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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状元游街 ...

  •   大殿里,太上老君正逐条逐字逐句宣读着花宜的罪状。

      “神靠凡人的愿力供奉而生存,神不可随意伤害凡人。罪仙花宜故意伤害人,其罪一。”
      “恣意妄为,不按神殿的章法规则行事,其罪二。”
      “干扰凡人命数,致白羽上神历劫失败,险些叫混沌兽逃出结界,其罪三。”
      “……”

      白羽与少司命结伴走来,看到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花宜不由得想起她在人间的样子。
      胖成一颗球的白羽上神,想来好笑。
      于是,花宜当着众神的面,在少司命宣读她的罪状时,极其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藐视法庭,其罪四。数罪并罚,剔去仙根,打入凡尘,永受轮回之苦。”

      “……”得,又多了一条罪状。管它呢,债多不用愁,虱子多了不怕痒,数罪并罚,多这一条不多,少这一条不少。

      老财神心急如焚,为爱徒求情道:“花宜所为,并非出自本心,皆因未开灵智。他是老身途经花界随便点化的一朵花,也是花界长芳主的亲子,不如就将她归还花界。”

      太上老君不愧是天上资历最老的神仙,皱了皱眉,一下便听出问题。他道:“从花界带回来的,花界长芳主可知道?”

      少司命道:“长芳主一次结那么多籽,孩子得有十亩地,她哪会记得这一株?”

      “谁说本宫不记得?”一道凌厉地女声掀起风动,空气中霎时浸染花香。下一瞬,花界长芳主疾风般冲进大殿,掷地有声:“好个上天庭,拐卖我儿,竟还要将我花界少主打入凡尘?欺人太甚!”

      老财神忙不迭地辩解:“长芳主,这话就言重了。”

      “吾儿,跟为娘回家。”长芳主转身便要带走花宜。
      天兵天将瞬时将大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长芳主见状,回望诸天神也未有放人的意思,疾言厉色道:“本宫接吾儿回家,诸神若要阻拦,那便请诸位便去玉帝的凌霄宝殿辩说个清楚!我儿好端端地在花界修炼,怎地就被你们天庭掳了去?”

      众神语塞。
      这事儿吧,确实是天庭理亏。
      可也是巧了,花界漫山遍野皆是随四季变化春生冬死的花,亿万花精灵中能修成仙身的屈指可数,谁能想到随便点化一株,便将花界少主薅走了。

      “母亲,孩儿不通人事铸下大错,有错当罚!”双方僵持在这,正不知何解,一道柔和而坚定的声音响起,“孩儿愿化为凡躯,助白羽上神再次历劫,以求补过。”

      白羽静坐着,不置一言,仿佛他们正慎重其事商讨的这件事情与自己无关,唯独听到花宜说有错当罚时,稍稍有了点表情。
      这小花仙还算有担当。

      太上老君深思熟虑后,道:“若助白羽上神历劫成功,责罚当免,可位列仙班。长芳主意下如何?”

      长芳主冷哼一声,终究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受轮回之苦,但就算是在花界修行,想要成仙成神也免不了要走凡间的路,“既是吾儿有心,我花界也不是不讲道理,”长芳主叹了口气,“那便叫吾儿随白羽上神下凡走一遭。”

      太上老君又询问白羽的意见,“白羽上神的意思呢?”

      白羽点头致意,表示自己无异议。小花仙虽灵智不开,可心地不坏,去凡尘俗世沾染沾染人间烟火,对修为大有裨益。

      花宜温和地向母亲行了一礼,然后转过身去,对着白羽微微一笑,唇边梨涡浮现出来。想到她历劫归来便还是要灰飞烟灭,鬼使神差地,她问了一句:“你不去历劫,元神不就能保住了吗?”

      白羽撤回方才心中赞她还算有担当那句话。

      满大殿仙神沉默了一刻,白羽凛冽的音色传了过来,“你不只没有人的悟性,也不明白神的使命。”
      “神的使命?”

      “维护六界秩序正常轮转,便是神背负的使命。区区元神,不足为惜。”白羽看了眼心虚的老财神,道:“既来天庭非你所愿,本也是阴差阳错,你还是随长芳主回花界去罢。”

      说罢,她便只身向归墟。
      那里是神去人间历劫的通道。

      言下之意,她不打算追究花宜害她历劫失败的过错,要放她一马。可话落在花宜耳朵里,便是另一番意味。

      轻蔑!
      赤条条地看不起!

      这是对她花格的侮辱!

      尊严被刺痛,下一秒,她便在众神的瞩目下,不顾长芳主伸出的一双带着母爱光辉的手,毅然决然地,追着白羽跳下归墟。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使她情急之下乱抓,一通挣扎后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条绳,施展仙术试图套住些什么。
      白羽察觉手腕有异样,一瞥,见一道红光缠上她纤细的手腕,光影一闪,便不见了。

      “糟了。”花宜这才想起,那是她从月老的姻缘殿偷出来的红线。
      保不齐白羽此去人间要做几世断袖!

      这下历劫回来灰飞烟灭可不止白羽了,那只白化病孔雀会在祭出元神之前把她捻成花粉。

      当众神想起人间时空已然混乱这件事的时候,二人身影已双双消失在归墟的虚无大雾中,连掌管凡人命格的司命殿,也无法通晓她们二人会生于哪个时代。

      一回首,人间须臾已过一二十载。

      承平三年,普天率土,千里同风。
      大雍世宗翟吉仿前朝先例,开设恩科,不拘男女。

      二月春寒,可礼部南院的东墙之下天不亮便聚了许多读书人,乌泱泱的。
      今日是进士放榜的日子。
      礼部大堂的官吏丝毫不闻外边冻得跺脚的贡士,直至卯时,大堂门才“吱呀”打开,走出几个身着礼部官袍、双手托举着隐有墨迹的宣纸的官吏。

      放榜时,京城一片唏嘘,当朝一甲登科的状元郎是个女的!

      早在她入贡士所时,便惹起众多议论,她一个卖菜女出身,一路垫底儿过了乡试,会试,虽说女进士是个稀罕物,可她成绩不显眼,再怎么稀罕也不过拿个末流名次,若运气好,由吏部安排去一偏远小县当个县令,运气不好,待下一轮科举放榜,便查无此人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此女竟在殿试中大放异彩,策论清晰,所述所论句句切中时弊,皇上大悦,由陛下挥笔朱批钦点为状元。这下可惹得榜下众人纷纷议论,也不知是走了运,还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毕竟模样长得是还不错。

      先不论男女,就听这人姓名,谁家好人叫姬不再啊!
      不再,不在!不存在!多不吉利!叫这名登科上榜,也不怕坏了国运。

      哪知当朝陛下是个百无禁忌的主,根本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有的没的,不仅叫她登科了,还是榜首。

      好一个藏拙!都在等着看她闹笑话,满院贡生谁也不曾将她当作对手,竟是大意疏忽了。

      即便再多不满,金榜题名时,众多不善的声音也如烟如雾,太阳一照,风一吹,便都不见了。余下的,便是潮水般涌来的恭维奉承,谄媚逢迎。

      雍朝征和长公主翟媗是被鸟鸣啾哳声叫醒的,前几日她生辰礼上皇上差内司监送了两只毛色鲜亮的鹦鹉到她寝宫,这鸟能仿人语。

      她睁开眼时,阳光已经大好。透过明窗去看,只看到红墙高耸,金瓦圈着一片四方天地,莫名叫人感觉心口低闷。

      贴身侍婢康兰与雅竹服侍她洗梳,康兰活泼,兴冲冲地道:“长公主,今日进士传胪,过后便是状元游街,听着好不热闹呢。”
      翟媗没有展现出多大的兴致。

      康兰有些挫败,她主子眉宇间总是很忧伤,似是牵扯了数不尽的愁绪,明明是一双很美的眼睛,其间总是藏着绝望与痛苦。

      “长公主,听闻今年的状元是个俊俏的小娘子。”她试图引起翟媗的兴趣。

      “那便去看看罢。”翟媗依旧兴致缺缺。

      康兰双眼弯成月牙,既要出宫,穿便装是最合时宜的。她取来一身雅色素袍服侍翟媗更衣,再浅浅为其梳妆,便像壁画中走出的神女。

      长街挤满了人,是来围观从古至今第一位女状元容颜的。

      状元轿红杆金顶,四面漏风,悬挂着的珠帘卷起,姬不再正坐其中。四匹高头大马并驾齐驱,于长街上徐徐前行。
      春风得意,马蹄轻快。
      锦绣状元袍崭新崭焕,头戴金冠,手持玉带,踩着金缕线织就的绣花鞋。车轿后紧随着的是榜眼和探花郎,一队锣鼓手卖力敲锣打鼓,轿中人伸手挥着回应夹道百姓的欢呼雀跃。

      翟媗翩然立于城楼之上,倚着栏杆,懒懒带着倦色,静看着楼下锣鼓喧嚣,熙熙攘攘。楼高风则大,御林军抬上来一座屏风,挡着风,免得长公主玉体受凉。

      她瞧着那人缓慢徐行,想到一事,兀自笑了。
      状元郎变女娇娘,这下难为死了榜下捉婿那帮老头。
      榜下捉婿,榜下捉媳?

      对女子开恩科最初是前朝的摄政长公主破开的先例,但由于种种缘故,只开了一场便像闹剧一般草草收场。世宗翟吉入主中原后,重开了境内的女子书院,誓要广纳天下贤才,不拘女身。

      可思想转变需要一个过程,多数官宦家中,还是不允许女子抛头露脸的,入朝为官如此荒唐行径,非女子事也。

      可翟媗不这么认为。

      她盯着由远及近的喜庆人马,轿中那人,多半也是不认同的。

      她怔了神,一阵风呼啸着卷过,她抬起纤白玉手去挡,长袖舞动,放下时带落了她发髻上一支鸢尾华盛。
      那金属铸成的小东西颇有些分量,随着衣袖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便直挺挺朝地面落去。朝下一探,四匹骏马拖着状元轿已抵达她所处的城楼下了。

      “叮咣”一声轻微地金属砸到车轿的声音,惊着了那位当朝新贵。

      负责随行保护的官兵顿生警觉,张望着,防备着。

      康兰眼明手快,很快发现了翟媗少了一处发饰,再看底下起了骚乱,便全然明白了,“惠儿,去将长公主的华盛取回来。”她吩咐一个小宫女,又补充道:“去两个内侍,帮着找找。”
      “不用找了。”翟媗道。

      康兰给了那个叫惠儿小宫女眼神示意,叫她退下做自己的事。她虽心思玲珑,却不自作聪明揣测主子的心思,主子发了话,她们做侍女的照做便是了。

      喆都万千浮华中,一人俯首,一人仰头,四目交会。

      翟媗察觉手腕有一丝酥痒,似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红光缠绕,接着像被一股细微闪电击中了似的,心中顿生异样。
      定睛再看,那白玉无瑕的皮肤上哪里有什么红光,大抵是眼拙出了幻觉。
      可楼下那人,好似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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