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世界的太阳》弗斯同

2、第二章

　　梁钰是在半个月前回国的，走出航站楼的时候他没有期望看到任何人的身影。梁汉生自然是不可能来接他，李玉芬又习惯把事情夸张复杂化，因此他没有通知任何家属。只是跟好友邓嘉恒提过一次，不过对于昼伏夜出极端不靠谱的老友他从来没放到心上。
　　所以当他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
　　那时梁钰正准备走出去叫辆车，从感应门走进来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她似乎有些着急的模样，四处张望着。
　　小小的脸，细长的眼睛，淡妆的模样显出几分知性。
　　但她似乎没有看见他，从他身边走过。
　　女人停在了不远处。
　　等梁钰反应过来，他已经朝那个背影走了过去。还差几步的距离，那个女人掏出了手机。梁钰的脚步停滞在原地。
　　下一秒他转回身。
　　刚走出出口，迎面扑来一个热情的拥抱。
　　“终于回来了，想死哥们了！”邓嘉恒松开梁钰又给了他胸口一拳；“这么多年一次都不回来，心够狠的。”
　　邓嘉恒似乎没怎么变，除了多了一副金丝边眼睛有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
　　“怎么，近视了？”
　　“这你就不懂了，凹造型好吗？”
　　梁钰笑笑，能够见到老友是件让人愉悦的事；“谢谢你来。”
　　邓嘉恒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跟我还这么客气，走吧，上车。”
　　车子驶离的时候，坐在副驾驶的梁钰看向窗外。那个穿风衣的女人刚好从大门走出来，此时她身边多了一个推着行李的男人，俩人正热切地交谈着什么。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一副全心依赖的模样，眼里荡漾着纯粹的快乐，笑得张扬肆意。
　　“看什么呢？”邓嘉恒问。
　　“没什么。”车窗升了起来，遮挡住了梁钰的脸。
　　后视镜里那对男女越来越远。
　　“回哪？”
　　梁钰默了默；“去你那。”
　　邓嘉恒惊讶；“这么急，你怎么也得先回家吧。”
　　梁钰似乎不想再讨论下去；“开车吧。”
　　邓嘉恒没再说什么。他再了解不过梁钰的脾气。只是几年不见，梁钰似乎多了几分距离感。最重要的是他给人的感觉，虽说淡定从容，却透着一股子冷清。
　　回来就好了，邓嘉恒想，会好的。
　　“怎么样，还满意吧？”邓嘉恒带着梁钰在公寓里转了一圈。这套公寓在市中心的位置，交通便利，朝向好。还是邓嘉恒亲自装修的，单身极简风格，适合梁钰。他为此洋洋得意，果然看到了梁钰满意的目光。
　　“麻烦你了。”
　　邓嘉恒皱眉；“你再这么客气我真翻脸了。”
　　梁钰笑笑，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晚上给你接风？”
　　“算了吧，”梁钰淡淡地说；“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见的。”
　　像是因拒了邓嘉恒的好意，梁钰又补了一句；“我今天有点累了。”
　　邓嘉恒愣了愣，忙开口；“那你快休息吧，我先撤了。”
　　等被梁钰送到门口，站在电梯前，邓嘉恒才明白自己那股子不适应从何而来。
　　以前的梁钰怎么会考虑别人的面子问题呢，更不会给你多余的解释。他眉毛一横，就是老子不干。
　　想到这，邓嘉恒莫名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以为梁钰不会回来了，包括他自己。他在温哥华有房有车，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模特女友，他有自己的社交圈和事业。除了偶尔和李玉芬的通话，国内的一切似乎都与他失去了联系。
　　“告诉我事实。”当他说出这个决定时,女友艾丽莎问过他。
　　“事实?”
　　没有什么所谓的事实。
　　上个礼拜和李玉芬的例行通话时她又念叨着要梁钰回国。似乎人上了年龄就免不了落入俗套，连李玉芬也渴望起儿孙满堂的景象，催促梁钰的终身大事。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定下来了，我的老同学都抱上孙子了，你爸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也希望你能成个家，最好是找个中国姑娘。”
　　梁钰有些想笑，即使受过高等教育的李玉芬和梁汉生，思想也有古板的一面。
　　“当然只要你喜欢就可以，妈妈没什么意见，前一阵我还见了温阳的男朋友，一表人才的，她比你小都订婚了，你可得抓紧，实在不行就回来吧。”
　　“这么多年了，也该回来了。”李玉芬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就哭了起来；“我儿子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啊，都怪妈妈不好。。。”
　　梁钰听着那头的哭泣声，一股情绪堵在了嗓子眼。
　　“我知道你心里是怨我们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爸也后悔了，回来吧，儿子。”
　　梁钰安抚了许久，李玉芬的情绪才平复下来。挂了电话，梁钰走到了落地窗旁。窗外是大片的草坪，宽阔的马路延伸而过。摇摇欲坠的夕阳快要触碰到天空的底线。这样的风景，瑰丽又寂寥，他看过无数次，快要忘了国内高耸的大楼和拥挤的马路。
　　“Charles?”
　　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点点星火闪烁。艾丽莎摸索走向窗户旁的那个身影。
　　后背覆上一个柔软的怀抱，梁钰回过神，熄灭手中的烟回抱住了女友。
　　艾丽莎闻了闻他身上的烟味，有些惊讶；“你抽了多少烟，你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
　　“sorry,”梁钰松开手，准备去洗澡却被艾丽莎拉住了，“what happen？”
　　梁钰犹豫了几秒，才开口；“你愿意跟我回中国吗?”
　　这次轮到艾丽莎松开手了，她坐回沙发上，有些夸张地耸肩；“no ，of course no。”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艾丽莎察觉到梁钰的情绪不同以往。
　　梁钰在艾丽莎对面的沙发上，他靠着沙发椅背，望着天花板，良久才开口。
　　“我要回国了”
　　“why?”艾丽莎有些不解，“发生了什么？”
　　梁钰不知道如何回答，其实连他自己也没有搞清楚，他只是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该回去看看。
　　“你要回去多久？”
　　“我还不确定。”梁钰说的是实话，他并没有打算放弃温哥华的一切，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回去会待多久。
　　“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去。”
　　其实他们都知道艾丽莎不会去的，她的事业刚刚起步，没有空余的时间去浪费。更何况她从未想过去见中国的公公婆婆。
　　梁钰没有打算去改变艾丽莎的想法，艾丽莎知道自己改变不了梁钰的决定。
　　问题得到了微妙的答案，如果梁钰离开，似乎和分手也没有什么区别。这是属于成年人的默契，没有歇斯底里和争吵不休。梁钰帮艾丽莎找了一套不错的公寓，车子也留给了她。
　　“告诉我事实。”分别的那天艾丽莎问他。
　　梁钰皱眉，他不明白艾丽莎莫名的坚持；“i Miss my home ,my parents ,my friends...”
　　艾丽莎打断他漫不经心的回答，美丽的脸上有一丝愤怒；“You're a liar！”
　　也许艾丽莎骂的没错，毕竟一开始她以为他会一直在温哥华住下去，也是因为亏欠感他才会弥补了艾丽莎许多。
　　除此以外，他没有骗过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