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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渐隐的弯月勾出鱼肚白,风声已歇,薄雾渐起,青石小筑内,滚落一旁的石头不时闪过一丝红光,涂橘走近捡起看了一通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放到一旁。

      “喂!醒醒……”涂橘轻推着栽倒在地上的江起,“江起……江起!快醒醒……”

      江起突然睁开了眼睛,缓缓撑着身体坐在那儿,苍白的脸上,失神的眼睛木然的盯着师父消逝的地方。

      “庄上的人正在寻你,你得马上离开这。你师父他……他一定很疼爱你,肯定不忍心你落入险境,你要节哀……长翁让我来接你。”

      “你知道我师父?长翁也知道了?”江起听到这话突然抬起眼睛盯着涂橘,眼神酸涩。

      涂橘垂下眼睑默认。

      “那长翁为什么不救他?”

      “长翁救过他……”涂橘看着江起手里的玉佩,继续道,“多年前,长翁他曾在噬魂岭救下子休师父,但那个时候,子休师父魂魄重创几近消散,长翁只能引出自己的一魂封在玉佩里保护他,把他送到这儿以后,长翁闭关了数年,因为那一次,长翁仅剩的魂魄也差点散尽。”

      江起眼睛泛红,低着头不住摩挲手里有条裂纹的玉佩。

      “昨日贼人来袭,我想你的师父是为了保护你才放出了这一魂,造了这结界。”

      “结、结界?”江起的嗓音嘶哑,疑惑的看着涂橘。

      “嗯,这结界……是这玉佩放出当年长翁封进去的一魂,罩在这青石小筑上,方圆五里无人能进,这也就是你从昨晚回来后,看不到抓你的任何一个人跟进来的原因。我想子休师父想到了,贼人若想打你的主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再会找来的。所以他重伤之后,造了这个结界,等你回来,也等长翁。”

      “方圆五里无人能进……那你我又是怎么进来的?”

      “你师父定是锁了你的气息在这玉佩上,我是因为这个……”涂橘随身拿出一枚玉环,将江起手中的玉佩拿起,套在了一块儿,俨然一体。

      江起看着玉佩,泪水不经意的滴下,突然心里一沉,一拳砸在地上,痛苦仿佛并没有减轻,接下来又是几拳,直至把手背砸的血肉模糊。忽然,旁边那昨晚从莲花池捡回来的石头,因地面震动又反弹到了江起手边。他伸长手臂拿起石头,紧紧的攥在手心,不小心把手上的血蹭到了石头上。

      “啊……”石头发出声响。

      两人皆是一愣!与第一次从莲花池发出“嗡”的声音不同,石头此时竟发出一阵人的喊声。江起张开手,石头开始散发紫色的淡光,地上盒子里的那块石头也开始散发紫色淡光,他拿起盒子里的石头,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控制着他的两只手合在一起,随即,两块石头融合了……

      “啊……”融合后的石头继续发出声音,这股巨大的力量瞬间将江起和涂橘撞开几米远,石头掉在地上,“哎呦……摔……呃……疼疼疼……”

      江起和涂橘从地上爬起身来,一脸警惕的盯着地上的怪石,紫色淡光慢慢消散,形状如半条鱼尾。

      江起锁眉疑惑道:“竟有人语?”涂橘盯着石头也是一脸不解。

      怪石再次发出声响:“哎呦……好疼!这是哪啊?啥地方儿啊白茫茫的?我……不会吧!升天啦?”

      江起答道:“这是青石小筑。”

      石头在地上微微颤动:“啊……怎么还有人?你谁啊?哪儿呢?”

      涂橘疑惑加深:“你看不到我们?你是什么?”

      石头又道:“你、你们?难道我死了?不是奈何桥,不是黄泉路,怎么还有青石小筑?”

      江起也越来越疑惑:“青石小筑是我家,不是鬼门关!不知道你死没死,莫要装神弄鬼!你是个什么东西?”

      石头弹起一寸高,又重新落地:“嘿!你什么东西?你在哪啊?老子叫舒北!你也别躲着!白呲拉花的一片,我看不到你!”

      江起眉头更加深锁,没再出声,他看了眼正支着下巴摇头的涂橘,走过去,捡起这枚石头,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石头又开始散出紫色淡光。

      “烫烫烫……好烫!”石头一叠声的尖叫。

      “可能是你的手。”涂橘走近,看着江起沾着血的手握着石头,继续说,“在莲花池,你的手上也有伤口,现在你的手……”

      “你是说我的血?”江起看着怪石,慢慢的蹭上血。

      “别人的血也许不一定能起作用,可你是江氏后人……”

      江起眼皮一跳,他对涂橘知道这件事已经不再奇怪,没有接话,也没停下手上的动作。

      “烫!烫烫烫烫烫……”舒北开始嘴瓢,他此时仿佛坠入了火焰山,刚被重重的摔了一下,然后又和不知名的声音说了几句话,接下来又是周身被烫,凄声道,“我不过是掉进莲花池了,就算是淹死了也不用被这样折磨吧……我这是在哪层地狱?怎么还看不见孟婆?”

      涂橘杵了杵江起手心里的石头:“你当然看不到孟婆……你是个石头精?”

      石头又微微晃动:“额?怎么还有女鬼?我不是石头精!我是个人!我要投胎了吗?我刚放暑假……还没有活够呢……我不想死……”

      江起停下摸蹭,问道:“你是个人?那你怎么到石头里了?”

      石头道:“我掉水里了,谁知道醒了就这样了?水里那鱼……对!水里的鱼有问题!你们不会也是死鬼吧!被它骗落水的淹死鬼!”

      “我们是人!”涂橘微微翻了个白眼,看着这枚鱼尾形石头,继续道,“看你现在,不像石头,更像个鱼精!”

      石头绝望道:“啊?我投胎成鱼啦?怎么还变成了个瞎鱼……这……啊!我不要!我是个人!是个人啊!”

      “他竟是个人?”江起仍在疑惑不解,转头看向涂橘,“自古以来,灵石化形不是灵兽就是灵器,如今怎么还有人?”

      涂橘摇摇头,同样表示没有听过更没有见过。

      江起轻叹一声,拿着石头走进屋里,抬手翻起一张倒掉的桌子,把石头放在桌上,转身去门外把盒子抱进屋。

      涂橘看他神色异常,道:“你要干什么?”

      “收拾好师父的遗物,去给师父报仇!”

      “你去哪给师父报仇?你知道凶手在哪吗?”

      江起愤愤道:“凌云庄!能将我抓住打了个半死!半日未出又派人将师父……师父待我如父如母,此仇不报,我枉为人!”

      涂橘急声道:“你站住!江起!且不说是不是他们伤了你师父,就以你如今的能力,现在返回凌云庄,重新再落入他们手中,通天塔一事,你觉得你能逃出他们的手心吗?”

      “难道师父白死了吗?”江起气冲冲的往屋外走。

      涂橘大喊:“江起!你要是白白去送死,你师父才是白死了!”

      他身体一滞,停下脚步,神色痛苦的望着外边破败的院子。

      涂橘继续道:“你怎么如此糊涂!这么快你就忘了吗?你不仅是你师父的徒弟,你还是江氏后人……”

      “我……”江起一时语塞,默默的低下头。

      涂橘道:“你为了师父,为了自己,为了你们江氏,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去送死你知道吗?”

      江起沉默不语,捏紧的拳头指节咯咯作响,师父陪伴教养他这么多年,含辛茹苦的将他养大,本来师徒两人约好等江起本事再大些,一起去小镇以外的地方看看,可谁也没想到,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遭,使得师徒两人魂断梦碎,叫江起好不悔恨,为什么要跑去通天塔引出这般祸事?可终究事实无法改变,即使不是这次,单凭他江氏后人的身世,就算身处天外,也足以将他拖进漩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我能插句话吗?”石头突然又冒出了人声。

      涂橘眼睛一转,扬声说道:“小鱼精,你要说什么?”

      “我听出来了,这里恐怕有个师父故去了,虽然我们大家没见过,请节哀……”石头停了一下,继续道,“我想问问这是哪个朝代啊?又是报仇,又是送死的?”

      涂橘道:“大素!怎么了?你一条鱼还挺关心时代大事的。”

      “什么玩意儿?大素?我学了这么多年历史,还没听说有个大素,我还大鱼大肉呢!”石头动了两下,越说越来劲。

      “看你这块头儿,顶多就是个小鱼,别想大鱼大肉的了……”涂橘走近桌子,拖了把长凳坐下,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石头,“小鱼精,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嗯,你问吧。”

      涂橘瞟了一眼还在低头沉思的江起,问石头道:“你是从哪来的?看你的意思,之前你不是块石头啊。”

      石头解释:“我当然不是块儿石头啦!我是个活生生的人!说来奇怪……我本是一个学生,刚刚度过累如耕牛般的高中生活,只不过!熬夜看了几场比赛!只不过!参加了一场同学聚会!只不过!靠近了莲花池!只不过!看了一眼池子里的鱼!至于嘛!就变成了这样!跟闹鬼一样……”它越说越气,从微微晃动,变成一下一下弹起。

      涂橘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忽然,石头的语气逐渐变的委屈:“老子还在放暑假,还穿越?还不是直穿,简直是瞎穿。还不是变成人,变成了条鱼,还是块儿石头!这不是变摆件儿了嘛!啊!我的大学美好生活!啊!我的亲人朋友!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江起也转过身来盯着吵吵嚷嚷的石头,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涂橘,发出了灵魂深处的疑问:“它在吵吵嚷嚷什么?”

      涂橘无奈的摇摇头,前半句话听得云里雾里,后半句话听懂了,低声道:“你还能有江起更倒霉?”

      待屋里屋外被江起快收拾妥当了以后,石头已经安静的躺在一个装满水的白瓷碗中,涂橘则是坐在那儿以手支颐时不时的杵杵它。

      石头道:“比之前清凉多了,还算舒服。”

      “那是,小鱼精,你泡在水里当然舒服。”涂橘直起身来,望着愣愣出神的江起,想转移一下他的悲伤,道:“江起,你休息一下……你别弄那个架子了,我饿了,你去弄点吃的吧。”

      江起回神,拿着撞碎的书架子继续拼接:“小丫头,你别告诉我,你过来就是为了吃个饭。”

      涂橘解释道:“当然不是,长翁让我来找你。”

      “来找我?”江起抬起头顿了一下,随即继续摆弄手里的东西,“也是,他什么都知道。”

      涂橘问道:“你还在怨长翁?”

      “不,我……我在怨我自己,没有在师父身边保护他……最后那段时间,他孤苦无援,眼睛和腿脚那么不好……他一定绝望极了……”江起的眼眶有些泛红,他紧紧握着手里的碎木块,深深吸了一口气。

      “江起,逝者已逝,你师父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不然他也不会拼尽全力去布下这结界。”涂橘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面露不忍,旋即缓了缓道,“江起……去弄点吃的吧,你也一天没吃饭了……等你回来,我给你讲讲你师父的事情。”

      江起悲伤忧郁的神色中涌出一丝期待:“你说的是真的?”

      “吃什么?”

      “水煮鱼!”

      舒北虎躯一震,当然,石头是看不出震不震的。

      夕阳西斜,涂橘出门去透气,江起则把断掉的桑树杈做成了个简易牌位抱在怀中,倚靠在门外。风铃已被修好,重新挂在了树上,晚风轻吹,叮叮咚咚的风铃声,合着风一起,灌进他心里的空洞。上一场晚风带走了他最依赖的师父,这一场晚风却再也带不回最疼爱他的师父。一日之内几经波折,他的世界像江边的大雾遭遇风暴,被吹的稀烂。

      涂橘给他讲了子休师父生前的一些事,确切的说,应该是在他失忆之前,在天幕山跟随长翁修行的那段时日,他不拘于行不役于心,走过大山千万,游过四海万千,而且他擅长酿酒,为人又大方温和,与之交往者众多,绝对算得上是一个逍遥散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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