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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苏以冬的车前端很长,银色的光泽在自然光的照射下显得耀眼又奢华。
      她认得这个牌子,保时捷911Carrera。
      锦安然看着她在车上招呼自己,有些愣神:“总监,你这是……”
      “上来说。”苏以冬将另一边的车门打开,示意她进入。
      外面看起来有一些凹的车躯内其实空间正正好好,锦安然缩着脖子,系上安全带,小心翼翼地端坐在副驾驶。
      座位上皮套是艳红色的,车里弥漫着柑橘的香气。
      苏以冬扭动引擎开关,排气孔的声音嗡嗡地响起来,像是沉重的闷雷。
      锦安然已经从外形和引擎声中感受到了这辆车不菲的价格,她没怎么坐过车,平民化的交通工具才是她经常使用的。
      曾经有幸坐过比较豪华的私人车,是景溪月父亲的专属座驾,虽然空间很大,但是她在车里面束手束脚。
      但是此时跟苏以冬肩贴肩地坐,她仍是束手束脚。
      车的初速很快,启动得时候锦安然觉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相互沉默好一会,在遇到的第一个环岛减速,苏以冬才缓缓开口。
      “明天休息,你有什么安排吗?”苏以冬的手在方向盘上缓慢地打转,慢悠悠地经过环岛,声音很柔和。
      锦安然低着头,没有看她:“没有,可能就会看看艺术刊,可能会多睡一会。”
      “那我今晚带你去吃个饭吧。”
      “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锦安然看向她显得手足无措:“不,不用了吧,厨房里还有点菜,我自己可以解决。”
      苏以冬轻声笑了出来,像是对她的回答早有预料,依旧耐心地说:“白总今天告诉我,每个组来新人的话,组长都是要请客吃饭的,虽然我不属于任何一组,但是每次聚餐我都会去,她要是不提醒,我可能都忘了。”
      “好。”既然是白芊说的,她也就不太好意思拒绝。
      “有什么想吃的?西餐日料还是家常菜?”
      锦安然基本上没有在外吃过饭,她就连外卖都嫌贵,在学校里食堂的饭菜她吃了整整三年,一直省吃俭用,所以对“去餐厅吃饭”没有什么很好的概念。
      “都行,您是领导,您定。”
      “您是领导”这四个字苏以冬好似有些听烦了,她挑了挑眉,颇有些无奈:“一般来说,聚会的场所多半是家常菜馆和酒吧这种比较热闹的地方,但是这次只有你我二人,我常去一家西餐厅,菜品和氛围都很不错,要试试吗?”
      她没吃过西餐,对西餐的印象只有难记的几分熟牛排和左叉右刀还是左刀右叉之类的繁文缛节,心里有些意料之中的排斥,但是碍于苏以冬的邀请,还是答应了。
      到达目的地后,苏以冬在礼宾的引导下,将车慢慢地倒进车库中预留的车位。将自己的包交给礼宾后,转头看向锦安然。
      锦安然没有见过这么贴心的服务,她感觉自己的气质和这里的场面格格不入。
      这样的场合还是苏以冬的黑色晚礼服裙更加应景,天鹅颈上还戴着一串铂金项链,双手都带上了蕾丝镂空手套,本就清秀的眉目添上几笔淡淡的妆,更显得妩媚动人。
      土狗,她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个词。
      自己真的像一条土狗。
      “跟紧我,别走丢了。”苏以冬垂着眸看她,眼里的温柔如黯淡水雾般洇开,声音似温柔的晚风在耳边打转。
      -
      “欢迎光临MagicMotion,请问两位有预约嘛?”
      暖黄色的灯光下,穿着西服的女接待微笑着向苏以冬询问。
      “有的,苏以冬,请帮我查询一下。”
      苏以冬的举止端庄,眼神澄澈,平时亮黑的秀发已经紧紧地盘好,露出细长的天鹅颈。
      锦安然看着她的脖颈发呆,她感觉苏以冬好似一个完美的人,任何场景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案,哪里都能轻松掌控局面。
      女接待在柜台电脑上搜索一阵,找到了苏以冬的预约信息,从女接待瞳孔一缩的震惊中,锦安然能感觉到苏以冬在这家餐厅的级别应该也是个超级贵宾。
      女接待挥一挥手,示意旁边的侍者将二人带进去。
      “感谢您的准时赴约,好久不见,苏小姐。”女接待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淡淡的笑,慢慢地转变成了好似面对专属客人的咧嘴笑,很市侩。
      “两位请跟我来。”男侍者伸出一只手臂,示意她们进入。
      “安然,”苏以冬轻声呼唤着一直看着她的锦安然,“走吧。”
      宜人的温度,温暖的灯光,优雅的管弦乐,让整个餐厅的氛围感都鲜活起来。锦安然走进来才知道这里面别有一番天地。在侍者领着她们前往座位的时候,她像个好奇宝宝一直左看右看。
      用餐的人并不是很多,双人的座位一般是靠窗,但是整个餐厅看下来,双人用餐多是情侣。
      更主要的是,她这一身日常的穿搭,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苏以冬好像看出来了她的不安,偏着头轻声说:“没有关系的,只是吃个饭而已。”
      “总监你倒是无所谓,已经提前打扮的这么漂亮了,我这个样子,好像个土老帽。”说出的话有气无力,十分的沮丧。
      “身为艺术娱乐行业的从业者,你此时应该想的是,像我这样常规的穿着才是最普通的,倒是你这般的随性不拘,才能抓人眼球。”
      锦安然无奈,只能妥协。
      “这是菜单,两位选好后可以按桌子上的铃,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叫我。”
      侍者招待完后,安静地走开。苏以冬没有看菜单,而是递给了锦安然:“你看看想吃点什么。”
      锦安然打开薄薄的菜单,仔细检索了一会,随后将菜单盖住半边脸,露出一双杏眼幽幽地盯着苏以冬。
      “我不知道,”她嘴唇贴着菜单发出声音,闷闷的有点阴郁,又小声地表达害羞,“我其实从来没有来过西餐厅。”
      苏以冬噙着笑,但没有回应她,只是轻轻地按下铃,不一会侍者就走到两人跟前。
      “两位点好餐了吗?”
      “两份spaghetti,一份意式浓汤,谢谢。”
      “好的,请稍等。”
      待侍者走后,锦安然问苏以冬:“你点的那个,spaghetti是什么?”
      苏以冬声音很小,像是想保留神秘感:“地道的炸酱面。”
      锦安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冷笑话逗得面部发痒,矜持了好一会才憋住笑。她掏出奶糖,想撕开包装纸,却被苏以冬拦住:“饭前不要吃糖。”
      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将奶糖送回口袋。
      当看到垒起来的spaghetti上了桌,锦安然终究是没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
      “确实是炸酱面,”她看着摆放精巧的白碟笑道,“进口的意大利炸酱面。”
      苏以冬左叉右勺,勺子托着面的底部,轻轻叉住一小捆面条,顺时针旋转几圈,抬手往嘴里送去。
      不多不少,刚好一口,无论是送入嘴里的动作还是唇齿细腻地咀嚼都无比的优雅。
      锦安然看着也有样学样地叉着,只不过最后一步面条总是起不来,往下面掉。
      看着她有些蠢萌的模样,苏以冬忍不住提醒:“不用学我,怎么方便怎么来。”
      锦安然不好意思地压低了手,单拿叉将面条往嘴里送,尽量压低食物与嘴唇发出的摩擦声。
      “味道怎么样。”苏以冬期待地问。
      “感觉……也就那样。”
      锦安然这番对意面的评价也惹得苏以冬忍俊不禁:“你真可爱。”
      用餐到一半,侍者走到两人桌旁,手上的黑色托盘里放着一杯红酒,因为晃动,酒纹在中心微微漾开,在灯光的照射下十分的诱人。
      还没等侍者开口,苏以冬看着那杯红酒说:“我并未听说贵店有酒水赠送,况且我今天开车,请你收回吧。”
      侍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苏小姐误会了,这是有一桌的女士点名要给您送来的,已经买过单了。”
      “哦?”苏以冬饶有兴致:“哪一桌?”
      服务员侧身指了一指离她们不远的一张桌子,一名短发女子手捻着叉子向苏以冬微笑着打招呼。
      看到那名女子,苏以冬一下子泄了气,眉目紧锁,压低声音:“不好意思,请你还给她。”
      服务员走后,苏以冬没有继续吃下去,手指不停地挑着耳边的一缕垂发。
      “总监怎么了?是熟人吗?”
      “不,不熟。”她平静地回答,语气却难以掩饰着烦躁。
      锦安然见状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一个声音悠然传来,那名短发女子搂着另一名女子,慢悠悠地向正在用餐的二人靠近。
      “苏以冬,好久不见。”
      锦安然能听出来,语气中略带一丝阴阳怪气。
      苏以冬没有理会,一只手抵在太阳穴,不去看她。
      “没想到你也会在这里,方便拼个座吗?”短发女子指了指自己的那个桌子:“那边有些冷清,跟熟人在一起聊聊天更好。”
      苏以冬依旧不看她,眉毛紧巴巴地皱着,锦安然好似从空气中闻到了一丝丝奇妙的火药味,很自觉的站起来,坐到了苏以冬左边。
      “谢谢。”短发女子向锦安然道谢,然后携着另一名女子入座。
      高脚杯上倒映着苏以冬无表情的脸庞,双方之间的温度好似跌入冰川。
      “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你。”短发女子见苏以冬一直不说话,便主动张嘴:“旁边这位是你的女朋友?”
      苏以冬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然炸开,一股无名的怒火直冲脑门,她将双臂放在大腿上,紧紧盯着短发女子。
      只是眼神里,仍旧是看不到一丝情绪。
      “你还真是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么冷若冰霜。”
      “你也真是一点也没变,萧悦可,”苏以冬仰起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望着萧悦可,语气冰冷,“还是那么令人作呕。”
      像是碰到了钉子,萧悦可自讨没趣地笑了笑。旁边那位跟随而来的女子轻轻搂住萧悦可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像是一只妖冶的狐狸:“亲爱的,别生气。”
      锦安然在一瞬间感觉到,对面这个叫萧悦可的女子已经完成了某种特殊的目的。
      目的叫做:报复。
      她坐得离苏以冬很近,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苏以冬的情绪。
      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眼眸半垂,一直咬着下嘴唇,左手止不住的颤抖。
      是作呕,是厌烦。
      平时少言寡语,温柔知性的苏以冬给了锦安然很多错觉,错觉之一就是她觉得苏以冬永远不会生气,即使生气了也肯定不会表露出来。
      现在她知道错了,人都有感性的一面,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勾出来。
      “如果你是故意来气我的,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苏以冬的语气有些急促,“你可以滚了。”
      “我可没有故意气你,我和我的爱人有一些紧密的举动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场面像一个逐渐膨胀的气球,只需要轻轻地刺一下就会爆炸。
      锦安然去按着苏以冬颤抖地手,即使隔着手套,那只手的温度依然滚烫,好似包裹着巨大的热量。
      她只能就这么按着,希望用动作来压制住苏以冬的怒火。她没有任何可以有效解决当下场面尴尬地情况的法子,只能先从身边的人入手。
      “总监,冷静。”锦安然侧过脸,在她耳边轻语。
      苏以冬稍稍从愤怒中回过神,转头才发现锦安然在对她温柔地微笑。
      笑里有藏不住紧张害怕,但是想要传达的意思也很直接。
      苏以冬心里觉得锦安然真的好笨。
      按着她的手并没有很用力,更像是安抚,她感觉火气顿时消去了大半。
      未理会萧悦可的揶揄,她将身前的冰水一饮而尽后,她缓了口气,按下了桌面的铃。
      “Check。”
      -
      直到重新回到车上,苏以冬打开了空调,才感觉自己的怒火和体温渐渐降了下去。
      锦安然好似已经清楚了苏以冬和那个女人的关系,只得静静地坐在旁边,撇开脑袋,不敢说话。
      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和几点朦胧的星光窜进车内,车里的灯随着时间流逝也悄然熄灭,将这一点狭隘的空间托付给了黑暗。
      “总监,要不我……自己回去。”
      “我没喝酒,可以开车。”苏以冬的音调有些沙哑,好似脆弱的玻璃。
      “我知道……”锦安然还没说完,感觉自己的手在黑暗中被什么抓住了,猛地一缩却没有挣脱开。
      是苏以冬抓住了她。
      “总监……”
      锦安然有些害怕,经过刚才的情况,她知道了这位平时生人勿近的总监,也会像自己一样有很多情绪。
      “不好意思,”苏以冬深呼吸一口,察觉到了自己无意识的动作有些冒昧,将手收回,放在了方向盘上,“我没想到今天会变成这种情况,对不起安然,下一次再……。”
      声音听着哽咽,好像喉咙里有什么东西。
      原来苏总监也会有哭的念头。
      可是为什么想要哭呢,明明对方只是一个扰人清静的不速之客罢了。还是因为想到了别的什么?
      “还有,谢谢你拉住我。”
      苏以冬踩下离合挂档,跑车的远光灯将前方的黑色瞬间照亮,在无序的光幕折射中,锦安然看见了苏以冬有些红润的双眸。
      她没戴眼镜,这么看着好像更红了。
      -
      即使是狭小的电梯,锦安然还是尽量跟苏以冬保持距离。
      刚刚车上那一抓,确实是把她给吓到了。
      苏以冬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也没有特意去搭理锦安然,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色礼裙,心里想着这身穿着竟能如此滑稽可笑。
      穿给谁看的呢?
      电梯在19楼停下,二人一前一后出来,苏以冬用手指轻轻按下,指纹锁应声而开。
      锦安然突然侧绕过她,像个慌张的小兔子溜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苏以冬在门口愣神,感受着刚刚侧绕过她时产生的摩擦余热。
      她将手套摘下,望着自己因为愤怒有些充血的左手掌,虽然仍是贫瘠,没有纹理,丑陋不堪,但是充满了血色。
      她回忆着,锦安然当时抓着的,就是自己这只手。
      只是回忆又被脑海中又想起了萧悦可和她所谓的“女朋友”你侬我侬的画面顶掉了。
      恶心的感觉在胃里止不住的翻涌。
      房门突然打开一道缝,锦安然在门缝后胆怯地窥视着她此刻的窘态。
      她也看着锦安然,努力挤出一个无力的笑容,像是在说:“我没事。”
      她不想让当下的事态弄得更糟。
      “晚安,总监,好好休息。”锦安然说。
      一句轻柔的晚安,像是露珠,从叶尖滴落到她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
      午夜,苏以冬辗转难眠,她借着月光摸索到厨房,从冰箱的深柜里拿出一瓶未开封的威士忌,又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杯子。
      身上很热,口干舌燥,她突然很想喝点什么。
      厨房旁有一个小长桌,吊顶的小灯温柔地照着她一个人。她独自坐着,慢条斯理地倒了一小盅,轻轻仰头一饮而尽。
      没有经过任何调制的威士忌辛辣刺激,像是在口腔里灼烧着,犹如针刺不断戳着痛觉神经。
      接着又是一盅。
      她貌似有些不满足这般慢饮,干脆直接将玻璃杯倒满。
      酒水澄澈透亮,在灯光下散发着粼粼波光。
      杯面倒映着她变得有些憔悴的面容。自己已将头发散披,眼神空洞,像个呆滞的、没有魂灵的木偶。
      满脑子都是萧悦可那令人作呕的,小人得志的表情。她想着将这些当做酒水的陪衬,一同饮下。
      一杯接着一杯,一根接着一根,直到满满的酒瓶几乎见底,却仍然无法忘却。
      依旧燥热,意识却飘然于□□之外。
      她感觉身体不受控制,晚风从略微张开的窗口吹来,吹得她脸生疼。
      想起锦安然抓着她的手的感觉,很温柔,让她产生了一丝错觉。
      错觉是,锦安然已经认出了她。
      她努力支起麻痹于酒精作用下的身体,想要回自己的房间,却看到锦安然的房门没有关。
      兴许是之前告诉她“好好休息”的时候露出的门缝,锦安然忘记将房门关紧了。
      有些事情就是那么鬼使神差。
      灯已经全部都熄灭了,厨房间的光照不到里室,她在黑暗中犹犹豫豫,不断的敲打自己的太阳穴,只是手酥麻,根本使不上力气。
      感觉大脑分裂成了两边,一边在操控着自己的身体朝锦安然房间走去,另一边是她仅存的,保留着自尊心和羞耻心的意识,呼唤着她别做傻事。
      快停下 。
      昏过去就好了。
      可现在,就连那最后一丝仅存的意识都快要淹没在填满着酒精的淤臭血液里了。
      “安然……”
      呢喃化作夏夜的泡影,飘到天花板上碎裂开来,在理智与冲动之间来回跳脱。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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