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风不过山》绾绾青萝

48、隐情

　　徐怀均手上的信息一条接一条，他干脆放下手中的刀叉，认真回复，时不时露出笑容，以至于徐父徐母都觉得他有些疯癫了。

　　毕竟徐怀均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寡淡的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冰冷机器，多和女生说句话都是要他命。

　　徐藤青没有多说什么，倒是金纯牙关咬紧。

　　“吃饭的时候，就不要一直看手机。”

　　“嗯。”

　　徐怀均心里还是很眷恋的，小女朋友太缠人，他不太了解二次元，但是小姑娘每天发来的漫画和小说，他都会仔细看一遍，然后给出‘点评’。

　　小姑娘都很在乎情绪价值，她满心满眼的分享自己的小世界，徐怀均纵使不太了解，但也满打满算的回报同样的关注和在乎。

　　连李卓源都提醒他。

　　别看这些女孩三次元连男生的手都不敢握，二次元看过的番足以保证理论能力强，实操跟不上只有一个后果。

　　那就是......

　　李卓源：你注意身体，别给玩坏了。

　　徐怀均：收起你不堪入目的想法，尤其在我纯洁可爱的女朋友面前。

　　李卓源：老天爷怎么不劈死你们这群恋爱脑，真可怕（吓人）。

　　徐怀均：出门前记得看看黄历，别被雷劈。

　　李卓源：我有个哥们，学校就在你们附近，记得帮我问个好。

　　徐怀均：懂了，基佬。我和嫂子说。

　　李卓源：？你快离佳洛远些吧，她都给你看的什么没营养的东西，你快被腌入味了。

　　徐怀均难得歇下来，先和李卓源一波嘴贱攻击，然后和和美美给女朋友发几张照片，手指翻飞停不下来。

　　金纯欲言又止，刚才的‘教训’全当耳旁风。她能怎么办，看到徐怀均是真情实感的喜欢，而且木已成舟，她除了有些不悦也实在不能做些什么。

　　“小均，你知道佳洛家里的情况吗？”

　　徐怀均知道时间差不多到了，他放下手机，“爸，妈，这是我做出的选择，请你们接受。”

　　金纯知道自己儿子从小性格就是说一不二，不撞南墙心不死。之前还将全部的希望放在徐父身上，可现在两父子都倒戈，金纯也不想做棒打鸳鸯的恶人。

　　她叹口气，“那她和你说过，她爸妈之间的事情吗？”

　　其实无须初佳洛细说，徐怀均只是大致了解就猜测出大致的情况，无非就是兰因絮果。

　　徐母这样松口就是好兆头。

　　“这是佳洛的家事，她不特意和我说就不是非聊不可的事。如果真到了那个关头，我们会一起面对。”

　　金纯：“其实我并不是有意去阻止你们在一起。”她看了一眼丈夫，“当年我和李敏表面上关系不好，但其实算得上是从小到大的玩伴，旁人怎么会明白。李敏去世后，我其实一直关注那个孩子。后来听说她开始生病，长年休学在家，我和你爸爸都很担心。”

　　徐怀均心里有些奇怪，如果当年的事情真的那么严重，为什么初佳洛没有接过来。

　　“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何况那个女人是一早就养在外面，是有感情的。李敏走后，我担心她的女儿留在家里会受欺负，我和你爸爸想过把她带走。”

　　这么一说，徐怀均记忆里确实有一段记忆。不过那时候他年纪小，对外面的事情也不是很关心，只是听母亲说愿不愿意多一个不同姓的妹妹。

　　原来命运的齿轮那个时候就开始转动了吗？

　　如果那个时候就能提前接到初佳洛，他们遇见的时间就会再度提前。

　　徐藤青：“可是初城不同意。”

　　那是自然，初佳洛还有个活爹，如果让个外人接走初佳洛，不知道要传成什么不堪入目的样子。齐小云是后妈，很多事情也没有做到明面上，外人去插手很容易让初家难堪。

　　当时不只是金纯想要带走初佳洛，初佳洛的外公也一直在争取初佳洛的抚养权，要把她带回无渊，但那时候李敏的母亲病重，家人也分身乏术。初佳洛就是这个时候失踪的，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徐怀均手指握紧，只听金纯接着说：“我和你爸爸急着回国，怎么说也是故友的孩子，怎么能亲眼看她出事。而且我回国也是为了好好教训一下初城，怎么也得说些难听话恶心一下他。”

　　当时警方找了她一天一夜，一同失踪的还有一个叫作林潇潇的姑娘，林潇潇的家人都在外地，只有一个爷爷照顾她，孙女失踪后他就中风了。

　　“初佳洛回来了，但林潇潇却没了。”徐怀均平静的看向母亲。

　　金纯咬牙，“是的，而且林潇潇死的很惨。警方询问清醒后的初佳洛，那姑娘说不记得了。林潇潇的邻居说，那天晚上有个女孩来找林潇潇，两个人再也没有回来。当时的情况很混乱，我又私下见过佳洛几次，她都是这么说的，此后这孩子性情大变，从之前的郁郁寡欢，到后来的活泼可人。我和你爸爸，怎么说呢，就是不舒服，这孩子太让人不舒服了。”

　　徐怀均把手机一扔，黑着脸：“你们怀疑是初佳洛把林潇潇骗出去？”

　　“那时候佳洛确实存在心理问题，她也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当年她......”

　　“我相信她。”徐怀均：“无论当时的真相是什么，她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其实爸爸妈妈也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这也是我们的一场心结，如果你去问......”

　　“我不会。”徐怀均摇摇头，“我不会去问她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我确定她不会这样做，她是我选择未来走一辈子的人，我不可能连这点眼光都没有。我不会去怀疑她，也请你们不要说这些话去中伤她。”

　　徐怀均简直有些食不下咽了，他一直以为金纯反对他们在一起是因为当年李敏的事情，他反而能够接受一些。

　　但如果症结在初佳洛身上......

　　他有些钝钝的心疼。

　　初佳洛那样迟钝的姑娘，根本感受不到任何人的恶意，去往无渊的路上，那几个女孩那样窃窃私语诋毁她，初佳洛也只是低着头闷声睡觉。

　　与她而言，无渊是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城市。

　　外公答应带她走，后来却食言，那时候年幼的初佳洛在想什么呢？

　　也许外公是她逃离那个家唯一的希望了。可是外公却不要她。

　　六个小时的时差，这时候国内已经是傍晚六点多。

　　“你怎么突然打电话找我，这时候你不是应该陪叔叔阿姨吃饭吗？”女孩子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些鼻音，徐怀均手指摸着屏幕上她的侧脸边缘。

　　如果早点遇见她就好了，在流言蜚语到达之前。

　　那段时间到底有多少人会这么去揣测她。

　　两个离家出走的女孩，其中一个活下来，另一个死的不明不白，所有的脏水都泼在活着的那个身上，任何解释都是无力的。

　　“我在想，如果我们早十年遇见就好了。”

　　“这时候遇见不好吗？”初佳洛突然笑了，她那边还有回音，应该是站在图书馆的楼梯间接了电话。

　　“那我就多了一个名义上的妹妹，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任何人都不会欺负你。”第一次遇见初佳洛的时候，他隔着球网遥遥一见，黑发松垮垮扎起，脸部五官干净白皙，身姿挺拔，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是个很好的姑娘。

　　但其实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的时间还要往前推很多年，徐怀均记得那天他在书房里，接到了金纯的电话。金纯说那个小姑娘已经生病很久了，她有意把她送到徐家，如果小姑娘同意，他们再接她出国。

　　徐怀均甚至已经提前收拾好那个房间，那个不知名的妹妹在另一个城市受苦，后来不知为何那个女孩一直没有来，那个房间也空置了，直到很多年后初佳洛住了进去。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本不需要怀疑，肯定是他的姑娘受了天大的委屈，

　　初佳洛不知所以，垂眸对着镜头笑，细密的睫毛在下眼帘遮了一层阴影，“还好那个时候你没有遇见我。”那时候的初佳洛一点也不招人喜欢，无论是尹春纹，还是李卓源，由他们回忆过往拼凑出年少时候的徐怀均都是一个优秀的闪闪发光的人。

　　那时候的初佳洛呢？还是算了。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初佳洛感觉到手机那头呼吸声慢慢加重，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我很想你”“我爱你”之类的肉麻话，当然她是期待的。

　　徐怀均的声音缓慢：“我想和你一起采风。”

　　初佳洛勾起唇角，背靠在墙面，轻轻晃动着交叉的腿：“那你快回来嘛，A市最近都是阳光高照，空气很好。”

　　手机挂断后，初佳洛心情好了许多，最近学业压力大，她手头又有稿件，前不久签下了《星星落下》的漫画版权，现在一堆粉丝在评论区嗷嗷待哺。

　　而她的男朋友，跨越千山万水说了一句甜蜜的‘想你’。

　　初佳洛走下楼梯，嘴里哼着歌曲，脚步也轻快不少。

　　“林潇潇？”

　　那声质问跨越时空而来，初佳洛看到过去的影子一点点凝聚成一个影子，忽而风就这么散了。丝丝入扣的疼痛慢慢钻入五脏六腑，成为绞肉的针线。

　　她回过头。

　　“你不会忘了吧。”初云的声音如同鬼魅般缠绕而上。

　　初佳洛忽而抿嘴一笑，如若其他人在场，就该知道这个笑容绝对不属于初佳洛。她习惯性的笑容下，左边有一个深深的酒窝，在原本美艳的脸上多了几分清纯，成就了她清纯无暇的少女姿态。

　　而此刻她的眼神是冰冷的，那点笑完全不及眼底。

　　初云洋洋自得，似乎拿捏住了七寸。

　　下一秒，疾风一般的速度，她被一掌抵在墙面上，初佳洛的表情已经完全放下，她眼神下是冰凉的厌恶，黝黑绵密的睫毛看得人发颤。

　　“对嘛，这才是真正的你。”初云被掐着脖子，还不怕死的说着：“看到你在爸爸面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我就想呕。你那张面具带的太久了，以至于都忘了自己是人是鬼。怎么外人不在，装都不装了？你敢不敢让徐怀均看到你的样子，楚承业可是都避而远之了，徐怀均会是下一个吗？”

　　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初佳洛是这样一个人，她的狠毒不是当面给你一脚，而是默默的在无人的角落给你插一根针，这根淬毒的针会顺着往上爬。

　　她活成了林潇潇的样子，而真正的林潇潇已经永远不会醒来。

　　初佳洛的表情是很无所谓的状态，这里认识她过往，知道那些过去事情的人只有一个初云，就算是过去认识的人也不会全然相信。

　　“你见不得人好，是吗？”初佳洛歪歪脑袋。

　　初云摆摆手，两姐妹对视，也许连齐小云也没见过初佳洛这样软趴趴的小丫头，能有多大能耐。

　　“你别误会，我只是来A市玩，顺便看看我美丽的姐姐。半年后我就要出国了，我来这里提醒你一下，不要再害人害己了，小畜牲。”

　　初佳洛不愿多说什么，离开的时候有些踉跄，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她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

　　“她还会半夜去敲你的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