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蟠游戏》四草夕夕

14、第14章 巨手-坤圭

　　在祭祀山的一处密林中，书生孤孙孢遥指山峰上的大石碑，低声道：“没错，那石碑就是折射点。石碑本身就会发出光芒，所以非常难看出还有一道光影通过它折射到天上。如果不知道光影投射原理，就根本无法发现折射的存在，大祭司的设计真高明。我们无法取得光线作为证据，时间紧迫，只能摧毁它！”
　　坤圭点点头，心却有所不忍，因为无字石碑是祭祀院的镇院之宝，也是神圣宗的无价之宝。那无字碑是一块天然光洁的白色石碑，石头里会不时闪烁神秘的绿色光点，或组成神秘的文字或图案。传说无字石碑连接的是天界的玉池，那些绿光点是天神在玉池中的修炼痕迹，有时也会出现寥寥数语的天神指引。传说源圣人曾坐在石碑前，观碑三百三十三载，创立出至高功法——乾坤圣道心法。
　　两人悄悄进入山顶密林。坤圭拉住只顾看石碑，脚一直往前走的书生。他用手悄悄一指那边。石碑之前有一座小亭，亭上昏暗，只点着两盏小小的灯，中央盘坐一人，面对着无字石碑打坐修炼。坤圭从背影上认出那人正是大祭司。他比手势，示意自己去吸引他的注意，让书生趁机想办法捣毁无字石碑。书生点点头，悄悄从侧面绕过小亭，走向无字石碑。
　　坤圭解除隐身阵法，大步走出密林。亭中人发现动静，快速旋转过身，双手放在膝盖上保持兰花指。大祭司看见是他，显然非常吃惊，接着淡淡一笑。
　　“你怎么上来的？我就知道你战蟒侯没那么容易死！”
　　“让大祭司失望了。”坤圭站在亭外冷笑道，“要杀我，你还应该多派人才行。”
　　“你怀疑是我要杀你？”大祭司将兰花指放开，双手按在膝盖上，沉下脸道。
　　“我知道你暗中派出旭圣会袭击我侯府，主要是为了击杀南风长老。”坤圭双手交抱，冷着脸道，“南风长老已经掌握你的秘密，所以你要杀人灭口。”
　　“真可笑。”大祭司冷冷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如此荒唐之事。我有什么秘密在南风长老手里？”
　　“南风长老已经掌握你是杀害圣女的弑圣者这个线索。”坤圭目光死死盯着亭中人说道。既然战蟒侯府已经被摧毁，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所以他直接摊牌。
　　“哼！”大祭司被揭穿最大的秘密，非常愤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双目凶光毕露，“你这个说法已经不只是荒唐，还极度危险，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弑圣者？你应该知道，弑圣者参与了地球游戏……”
　　“我知道圣女当年曾经赐予你一颗乌蟠灵珠。”坤圭道，他尽量给书生拖延时间，希望他能一举摧毁石碑。
　　“但我一直没有启用。”大祭司愤愤道。
　　“消灭南屿国也是你一手谋划。”坤圭知道他一定会狡辩，继续紧逼说道。
　　“可笑，南屿国谋反，我身为大高王有权消灭反贼，火凤神谕也明确指示了。”
　　“那是你操纵天上的假火凤掩饰你罪恶的行为……”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些胡说八道的信息？是不是白叶府？”大祭司身子微微前倾，勃然不悦道。
　　“跟白叶府又有什么干系？”坤圭将双手放下，目光警惕道，这是大祭司想对白叶府下手，有意将火引到白叶府上。
　　“我知道你们走得很近，我提醒你，不要被人骗了……”大祭司正说着，突然扭头看向石碑，愤怒叫道，“是谁胆敢破坏无字圣碑！死！”说着，站起身冲向石碑。一道白光突然从石碑上辐射出来，书生在石碑前的青色台阶上现出身，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他身上的隐身阵法被石碑攻击，自动解除了。大祭司手里出现一柄九节绿杖，挥向正在发呆的书生。
　　“快闪开！”坤圭急忙喝道。
　　书生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但反应迅速，侧身一跃，躲过了致命一击。坤圭知道大祭司手中的九节绿杖，乃是四大至尊圣器之一，不敢大意，急忙将天鳞战甲召出，浑身乌黑战甲覆盖，铜眸闪闪，手持天麟剑，动用风雷裂剑术，抢上前阻挡大祭司。
　　书生趁机朝石碑再猛劈一刀，刀上流动白光，轰击在石碑上。石碑再次反弹出一道白光，回击在大刀上，将他轰退几步。书生振得口吐鲜血，用刀插在地上，弯着腰喘气。
　　大祭司大怒，击退坤圭，手指朝天空一弹，一颗信号弹在头顶半空中爆炸，一道黄光一闪而逝，发出了紧急召集的信号。
　　“战蟒侯，这石碑古怪着呢，有强大阵法在保护它，我们要联手一起攻击，快，山下那些人要上来了。”书生叫道，一面朝大祭司弹射一枚鸡蛋大小的铁球。大祭司用绿杖击中，轰的一声，爆出一阵火光与烟雾，被淹没其中。
　　坤圭跳到书生身边，两人同时挥动武器，联合砸在石碑上。轰的一声，防护阵法破裂了，两人的武器终于砍中石碑。石碑只是微微晃动，却没有损伤。天上的火凤因为折射点的晃动，在空中抖动起来，像极了火凤在发怒。
　　“一点没错，就是这里！”书生激动叫道，“快干掉它！”
　　大祭司又急又怒，挥动九节绿杖，一道弧形绿光射出，朝他们袭来。坤圭知道至尊圣器的厉害，忙拽开书生，绿光呼啸着击中他的臂膀。只听咔嚓一声，坤圭只觉手臂火辣辣的疼，一摸，是鳞甲被砸破了，渗出鲜血。
　　树林里争先恐后冲出众多护卫，为首的两人乃是真法境高手，脚步飞快奔来。
　　“谢了！”书生用感激的眼神看向坤圭道，“已经来不及，快用石锭！”拉了坤圭，跳下台阶。两人启动苏娉隐身阵法，脚还未落地，石锭上的力量笼罩，隐身启动。
　　“他们人呢？”大祭司站在石碑前望着台阶下的护卫，又惊又怒道。
　　“刚才就在这里，眨眼之间就不见了！”一个灰衣男子站在台阶下道，他不断前后左右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坤圭和书生忙蹲下身子避开，猫着腰，悄悄从侧面溜走了，穿过摸不着头脑的众护卫，钻进密林，下了山，逃出祭祀院。
　　此时整座神圣宫都醒了，四处都是巡逻的卫队和晃动耀眼的火把。两人赶回冷白殿遗弃的仓库，用石锭在地上敲了敲，打开阵法暗道，跳进去。洞口正在关闭时，两人手里拿着的石锭一下化成白色粉末。苏娉阵法钥匙能量已用完。
　　“战蟒侯，你手臂的伤没事吧？”回到书生的暂居之所后，书生关切问道。坤圭已经将战甲内隐，左手臂伤口流血已经止住，只是火辣辣地疼。
　　“问题不大，大祭司的真法境才突破不久，威力还不算强。”坤圭道，坐在一张黑色木椅上生气，“只是没能摧毁石碑。”
　　书生却笑咪咪道：“不必犯愁，虽然我们没能摧毁折射点，但我们可以摧毁它的投射源。”
　　“你能找到它的投射源？”
　　“我在动手前，详细记下了石碑的具体方位和角度，本体正准备去找地球游戏里的超级计算机推算，可以精准确定投射源的位置。我们在这里等消息吧。”书生说完，盘腿闭目。
　　坤圭见他如此淡定，只好跟着他等。第二天，他打听到，大祭司非常震怒，下令全力追捕战蟒侯，因为他密谋破坏圣碑。坤圭一点不以为意，只是安心等书生结果。没想到一等就过去三日，眼看隆冬这日从早晨到中午，又从中午到傍晚，金阳日渐渐缩小，天色渐黑，不到两个时辰就是所谓神谕降临的时间点。但书生还是说再等等，很快就会有消息，继续关在房间里。
　　坤圭心急如焚，绕着院子中央的老藤树踱步，现在冷鳞甲也无法令他冷静了。正当他决定冒险再进神圣宫，闯入祭祀山以命相拼，一定要赶在投放神谕之前摧毁无字碑时，书生终于走出房间。只见他手里拿着三套一样的黑色兜帽长袍，给了坤圭一套，自己却穿上两套。
　　“没时间了，路上跟你说。”书生只说了这一句，拉了他就出门。
　　坤圭跟着书生急忙往南奔走，大量的民众正不断涌向神圣宫，挤在街上，每个人手里拿着火烛，在祈祷“神谕”的降临，密密麻麻簇拥着，远远看着如一条一条火河连接神圣宫。
　　书生告诉他，根据超级计算机的运算结果，投射源就在城外凤头山东峰的凤飞崖上。
　　两人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南城门下，这里静悄悄，人都往城中心观看神谕去了。书生拉着他躲在暗影里。坤圭正想问城门已经关闭，他们如何出城时，只听城楼上突然传令说打开城门。书生悄笑道：“我的兄弟成功了，快走！”两人急忙奔向城门。
　　突然后面传来许多马蹄声，一群卫兵追来，同时高呼：“有人举报发现战蟒侯，给我拦住他们！快关城门，不要让他们逃了”
　　城门咿呀着开始关闭。坤圭化身鳞甲怪物，书生拔出刀，杀向那群城门护卫。坤圭心急，只管往前冲，那些护卫的刀枪朝他身上一顿招呼，留下许多刀痕，没有血伤，但也免不了浑身疼痛，如被鞭子抽打一顿。终于在城门还未彻底关闭前，他们从大门缝中挤出去。两人没走多远，城门再次打开，一队骑兵打着火把追来。
　　“战蟒侯，你的速度快，你前往凤头山，我来引开追兵。”两人藏匿在一棵参天大树的阴影下，书生回头望了一眼追兵，迅速做出决定，“我们必须在深夜隆冬交更之前摧毁那个投射源。”
　　“那里一定有重兵把守，我孤身一人如何能成功？”坤圭心中虽然着急，但声音依然冷静道。
　　“你只管去，到时自然会有援兵助你。”书生说着，从身上脱下一件兜帽外套，用一根棍子穿过两个肩膀，用手里刀支起兜帽，伪装成一个很像战蟒侯的身影。他一只手抓住刀棍做成的十字架，支起这个衣服假人，跳出树影，如两个人并肩朝西边飞奔而去。坤圭则矮身躲进旁边树丛，不一会儿看着那伙追兵直朝西面追去。
　　坤圭见他们已经走远，急忙朝东面飞奔。他扒掉身上衣物，露出浑身光溜溜的鳞甲，如一只穿山甲的人形怪物，一头钻进没有路的荆棘丛林，遇见上坡时就直接四肢着地往上爬冲，速度奇快，也不怕荆棘扎刺，也不怕山石挡路，在崎岖不平的山林中，如铁甲机器人嚯嚯嚯乱钻乱闯。原本需要两个时辰的路程，他仅用一个时辰便赶到目的地。
　　山谷中回荡着激烈的战斗声，坤圭听到了混杂的人声和刀剑交击的铿锵。他迅速靠近，发现两股势力正在山脚下激战。一队黑衣人严阵以待，守卫着山岭；另一队衣着各异的人则不断试图攻上山去。双方在山谷中陷入了僵持。坤圭立刻意识到，这必定是书生所说的援兵。
　　“战蟒侯，时间紧迫，你快冲上去，这里交给我们。”一位身穿黄衣的壮汉认出了坤圭，急切地说道。
　　隆冬交更的时刻即将到来，坤圭没有犹豫，猛地冲向山上。在山下人的协助下，他成功突破了防线，独自一人沿着一条隐秘小路勇猛地冲上山去。一登上山崖，他立刻发现了那只该死的火凤源头。
　　那是一台银白色的有半人高的正方体光电机械装置，上面亮着许多指示灯，显示屏上显示一只火凤在一座城上空盘旋，是模拟远处天权城神圣宫上空的火凤。装置顶部的玻璃匣子内，一个机械转盘缓缓旋转，上面放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火凤模型。装置内部发出的光波扫描模型，经过系统合成后，通过悬崖一侧的圆孔，将3D全息影像投射到远处的天权城，借助祭祀院的无字石碑折射，在上空形成巨大的立体影像。
　　坤圭已经知道有一件地球高科技仪器在投影，但亲眼所见，仍让他感到震惊。
　　马上就要进入隆冬交更。只见一个灰衣男子从旁边的小木屋出来，站在投影仪前，将一卷小小的金色卷轴挂在转盘支架上，支架跟着转动，慢慢靠近凤凰模型。坤圭立即明白那卷轴就是所谓的神谕降临。他急忙冲出树林，但被四个黑面护卫拦住。坤圭拿着天麟剑无心恋战，只想冲到仪器前，砸烂那只火凤凰。但被四个黑面护卫齐力拦住，围困在树林边上。眼见卷轴已经转到火凤的头顶前。坤圭急扭头看向天权城，只见天上正出现金色“神谕”挂在火凤头顶，火凤伸过头，用尖利的嘴啄了一下，卷轴缓缓展开。坤圭大急，用头撞倒一人，身子猛扑向仪器，但仅飞出两米，就被三条金色绳索逮住，后面的人用力一拉，将他拽回去。坤圭身子扑倒在地，双手双脚攀住岩石，口中呼呼直叫着拼命往前，但被三条绳索死死拉拽住。他伏在地上，急愤交加，抬头看向天权城上空，假神谕正在打开。
　　这时，一道黑色身影如同幽灵般从树林中掠出，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那身影一跃而起，瞬间越过交战的人群，落在仪器前。灰衣人还未反应过来，一把匕首已经穿透他的胸膛，倒在地上。那是老猎人孤四，他站在投影台前，似乎在犹豫着下一步行动。
　　坤圭心中着急，不明白为何老猎人不立即摧毁仪器。他再次望向天权城，只见那金色卷轴已经开始展开，第一个“神”字显现在空中。突然，一双巨手凭空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火凤和神谕卷轴迅猛抓走。
　　巨手的出现和消失都太过突然，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天空。坤圭愣了好几秒钟，然后回头看见老猎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巨手出自老猎人。拉拽他的三名黑面护卫放下绳索，急忙攻击老猎人。因为老猎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卷轴，正放在投影仪上。一名黑面护卫一剑将投影仪劈成两半，仪器上噼里啪啦一阵电烧，发出烧焦气味。老猎人愤怒挥舞钢叉，击杀一名护卫。坤圭趁机割断绳索，跳起击杀另一人。剩下的护卫见势不妙，抓起仪器的残片跳入深渊，紧接着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和火光。
　　“好险！差点来不及。”坤圭站在悬崖边，向下望去，心有余悸说道。
　　“是啊，也算比较完美解决了。”老猎人拍拍手笑道，“刚才我用双手抓取效果还不错吧？哈哈，我这双手如摩天大掌从天而降，将火凤和神谕抓走，天权城所有民众观看到整个过程，一定给他们造成巨大心理冲击，彻底摧毁火凤与神谕的权威，大祭司这次恐怕要气疯！遗憾的是，我那幅揭露火凤和神谕真相的通告没能播放出来。”
　　“原来你们早有计划，还瞒着我。”坤圭声音带着不满道。
　　“抱歉啊，这是我千面殿的机密，只好委屈战蟒侯。”老猎人解释道，“现在，让我们看看这假神谕到底写了些什么。你来打开吧。”
　　老猎人递给坤圭那只金色小卷轴。坤圭展开卷轴，两人一同阅读上面的文字，脸色顿时大变。卷轴上写着两句话：“神宗圣女永亡，旭圣酋老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