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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1章 梦境掌控者 ...


  •   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的我,还是健康的女大学生,干净白色衬衣,破洞蓝色牛仔裤,板鞋脏兮兮,手上抱着本书,胶原蛋白满满的脸蛋粉扑扑,闪烁着青春的光泽,海藻般的棕褐色长发,飞舞在早春的微风中,阳光透过校道上繁密的树影,温柔地映在在白皙的皮肤上,双手挎着书包肩带,像只小兔子蹦蹦跳跳,蓦然回眸,波浪般的头发遮住半张脸,身后的男孩笑得一脸宠溺,伸手搀过我的腰,一把将我搂入怀中。

      人潮如织的校道上,安月苼旁若无人地拥着我,一只手箍住我纤细的腰肢,一只手摩挲我稚嫩的脸庞,俯下身来,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清浅的吻,我的脸腾一下红了,埋在他的胸口,害羞又恼怒。校道上的梨花树恣意绽放,空气中荡漾着淡淡的梨花香气,牵手的情侣经过,女孩浅笑嫣嫣打量着我俩,男孩俏皮地吹着口哨起哄,有教授骑着单车经过,扭头多看了几眼,忍不住摇摇头,感叹着青春易逝。

      午后灿烂的阳光晒得人暖烘烘,与安月苼双手紧扣,漫步在树荫之下,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我的潜意识是割裂的,病重的「本我」很清楚自己陷入了梦境,因为双脚踩在地上的实感,我已经快要记不清了,也明白此刻的温柔浪漫都只是假象,可痛苦的「自我」太渴望抓住失去的日常了,失去心爱男孩的云淡风轻,不过是徒有其表的伪装。不如假装梦境的虚幻,化为真实的泡影。

      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目力可及之处皆陷入昏暗,阴风四起,迷雾环绕,温度骤降,凛冽刺骨,周围人群如同游戏NPG,先是脸出现马赛克,接着是身体开始模糊,噼里啪啦忽闪过后,莫名其妙同时下线,我的手心陡然一空,果然不出意外,安月苼也消失了。偌大的校园人烟蒸发殆尽,绵长的校道陷入一片死寂,环顾四周,前一秒还流连不愿醒来的梦境,顷刻之间仅余我一人伫立原地。

      闭上双眼自我催眠,尝试把潜意识切回现实,但以失败告终,既然被动受困,倒不如静观其变。能贸然进入人的梦境,并在梦境里禁锢清醒的意识,这样的存在都不是凡物,绝顶聪明,能力超群,且非善即恶,第六感预警危险逼近,我再次闭眼,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气沉丹田,腹式呼吸,感应盘踞在丹田中缓慢流转的力量,再次睁眼时,琥珀色的细线状猫眼出现,瞳孔中赤红色的火焰在黑暗中闪烁。

      感知到身处险境,主攻击的赤红色火焰本能浮出,掌心跳动着一大团与瞳孔一般无二的赤红,瞳孔中的火焰属性随机出现,与召唤出体外的火焰总是遥相呼应,这大概就是「眼观心」的具象化。而这团赤红色的火焰,比浅橙色和暗黄色的火焰,体积都要大得多,仔细回想,似乎三火合一时的橙黄色火焰,体积最大且大得惊人,甫一出现就是一颗巨型的火球,火焰的光晕似一轮满月高悬,其次是赤红色,浅橙色,暗黄色,这么看来,越是犀利的属性,火焰越是凶猛,反之,越是疗愈的属性,火焰也越是温柔。

      敏锐的第六感警钟长鸣,腹背受敌的危机感让我汗毛乍起,本能地切换浅橙色火焰,明亮的火球唰一下燃起,将我整个人完全包裹起来,下一秒,黑色的死气呼啸而来,化作利刃朝我的后背猛扎而下,旺盛的净化之火奋力抵御着死气的侵蚀,而我,出其不意地转过身来,巧妙避开黑色烟雾,朝死气袭来的方向,抛射出一团拳头大的赤红色火球,径直穿过层层迷雾,紧接着,一声的惨烈的鬼鸣响起,像被捏着嗓子的火车汽笛,尖锐刮耳。

      是的,人不会在一个坑里重复掉两回,至少,我不会。这一次,醒悟在梦境里的瞬间,割裂的潜意识便提醒自己,这个从未经历过的梦境,并不是我内心的真实投射,这是“其他人” 有意创造出的,我所谓幸福的样子,只有恶灵强大的念力可以脱离局域的束缚,创造虚伪的幻境,这个狗皮膏药一般黏着我不放的恶灵,躲在暗中窥视许久,终于等不及要出手了。为了让对手放松警惕,刚才的娇羞,我真是忍着恶心在演。

      “你竟然偷袭?”

      甫一出场便受了暗伤的恶灵,嗖一下闪现到我的身前,捂着残破受损的胸口,全黑的瞳孔覆盖了眼白,恶狠狠地盯着我。那团赤红色火球,在接触到它的一瞬间,接收我的意念控制,轰一声爆成一个人形火团,恶灵急忙召回与我缠斗的死气护体,仍晚了一步,被攻击火焰所伤。自以为控制了我的梦境,其实我不过是装傻,配合它在演戏,自以为能躲在暗处偷袭,其实我早识破一切,筹谋反击。

      我自知与恶灵实力悬殊,但在梦境中交手,对我反而有利,因为在这个在它为了困住我而创造的幻境里,病魔暂退,我对身体重获支配,拖着虚弱的病体时,火焰的力量薄弱,后继无力,如果没有病痛的拖累,舍利子升腾的火焰之力,加上黑猫赋予的诡谲猫眼,还有我觉醒的意念控制,一旦我恢复健康之躯,火焰的能量,能强到什么程度?我自己都非常好奇。

      不求一击必杀,只求伤其一臂,获得喘息的机会,逃离被封锁的梦境,但在脱身前,我还是想套一套,它的来路和执念,到底从何而来,恶灵也有灵,恶到这个程度的根源,我得找出来并想办法化解,否则一直被无故纠缠,家人的安危受到威胁,而我自己,甚至可能命丧恶鬼之手。拼劲全力在白血病的闸刀下挣命,我怎么可能允许恶灵横亘在我重获新生的路上。

      讪笑一声:“就许你偷袭,我就不能偷袭了,做人可不能这么双标。哦,不好意思,忘了你不是‘人’了”~

      梦境中的恶灵,还是一袭白色长裙,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黏黏糊糊遮挡住半张脸,瞳孔还是黑如碳墨如浓,眼神满是怨毒和杀意,周身弥漫着黑色的死气,但,与现实中两次所见不同的是,恶灵与我一般变回了正常女孩的形态,身体不再僵直生硬,头颅不再机械地抖动,眼神中,还多了一些意味深长的情绪,是羡慕?还是贪婪?

      “你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别以为我会怕那狗屁火焰。”

      反派总是死于话多,我淡淡一笑,眯起线状的猫眼瞳孔,心念一动,手中燃起三团轻灵的火焰,赤红色,暗黄色,浅橙色,悬停在半空,叠成一个三角形,随着我瞪大双眼,三团火焰融为一体,化为一个橙色的圆球,球体边缘没有火焰的形态,但内核散发出隐隐的威压:“那再试试”?

      捂着受伤的胸口,恶灵的黑瞳微微收缩,露出一圈细细的眼白,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被我重伤,还瘫在病床上,怎么可能进化得这么快”?

      我歪了歪头,耸耸肩,不置可否。

      “不可能!我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你这具绝佳的容器,大仇就快得报,不能让你再折腾了,受死吧!”

      对付恶灵,此时的我还是个经验缺缺的菜鸟,不懂恶鬼毕竟还是恶鬼,不能以人类的思维度之,你还想着套话,它只想着取你性命。上一次的交手,我全程处于被动,先是被杜仲琪舍命保护,又被恶灵的死气侵入天灵盖,哪怕最后舍利子为了护我性命,强行催动三种火焰相融,将侵入我体内的死气驱赶而出,最后我仍被恶灵挣扎时释放的鬼啸所伤,吐出一口残血,神魂受到重创。

      这一次,没有杜仲琪和黑猫的助力,与恶灵主动交手,我能有几分胜算?

      恶灵见我自如控制三火合一,颇为忌惮我手中的橙色圆形火团,并未直接接触我的身体,还是像上次一样凭借浓郁的死气突袭,但凡死气能接触到我的身体,便能无孔不入,乘虚而入完成夺舍,等我梦醒睁眼,占据这个身体的,便不再是我。上次毫无防备,吃了大亏,死气在脑海中翻江倒海,怨毒的狂啸声几乎把脑浆都烧干,那种被掐住脖子灵魂离体的痛苦,我不愿再受第二次了。

      当丹田内的三色火焰相融之时,再次凝聚成一颗橙黄色巨型火球,如一轮满月高悬于天,这橙黄色的吞噬之火,是令恶灵胆寒惧怕的噬魂克星。“轰”,在死气接近的一瞬间,我的身体猛地引燃,被橙色的火焰包裹在中央,如果说上次虚弱的光晕似满月高悬,这一次身体无恙的我,释放出了温暖的橙色光芒,宛如一轮暗夜中闪亮的太阳。

      “滋啦啦”……黑色的死气根本无法近身,全在橙色阳光的照射下,炙烤,融化,冒出一股腥臭的黑烟,消失无踪。

      “啊”!不同于上一次,这一次纠缠我的死气,连逃回恶灵身体的时间都没有,死气是恶灵怨力分离出的实体,也是恶灵力量组成部分,上次交手时黑猫的出现陡然打破僵局,恶灵的死气有部分回到体内,却又被我的血喷到胸口,身形恍惚择路而逃,这一次,将离体的死气全数击溃,对它的伤害程度,从这一声凄厉的哀嚎便可分辨一二。

      白色长裙被阴风鼓荡而起,黏糊糊的头发凌空丝丝炸起,瞳孔全黑杀意奔腾,头颅咔啦咔啦毫无规律地乱颤,预谋偷袭失败反被伤,释放死气失败反被消,恶灵残存的理智彻底消亡,转化为暴怒的攻击模式,不顾一切闪现到我的面前,伸出枯瘦的右手攥紧我的胳膊,左手似鹰爪悬停在我的天灵盖正上方,缕缕发丝直直指向我的瞳孔,一副两败俱伤也要取我性命的架势。

      置之死地而后生,恶灵失去了人类思维,怎么也预判不到,我的反击,竟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被它攥紧的左手死气缠绕,腐蚀了护体的橙色光晕,黑乎乎一团已经看不清原本的肤色,我疼的头皮发麻,仍咬紧牙关,忍耐阴寒蚀骨的刺痛,将左手反攥回去,紧紧箍牢恶灵的右手,头顶的橙色光晕瞬时加强,防御着恶灵的左手和发丝,而右手掌心,灵动的橙色圆球再现,我也照葫芦画瓢,把右手高高抬起,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将橙色火球拍进了恶灵的天灵盖。

      “滋啦滋啦……咔嚓咔嚓”……空气中满是恶灵奇异的鬼啸,和焦糊的腥臭味,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类似大晴天晒完被子后闻到的「太阳的味道」。这次角色对调,换恶灵重创,而我手臂上的腐蚀,已经被暗黄色的火焰反复修复。这次,换我不依不饶,死死揪住试图打破梦境,逃脱升天的恶灵实体,手心的触感像握着一节干巴的枯木:“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缠着我不放?不说,现在就送你魂飞魄散”!

      其实我的力量早已是强弩之末,周身的火焰光芒开始变得黯淡,与火焰力量的磨合尚浅,梦境中健康的我竭尽全力,也只能以自己的小伤,换恶灵的重创,根本还不具备消灭它的能力,一开始演戏骗过了它,不到最后一刻,当然还要继续演。暗黄色的疗愈之火悄无声息,从我的手臂不动声色地蔓延至恶灵身上,它的身体被笼上一层淡淡的黄色光晕,麻木的黑色瞳孔360度疯狂乱颤,白色的瞳仁面积越来越大,我的脑海中,闪过几帧模糊的画面:

      一个教授模样的中年男人,将手环绕在貌美如花女学生的腰肢:“梅晓雨,明年的研究生名额,只有一个,最后定谁,都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你说,想要这个名额,是不是得有所表示”。

      年轻女孩紧张得身体僵直,不自然地躲闪,却被色欲熏心的男人搂得更紧:“王教授,我不懂您什么意思。我有男朋友的,为人师表,请您放尊重一些”。

      “是吗,现在可是午夜了,水库空无一人,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是,是我男朋友留了纸条,约我来的……”

      “真是天真哪,孤男寡女,午夜相聚水库,你说能干点什么?你敢来,心里不就是有所期待嘛。实在是对不住了,也是你男朋友,约我来这的!你手里的水,也是你男朋友给的,提前加了点料,没想到吧,小伙子太识相了,他已经把你献给我,来换那唯一的研究生名额了!”

      女学生视线逐渐模糊:“你骗我,怎么可能……”

      中年教授露出猥琐的狞笑,看着眼前的女学生往自己的身上倒下,抽出皮带将她的双手捆紧,掀起了她的裙摆:“让我好好验证验证,你是不是如他所言,是个板正的黄花大闺女,咯咯咯咯……”

      我像名冷血的旁观者,旁观这可耻的一幕幕,无法上前帮忙,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

      恶灵突然双手反扣,死死攥住我的肩膀,指甲都快抠进我的肉里去:“你去问杜仲琪,他认得我,我也是S大的学生!我死的好冤那!那些狗男人都该死”!

      大脑中的声响像指甲一下下刮过光滑的玻璃,滋啦滋啦,沉闷又刺耳,听觉皮层发出痛苦讯息,情绪中枢直觉扭曲,整个人头皮发麻,浑身毛孔直立,更令我震惊的是,这怨力强大,死死纠缠我的恶灵,竟然是S大的学姐?!趁我受惊分神之际,恶灵也在微弱颓势的火焰中寻到了缺口,适时收手只打破梦境逃离,等我睁开眼,看到杜仲琪站在床头,忧心忡忡,见我终于醒来,大大松了一口气。

      “你一被梦魇所困,我就感应到了,真的没有想到,同为魂体,力量的强弱差距如此之大,这个恶灵,竟然能在创造的梦境中设置结界,困住了做梦的你,也拦住了营救的我,我只能在你床边守着,干着急,如果醒来的不是你,而是”它“,我想,我会不顾一切图个两败俱伤,绝不能让”它“寄宿在你体内,出去伤人,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瞧,这就是你们能力差距的源头,善与恶,你的善是由心而发,无论是对待自己□□的牺牲,还是对待同类和我的保护,你的意识里,留存的的仅仅是善念和奉献,可那个恶灵不同,这次与它交手,接触到它的实体,我看到了一些她生前不堪的经历,也许,它的恶并不是天生,而是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悲剧,让她痛到发狂,才泯灭了自我。被强烈的怨念推着往前,复仇的执念如同滚雪球般累积,它便需要变强,甚至不择手段,才能达成复仇。”

      “它生前,也是S大的学生,名叫梅晓雨,它说,你认得她的。”

      “什么?!这个恶灵,是梅晓雨?!”

      杜仲琪听我描述完梦里与恶灵颤抖时,脑中闪回的画面,整个“人”石化当场,惊诧万分,怒目圆睁,肩膀颤抖,双拳紧握,悲痛欲绝,竟不自觉流下两行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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