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如人生》张琳妮

1、第 1 章

　　苏家晚饭时间，苏青衣和苏母在摘韭菜，苏父在看报纸，桌子上摆着面板，准备包饺子。
　　“回家后我就没饺子吃了。”苏青衣感慨道。
　　“那你自己在家也可以包啊！”苏母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摘菜。

　　“邱枫经常不在家吃饭，我自己就简单对付点儿。”苏青衣低声跟母亲抱怨着，“还有邱枫那个鼻子跟狗鼻子似的，到处闻味儿，闻到油烟味儿就难受，那眼睛跟装了放大镜似的，哪儿有灰，哪儿又脏了都看得清楚着呢，他没时间就让我打扫，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打扫房间啊。”苏青衣边说还学着样子仰头四处嗅一嗅，还故意睁大眼睛像是搜寻什么一样。
　　“那跟你包饺子有什么关系？”苏母没想出其中的联系。

　　“包饺子又整面，又调馅儿，榨油又有油烟味儿，包完了还要打扫，特别麻烦。”苏青衣抱怨着。
　　“那你也不能不吃饭啊！” 苏母提高了声音，带着责备的目光又看了她一眼，引得苏父也往这边看。
　　“也不是不吃，就是吃得简单些呗，打扫房间都忙不过来。”苏青衣噘着嘴，在母亲面前还像个孩子。

　　“我在你那儿的时候没发现他这样啊。”苏母努力回忆着。
　　“那不是因为有这个么。”苏青衣朝着躺在摇篮里叼着奶嘴的男童努努嘴，“你在那儿伺候我坐月子，他也不能让你打扫啊，晚上回来他自己打扫，你没发现早上起来都变干净了？”

　　“这我倒是没发现，我觉得我收拾得很干净，他挑不出什么才是。”苏母自我感觉良好地说。
　　“呵！我觉得也是。”苏父插嘴道。
　　苏母听出苏父是略带讽刺的话语，“看你的报纸吧。”

　　“像我爸这样多好，我就是不想他总催我打扫房间，所以才跑回来住的。”苏青衣也把话题转到苏父身上。
　　“你爸要是真那么好，我闺女刚出了月子就催着我回来伺候他了？”苏母又提高了嗓门，看着苏父，把手里摘好的菜差点扔进垃圾桶里。苏父把从眼镜后面抬起的眼睛白了苏母一眼。

　　“我爸起码没有那么多怪癖。”苏青衣手里还在摘着菜。
　　“你爸还没邱枫会赚钱呢！想当初你和邱枫谈恋爱时，想着邱枫要唱戏，我是不赞成的，我跟了你爸一辈子我最有发言权，搞艺术的有几个能成为艺术大家啊，大部分都一辈子受穷，更别说唱戏的了，现在谁还听戏？后来他开始做生意，还接手了一部分他父亲的生意我才觉得你嫁给他也可以。”苏母还就苏父和邱枫的话题继续发表着高见，“怪癖的事也没什么，他赚钱多你可以请个保姆，你爸啊，他怪癖也不少，也就是请不起别人将就着用我呗！”苏母说得抑扬顿挫。

　　苏父说，“我算什么正经搞艺术的？也就算是个票友。”，然后把报纸收起来，站起身背着手走了。
　　“你看看！”苏母抬头，下巴指向苏父的方向。

　　收拾好摘完的菜，苏母拿到厨房开始洗菜，苏青衣抱起邱叶站在厨房门口，边逗孩子边跟苏母说着话，“我不愿意用保姆，有个外人在家总是不方便。”
　　“不找保姆你这孩子怎么办？”苏母手上没有停，洗菜切菜。

　　“我想着把孩子先放这儿，只能我上下班跑远点儿呗。”苏青衣跟苏母说着她的打算。
　　“你要把你妈累死啊？”苏父坐在卧室里插了一句。

　　苏母开始炒肉馅和鸡蛋，把厨房门关上，“你们都先出去，都是油烟，再把孩子呛着。”
　　苏青衣抱着孩子去一边儿玩儿起来，“爸，那我给你们请一个保姆吧，能照顾孩子还能照顾你们二老。”

　　“我们家没那么大地方。”苏父一口回绝了苏青衣的提议。
　　苏母独自在厨房里拌好了饺子馅后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还有一件事，我还犯愁呢。” 苏母开始揉面板上的面团，开始把面团做成一个个的小剂子，“就是你弟弟，不让他学艺术非要学，他除了艺术学习也考不上别的，没办法，现在毕业一段时间，工作还没着落，我看他整天在家游手好闲，就知道摆弄他那把破吉他。”

　　苏青衣再次把孩子放到摇篮里，又把饺子馅搅了搅，苏母拿起擀面杖开始擀剂子。
　　“今天他干什么去了？”苏青衣拿起擀好的饺子皮开始包饺子。

　　“谁知道？就知道出去疯，你也快上班了，我想着你看看你们剧团有没有什么工作他可以做的？或者邱枫不也搞什么演艺公司呢么，能不能给他找份工作，临时工什么的也行。”苏母正说着，被一个声音打断了，“说我呢？”

　　只见一个少年立在门边，两个人忙着干活儿，谁也没注意他回来了，少年梳着偏分的稍长的头发，头发染成土黄色，他还在用手捋着头发，貌似对自己的发型相当得满意。苏母和青衣都惊得目瞪口呆。

　　苏母停止手里的活儿，走过去抓起少年的头发把他拉到窗户前，苏青哲没想到母亲会来这一手，哎呀呀地大声叫着，叫声引来苏父也从卧室出来看发生了什么。

　　苏母揪着苏青哲的头发在窗前的阳光的照射下，苏青哲的头发颜色显得更加鲜艳，“我怎么看你跟扣个屎盆子似的，啊”苏母厉声道。

　　“哎！妈妈妈，先放开我再说，放开我再说！”苏青哲哀求道。
　　“你去把这头发染回来去！”苏母放开了手，“像什么样子？”

　　“我不染，这个颜色多好看。”苏青哲还在整理着发型。
　　苏母拿着手上的擀面杖举起来作势要打，嘴里还在叨唠着，“我让你扣个屎盆子，我让你扣个屎盆子。”
　　擀面杖打在苏青哲的屁股上，他顺势跳了起来，然后就跑到苏父后面，“我不染，这花了不少钱呢？”

　　“你哪来的钱？一天到晚游手好闲。”苏母还不解气，冲过来还要打，苏青哲绕着苏父走圈。
　　“哎呀！算了，他长大了，以后什么事自己带着。”苏父好心劝着。

　　“什么算了？你哪来的钱？”苏母站住了问他。
　　“我跟我姐要的。”苏青哲指着苏青衣。

　　“我可不知道他去染头发的事。”苏青衣赶紧撇清关系，冲苏青哲一笑，苏青哲急得跳起来，“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早知道给你钱你捅这么大篓子，我就不给了。”苏青衣说着，又拿过苏母手上的擀面杖，说道，“算了，妈妈，他都这么大了，别管他了，犯不着这点儿事跟他生气。”
　　苏母拿回擀面杖，又开始擀了几下饺子皮，然后用擀面杖指着苏青哲说，“你抓紧给我染回来啊！”

　　“爸~”苏青哲跟他爸撒起娇来。
　　“你也是，踏踏实实找份工作，自己赚钱就有话语权了，说不定还可以为所欲为。”苏父明指暗指苏母。
　　“你别指桑骂槐啊！”苏母余气未消，但是听了苏父的话也不好发作。

　　“还干嘛呢，还不帮你妈干活儿去？”苏父转移话题跟苏青哲说。
　　“我害怕，我不去，要去您去吧。”苏青哲转身进了屋，关上门，对着镜子又整理起发型来，又摆出造型照了照，又拿起吉他在镜子前摆出姿势来。

　　苏父也回到卧室坐在摇椅上继续看报纸。
　　“你说说，就这样的”苏母又开始跟苏青衣抱怨起来，“你说可怎么办，我想着即使给他找个临时工干着，也比在家作妖强。”

　　“京剧团演出时有那种临时的角色，没有戏词，就是走个过场，回头让苏青哲学学走步，也让他赚点零花钱。”这是苏青衣能想到的弟弟肯做的剧团里的工作了，忽然她脑袋灵光一闪，“妈，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他带走，让他帮我带段时间孩子，然后我再帮他找找临时的工作。”

　　“这苏青哲从小不说娇生惯养，也没干过什么活儿，他能带孩子？”苏母不可置信地说道。
　　“没事儿，练练就会了。”苏青衣心是真的大，连苏母也说，“你心是真的大。”然后又说“你还得问问苏青哲呢，他能同意吗？”

　　“您同意了，他那边我去说去，您不拦着就行。”苏青衣担心苏母舍不得宝贝儿子。
　　“我不拦着，他整天家里外头的摆弄着他那把破吉他，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真怕他走上邪路，现在那些搞艺术的年轻人混一块儿混着混着就吸上毒了，你带走我还能放心些。”苏母不无担忧地说道。

　　“您连这个都知道？”苏青衣有点刮目相看了。
　　“为母则刚，他天天出去混，我也想知道他都会干什么。”

　　这时，苏父在卧室里合时宜地清了下嗓，显然还在听母女两谈话。
　　“行！那就是得到您二老的同意了，我走时就把他带走了。”苏青衣确实在为自己上班后孩子怎么办发愁，留给父母，她上班太远，何况父亲是小学音乐教师还没有退休，母亲自己带又太辛苦，婆婆去年刚刚病逝，也不能交给公公带，请保姆这么小的孩子跟保姆在家又觉得不放心，交给弟弟，其实她也不是很放心，不过弟弟虽然有些顽劣，做事一板一眼还算认真。

　　吃饭时，苏青衣抱着孩子去叫苏青哲，敲开门，苏青哲脑袋上绑了个花色的丝巾把头发整个都包起来了，鬼鬼祟祟地
　　问，“姐，你看这样能过关吗？”
　　“还是有点问题…”苏青衣故弄玄虚。
　　“什么问题？”苏青哲倒也相信了，主要是刚才妈妈的举动确实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来，抱着这个，”苏青衣把孩子递给了苏青哲，苏青哲双手接过来直挺挺地举着。
　　“像我这样，用手托住他的脖子，这样，对！”苏青衣做着示范，苏青哲很快掌握了，“这样？”
　　“嗯，对！”苏青衣进行了首肯。

　　“也是，我抱着孩子咱妈就不能打我了，打我的话我用孩子挡在前面她就下不去手了，哈哈哈，老姐你太机智了。”苏青哲自我陶醉着，“那你把孩子给我用，你舍得吗？”他忽然又担心起来。

　　“没事，你抱好了别摔着就行。”苏青衣又帮他调整抱孩子的姿势，怀里的宝宝眨着眼看着舅舅还很开心的样子，“姐，为了我不挨揍，你把儿子都奉献了，你要我怎么感谢你啊，姐姐，你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行了！你记得就行，去吃饭吧。”苏青衣看着他偷偷摸摸地走向饭厅。
　　苏母和苏父已经坐在了饭桌旁边，苏母看到苏青哲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吃饭吧！”
　　“诶！谢谢母亲大人，姐，这孩子？”苏青哲忙问苏青衣。

　　“放摇篮里吧，轻点儿放,要不他该哭了。”苏青衣已经坐下吃起来，嘴里还嚼着香喷喷的饺子。
　　苏青哲蹑手蹑脚地将孩子轻轻地放在了摇篮里，然后又轻轻地拍了拍小婴儿“舅舅去吃饭了。”

　　“哎呀我的乖乖！我都紧张出汗来了。”苏青哲轻抹了下额头。

　　“这夹板套就套上了？”苏父问道。

　　“吃你的饭吧！”苏母赶紧让苏父闭嘴吃饭。

　　“什么夹板套？你们有阴谋吗？”苏青哲边吃边问，还扫视了每个人一遍，但是没人回答。

　　“有什么阴谋？吃完饭把碗洗了。”苏父也要忍痛割爱了。

　　“为什么是我洗？你们不是密谋惩罚我让我做家务吧？”苏青哲还在猜测着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你没吃饭吗？饺子是我和妈包的，让你洗碗也很正常。”苏青衣决定用剩下来的几天教苏青哲学做家务。

　　“妈，您忍心让您的儿子变成一个家庭妇男吗？”苏青哲装得可怜兮兮地看向母亲。

　　“洗个碗算什么家庭妇男。”苏母应付着他。

　　“你难道想让妈妈帮你洗碗吗？”苏青衣担心母亲心软起来。

　　“我洗碗你帮你姐看孩子也行。”苏母插了一句。

　　“那我还是洗碗吧，我可不想给孩子接屎接尿。”苏青哲嘟囔着。

　　“呵！”苏父又清了清嗓子。

　　“我看你学学也行，将来你也会有孩子的，到时候你不接屎接尿谁来接？”苏母有些无奈地说出了这句话，从心里她是不愿意让儿子去帮女儿带孩子的，可是这小子又实在是不争气，终日无所事事，目前也是不得已的解决办法。

　　“我还有妈妈呢，还有我老婆，还有岳父岳母。”苏青哲想要摆烂到底了。

　　“算计得还挺好！”苏父被儿子这句话给逗笑了。

　　“我爸不就这样么？”苏青哲说了一句。

　　苏父说，“少说我！”

　　“你要是没有工作一直这样混下去，我看当个家庭妇男都是因为你命好！”苏母继续苦口婆心地劝着苏青哲。

　　“是啊，我很早就开始工作养家了。”苏父附和着。

　　“是我没找工作吗？那是工作没找我！”苏青哲委屈起来。

　　苏父苏母正为儿子这句话唏嘘，“我们都是自己找工作。”，苏青衣插了一句，“工作找你，你干吗？”

　　“那当然了！”

　　“不挑？”苏青衣故意问了一句。

　　“不挑，时间灵活一点更好，我还想搞我那个乐队呢。”苏青哲嬉皮笑脸起来。

　　“那好吧，明天开始你给我做助理吧。”

　　“给你做助理都做什么？”苏青哲怯怯地问。

　　“演艺助理，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看到苏青哲怀疑的眼神，苏青衣补充到，“放心，当然有工资给你。”

　　“你又不是什么大牌，还需要助理？”然后又急切地问 ，“多少钱？”。

　　“你姐不是大牌也亏不了你？你先干着，一点经验都没有我还不见得要用你呢。”苏青衣也没想好给他多少钱，多了觉得不值，少了又担心他不同意，“都吃完了，你先去把碗洗了去。”

　　苏父苏母吃完了坐在桌旁听着姐弟俩讨价还价，苏青衣早把孩子抱了起来哄着。

　　“你早就想算计我了吧？”苏青哲有点儿回过味儿来了。

　　“说什么呢？我算计你干什么，你有什么专长值得我算计得？”说着打了苏青哲的头一下，“快去把碗洗了去。”

　　“价钱还没谈妥呢。”苏青哲想想自己确实也没什么专长。

　　“谈什么价钱？我还要看看你表现，试用期过了再说。”

　　“试用期多久？”苏青哲还在讨价还价

　　“先用三个月吧！”

　　“不行，三天还差不多。”苏青哲知道姐姐不能亏待了他。

　　“你先把碗洗了去！”苏青衣提高声音，态度嚣张起来。

　　苏青哲悻悻地收拾碗筷，拿去厨房洗起碗来。

　　“还得是我闺女啊！”苏父又说了半句话起身坐到一边去喝茶了。

　　苏母帮忙收拾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