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蟠游戏》四草夕夕

9、第9章 火凤-坤圭

　　坤圭和孙六被守墓军拦住。密尔密从圣墓出来，放他们自行下山去。“我已经将你们擅闯圣墓通报神圣联盟，山下那些人自会向你们讨要说法。”密尔密冷笑道。
　　孙六面带微笑，对密尔密说道：“多谢密将军，我们正要去迎接他们呢。”
　　两人来到山下，小广场上已经集聚了许多人。最显眼的是一辆由八匹战马拉着的大型车轿，车轿的珠帘紧闭，周围是神圣宫侍卫铁甲军严密护卫。
　　茗彤急匆匆地迎上前，低声道：“公子，我将天权城的众豪绅家族，还有神圣宫的大佬都惊动请来了。”又朝山上看了看，“圣女在哪里呢？”
　　“什么圣女复活，根本就是一场大骗局。” 一个男子从车轿侧门走出，站在车轿平台上，用软软绵绵的嗓音道。坤圭冷眼扫过去，此人身穿暗紫长袍，手里摇着一把白色羽扇，白皙脸庞，没有眉毛，纹着青色花朵作眉，此时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满是嘲讽。坤圭自然认识此人，他就是大祭司的第一亲信，守护无字圣碑的总使牟灵。
　　坤圭的目光移向珠帘，知道大祭司就在里面。
　　“大祭司既然来了，干嘛不出来见面？难道躲在帘子里面睡觉？”孙六大声讽刺笑道。
　　“放肆！”牟灵怒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嘲笑大高王。”
　　“孤孙孢，不要以为你活得久，又有千体分身，我就不敢动你们。”珠帘里传来淡淡的男音道。珠帘缓缓拉开，大祭司端坐在黄金宝座上，一身草绿色宽长衫，胸前绣着的大红花与衣袖两边红花交相辉映，显得他的脸庞更加白皙细腻。乌黑长发松松地用一条绿丝绦扎在后面。额头的圆角特意涂上颜色，一只金色，一只绿色。这是一个带着妖艳之气的男子。坤圭在地球游戏中为女子之身，但还是无法理解大祭司的刻意女性化。
　　“大祭司，十年不见，你依然风采依旧啊。”孙六笑道，“今日之事，纯属误会。我昨晚梦见圣女复活，便拉着战蟒侯来迎接。谁知道，梦境终究是梦境，圣女怎么可能真的复活呢？”
　　“你们擅闯圣墓，惊扰圣女遗体，罪不可赦。打入地牢羁押五百年也不为过。”牟灵狠狠瞪着他们，高声道。
　　“上庭延珑，你真要关押我们吗？”坤圭冷冷问道。
　　“坤圭，我知道你是为了圣女，”大祭司平静说道，“我很理解你，但你们冒犯圣女遗体是事实，这事还是等圣女回归后，她老人家亲自处置你们吧。”
　　“好嘞，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孙六忙朝上拱拱手笑道。
　　“慢着，我必须警告你们，若再犯事，我作为代管神圣联盟的大高王，将严惩不殆，绝不姑息。”大祭司语气加重道。
　　“了解，了解。”孙六口里说着，拉了坤圭忙从侧边走了。茗彤随着他们。
　　“我的本体已经通过其他子体通知府卫悄悄撤军了。”出了大帽山，孙六回身对他们说道，“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说着，骑马往一条小路上去了。
　　坤圭一言不发，一路骑马进入天权城，不觉来到联盟大街。这条大街已经变得冷冷清清，许多繁华热闹的商铺关了门，联盟五霸在天权城设立的使馆只有神圣宗的通灵馆和北凰门的碧竹馆维持正常，黑魔教的黑金馆比以往增加了大批守卫，南屿国的玄雨馆则大门紧闭，已经人去楼空。恰看见光明山的指天馆正有人员进出在搬家。他牵马上前，询问指天馆为何要搬离。一名山卫认得他是战蟒侯，告诉他，“我等任期已到，要返回光明山。”又问接替之人何在，告之“在路上”。
　　坤圭环顾整条大街，体会到联盟大街冷清中透露出紧张的氛围，自圣女十年觉醒期未觉醒以来，神圣联盟已经出现分崩离析的迹象。牵着马出了联盟大街，继续往东走，经过一个说书馆前，从里面传来说书人讲述联盟三大王者的故事，不由驻足细听。
　　……第一位是上庭锋，是当今大高王上庭延珑的父亲，是战蓝魔时代的领军人物，为击败蓝魔邪族立下头等功绩，被源圣人敕封为刺幽王，可惜在四百多年前突然失去踪影，有传闻他因修炼走火入魔而死。第二位是明旸，是与刺幽王齐名的一代战将，因连续八次被蓝魔邪族聚集高手围杀而不死，被源圣人敕封为不死王，在刺幽王失踪三十多年后，也神秘失踪。第三位是坤宫扈，也是战蓝魔时代的一名大将，立下显赫战功，被圣人敕封为高扬王，但他在战魔时代末期，被蓝魔邪族所杀……
　　坤圭听着，心情更加低落……天麟战甲的冰冷真气趁机开始侵袭他的身体与灵魂，他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急忙调动精神力抵抗这股寒流，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被冷漠和绝望所吞噬。
　　“公子，您往这条街……是不是想去绿洲别院呀？那地方您好久没有去了。”茗彤的声音打破了他的牢笼。她眼神充满担忧看着他。
　　坤圭回过神，将思维转移到其他地方，一下跳出对抗这股寒流的困境。去找绿洲主人，茗彤提醒得对，这是个好办法，他感到希望的暖光，终于压制了冷甲的寒流。他点点头，让茗彤将战马牵回府里。茗彤站在原地，用担忧的眼神看他。
　　“可是，公子您的情绪极易受到战甲干扰……我还是跟着您吧……”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坤圭用冷淡声音道，“我会小心控制情绪。”转身走了。
　　绿洲主人是圣女非常尊敬的一位隐居者，也是一位在中圣大地德高望重的长者。他自接受圣女封侯后，为世俗杂事所累，不曾再去见他，知道他喜静不喜闹。如今大局为重，请求他老人家出来帮助联盟，想必他会同意。
　　数百年没来，这里已经大变样。坤圭惊讶发现院门上“绿洲别院”几个大字已经烫成金字，不止这些字，连整个门面都涂上金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前站立两排高大护卫，金甲金盔，站立如黄金雕塑，奢靡之风扑面而来。绿洲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坤圭独自站在街口看了半天。别院门口排着许多马车，不少达官贵人出入其间。坤圭来到门口。那守卫目光斜视看着他，道：“牌子。”
　　坤圭取出一块碧绿木牌，上面用岷文写着“绿水特牌”四字，这是当年绿洲主人给的通行牌。那人瞄了一眼，不屑道：“什么破牌子？快走开，绿洲早已经换了新主人，那老头已经死了。”
　　“绿洲主人死了？”坤圭皱眉，小心控制失落的情绪。一位正要进门的客官回头笑道：“兄台已经三百多年没来了吧，绿洲主人早在三百年前就离奇失踪，大家都说他已经死了。”
　　坤圭怅然若失，站在门口朝里望了望，看见庭院上那棵还是绿洲主人当年手植的鸣凤树已经长成参天老树，可惜主人已经不在。
　　回到战蟒侯府已是掌灯时分，他一个人在庭院散步。四个疑问不断萦绕在他的脑海：转世圣女在哪里？圣女之女降临在哪里？如何帮助圣魂觉醒？如何找到大祭司是弑圣者的罪证？
　　突然，一道火红的光芒划破夜空。坤圭抬头看去，那是一只燃烧着火焰的凤凰在夜空中翱翔。它在神圣宫上空盘旋，没有发出鸣叫，但真真切切就飞在那里。火凤凰在岷幽奉为神启之兽，传说它是天神传达神旨的圣兽。算起来，岷幽已经有五千多年没有出现过火凤凰了。
　　坤圭心中激动，整日处于低落的情绪这下拉升起来，急忙赶到神圣宫门前，那里已经挤满好奇的民众。从这里仰望天上火凤，更加清晰，只见它体型巨大，如一座小山，散发出庄严肃穆的气息。
　　突然，火凤的身上出现一行绿光，在火红的身体中格外明显，那是一行文字，有人不由惊呼出声：“神谕！是神谕！”
　　坤圭睁眼观看，只见文字是：“隆冬三更时，火凤降神谕。”天权城的民众从最初的惊恐中醒来，狂热地纷纷朝天空跪拜，乌压压挤满街道，祈求祷告之声不绝于耳。
　　坤圭心里激动暗道：“真是带来了神谕……七日后便是隆冬时节，天界的神灵又要给出神谕指导……”坤圭读过历史，大约五千年前，那时正值人族大战蓝魔最困难时期，天神正是用火凤降下一道神谕，当年也是提前七日发出预告。神圣联盟依靠那道神谕的指示，彻底扭转战局，最终击败邪恶的蓝魔族，赢得蓝魔大战的胜利。
　　当坤圭往回走时，街上开始传颂一首童谣：神圣宫上，火凤盘旋，绿光显现，隆冬三更，神谕降临。坤圭心想，火凤再次降临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事，七日后，将有大量民众赶进城里观看神谕降临。他心中期待着神谕能阻止这场弑圣者引发的动乱，最好是能揭露大祭司就是弑圣者，或者指示圣女转世在哪里，指示如何拯救圣魂……但究竟是什么神谕，现在无人能知晓，他不由再次回头仰望那只火凤，祥和的金色光芒照射天地，那么美丽，那么神圣。
　　坤圭刚踏进战蟒侯府，就见柯二提着一盏灯急急忙忙迎面出来，见了他立即眉开眼笑道：“侯主总算回来了。有个老猎人说找侯主有急事，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他都不回答，但他手里拿着侯主的令牌，因此我就请他到客厅静候。他催着我要去找您回来。”
　　坤圭快步来到客厅。他的令牌只交给过一个人，这时拜访一定有要事。茗彤正站在厅上注意老猎人的一举一动。坤圭眼睛盯着这个陌生客人。
　　老猎人头发花白，身穿灰黑色羽衣，旁边桌上放着一顶斗笠，正在抬头观看墙上的书画。转身见了他，微笑道：“侯主你好。”
　　“你是？”
　　老猎人将目光看向茗彤。坤圭知道他的意思，转身对茗彤道：“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帮忙。”
　　等茗彤出去后，老猎人将门关上，从衣袖中取出一块黑色虎符递给坤圭。
　　“你是孤孙孢派来的？”坤圭道。
　　“我是孤四。”老猎人低声道。
　　“孤字辈？”坤圭有些惊讶道。他知道孤孙孢有血脉天赋——千身子体，子体又分为三个字辈：孤、孙、孢。孤字辈属于高阶子身，平时很少露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孤字辈子体。看外貌与气质性格，老猎人与他所认识的其他三个子体又格外不同，果真是千人千面。
　　“没错。我排名老四。”老猎人稳重道，“今夜突访，是为了一件紧急之事——是关于它。”说着用手指了指天上。
　　“圣兽降临，神谕七日后就知分晓。”
　　“圣兽？神谕？”老猎人将手指放下，嘴角勾起冷笑一抹，“侯主这就相信了？侯主真的以为天上飞的就是火凤凰吗？从你进来，我一直在观察你，传承自你祖父的天鳞战甲就在你体内，但我没有感应到它的异常……你还没明白？那我问你，天麟战甲的主要材料是不是来自一头圣龙的精血天鳞？圣龙对火凤非常敏锐，而它的天麟理应也会有所反应……”
　　“我的天鳞战甲确实没有任何反应。”坤圭突然明白孤四的意思，“难道……火凤是假的？”之前的激动变成了恐惧。他发现恐惧也属于高昂的情绪，没有令战甲激发情绪寒流。
　　“侯主也在地球游戏中混了二十年，应该知道光影3D全息投影技术吧？”
　　“自然知道。若说是光影投射，岷幽怎么会出现异界高科技东西？难道……我们与地球游戏的联系不只有灵魂通道，还有物质通道？”坤圭心里难以置信，语气却相当冷淡道。
　　“不要怀疑你的推测，我可以肯定就是存在我们不知道的物质通道。有人通过物质通道，将地球游戏的设备带到岷幽，并以神圣宫上空聚集着大量的天地元氣为屏幕，投射出这只具有威严气势的火凤凰，但本质上它只是一个3D火凤凰影像罢了。”
　　坤圭惊得站起身，若火凤凰只是影像，那就是说七日后的神谕也是假的。他想到这里，冰冷的皮肤惊出一身冷汗。这只假火凤比真实的火凤还要危险百倍。
　　“若是地球之物，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黑谷组织与旭圣酋老大祭司将它带来的。”坤圭严肃道。
　　“我们也是如此推测。弑圣者大祭司一定想通过假神谕来达到什么目的。”
　　“我们必须阻止它！”坤圭声音极度冰冷道。
　　“我们只有七天时间。”老猎人郑重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