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世界》铅笔买买

30、外派（21）

　　一股无名的狂风直冲而来，那只硕大的人蜘也将锋利的步足狠狠刺向顾梦等人。
　　顾梦一手抓着林恩一手抓着地板上血淋淋的男人，下意识紧闭上了眼。

　　就在刹那间，两道蓝光从黑色手环中飞扑而出，乔宁和蜘蛛女被小圆被反扑而来的狂风重重甩到墙壁上，发出轰得一声响，砸进了墙里，碎落的乱石飞溅而出。
　　小圆的巨型蜘蛛步足们猛得痉挛了一下，便无力垂散了下来。

　　就在蜘蛛步足垂下的那一刻，顾梦麻木已久的感知像突然复活一样，活生生的情绪波动顺着空气就朝顾梦身体里窜——愤怒，是强烈的愤怒。
　　一股无名的火便顺着体表烧进血液，五脏六腑，在顺着脊椎直冲大脑，烧得顾梦整个人发烫，连带眼前所有人都带上了一种面目可憎的色彩，可憎到让她想一把扯下他们的脸皮，再狠狠踩进地里。

　　又共情了。
　　顾梦刹那间便意识这一点，她压抑着火不去看乔宁二人，只是提高了声音怒喊：“还不滚吗？”

　　刚从墙壁里挣扎出来的乔宁心火燃至万丈高，连眼睛都红了，抬手就要再次利用无形的力量去攻击顾梦。
　　却被小圆压住手臂：“我们先走吧。”

　　“要走你走！我可不走！”
　　乔宁一把推开小圆，一抬手，不知道哪里来的刀具，纷纷浮在半空，围着顾梦三人转圈。
　　再一挥手，所有器具竟然都朝着三人俯冲下来。

　　顾梦已经已经怒到极致，不甘示弱地与乔宁对瞪着。
　　谁知那些刀具没有一把是冲她和林恩而来，而是径直捅到了她身后断腿人身上。
　　噗噗噗的声音接连响起，刀没入肉里的声音与惨叫声交相呼应。
　　顾梦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那人血液四溅，因为她背后感觉到了一片温热湿润。

　　“你不让我带他走，我也不会让你带他走。”乔宁咧嘴笑了。

　　顾梦那团心中火比先前还要强，它烧满在顾梦心间，浑身都有了一股横冲直撞的毁灭欲，她想也不想，抓起落在一旁的断腿径直朝乔宇甩去。

　　乔宁刚扬起一个不屑一顾的猖狂笑容，就感觉身体一软，径直倒了下去。

　　林恩更是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顾梦这么随便一甩，竟然把乔宇左腿削掉了。
　　这这这是哪里来的力量啊？

　　鲜血如喷泉四溅，喷得整个房间到处都是，离得最近的那只小圆的蜘蛛步足已经成血红了。

　　顾梦随手又捡起一把散落的锯刀，一字一句地冲乔宁二人说：“现在走，或者等死。”
　　她眼前的一切如同蒙上的一层红色面纱，耳畔只有或深或浅重重叠叠的呼吸声，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杀吧，杀吧……

　　小圆扶住了疼晕过去的乔宁，她深深看了顾梦一眼，一咬牙，用蜘蛛步足将客厅的窗户打碎，带着乔宁攀爬出去了。

　　没过一会，便听的楼下有人叫喊：“啊——怪物啊！”

　　呆坐在地的林恩看着打碎的客厅窗户，惊魂未定，过来好一会才站起来，赶忙趋到背对着他的顾梦身边：
　　“梦姐，你没事吧？”

　　顾梦缓缓的回过头，这一回头，吓得林恩七魂飞了六魄。
　　只见顾梦双眼红得像血，表情里暗含某种异样的征兆。

　　林恩下意识连退两步，却被顾梦一手抓住手腕，疼得他哇哇乱叫：“梦姐，梦姐，疼！疼！疼！”

　　还不够。想杀人。
　　捏碎骨头，捏成渣子，听到对方惨叫，抓住他的脸，徒手把他的耳朵连带着脸皮撕下来的冲动。
　　顾梦的手已经开始止不住发颤了，她想……她想……
　　她猛地咬住自己手腕，毫不留情地撕下半块肉，汩汩鲜血瞬间飞溅她一脸。

　　疼痛暂时压过了情绪，顾梦一口吐掉了自己的肉，勉强找回了几分理智，冲着林恩吼道：
　　“我马上要失控了，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你快带着这个男人走！”

　　被吓呆的林恩欲哭无泪，赶紧去拖地上的男人。

　　顾梦逼着自己回头面对着墙壁，刚刚消退一些的怒火再度卷土重来，听得背后嘻嘻索索，顾梦心火越旺，吼道：“还不快点！等死吗！”

　　“好、好的。”林恩切切地应下。
　　拖拽摩擦的声音和断腿男痛苦的□□混在一起，明明林恩已经努力在加快了，但在顾梦耳朵里，像是放慢了千百倍的钢叉摩擦着瓷砖的声音，让她摇摇欲坠的神经越发崩溃。

　　她来回在墙面前踱步，越走越快，实在忍无可忍了，怒锤一把墙壁，转身一把将林恩推去门前，再回头拽着地上的断腿男，一口气拎到了门口，再把他们俩往门外一推，砰得将门摔伤了，将自己关在里面。

　　被关在门外的林恩惊慌不已，连忙拍门：“梦姐、梦姐、梦姐你没事吧？你别做傻事啊！”

　　“滚！”

　　林恩被门里的怒骂吓得脖子一缩，他看了看脚下浑身伤疤，活像是被虐待过的男人，又看了看门，挠头想了想，掏出了手机。

　　……

　　顾梦躺在客厅中央，望着天花板上要落不落的吊灯。
　　如果它落下来，肯定会把她砸个脑袋开花。
　　但她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就这么呆呆看着。

　　原本整洁干净的房子现在就像是被风暴摧毁过一样。
　　粉刷过的墙壁全部脱落，露出砖体，卧室的门被撕下了，枕头和被子的羽毛散落四地，有一面装饰墙被掏了一个大洞出来，连砖都四分五裂。
　　墙体里埋设的电线全部被扯了出来，时不时发出电流泄漏的滋滋声。
　　锅碗瓢盆变形，刀棍缺口断碎，连冰箱也被踹翻在地，中间变了形。
　　这一切都是顾梦的杰作。

　　她浑身剧痛，尤其是手。
　　她脑子里的记忆非常零碎，根本记不清自己都做过些什么，但随着她体力的殆尽，那股子鸠占鹊巢的愤怒情绪也被消耗掉了。
　　也就成了现在这样，她脱离共情了，人却瘫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只能盼着门外的林恩懂点事，该进来了。

　　啪嗒一声。门锁被工卡刷开的声音。

　　几个脚步声渐渐响起。
　　顾梦费劲儿了力想转头看一看，但是头就像有千斤沉重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她索性放弃了。

　　“唷。”程诚的脸突然放大在顾梦眼睛里，挡住了她一直望着的吊灯，“在这演仰望星空呢？”

　　“滚。”顾梦几不可闻地说。不是她故意心虚，是没力气。
　　程诚笑了几声，冲一旁的林恩招招手，把顾梦扶到了自己背上，背起人就走。

　　几人到门口时，听得客厅中央一声玻璃坠地的巨响，是那顶要落不落的灯终于落了。

　　程诚故作遗憾的啧了一声：“我来早了啊。”

　　顾梦冷笑一声作为回应。

　　……

　　回程的车上，顾梦听程诚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程诚和编号89757被其他外勤人员从医疗部逃生通道里带了进去，连问几个人都没看到伍医生和卷发女的行踪，他们只能冒险去了伍医生办公的那层楼，当时那层楼已经沦陷了，全部都是发狂失控的病人。
　　运气不错，在伍医生办公室隔壁两间的一个检测室找到了她和卷发女。
　　他们四个人佯装成病人一起离开时，却被一个病人认出了伍医生，又被另一个感染者认出了程诚是公司的人。
　　于是那层楼轰动了，所有病人都朝他们四个追赶围堵来。
　　即便是编号89757和程诚两个人天赋异禀，也架不住对面人太多并且也有天赋，就只能落荒而逃。
　　在逃跑途中，卷发女不小心一脚摔下楼梯，卡断了脖子。
　　于是程诚和编号89757只能带着伍医生回来。
　　出了医院，程诚才发现自己有顾梦和林恩的未接电话，刚好遇到林恩打过来求助，这才让其他人先把伍医生送回驻区办，他和编号89757又赶来乔宁公寓。

　　顾梦看着林恩一路上又畏又惊地盯着自己看，心知共情这事儿瞒是瞒不住了，已经被公司发现了，似乎再瞒也没有必要。
　　等他们到了驻区办，顾梦先去简易的修复舱里进行了身体修复，等浑身的剧痛消退后才爬出来后，约了程诚、林恩、P6-889去会议室。

　　就在小会议室里，顾梦把自己的天赋是共情和需要戴罪立功的事情一并都说了，她心中有些忐忑，不敢看林恩和P6-889的眼睛。

　　听完顾梦所说，P6-889率先开了口：“共情是什么感觉？”

　　顾梦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仔细想了想，才说：“如果情绪是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我就是一艘任由着海浪起伏而起伏的小船。当我共情到快乐、喜悦、激动时，我会觉得我只要伸手就能摸到天，把星星和月亮都摘下来。当我共情到愤怒时，我想要摧毁一切，把所有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打成泥浆。当我共情到恐惧时，好像这个世界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嘴，要把我吞吃嚼碎，连骨头也要吞下去。”

　　P6-889若有所思了片刻，才说了一句：“可这不就是活着的感觉吗？”

　　顾梦惊异地看了P6-889一眼，没想到冷静P6-889会说这样的话，她以为她会极度排斥自己。

　　“那我是什么情绪？”P6-889又问。

　　顾梦迟疑了一会，才说：“你几乎没有情绪，一直很冷静。”
　　又解释：“我平时有克制不去感受你们的情绪波动，而且今天早上我发给你们的屏蔽仪会阻绝情绪通过空气波动传播，所以我现在完全感觉不到你们的真实情绪和想法。你们可以放心。”

　　“哦。”P6-889似乎略有遗憾。

　　顾梦看了一眼时间，到晚饭的时间了，便说：“要不你们先去吃饭吧？”

　　“那你呢？”程诚问。

　　“算算时间，从乔宁家带回来的那个人也该被修复舱养好了，我想抓紧时间，去跟他聊聊。你们先吃饭，有消息我及时同步你们。”顾梦说。

　　“咱俩一起吧。”程诚起身，往会议室门口走去。

　　顾梦一怔，也没拒绝。
　　走到门口时，她回望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林恩，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便推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