到了女儿眼底的忧虑，她的手轻轻搭在童真的肩上，动作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的话语仿佛一剂镇静剂，试图平复童真心中的波澜：“放心，外公身体一直很好，这次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然而，当童真满怀希望地提出回家探望外公的请求时，迎来的却是母亲简短而决绝的回答：“不。”这两个字如同寒风，让童真瞬间僵在原地，满腹疑问凝结成了一句颤抖的“为什么”。
　　张晓芸回避了童真那充满不解与失望的眼神，转过头去，她的语气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沉重：“这次，我打算自己回去，你还要学习。”这个决定显然不是轻易做出的，张晓芸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似乎承担着不为人知的重担。
　　童真的情绪几近崩溃，她急切地反驳，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亲情的渴望和不解：“可是，那是我外公啊，有什么事情比他还重要吗？”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里多了几分急迫，“你是怕，他们再次找到我们，你想一个人面对？”这猜测让空气更加凝重。
　　张晓芸没有转身，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们不会发现的，你放一百个心。”

　　童真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口，眼睁睁地看着张晓芸留下一句“我已经定好了明天的机票”，便决然地转身回房，留给她一个孤寂的背影。
　　夜，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月光如洗，静静地洒在童真孤单的身上。在这片银色的光辉下，童真心知肚明，张晓芸的隐瞒背后必定隐藏着更为复杂与沉重的秘密，而那些秘密，很可能并非她所期望的好消息。
　　此事一出，童真的心情仿佛坐上了云霄飞车，从高峰直坠低谷。夜幕降临，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的床前，而她躺在床上，双眼瞪得圆圆的，望着天花板上的光影变幻，心中五味杂陈。刚刚得知消息时的那份雀跃与期待，如今已被忧虑和不安所取代，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夏日暴雨，冲刷着她心中的喜悦。翻来覆去间，枕头被揉捏得失去了形状，她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在无尽的假设与担忧中狂奔，直至深夜，仍未寻得一片安宁的栖息地。

　　隔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童真家中已是一片忙碌景象。母女二人简单交换了早安问候后，便各自投入到了新的一天中。童真站在房间中央，面前是一个半开的背包，里面堆放着各式各样的零食，那是她为即将开始的小旅行精心准备的。然而，当她试图拉上背包拉链时，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挑战。那些鼓鼓囊囊的小袋子仿佛故意与她作对，无论她如何调整、挤压，那拉链就像被施了魔法，始终不肯合拢。童真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焦急。
　　终于，无奈之下，她只好求助于张晓。张晓芸的到来仿佛带来了奇迹，只见她轻松接过那个看似不可能完成任务的书包，手指灵活地在包面上舞蹈，不过片刻，原本鼓胀的背包便服帖地闭合了，拉链顺滑地滑动，发出满意的“咔哒”声。童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中不禁暗自佩服。
　　“有带纸吧？”张晓芸一边检查着书包，一边习惯性地碎碎念，像是在确认最后的细节。童真连忙点头，从包中抽出一包纸巾，递给她看。
　　“带一点热水。”张晓芸的提醒细致入微，童真回应：“有带。”确保一切无误后，她背上了背包，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

　　在门边，童真的身影显得有些犹豫，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牵绊住了脚步。她的眼神忽明忽暗，心中千头万绪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这一切，都没能逃过张晓芸敏锐的眼睛。
　　正当张晓芸欲上前询问，童真的身体忽然转过来，几乎是冲撞般的力度，将张晓芸紧紧抱住。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张晓芸不由自主地往后踉跄了一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她略带惊讶又充满关怀地问道：“你这孩子，又怎么了？”
　　童真的声音在颤抖，那句“妈妈”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张晓芸一听这声音，心立刻软了下来，多年的母女情深让她无需多问便知女儿心中所想。
　　她温柔地抚摸着童真的头，那双手像是有魔力，能安抚所有不安的心灵：“小时候你一哭，我就得抱你一整天，现在是你打算抱我一整天吗？”仿佛在告诉童真，无论多大，妈妈的怀抱永远为她敞开。
　　童真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母亲，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恐惧与疑问：“妈，你和我说外公是不是被他们——”话未说完，就被张晓芸温暖的手掌轻轻捂住了嘴。
　　“你放心，外公只是旧疾复发，很快就会好的。那些人不敢对外公做什么的。”张晓芸的话语如同定心丸。
　　看着女儿眼眶中的泪水不断溢出，张晓芸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她轻轻地推开童真，不是因为疏远。她在童真的脸颊上留下一个鼓励的吻，她叮咛道：“注意安全，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