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 ...
-
五条悟炸着毛回到公寓的时候，你正在思考换什么衣服出门——还没来及思考出结果，就听见五条悟在卧室门外说：“还穿你身上这件嘛！”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你一跳，不过这里毕竟是五条悟的公寓，他随时回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诶，”你说，“你今天任务这么快就结束了呀？”
“是啊，”五条悟在门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爽，“就穿身上这件嘛！”
“这件很丑啊，”你下意识低头看看，这是一件非常普通的纯咖色衬衣，“……五条悟先生，你难道在用六眼看我要穿什么衣服吗？”
“是啊！”
“……我要是恰好在换衣服怎么办！”
“我有在公寓门口确认过才进来的啊！”五条悟说，“……你们要去哪里吃饭啊？”
“不知道诶，”你打开卧室门，“只说了银座，应该会逛到哪里就吃什么吧……真的不要穿那件淡黄色的吗？我新买的诶。”
“不要。”五条悟干脆地说。
“你对女生衣服的审美好一般哦，”你说，“明明自己平时穿得很好看啊。”
“不是啊！”五条悟不满地坐去沙发上，“……不是说女生用心挑衣服的话都是出去约会吗？你要和猪野约会吗？”
“不是啊，你这是哪里来的谬论，”你哭笑不得，“正常出门也会要好好打扮啊。”
“所以你要和猪野约会吗？”
“完全不是，”你说，“喂，猪野同学完全只是一个可爱的后辈啊。可能这次叫我一起吃饭也只是想请教一些问题而已吧。”
“哦，那我放心了。”
“嗯？”
“我也要一起去。”
“诶？”
“超不爽的，你短信里说有学做布丁吧？我很快乐地跑回来，结果发现布丁师傅要跑路了，”五条悟这时候又显得可怜兮兮的，“所以我也要去。”
“好啊，”你翘起嘴角，“那走吧，我们搭电车过去。”
“啊，”五条悟说，“我也去的话，就穿淡黄色那件吧。”
你没忍住笑了一下。
“喔。”你说。
你们乘电车去银座。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新的墨镜款式，镜架是亮闪闪的银色。所以，当他走进电车车厢、然后找到一个绝佳站位、回头向你招手的时候，你莫名其妙地想，亮闪闪的镜架也很好，某种感觉上，它代替五条悟亮闪闪的眼睛。
你快速走过去，然后跟着五条悟的示意扶住门口那侧的栏杆。他则抬手扶住最上面的横杆。电车门在滴声后关起，他俯下身小声和你说：“你扶这里的话就不用超——努力才能够到上面这根，我是不是超聪明的。”
你有点恼羞成怒地踢了他的鞋子一下：“又不是每个人都一米九嘛！”
“对啊所以我超贴心的啊！”五条悟说，“要是是歌姬，我一定用术式把这种低一些的栏杆都消除掉。”
“……”你莫名其妙有点不爽，“那你去和歌姬同学一起乘电车好了，一定超有趣的。”
“是哦，”五条悟好像还真的想象起来了，“歌姬那家伙生气起来还挺好玩的。”
你背对着他转过去了。
“诶你不知道，之前有一次任务，是歌姬和冥冥小姐一起的，那时候她们困在里面两天没出来，我和杰还有硝子就去……”他停了一下，俯身到你侧边，然后偏头看你，“诶澪，你转那么远干嘛？”
“你太高了，正面看很有压迫感。”你找了个很没有说服力的理由。
“什么理由嘛，”果然五条悟说道，“不应该是超有安全感吗！”
“没有。”
五条悟顿了一下，又弯了弯腰。
然后，他好像有些为这个动作不好意思起来，声音低了一些，但气息打在你耳尖：“……这样呢？”
你就欲盖弥彰地偏开头，小声说：“好一点了。”
过了一会儿，你又问：“歌姬同学这么说的话，你也会弯下腰吗？”
“不会，”五条悟干脆地说，“我会嘲笑她。”
那为什么会为我弯腰？
你没有问出口。你只是摸了摸鼻子，说：“哦。”
你好像快乐了一点，不过，暂时还是决定不要转过身去。
你们沿着G线向浅草方向走。在距离银座还有两站的时候，五条悟忽然说：“过一段时间，澪想和我一起去京都吗？”
“诶，”你看向他，“为什么？”
“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啦，就是，”五条悟莫名其妙地摸了摸他的小墨镜框，“我虽然不是家主啦，但一些长辈还是会有想要我参与定夺的事情，所以我偶尔会需要回京都。你不是来这里以后就没有去过关西嘛，所以，你想的话，我可以超善良地带上你哦。”
“想！”你说。
“诶，这么积极？”
“在东京很闷啊，”你说，然后莫名其妙地旧话重提，“而且歌姬小姐不是在京都吗？我也很想见证你们一起乘电车啊。”
五条悟把墨镜往下拿了一点，在黑色圆形的上边缘，你可以看到一半他的眼睛。
他就那样看了你几秒，又把墨镜推回去了。然后，他抿了抿嘴，声音里有明显的笑意。
“啊，”他说，“京都搭电车超不方便的，可以的话，澪和我一起多走走路好啦。”
“那歌姬同学呢？”
五条悟声音里的笑意就更明显了：“所以澪想要邀请歌姬和我们一起吗？”
……好像被套路了，你迟钝地意识到。
你偏开头：“我才不回答。”
五条悟就凑过来：“为什么？”
“反正不回答，”你说，“我们去京都吃苹果糖吧，好想吃苹果糖。”
-
到达银座站的时候猪野刚好打来电话，约你到三越百货顶楼的一家鳗鱼饭店。
“我有提前排队哦！”猪野同学非常有后辈力地说，“前辈从站口走过来的话，应该刚好轮到我们的位置！”
“啊，好，”你说，“但是可以麻烦猪野同学和店员说是三人位吗？某个提前完成任务的人一起来了。”
“啊，伊地知同学也来了吗？”
“不是伊地知哦，”五条悟凑到你的电话旁边讲，“是大帅哥前辈五条悟啦。”
这家鳗鱼饭好像非常有名，你和五条悟走到的时候，猪野前面还有两个人在等位。见你们来，猪野站起身，又拿起放在身边两个凳子上的小袋子，和你们说：“请坐！”
“没关系的啦，”你说，然后你看着五条悟非常不客气地在中间的位置上坐下了。
他愉快地右手插着兜，左手拍了拍猪野的肩膀：“今天有什么咒术上的问题也可以问我哦！我也会很乐意解答啦。”
“啊，”猪野摸了摸帽子，“其实目前没什么问题想要请教啦……我请川下前辈吃饭，只是想要请她吃饭而已——当然现在是请两位前辈吃饭啦！”
五条悟就把左手收回口袋里了。
“是嘛。”他说。
“说起来，”入座后猪野说，“上一次和川下前辈救出来的三位国中生，昨天有到高专来道谢。他们都已经康复出院，回到学校去了；来的时候，每个人手里都拿了花，说是特意报名了学校花艺社团的插花课程，想亲手做谢礼。”
他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又摸了摸帽子，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推给你看。“可惜那几天没有再和前辈见面，花也不是容易保存的东西，所以我拍摄了照片，想给前辈看。”
照片上是三束款式与色调各异的花束，但每一束都很漂亮。
“真漂亮呀。”你说。
“是吧，”猪野说，“她们三位原本是料理社团的，走的时候说想要邀请我们去她们的学园祭，到时候她们会做更拿手的菜式哦。”
“好呀，”你说，“学园祭的日期有定下来吗？”
“应该就是下个月的一号，”猪野说，“前辈愿意去的话，我请她们给我们两张邀请函！到时候我会接前辈一起去的！”
“下个月一号啊……”你回头看向正狠狠在菜单上“一整条鳗鱼”的选项下打勾的五条悟，“会和去京都的时间冲突吗？”
“不知道诶。”五条悟干巴巴地说。
“啊……”
“不过，”五条悟还是干巴巴的，“如果澪超——想和猪野同学两个人一起从家里搭电车然后一起走路一起去逛学园祭这种高专从来都没有过的听起来超有趣的活动的话，我当然可以把去京都的时间推迟啦。”
你又笑起来了。
“猪野同学，”你说，“可以麻烦你向她们要三张邀请函吗？”
五条悟非常不满地探身过来，在你的鳗鱼选择单上也选择了“一整条鳗鱼”，然后说：“我才没说我也要去啊！”
“是我在邀请悟一起去哦，”你说，“这是这段时间收到的感谢里最有趣的一次诶，即使是悟也很难有过被邀请去学园祭的经历吧？”
猪野笑起来：“学园祭是很难得啦，不过听说五条前辈一年级的时候救过一个大学的姐姐，那位和她的朋友同时喜欢上五条前辈和夏——”
夏油前辈。
猪野同学没敢说下去，五条悟的语气却好像没有什么异常。
“我们就是超有魅力的嘛，”他说，“后来那位的朋友好像还来高专找过杰，不过最后被杰劝回去了。”
你看到五条悟很轻地眯了一下眼睛。在他视线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或许包含一微秒的回溯时光。
这样的表情你见过两次，第一次在隅田川下、夏日未了傍晚，第二次在初雪的北海道，他说，以往都会和杰一起吃寿喜锅。
你忽然想，说点什么都好，你不要五条悟再继续这样的表情了。
但说点什么呢？
你想不出，对面猪野倒是很兴奋地接话：“那喜欢五条前辈的那位呢？有向前辈告白吗？”
五条悟飞快地看了你一眼。
坦言讲，你根本不会为了“因为被五条悟救了所以喜欢上了五条悟的大学学姐”生气，毕竟就在来到这个世界的将近半年里，喜欢上五条悟的任务关系者根本数不过来，而他无一例外，全部干脆地拒绝了。
可是，既然要找个话题——
“猪野同学，”你说，“还是只要两张邀请函就好了。”
“诶？”
“感觉‘被大一些的成熟姐姐告白’比去学园祭有趣呢。”
然后你就成功了。
“才没有！”五条悟气到摘掉墨镜，“我们要互相吃醋到什么时候啊！”
气氛忽然沉默下来。
你在陡然漏掉心跳的一拍里，想起棒棒糖被咬碎的一瞬间。
仿佛经年许久，从隅田川层层叠叠玻璃窗户里，你以为你看见六眼。可是，初雪，寿喜烧，旋转木马，“新年快乐”，后来一切，由六眼开始，又与六眼无关。棒棒糖碎裂成星辰一刻，你所能想起，皆是与眼前这个他的瞬间。
而他说，“互相”。
……店员端上三份超大碗鳗鱼饭。
五条悟亲自勾选的“一整条鳗鱼”铺满好大一只红漆碗；在碗旁边，还有海苔、黄瓜配菜和味增汤。
猪野夸张地赞叹：“……上菜好快诶！”
没有人回答他。
五条悟的耳尖几乎红透。他盯着自己的鳗鱼饭看了两秒，然后也异常夸张地赞同：“是啊！量也很大诶！”
猪野好像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他拿起筷子，想要继续自己缓解尴尬气氛的能力：“川下前辈和五条前辈的关系真的很好诶！有时候我看到我初中的朋友和新学校的朋友一起玩也会吃醋的！确实是很令人苦恼的事情啊！”
他说完，继续期待地看向五条悟。
可是大帅哥五条悟前辈拿着筷子的手在原地顿了一秒，然后绷紧了嘴唇。
猪野觉得气氛更尴尬了。
他求助般地看向你，企图让你打破沉默，继续这个话题。
你脑中轰鸣，所有逻辑缠绕成爬墙虎。但是，猪野看起来实在太可怜，你终于狠不下心，本能地开口：“……是吧！看来这种事很常见嘛！猪野同学和初中朋友的关系也很好诶！”
猪野认真地点头：“是啊！”
五条悟的嘴唇不知道为什么绷得更紧了。
他把他的墨镜戴回鼻梁上，然后吃了超大一口鳗鱼饭。
你不敢看他。上一句话落在你这里，所以，莫名其妙地，你变成不得不继续话题的人。你脑子乱到崩溃，靠近五条悟那侧的身体完全僵住，连说话的逻辑也无法理顺，终于选择顾左右而言他：“学园祭一般都会做些什么呢？除了料理社团会摆餐车小店以外，像运动部的话，会做什么呢？”
猪野夸张地“啊！”了一声，迅速回答道：“我也不是很了解啦！不过据我在一般学校的朋友分享来看，有些运动部是会做一些运动相关的游戏给大家玩，像球类这样的运动，就很容易让参观者上手。但是如果是田径类，有些部也会做一些和运动完全没关系的活动啦，像临时组建一个摇滚乐队这种的。”
“听起来很有意思诶！”你毫不走心地回答，余光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五条悟，“那像美术部呢，总不能在大家面前表演画画吧？”
猪野摇了摇头：“很多时候他们会制作一些徽章啦什么的，像料理部一样拿来发放。”
“啊……那戏剧部呢？”
“戏剧部当然是表演剧目啦前辈！”
五条悟为什么忽然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说鳗鱼饭分量很大吗？
“是哦！”你看着他，但嘴里没停掉和猪野的聊天，“推理部呢？”
“应该不是每个学校都有推理部吧……”
五条悟为什么看起来吃得有点生气？
“……这样哦，”你吸了口气，状似不经意地伸手扯了扯五条悟的袖口，“高专呢，悟？高专完全没有这种活动吗？”
五条悟拿勺子的手顿了一下。一秒钟后，他舀了一勺味增汤。
他没有看你，但回答说：“没有哦。”
“这样啊！”但你看着他，“真想给夜蛾老师提个建议——高专的大家的课余活动也不能只是做一个又一个的任务吧……”
五条悟又吃掉一大口鳗鱼。倒是猪野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啊是啊！”
“有时候简直是在把大帅哥五条悟同学一个人当一百个人用诶……”你又说。
“呀澪，”五条悟终于放过他的饭勺，“你不要以为你终于承认我是大帅……”
然后他的电话就响了。
一个人被当成一百个人用的五条悟同学，要第一百零一次被叫走了。
来电人是夜蛾正道，因为你就坐在五条悟身边，所以即使他没开免提，夜蛾的声音也非常清楚地传到了你的耳朵里。
“悟，”夜蛾的声音比平常严肃很多，“立刻去京都一趟，可以的话，也带上川下小姐。有一个任务，京都校得到了错误情报，以为任务对象只是普通的三级咒灵，所以只派遣了三级咒术师庵歌姬前去。但是冥冥小姐刚刚传来消息，据乌鸦的视角判断，那只三级咒灵在保护一个即将孵化完成的特级咒胎。”
“收到——有受困者吗？”五条悟叹了口气，刚要再舀起超大一勺鳗鱼饭。
“有的，这也是我认为那边需要你和川下小姐一起前去的原因，”夜蛾说，“受困者是，整个学校的学生。”
共计，二百六十二人。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