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石》姜凪水

1、灵门仙山（修）·

　　灵门仙山位于江云镇偏北山脉的最高峰灵云山。要说当今门派第一的争议，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也能非常干脆地回答灵山一派独占鳌头。每四年招募一次门派生徒，次次都声势浩大人满为患，人人都梦想着能有一次倚靠灵山改变平凡的命运，从柴米油盐中解脱，持剑斩破妖魔，做一世英雄受万千人尊敬。
　　哪怕是仍旧在募集生徒的今天，灵山内武练场上众人也依旧按每日的要求集体操练着。
　　“害，真没意思。师兄师姐都下山去测练招揽门生了。就留我们这些小外门弟子在这儿古巴巴地练剑。”
　　“没有办法啦，谁叫我们没能打过他们，就算下去了也只能干些杂活。”
　　武练场的一侧两个普通门生一同小声议论着日常的些许事儿。
　　此时领剑的人正是当今门派尊长灵鹤仙尊的内门弟子唐世德，手持宝剑玄武在挥剑迅疾而伶俐，剑光一闪斩破周围一里的空气，招招致命攻击惹得众人忍不住在内心赞叹。
　　“世德师兄果然厉害，次次观摩动作都能如此标准。”
　　“毕竟是当今尊长大弟子，肯定是跟我们这种凡人不一样的。不过每次领剑都是他最为严格，我倒是希望不用每次都看到他。”
　　“这点我也同意，不过他后方靠右两排角落的那位仁兄好生奇怪。招招跟上大师兄却拿着剑鞘在舞剑。”此人一边勉强练着剑一边跟旁侧的兄弟低声说道。
　　“咱们小声点，说多了晦气。那位也是当今尊长的弟子宋潇然排行末尾，初来之时还被众人尊称一声潇然师兄。”
　　“这有什么晦气的？”
　　“且听我说，这人乃灵鹤仙尊的师妹若晴仙尊与其伴侣沐风仙尊在外拾来的孤儿，若晴仙尊六年前因为一场意外仙逝托付灵鹤仙尊照顾成为如今的内门弟子。十几岁便父母双亡可不晦气，专克父母。”
　　旁侧闻声惹得一怒，趁着大师兄转过身一掌拍到那人身上“好你个竖子，我就是父母双亡，你竟这么想！！！”
　　那人受痛连声抱歉“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这位小师兄已经到此六年了却使不出一点剑招。”
　　身侧的人皱着眉“不是听闻灵鹤仙尊的第三弟子灵力充沛无人能敌吗？怎会使不出剑招？”
　　“灵力充沛不假，但也确实没法使用剑招，反正我来了也有四个年头从未见过他在武斗场上与人对练，不过不知为何灵鹤仙尊很重视他让他住在内门宿舍离灵鹤仙尊最近的位置。大师兄肯定恨得他牙痒痒。今日武练拿着剑鞘说不定也是哪里惹到大师兄一怒之下把他那破铜烂铁丢了呢。”
　　“我觉得大师兄应该没那么心胸狭隘。”
　　“这谁知道呢？大师兄最敬佩尊长灵鹤仙尊说不定看着宋潇然占着灵鹤仙尊的喜爱却无半分实力心生不满呢？”
　　一招飞鸿如水，一招劈山镇虎唐世德干脆利落地结束例行的晨练收剑入鞘。眼看摸鱼结束两人就要随人群溜走，只听世德师兄一声呼喊。
　　“后排的两个叽叽喳喳一直在聊天的两个给我留下来。”
　　两个原本聊天聊得乐呵的心以下垮下来要死不活的走到师兄面前，至于他那小师弟宋潇然是一个眼神也没分过去。
　　宋潇然揣紧剑鞘径直挺身拂袖离开。
　　宋潇然并非没有听到两人的议论，只是这么多年已经懒得管了。来到灵山细数已经六年有余了，刚开始一群人还会因为母亲若晴仙尊的份上装的毕恭毕敬。后来倒是装都懒得装了，在被发现无法使用剑招之后连眼中的鄙夷都藏不住了。今日剑刃丢失一事肯定又是世德师兄一众拥护派所为。
　　宋潇然回到内门居所细细搜寻一番无果，便要去门庭各个角落寻找。今日内门弟子皆忙碌，人群在中庭来来往往，准备好给新生弟子测试的测灵石，还有新人的衣裳与各种吃食物品。像宋潇然这般逆着人流的行动稍显突兀。
　　“这不是那个内门废物吗，杵在这儿干什么，你挡路了。”
　　此人身形魁梧，体壮如牛。面上却不似所想般老实忠厚反生了一张奸诈的面皮，吊眼原该魅惑或锋利。但在此人身上倒是显得一脸凶相恶意横生，刻意拦着宋潇然阻拦着他步步前行。旁边还带着一个朱逸闻的师弟傅又启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个坏心眼子鬼点子多的很，平日朱逸闻就爱撮合他作弄宋潇然。
　　“朱逸闻你到底把我的洛晴放哪了？”
　　“你怎么跟朱师兄说话的？”傅又启挡在朱逸闻面前甚是嚣张。
　　“狐假虎威。”宋潇然小声嘀咕着。
　　洛晴是宋潇然的母亲最后留下的遗物，当初也是这把剑宋潇然才跟着灵鹤仙尊回灵山。
　　“替你收着了，如此宝剑不应落到你的手上封尘，洛晴曾经除魔无数我都替它难过了。”
　　朱逸闻连眉挤在一起似真替洛晴悲伤，但双眼只闪过挑衅。
　　宋潇然一向淡定但此时也忍不住有些恼火胸膛起伏不定，沉下声“还我。”
　　“还你？为什么要还你？”
　　闻此语气宋潇然敢断定他绝无悔过的意思。
　　“洛晴是我母亲的遗物，若是待会师尊路过只看我拿着剑鞘你才他会怎么想。届时你逃不掉。”
　　“少拿尊长压我，我替门派招揽新的门生只会受赞赏。”
　　说是这么说，但朱逸闻瞬间庄重起来，眼里已无挑衅的意思。连同眼神也直视宋潇然。
　　“若不想此事败露，赶紧把洛晴还回来。”
　　朱逸闻哼了一声“我会怕你？还回去想的美。”
　　他双手握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潇然。
　　“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潇然眼眸一暗面上冷如霜，似乎也没想到这番话也没奏效。
　　傅又启看着旁边站着等候不知所措的新的门生，心生一计挑了挑眉重新看向宋潇然。
　　“如果你能证明你有持剑的资格我们就告诉你洛晴的位置。”
　　“怎么证明？”
　　“打一架吧。”
　　朱逸闻翻了个白眼“我可不屑跟废物打架。”
　　宋潇然闻声心里更是一沉，这次是真的打定主意要扣留洛晴了。内门众人皆知道他不会使用剑招的事实，因此他六年来也从未打败过谁。
　　傅又启笑得奸诈“不过你不是跟我打，你要跟他打。”
　　他一把拽过仍然懵懵懂懂的门生，肉眼可见门生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空白。
　　“这，这不太好吧。”门生原本只是想着入内报道一下，谁能想到进来就遇到两个祖宗吵架被波及其中。
　　“这主意不错，你就跟他打。打赢了还你洛晴。”朱逸闻点点头甚是满意。
　　朱逸闻见门生有些犹豫拍拍他的背一下把他拍的踉跄“你就放心上，要是比试赢了我便在天元仙尊的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我的师傅还会收你为弟子。”
　　这话说的门生心里一阵美，寻思也没有什么坏处便答应了。
　　朱逸闻对着宋潇然抬着头问道“这样行吧？免得有人又说我作为天元仙尊弟子又欺负废物了。”
　　宋潇然内心杂乱了一瞬间，想来除了答应也别无他法便点点头。
　　“不过我没有剑。”
　　朱逸闻把手里的佩剑丢了过去，宋潇然迅速抓住。
　　“开始吧。”
　　宋潇然手持朱逸闻的破晓一瞬就闪到门生的面前向着其左侧心脏死穴刺去，惊得门生连忙格挡退后，速度快如闪电招招狠厉难以招架。出剑没几秒门生就被强力压制着，每当想要攻击之时总会被压着继续防御被打的节节败退只怕下一瞬这剑真就刺向自己的咽喉。
　　朱逸闻一旁驻足观看，手叉着腰忍不住一啧。今儿的门生资质怎会如此之差。在他真要被剑风镇压之时朱逸闻忍不住提醒道“输送灵力，用剑招。”
　　这个门生显然是有练过的，一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倒地的千钧一发之时发动招式，利剑的剑刃随着灵力的释放变得更长更尖利横向扫过宋潇然。
　　宋潇然飞身而上躲避了这一招，不过倒是给了小门生机会反守为攻。两人攻守互换宋潇然凭剑与本身的速度硬生生压下剑招。
　　这场比试时间持续得比想象中要长，朱逸闻跟傅又启都等困倦了。等到门生灵力耗尽了被宋潇然用剑抵住喉咙才算结束。
　　“前辈好生厉害，不用灵力就能有这般实力。”
　　宋潇然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眼睛直盯着朱逸闻“洛晴在哪里？”
　　朱逸闻啧了一声“别以为打败个新来的外门弟子就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
　　“再问一遍，洛晴到底在哪？”这次宋潇然语气更加冷淡凌冽。
　　“西边的溪水旁。”朱逸闻虽心有不甘但还是老实说了，毕竟眼看人也越来越多了要真闹大了也真真会有些麻烦。
　　宋潇然把破晓丢回给朱逸闻，揣着剑鞘直接往外边走。
　　经过此番打斗新来的门生对宋潇然有些心生佩服，悄悄的问了一句“请问这是什么人物啊，这么厉害？”
　　朱逸闻揪着他的领子有些鄙夷地看着宋潇然的背影：“呵，厉害？是你太弱罢了。”
　　此时的他显然有些不悦，虽然此次比试并不是跟宋潇然打，但在气势上竟然落了下风。此子如此嚣张简直不可饶恕。
　　朱逸闻显然也不是什么心思深沉的人，表情全写脸上。傅又启宛若朱逸闻肚子里面的蛔虫一脸自信笑道：“朱师兄放心，他拿到剑后保准出丑。”
　　“这宋潇然怕是又要多一桩丑事了。”
　　“你干了什么？”朱逸闻显然不知道此时。
　　傅又启让他蹲下，微微在他耳朵嘀咕了一番话。两人竟同时坏笑起来。
　　“干得好啊。”

　　宋潇然按着朱逸闻所说的位置来到小溪旁到处寻找，虽然确实是坦白了但也没说是具体哪个位置。因此宋潇然只能从下午找到傍晚，在临近夕阳落下的那一刻从靠山底下的水里找到了洛晴。
　　此处安静无人也刚好有一个稍许破败的亭子，宋潇然随意擦擦休憩一下，用帕子把粘在洛晴上的叶子跟水渍整理干净。手指一点点抚摸上洛晴，而洛晴又似通了灵智般闪着夕阳柔和的光。
　　只有在这种无人的角落宋潇然才愿意让那张冷漠的脸生出一丝柔软，原本挺起的眉毛搭落下来。或许朱逸闻说的没错，洛晴跟着自己当真是委屈了。自从母亲去世洛晴是再也几乎没有机会除魔了，只能每日陪着自己杀点山精野兽硬生生让一把利刃变成一把寻常普通的屠刀。
　　擦拭干净后宋潇然在亭子里继续耍了几招剑法，把落下的竹叶一并劈成两半。脑子里一直环绕着其他弟子的那一句：剑法再好也没用，还不是没法使用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