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兼雨》辜谚

23、友谊

　　“对了，你们体育课选了没？”孟依杰问严小茵。

　　“选了选了，”严小茵说，“托你和齐简学长的福，我们连了校园网，点开学校官网选课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卡。”

　　“那就好，”孟依杰点点头，又问，“抢的什么课？”
　　严小茵：“羽毛球，我听他们说这课还挺好的。”

　　“是挺好的，叶昀大一的时候也是抢的这个课。”孟依杰想到大一的体育课就来气，愤愤道，“每次羽毛球和乒乓球的班级都是最先解散的，我还在这儿练拳呢，妈的他们饭都吃完了。”

　　严小茵笑着说：“那正好，适合我们。”

　　林翩听着严小茵和孟依杰聊天说起这个，也对齐简和孟依杰说了一声“谢谢”。

　　齐简翻动着烤纸上的牛肉和五花肉，没有回应她的道谢，而是把一块牛肉夹到对面的烤锅边，也就是靠近林翩的那边，说：“来，这块可以吃了。”

　　林翩下意识推脱道：“先给他们吧。”

　　齐简笑了笑，说：“这儿还有呢，别客气。”

　　“好吧，谢谢学长。”林翩这才拿起筷子，把那块牛肉夹进芝麻酱里蘸了一点，又举到嘴边吹了吹，吃进了嘴里。

　　齐简看似全神贯注地在烤肉，但余光却一直注意着林翩，见她咀嚼着牛肉，问：“好吃么？”

　　林翩把牛肉咽了下去，说：“嗯，很好吃。”

　　“那就好，”齐简微笑着，把又烤好的肉堆到对面和左右两边，见孟依杰和严小茵还在聊天，便招呼道，“聊天的两位，吃饭了。”

　　孟依杰应声回道：“好嘞好嘞，饿死我了快。”
　　说着就夹了一块肉，一边在辣椒酱里滚着，一边问严小茵：“你刚说什么来着？”

　　林翩帮严小茵夹了两块，后者先是对她道了声谢，才抬头回孟依杰：“我说，我们体委说国庆之后要在软件上打卡跑步，每天至少得跑一千五，你们也是么？”

　　“我们现在不跑了，大一大二的才要。”孟依杰把肉吃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严小茵又问：“那你们当时真的每天都跑呀？”

　　孟依杰回忆着：“我们才不会自己跑，只有齐简这种喜欢晨跑的人才会天天一大早出门跑步，我们就让他拿着我们的手机一起跑了。如果有早课或者其他情况，比如他想偷懒什么的，我们就让隔壁寝室有电瓶车的帮忙，让一个人骑着车背着书包，书包里装着十几部手机，一次性全都完成了。”

　　严小茵没想到还能这样，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说：“这主意谁想出来的，简直天才。”
　　说完又跟林翩对视一眼，见她也惊讶地睁大眼，便说：“我们以后也这样吧。”

　　林翩点点头：“我觉得可以。”

　　“是吧。”孟依杰继续道，“我那天就跟你们说了，只要你们对这学校熟悉了、习惯了，那做起事来简直就是游刃有余，根本不用担心，连期末考试都能摸清套路。”

　　齐简插话道：“你别乱教。”

　　“我哪有乱教？”孟依杰反驳道，“我又没有让她们去作弊，相反，千万不能作弊，你卷子写得差还有被捞的可能性，要是作弊被发现了，那是连挣扎的余地都没了。再说，考前只要突击两三个晚上，一般都不会挂科。”

　　“你们也可以向你们班助学习，”齐简抬起空着的手拍了拍叶昀的肩膀，说，“平时好好学，期末根本不慌。当我们在熬夜亡命补课的时候，他睡得可香了。”

　　叶昀毫不谦虚地说：“就是，别跟他们学，他们那种死亡期末周我看着都觉得心累。还是跟我一样，平时就把基础打牢一些，至少期末周的时候是复习而不是像他们那种，简直是跟预习差不多。”

　　孟依杰又说：“但是我累也只是累那么几天，我可不想一学期从头累到尾。”
　　叶昀摊手：“我也没觉得多累。”

　　孟依杰回嘴道：“你个变态学霸没发言权，你是不学才累好么？”

　　齐简忽略左右两边不断传来的声音，对林翩和严小茵说：“反正你们也刚进大学，很多事情听别人说不如自己去尝试了来，等过了一两个学期就好了。我们都是这样摸索着过来的，别担心，慢慢来吧。”

　　林翩听了他的话，莫名地觉得心安，原本对未来的担忧也减轻了不少。
　　她说：“嗯，我知道了，谢谢学长。”

　　在正式上课之前，林翩都觉得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很多事都能应付过来。
　　她想，就连一度让她焦虑哭泣的军训都顺利度过了，那后面也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她。

　　可在正式上课的那一周过去后，她才意识到，军训之所以没能给她产生什么大的影响，是因为军训只有短短的十四天，而大学生活却是四年之久。

　　上课一周，才让她真切地体会到了大学与高中的区别。
　　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两者的模式都各不相同。从熟悉了四年的高中转变为刚刚开始接触的大学，让她或多或少都有些不习惯。

　　每晚睡觉前都要看清楚第二天的课程表安排，出了寝室门也得再三查看课程表上的教室，生怕自己会走错地方。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庆幸，还好自己是跟同班同学一间寝室，不然单靠自己，没准一时疏忽就错过了哪一节课或者走错了哪一间教室。

　　这种流动性极强的上课模式，在她还未习惯之前，总是会过于担忧，因此在听了齐简他们的话后，才让她能稍微放轻松些。

　　孟依杰说：“好了好了，不聊这个了，难得放假聊什么考试？这样，说说你们国庆都准备怎么玩吧。”

　　严小茵说：“我明天回P城，应该就在家里宅着，没想去哪儿玩。”

　　孟依杰又问林翩：“林翩学妹呢？你家远么？”

　　林翩摇头：“不远，就在学校外面。我应该也是待家里，不会怎么出门。”

　　孟依杰闻言，有些吃惊：“就在学校外面？你家住这么近？那为什么要住校？”
　　叶昀也说：“是我就直接走读了，多方便。”

　　齐简默默烤着肉，依旧用余光偷偷看林翩，等她回答。

　　林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因为我觉得，大学如果不住校就几乎不会跟别人有交际，住校的话还能交到朋友。”

　　其他人了然地点了点头，孟依杰说：“这也确实是，不过也得看运气，运气差的话遇到不好的室友也不好过。”

　　严小茵挽上林翩的胳膊，笑着说：“那看来你运气不错，遇上了我。”

　　“嗯。”林翩由衷地笑了，甚至开起了玩笑，“大概是我向菩萨的祈祷起作用了。”
　　她在心里想：不仅是严小茵，还有这一桌的每一个人，能遇到他们，真的是万幸。

　　“那我们这种，不是靠住校交到的朋友岂不是更不容易了？”孟依杰拿起倒满茶水的玻璃杯，音量提高了一些，模仿司仪的腔调说，“认识是一种缘分，相聚在一起实属不易，来，朋友们碰一个，国庆节快乐！”

　　其他四人也跟着他举起茶杯，附和道：“国庆节快乐！”

　　孟依杰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水，一边拿起茶壶续杯，一边说：“你们还能好好享受国庆，我跟齐简可有得忙了。我俩报考了十一月的教资，结果硬是给拖到了十月份，这一个月我俩得好好突击一下。”

　　严小茵问：“我没了解过教资诶，一个月的时间够么？”

　　“应该可以，”齐简说，“好好准备就没问题。”

　　孟依杰心大地说：“管他的，考了再说，不过就二战呗。”
　　他说着，越过齐简指了指叶昀：“只是这一个月有得忙了，学妹们有事找叶昀，目前来看他还比较清闲，我跟齐简就先闭关修炼去了。”

　　“我可是他们班助，有事本来就应该找我好么？”叶昀怼了孟依杰一句，又对两位学妹说，“学习上和生活上要是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跟另外一位班助。”

　　严小茵点头道谢：“谢谢学长了，不过我们应该没什么事的，你们已经帮我们很多了。”

　　林翩也先道了声谢，接着说：“学长们好好备考，我们就不麻烦你们了。”

　　齐简笑道：“嗯，谢谢。”

　　孟依杰也开口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喊齐简的声音。

　　“齐简？！”那人惊讶地说，“真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这声音对林翩来说太过于熟悉，以至于在那人刚发出第一声的时候，她就听出了那是杨佳的声音。

　　杨佳走过来，像是没看见林翩一般，只是一个劲儿地跟齐简打招呼，根本没有理会她。

　　林翩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杨佳，这样的偶遇让她有些尴尬和无措，在看到对方故意忽视自己时，她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握着筷子的右手不自觉地收紧，左手则不停地扣着沙发边缘，发出微弱的“沙沙”声。

　　前天，杨佳主动给她发消息，说她国庆会回C城来，约她三十号那天出去玩。

　　林翩本来说好不会再搭理杨佳，却在看到她约自己出去玩时，又心软了。
　　不过想着三十号已经跟齐简他们约好了聚餐，便跟她说自己那天有事来不了，可不可以改天。

　　杨佳却说她一号就得回老家去，只有三十号那天有空。
　　“我难得回来一次，况且我一回来就来找你，你还要拒绝我？”杨佳仍是那副理所当然强迫人的语气，“有什么事比跟我聚还重要？把你那破事儿给推了！”

　　林翩却没能如她的愿，坚持说自己那天真的来不了。

　　杨佳没想到林翩会拒绝自己，便气愤地冲她吼道：“行，你不来总有人来，我还不稀罕呢！”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留下被吼得呆愣的林翩。

　　这时候，林翩就隐约觉得，她跟杨佳四年的友谊，应该是走到了尽头。
　　直到今天与她的巧遇，见她对自己冷漠的态度，甚至在走之前还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她才终于能够肯定地把“应该”二字给去掉。

　　杨佳走后，孟依杰问齐简：“你又从哪儿认识的高中学妹？”

　　齐简在杨佳过来时就一直注意着林翩，察觉到她与杨佳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对劲，便没有说实话，以免让她难堪，而是敷衍道：“高中时遇到过几次，她有些自来熟。”

　　孟依杰认同道：“这倒也是，挺社牛的。”

　　严小茵见林翩一直低着头，情绪不太高的样子，有些担心，俯下身悄声问她：“怎么了吗？”
　　林翩摇摇头：“没事。”

　　她们的举动引起了其他三人的注意，孟依杰用口型无声地问齐简：“怎么了？”
　　齐简摇了摇头，没说话。

　　严小茵大概也察觉到了什么，安抚性地拍拍林翩的胳膊，转移话题地说：“对了，你们发现今天林翩有什么不一样么？”
　　说完还抬手暗示性地在林翩脸上划了一圈。

　　她提起了林翩的妆容，想让男生们夸夸她，以此来让她开心一些。

　　“打扮了，”齐简看出了她的意思，便接话道，“很好看。”

　　“你这话说得没水平。”孟依杰纠正道，“你应该这样说：打扮了，比以前更好看了。”

　　叶昀跟着附和道：“就是，简哥说得就像学妹以前不好看似的。”

　　齐简回道：“你们太敷衍了。”

　　“我可没有，”孟依杰赶紧对林翩说，“学妹，虽然我这话听起来是有些敷衍，但我是真觉得好看，你可要信我。”

　　林翩被他们一唱一和地逗得终于抬起了头，脸上的愁闷也转为了笑容，轻轻地“嗯”了一声。

　　气氛终于重新被调动了起来，他们又恢复到了一边吃烤肉一边聊天的愉快氛围中。

　　林翩感受着这样的氛围，心想，她不再跟高中时一样，身边只有杨佳一个朋友，她也终于可以不再被杨佳所束缚，她可以拒绝，可以表达出不悦和难过。

　　她的大学，虽然才刚刚开始，但她已经有了新的节奏，有许多更健康的友谊，还有……
　　她抬起头看向齐简，眼中充满了柔情。

　　还有非常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