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风不过山》绾绾青萝

57、镜子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把你按在门上，堵住你的嘴，让你惊恐又害怕，还发不出一点声音。”

　　按照两人的年龄，初佳洛上高中，徐怀均就是偶尔大学放假回家的大哥哥，两人年龄差距在，性格又都有些闷，男女有别，在外人看来肯定关系一般。

　　初佳洛眼神有些复杂，揪着手指道：“我不会去的。”

　　徐怀均抱着白白转圈，闻言停下来挑眉，“你不会以为我真的那么老实吧。退一万步，我总有办法让你进来。”

　　初佳洛想到徐父那天早上差点动手大义灭亲，有些担心：“要是徐叔叔逮到我俩，你岂不是提前被打断腿。”

　　徐怀均爽朗笑了一声，轻轻摸摸她的头发，“不会欺负你，逗你玩的。”

　　初佳洛双眸亮晶晶，带着些许笑意：“我想过了，你要是我哥哥也是很好的，倘若我们没有那样的缘分成为爱人，我就要做你的亲人。”

　　这个时机是最好的，多一分少一分，没了学姐搭线，她依旧还是那个郁郁寡欢的初佳洛。自从徐怀均来到她的世界，带来的是从前未有过的安全感，她才真正意义上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所有的改变，让她无法再离开这段感情，她如同飞蛾一般贪恋灯火带来的光热。

　　“我永远也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中。”

　　徐怀均放下白白，拍拍它让孩子走远，然后抱住初佳洛，“我知道。”他的心跳加快，手臂收紧，一种莫名的暖流席卷全身。

　　“不要离开我。”初佳洛谈及此处，在他怀里抬头要一个承诺：“我向你要一个愿望。”

　　徐怀均没有打趣她的意思，而是珍重的捧着她的脸。

　　“哪怕你对我所有的感情都被消磨，我希望你亲自告诉我，而不是瞒着我另寻他人。”初佳洛看着他的眼睛，努力去分辨徐怀均的细微差别。

　　倘若失去这份悸动，她和徐怀均就是陌路人，要这份承诺无可厚非。

　　徐怀均眼中流露出怜惜的神色，“你我感情只会越来越深厚，消磨的只有我们剩余的寿命。小洛，你未免对我也太没信心了。你这么说我，让我爸他们知道了，还会觉得我徐家教养出我这样的人是基因突变。”

　　初佳洛想象这种可能的时候，有片刻的失神：“那时候的你，光芒万丈，不会喜欢我的。”她表情越来越黯淡，那时候的她不一定有今日的勇气，她做不到挺身而出。

　　埋在土里的小红薯怎么会得到任何人的青睐。

　　我能告诉他吗？

　　初佳洛晃晃脑袋，把这个想法快速摇出脑海，这个秘密要烂在心里的，人总是要有秘密。

　　那些陈年旧事如同烂掉的桃子，曾经散发着果味的清甜，失去生命后开始溃烂到面目全非，她已经不敢去看那样的场景。

　　徐怀均不看她，只是转过头笑了：“不急，你想和我说的时候告诉我。”

　　两人依靠在一起，初佳洛心怦怦跳：“要是和你们一起长大，我一定要给你介绍林潇潇，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珍贵的回忆......”

　　话及至此，徐怀均换了个话题：“你要是来家里，好歹有个正常人和我说话。”

　　初佳洛下巴搁在他身前，灵巧眨眼：“徐少，屋子里可都是你从小的玩伴，”

　　徐怀均牵着她的手，在后院里踱步。

　　“我就喜欢安静，平日里他们闹腾，我一个人躲在这儿，清净。”

　　像是回到年少时候，徐怀均又变成了那个沉默寡言，旁人觉得他难以相处，他又不愿做任何解释的少年。

　　他坐在亭子里看书、写字，偶尔抬头看着天边流光溢彩的边沿。

　　那时候他独自一人，比同龄人成熟，再年长的孩子又玩不到一起。他不像李卓源那般在任何地方都能如鱼得水，而是一直都活在成年人的套子里，越是按照父母的规矩成长，他就越板正，离身边的孩子越远。

　　成为别人家孩子的代价，就是永远戴上面具，乖巧懂事，

　　依旧是在那个亭子里，只是朱颜老。

　　当年的风裹着青草的香气，只是这次徐怀均身边站着一个同样年轻的姑娘，他也不再是那个寂寞寡言的少年。

　　初佳洛站在他年少时候站过的地方，感受着那些年他的所感所闻，“你一定很孤独，因为你很优秀。”

　　徐怀均：“你这么说，是因为你喜欢我。”

　　徐怀均那时候身体瘦弱，又总是喜欢一个人窝着看书，同龄男生喜欢的他都不感兴趣，那些小姑娘又是吵闹的头疼。父母都是严肃古板的人，三口之家总是安静到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他心底里不喜欢又无法抗拒。

　　后来在爷爷家长大，他的‘好名声’传扬A市。

　　这场寂寞的哑剧越演越好，他真正入戏了。

　　原本就是一个情感淡薄，哪怕对家人都没有太多牵绊的人，对一个陌生女孩产生这样的感情，他才第一次有心动的感觉。

　　“我并不如你所说那般美好。父母很早就出国了，而我也感受不到一点悲伤，来到爷爷家后也只是按部就班的生活和学习，后来又认识了表哥、远征，可只要他们不主动找我，我就很难维持一段持续恒久的关系，我不是讨厌他们，而是无心去应付这些社交。我也怀疑过自己有什么问题，身边的人来人往，我却总是止步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任由这些人来到后又远离我的世界。”

　　遇见初佳洛的时候，他生平第一次想要继续认识她，可那时候她那么害怕他，说话都哆哆嗦嗦。

　　难道他以前就很凶吗，所以身边人都敬而远之。

　　徐怀均把自己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瞥她一眼移开目光，“我怕你笑话，其实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我听有人说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所以我一直都不承认，其实看见你的时候，我确实是第一次希望可以继续接触下去。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自主、长久的发展一次稳定关系。”

　　在徐怀均心里，她很特别。

　　这一切都是从梦境开始的，他开始在意身边那个女孩的呼吸，慢慢的他开始在意身边真实存在的人。

　　这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但徐怀均也发现自己开始获得某种意义上的新生。

　　他和父亲说‘不’，他开始为周围人着想，他不再游离于关系网外，而初佳洛就是那个节点。也是生平第一次，他开始在意和嫉妒。

　　“从前的我是活死人，”徐怀均笑着：“也许你早来，又是不一样的光景，原来我没有那么喜欢一个人呆在这儿。”

　　“你们俩就别在这感秋伤春了。”章蕊宁的声音由远而近，她符合气氛的翻了个白眼：“佳洛，你别再跟这书呆子混了，小心自己被传染成nerd。”说完就一顿挤眉弄眼，只是她五官实在精致，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实在自然又俏丽。

　　徐怀均搂着初佳洛在怀里，有几分戒备的收手，初佳洛哭笑不得，性向哪里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也就徐怀均会相信章蕊宁的‘不怀好意’真的会影响周边的人。

　　“你收收心吧，不是都要结婚了吗？”

　　章蕊宁脸上笑意凝固，只是一瞬间又再度恢复之前的神色。看他俩一眼，两人十指相扣，方才也是浓情蜜意，看到这一幕她从心底里为好友开心，毕竟他这样性格的人能找到一个知心之人实属不易。

　　“你怎么变长舌妇了，天天管人家的婚事。”章蕊宁像一只小奶猫般抻了个懒腰，她有些做作的捂着嘴笑：“难道，你对我有那种感情？平日里不显露出来，直至我嫁为人妻，你的属性原地崛起，发现对我隐藏的情愫？”

　　徐怀均被她气得脸通红，有些委屈的望向初佳洛，后者安抚的摸摸他的头，点点头。

　　章蕊宁笑着拍拍徐怀均的肩：“小时候我最讨厌你和李卓源，你总是那么虚伪，长辈总拿你和我们比，你说多伤人。李卓源我不必说，他是个脑残。”她又快速翻了个白眼，初佳洛心里觉得这个漂亮姐姐连这个动作都这么好看，简直是翻出了高贵冷艳的气质，“没想到你俩还有人要，挺不容易，好好珍惜吧。”

　　“你快走吧。”徐怀均恨不得把她一脚旁边的湖中。

　　白白跑到初佳洛脚边有头轻蹭妈妈的脚，看到陌生人后这它礼貌的‘慰问’了一下章蕊宁。

　　章蕊宁冷着脸走远，离开的时候还虚指了一下徐怀均：“你儿子随你，讨人嫌。”

　　徐怀均脸一下就黑了：“我儿子好得很。”

　　两人隔空做了几个国际问候手势，章蕊宁再度向初佳洛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初佳洛嘴角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她是特意出来祝福我们的。”

　　徐怀均发出不屑的冷笑：“你把她想的太好了，她就是故意出来挤兑恶心一下人。”

　　“你说她要结婚了，对方不是她喜欢的人吗？”

　　徐怀均被问住了，“这就不知道了。他俩青梅竹马，男方好像是政治圈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对她也很好。他们一起长大，从小应该是有感情的。”

　　初佳洛是女生，对于别人的细微情绪就更敏感，她摇摇头，“她不开心。”

　　“不会的。章蕊宁这丫一向没心没肺，说不定只是觉得快要结婚了，不能随心所欲的玩有些担心罢了。”

　　章蕊宁回国是为家人所迫，纵使有些不愿意，但还是为了大局，束手束脚绑了回头。

　　徐、初两人回到屋内，陆文月还在小声嘟囔，可惜这细微的声音已经完全被掩盖，她只能转化个思路去向堂哥要说法。

　　陆元征哪敢惹章蕊宁，只得两边都用讨好的语气哄着。

　　“我就知道她一定行。”章蕊宁捧着脸笑：“她现在是国内大导演了，当年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名不见转的小作者。”

　　吕烟然嘴角翘起，那些不好的岁月一晃而过，曾经以为天大的事也不过是此后茶余饭后的消遣。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被一道嗲气的女声打断。

　　“恭喜章小姐，此后嫁入宫家，我们就算是妯娌了，以后还要多加关照。”尹春亭前阵子和丈夫闹离婚，两家面上都不好看，听说后来男方安排小蜜大着肚子出国，事情才算消停下来。

　　“我们算什么妯娌。”章蕊宁呲牙一笑：“闵一知道你老公和他攀这种关系，只怕你们家好看。”

　　尹春亭也就是客套话在嘴边绕绕，觉得没意思转过头去安慰陆文月，陆小姐则有些愤恨的看向章蕊宁，得到的只有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章蕊宁就像个刺猬一样惹遍所有人，偏偏又因为夫家和娘家过于强大，姑娘们只得忍气吞声不敢多言。

　　换个思路，陆文月一想到这样的妖孽嫁入宫家，被那群老妖婆拿捏，心里就舒爽许多。

　　宫、章两家婚宴在A市可谓万众瞩目，初佳洛代替吕烟然作为伴娘，这些天三个姑娘形影不离，吕烟然偶尔视频连线周舒恩那边的工作对接。

　　章蕊宁则在徐怀均离开的时候，百分百时间黏在初佳洛身上，这件事情引起徐家两位男士的极度不满和抗议，虽然效果极度微小。

　　“如果你有什么秘密的话。”章蕊宁下巴放在初佳洛的肩膀上，看着她画画，“一定要告诉他。感情里可是不能有秘密的。”

　　初佳洛手上的笔刷一抖，睫毛微颤，章蕊宁低声笑。

　　初佳洛看了一眼吕烟然，表嫂带着蓝牙耳机在打视频电话，显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向。

　　“你不想让烟烟知道？”章蕊宁目光如炬，“她可不是那种人，不会告诉徐家两兄弟的。”

　　初佳洛不是担心吕烟然把这一切说出去，她是习惯性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和担心，她轻声说：“我很好。”

　　章蕊宁收起平日里的笑容，眼底有几分淡淡的忧伤，她把桌上的镜子移到一个合适的方位，初佳洛抬眸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被吓得拿手去挡那束光。

　　初云的咒骂声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