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兼雨》辜谚

14、视频

　　齐简三人到火锅店的时候，比预计的晚了快一个小时。他们一开始的打算是点好菜等两位女生，结果反倒变成了女生们来等他们了。

　　本来还在为晚到而不快的孟依杰，在一见到许雯雯后，变脸一般地把原本烦闷的脸给变成了一朵花儿似的，笑得灿烂又傻气。
　　他摇着尾巴似的飞奔到许雯雯身边坐下，亲昵地拉起她的手，说：“宝贝，生日快乐！”

　　许雯雯长相柔美，举止投足间也充满了温婉大方，在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的酒窝又让她多了几分可爱。
　　她的性格虽然文静，却不腼腆，待人处事也总是面面俱到。

　　在听了孟依杰的话后，她笑了笑，露出了两个酒窝，点点头说：“嗯，谢谢。”

　　孟依杰揉了揉她的头，逗她说：“这种时候不要说‘谢谢’，要说‘我爱你’。”

　　许雯雯早已习惯了他这些逗趣的情话，她轻轻把他的手拍开，没有搭理他，而是对齐简和叶昀说：“我跟李莹先随便点了一些菜，你们待会儿再看看还需要点什么。”

　　“好，”齐简笑着说，“孟依杰请客，我可不会客气。”
　　叶昀也说：“那可不是，难得孟大师有这种请客的机会。”

　　孟依杰听后，不满地说：“诶诶诶，什么话呢，说得像我很抠门似的。”

　　齐简一脸无辜：“没人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叶昀也辩解道：“我也没说，我的意思是你第一次以你女朋友生日的名义请我们吃饭，不是么？”

　　“真的？”许雯雯看着孟依杰，想了想，有些惊讶地说，“好像是诶，我们上学期才在一起的，我还以为已经过了好久了。”

　　“你别提这事儿，”孟依杰一脸郁闷地说，“高一到大三我俩认识五多年，大一到大三，”他伸出食指围着桌子饶了一圈，“我们几个人也认识两年多了，聚会次数数都数不过来，结果这还是第一次，我俩是以对象的身份来的。”

　　一直在旁边喝闷酒的李莹又喝了一口酒，才终于开口说道：“雯雯答应跟你在一起就不错了，自己没本事还嫌这嫌那的，要不是雯雯喜欢你，我才不同意你俩在一起呢。”

　　李莹是许雯雯的发小，比许雯雯大半岁，却像是她的姐姐一般，总是照顾着她。
　　孟依杰跟李莹高中时就认识了，她也知道他在追求自己的闺蜜，虽然嘴上总是说着他配不上许雯雯，两人在一起后也经常会说挖苦他的话，但暗地里却帮了他不少忙。

　　她的这些话孟依杰从高中听到大学，早就听腻了，两人也经常会这么互损。
　　这一次，在她说完话后，他回了一句“对呀，雯雯就是喜欢我”，便捧起许雯雯的脸，当着李莹的面在她脸上啄了一口。

　　李莹故意装出嫌恶的表情瞪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招呼着其他人：“吃菜吃菜，别理这两个辣眼睛的人。”
　　说着吃菜，她却端起酒杯又打算喝酒，见其他人的酒杯都还空着，于是弯下腰，从脚边的啤酒箱里把酒一瓶一瓶地递上来，说：“来来来，把酒倒上。”

　　齐简坐在她对面，率先接过她递来的啤酒瓶，问：“我见你一个劲儿地喝闷酒，心情不好？”

　　李莹一边把酒递给左手边的叶昀，一边答道：“唉，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孟依杰闻言，说：“你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这可不适合你。”

　　李莹说：“没办法，失恋的人还有什么适不适合的。”

　　“失恋？”许雯雯惊呼了一声，关切地问了她一通，“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李莹却摆摆手，说：“别提了，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别说些晦气的事儿，来，”说着把酒杯端起来凑到许雯雯面前，笑着说，“雯雯，生日快乐！”

　　许雯雯先是跟她碰完杯喝了一口酒，又问道：“到底怎么了？”

　　李莹仍然没回答，端着酒杯跟齐简碰杯，喝完后又轮到叶昀。

　　孟依杰见许雯雯充满担忧地看着李莹，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说：“别担心，交给我。”

　　在李莹把酒杯伸向孟依杰时，孟依杰一边跟她碰杯一边说：“来，李莹，我俩今晚就来个不醉不归。”

　　“好啊，正合我意。”李莹挑衅一般地说，“来来来，比试比试，看看我跟你谁的酒量更好！”

　　两人这一晚上果然不停地喝酒，菜没怎么吃，光是酒就先喝了几大瓶。

　　要是以前，许雯雯早就劝说他们别喝了，可这一次，她知道李莹心情不好，也知道她有事总是憋在心里不会主动说出来，所以就想着让她能够借酒消愁，于是也只好由着他们去了。

　　不止他们两个人喝得多，另外两个男生也喝了不少。

　　齐简刚新开了一瓶啤酒，正准备把酒往酒杯里倒的时候，放在碗边的手机就响了两下。

　　[学妹：「图片」]
　　[学妹：炒饭和泡芙都很好吃，真的太感谢学长了！]

　　齐简点开图片，是两份吃了一半的炒饭，旁边还放着装着泡芙的盒子，明显已经被吃了不少。

　　他正想回复，就见聊天框中弹出了一条语音。

　　看着这条不算短的语音条，他除了感到非常惊讶和欣喜外，竟还觉得有些紧张。

　　没想到林翩竟然会给他发语音。
　　她会说些什么呢？

　　他一边猜测着林翩会说的内容，一边从裤兜里摸出蓝牙耳机，打开戴上，在吵闹的环境中把音量开到最大，调整了一下呼气，才点开了那条语音。

　　传来的却并不是林翩的声音。

　　听了两秒，他就再次点了一下语音条，使语音暂停，有些失望地皱着眉，把酒瓶子里的酒倒入酒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喝完酒之后，他又无奈地自嘲般地笑了笑。

　　他想，他竟然会被一条语音搞得这么紧张。

　　他自己本来也知道，以林翩的性格，连消息都不一定会发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发语音？
　　可他还是产生了期待，以至于在听到对面是严小茵的声音时，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失望。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喝得有些多了。

　　他抬手揉了几下太阳穴，凝了凝神，再次看向手机，重新点开了语音，把它给听完：

　　“学长你好，我是严小茵。林翩说她实在是不好意思收下你送的炒饭和泡芙，想跟你道谢，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发消息来表达她的感谢，就让我来代发。我开玩笑说直接录一段视频得了，比苍白的文字显得更真诚，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好吧，既然答应了那我们就开录，结果录完她又反悔了，说她不好意思，还给我把视频给删了！我说录都录了，就劝她发，好不容易把她劝动，她才从相册里把删掉的视频给恢复回来。我刚刚跟图片一起发给你了，不过网有点慢，还在上传，你先等一等。她说这视频看起来很傻，虽然我也觉得有些傻，但你看了别嘲笑她哈哈哈哈哈……我说这段话的时候她就在我旁边，想捂我的嘴，让我不要乱说话，但你知道的，我没有乱说一句话，我说的都是唔……”

　　语音的最后是明显被人捂住嘴发不出声音的动静，还有林翩压低声音的一句：“别说了”。

　　齐简听到这儿，没忍住笑了出来。

　　正在跟孟依杰他们聊天的叶昀瞥见他笑得这么欢，问：“看什么呢，有这么好笑？”

　　“没看什么，”齐简说着站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间。”

　　说是去洗手间，却是转身出了火锅店。

　　他站在店门口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同一时间，手机就又震动了一下，是严小茵说的那段视频。

　　他抬起手，点开了视频。

　　只看视频里先是那两盒炒饭，然后镜头往边上移，移向了炒饭旁边的两盒泡芙，跟发来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接着，林翩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呢，要做什么吗？”

　　严小茵：“嗯……这样，你坐下吃饭。”
　　林翩：“啊？怎么吃？”

　　严小茵：“忽略我的镜头，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吃完之后冲镜头竖一个大拇指就行了。”
　　林翩：“竖大拇指？”

　　严小茵：“对呀，广告里不都这么演的么，为了表现这个饭是好吃的，微笑着竖大拇指，来吧，你就这样做。”
　　林翩：“还是不要了吧，这样太傻了。”

　　严小茵：“那就不竖大拇指了，你就冲镜头笑一笑，笑也能表现好吃。”
　　林翩：“……那好吧。”

　　话音刚落，林翩就出现在了镜头里。
　　她仍是不久前见到的那副打扮，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腰间，没有刘海的额头上是短而翘的碎发。

　　她应着严小茵的话，坐在凳子上吃了几口炒饭，镜头对着她的侧脸，使她那微翘的睫毛格外突出。
　　在她把饭嚼了嚼咽下去后，转过头来面向着镜头，腼腆地笑了笑。

　　严小茵的声音又响起来，指挥着林翩，说：“笑开心一点，笑，对对对，就是这样，保持住。”

　　随着她的指挥，林翩的微笑逐渐变成了粲然的笑，说得更确切些，是笑场一般自然的笑。
　　弯弯的眼睛，眼睫毛浓密而卷翘，嘴巴微微张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这是齐简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林翩的脸，更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灿烂的笑容。

　　他一时看呆了。

　　耳机里的声音随着视频的结束而停止，身后传来了人们嘈杂的说话声，他听来却仿佛离他很遥远似的。

　　他的眼中尽是女孩儿甜美的笑，心口处被这种甜美给感染，心动的感觉随之布满全身，使得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他把这段视频保存到了手机相册里，打开相册，又重头放了一遍视频。

　　随后，他把女孩儿最后定格的笑容截屏下来，打算把这张图片设置为手机壁纸，可随即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在手机相册里新建了一个命名为“她”的图集，把视频和截图一起存了进去。

　　他打开与林翩的聊天框，回复了一句：不傻，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