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未完成的那幅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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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说你是没有艺术天赋的。
上一次说出这话时，浓郁夜色沉淀在狭窄的居室，几颗零星的光粒上下漂浮。我像一幅巨大的空白的十字绣，你的手与脚蜿蜒交叠，用自己来穿针引线。
我怎么觉得你是世上最天赋异禀的画家？
笔触碰在草纸上，是缱绻而沙哑的质感。你先是用馨香的墨水细细描摹我的容颜，一笔一画，眉目栩栩；到后来你换了颜料，浓墨重彩在雪白的画布上挥毫，轻重交替，急缓有序。我咽下一声喘息，看着神情专注又认真的你，莫名想笑。我是你最为珍爱的那幅画作吗？还是说我是你的唯一、唯一一幅呢？
可是你在我笑意绽开的一瞬间产生了流离的慌乱，像失手打翻颜料桶的孩子那般手足无措。先开始我未曾发觉，只到很久以后追忆回来，你早已恢复往日神情，平平淡淡，却吐出张皇的字句：
“像小丑笨拙而滑稽的表演。”
我突然就明白，那夜细雨随风打湿你我的鬓发和脸颊，重逢的喜悦稍纵即逝，我的手臂攀延至你后背，一路下滑。沉重的呼吸缠绕，喘息之余我竟感受到无端的疼痛，于是轻轻咬出声。脊梁怎么如此瘦弱，一根根肋骨又执拗出半生铿锵。你为我上色之前，一定千百遍地用自己试验过。何必否认呢？背上苍凉粗糙的纹路，难道不是你用刻刀一下一下凿出的伤？
深夜喘出的落魄突然变成利刃，刀锋穿梭过漫长的岁月，直直向此时此刻的我刺杀。
“会……疼吗？”
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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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休息。你抱着心爱的画作，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呢喃。你说儿时和身边的小孩一起去画画，别人的画被老师各种夸赞，而你用稚嫩的画笔将不大不小的白纸涂得五颜六色，只收获一声短短的叹息，还有一句“不合适”，至此那个绮丽的梦封存在灰色的童年。
“你明明很适合的。”
心脏被缓缓撕裂，流溢出破碎的、银白色的悲哀。我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反手吻上你眼窝。你问我痛吗？痛吗？作者的血溅在作品那荒唐的幕布上，那一刻我真的想狠狠置你于死。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亲爱的，没有什么能将你打败。你的创作我也曾不懂，直到年少时的疼痛从你后背涌入我胸口，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你的彷徨、你的挣扎、你的流连与不甘。你在我心脏处长久停留的那片时间，山川湖海都绘出。夜色何惧？我向你完完全全地敞开，我不要你有任何顾虑地创作属于你的绝世之作。
“可是…哥哥，哥哥，我想把所有的爱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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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恳求我。我讨厌这样的你。你舔舐我的伤口，你与我之前牵连起一条细长的红色丝线。线摇摇晃晃、欲断未断，我见你眼角处有一滴本该在童年落下的噙泪。
“温暖、柔软……潮湿的相拥、朦胧的爱我……”
亲爱的，不要再说你毫无艺术天赋，你只是没有遇见属于你的颜料、属于你的画笔、属于你的作品。你向我展示你天赋异禀的才华，我就尽力成为你的那幅画。我只是说不出口，但在抚摸到你伤疤之后，我就再不会逃脱。我把心底的话从胸口处挤出来，不要再露出张皇的眼神，我喜悦你，我一直在。
“那你说，我下一次拿起画笔，是什么时候呢？”
是一年吗？是一生吗？你问。
我一直在。我说。
亲爱的，黑夜将我双眼遮蔽，下一次，我毫无顾忌地抢过你的笔，放进你手心。我想你把童年那幅未完成的画，在我这里画完。
-fin-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未完成的那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