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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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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房间里落针可闻。
日光穿透窗帘,融成焦糖色,如同在戚钰皮肤上挽了一层纱,除了胸廓的起伏,看不出她整个人有任何的变化。
为什么亲他?
因为一是可以再度惹他生气,二是他生气的话,童茗虽然会不齿她的行为,却也会因为周舒禾的态度消停一段时间。
偏偏周舒禾没有生气。
宽大的手掌还裹着她的手腕。
戚钰能怎么回答呢?
周舒禾大概只知道她的学业由小姨一家帮助完成,于她有恩,不知道她和童茗之间的矛盾,戚钰说亲他是为了气童茗,他大概只会一头雾水。
要说气华哲,那就更不对了,她没必要再扯一个人进来,周舒禾只需要吃他小叔的醋就好。
说她自己忍不住,也太放浪了些,她在周舒禾面前一向是含蓄的。
她虽然不说话,雪白的颈却是变成桃色,脸颊上像是沾染雾气,浅红晕染到耳后。
周舒禾看了一眼,就转移视线,目光落在她不自然的拿手机姿势上
这不是她的手机。
周舒禾深吸口气,问,“严树柯叫你来的?”
“不是。”戚钰终于憋出“答案”来,“是童茗让我来的,你知道的,我不敢不听她的话。”
“听话?”
“嗯。”
周舒禾笑了一声。
戚钰不知道他的笑是什么意思,但是心虚让她忍不住把话题抛出去,“她为什么这么干我不知道,舒禾你知道吗?”
她说着,想将手机揣进兜里。
没想到她衣服没兜,这么上下一摩擦,反倒让周舒禾看清楚了屏幕。
“你在和谁打视频电话?”
戚钰坦白,“华哲。”
“拿来。”
“可以不要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吗?”
周舒禾缓和语气,“抱歉。”
戚钰将屏幕翻转过来,先是低头瞪了华哲一眼,再将手机递过去。
周舒禾将静音解开,单刀直入道,“你和戚钰表妹打赌,赌约是什么?”
华哲:“卧槽,你怎么知道。”
戚钰:“……”她猜的。
童茗有事没事就喜欢和人打赌,华哲又喜欢找刺激,两人算得上臭味相投。
周舒禾盯着屏幕,华哲目光闪躲。
“……一辆我喜欢的车。”
到底是朋友,华哲不想伤了周舒禾的心。
“什么车?”
华哲把车的型号说了出来。
“赌约取消。”周舒禾道,“车我先替你买了,等你有钱的时候再还我。”
华哲每天哭穷,周舒禾自然知道他缺钱。
戚钰惊诧,心疼男人果然没好下场,她以为周舒禾在这个逼仄偏远的民宿里一穷二白,结果一下子还能拿出这么多钱。
周舒禾本事比她想的大多了。
戚钰想伸手要钱的瘾犯了,但清楚以两人现在的关系,他根本不会动容。
华哲听完他的话,“呜”了一声,用尽一切肉麻的词来夸周舒禾。
周舒禾被恶心得把电话挂了。
戚钰还在装懵,“原来他们打了个赌啊,不过茗茗也太笨了,不知道让我强吻你只会适得其反,你根本不吃这套。”
才怪。
周舒禾听到“强吻”一词后,眉心一跳。
还在一起的时候,戚钰很少主动,因为她吻技不好,大部分时候都是周舒禾主动。
恰恰是次数太少,偶尔一次反而格外动人。
戚钰的唇擦过他嘴角时,柔软细腻,还带有一股独属于她的香气。
往日她大概就是这样靠近小叔的,然后索吻,因而并不生疏。
周舒禾起身拉开门请戚钰出去之前,淡漠道,“这应该不是笨,是脑干缺失。”
还好把这锅扣在童茗身上,戚钰看他沉沉的面色,连忙离开了。
得到周舒禾的口头承诺,华哲当下要和童茗解除赌约。
童茗心生疑惑,“怎么?他们复合了?”她说这话时,口吻不甚在意,实则心已经揪起来。
“不是不是。”华哲在想用什么说辞能显得自己没那么无赖,“是这样的,这场赌约进行到最后,肯定是你输,他们别说复合了,戚钰来的第一天周舒禾就要将她赶出去,就刚刚,戚钰亲……”
“什么?”
“亲了周舒禾一口。”华哲怕童茗反应过激,连忙盖棺定论,“舒禾就是这样才叫我取消赌约,他生气了,甚至当场抓……”
“什么?”
“抓着戚钰的手说,再亲我一下就把你手折断。”华哲编不下去了,“反正,他看起来很讨厌很讨厌戚钰,不停地去擦自己嘴角。”
都是男人,华哲其实看出来周舒禾伸手去摸,不是嫌弃,而是……
华哲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嘴角,然后被自己这个行为吓到了。
童茗在电话里问他一惊一乍地干什么,华哲解释看到了个虫子。
“既然是舒禾生气了,那就取消吧。”童茗担心这件事会让周舒禾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也不纠缠,“不过我表姐确实不适合和舒禾在一起,你是知道的。”
华哲也觉得他们不合适,“周舒禾就是个冰山,冷血无情,戚钰那种性子,周舒禾怎么可能惯着她,她还不能吃辣,吹个风就能发烧,没见过这么娇气的。”
“……”童茗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不过知道周舒禾讨厌戚钰,她安心了。她偷偷打听过,庄晟那边一边筹备周修明的葬礼,一边在筹备海外的婚礼。
葬礼只说是周修明病重,提前准备着。
至于婚礼,童茗猜就是和戚钰吧,她这个水性杨花的表姐,估摸着周修明还在世的时候就勾搭上庄晟,那现在又来找周舒禾干什么?
童茗差点又拨出去个电话,但思忖片刻,还是算了。
说不定戚钰真有本事让周舒禾回到望港来呢?到时候告诉他也不迟。
吃过晚饭,戚钰打算在古城里走走。
周舒禾给了她三千块钱当作加班费,她拿着钱,走进一家颇具规模的写真馆,然后坐下来任由他们摆弄。
13岁以前,戚钰没有进过任何一家相馆,家里也没有相机,她的照片要么是学校大合照,要么是朋友拿着手机给她拍的。
到了高中她就出去兼职做平面模特,慢慢也会接一些广告和走秀,别的不说,戚钰对聚光灯下自己的任何部位,都十分了解。
化妆师大概也没仔细看她的五官,几乎是下意识地去画,画到一半,意识到还没戚钰素颜好看,也就心虚地改了改,至少没用千篇一律的眉毛和高光。
戚钰已经想象到拍出来是什么样子,但她是来学习的,也就一句话没说。
她选的是民族服饰写真,鞋子穿的是自己的,一双短靴。
起初戚钰还没意识到问题,摆了几个姿势后,她才觉得脚后跟疼。
这双鞋是她看着暖和随手拿的,实际上是她第一次穿。
过来的路上她在想事情,磨红肿了也不知道,坐着一段时间,再度动作,痛感逐渐明显起来。
戚钰耐着性子拍完,选完要保留的照片,才离开写真馆,准备回去。
附近就有个诊所,她打算去消个炎,顺便缠个纱布,好走路些
脱了鞋和袜子,与白皙的脚背截然不同的是红肿的脚后跟,医生注意到她接近小腿肚的时候有几道细碎的疤,忍不住摇头,“女孩子家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戚钰正在整理自己一路记录的东西,闻言笑着道,“就几道疤能把人怎么样。”
她身上多了去了。
医生不再多话,低头给她涂碘伏。
戚钰的手机屏幕则停在和周舒禾的聊天页面。
自从上次他将她从黑名单拉出来后,她就每天早安午安晚安轮着发,中间夹杂着一条:谢谢你的医药费(^з^)-☆。
周舒禾一条没回,尽显高冷本色。
戚钰也知道自己发的东西没什么含金量,仅仅想骚扰他而已,想到他每天都要纠结一遍回还是不回,她心里就舒坦。
她把自己整理好的记录以及拍的参考照片一并发过去,担心周舒禾以为仍旧是骚扰,她将照片分两批次发,以作提醒。
没想到第一组照片发完,周舒禾给她回复了个:收到。
他以前就喜欢这么回,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表示他看到了。
戚钰勾选完第二组,指尖忽地顿在了屏幕上。
她给自己缠着纱布的腿拍了张照,混入案例图当中,给周舒禾发过去了。
她盯着屏幕,等上头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时候,又将图片撤回。
周舒禾果然问她:腿怎么了?
戚钰过了五分钟后才回消息。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没事。
她在诊所里待的时间不算短,一抬头看向外面时,发现路灯都已经熄了,只有人家庭院门口几盏灯亮着,但作用微乎其微,仍旧漆黑一片。
她又发消息给周舒禾:你能不能让严树柯来接我一下?路灯好像熄了,我不知道怎么走。
和严树柯的聊天框就在下面,戚钰愣是一个字没发。
过了一会儿。
周舒禾发来消息:地址。
她唇边勾起浅笑,将定位发了过去。
过了十来分钟,周舒禾到了,手里还拎了双一次性拖鞋。
戚钰看到拖鞋,眼睛都亮了。
从他手里拿过来,拆掉塑料袋包装,扶着他的肩膀,将拖鞋穿了进去。
周舒禾的衣服被她抓得一团皱,戚钰记住位置,想着待会儿还抓这。
付完钱,两人离开。
戚钰虽然挽着周舒禾的胳膊,却还是步履艰难,总觉得有人扶着,走的每一步都是多余。
她不想走了。
感受到身边明显的力不从心,周舒禾停了下来。
戚钰只一个字,“抱。”
然后又小声补充,“背也行。”
戚钰把自己弄伤的时候,周舒禾心总是软些,她很轻,抱起来也没什么难度,用不上背。
他将自己的手臂从戚钰怀里抽出,低沉温和的一声,“把手抬起来。”
戚钰照做,然后一瞬双脚离地,她赶紧搂住他脖子,两人气息相撞。
周舒禾的怀里很暖和,戚钰紧紧贴着,似乎能感受到他衣服底下的肌肉。
昏黑隐匿了两人的身形,路上空无一人,压抑着的东西在这时隐隐释放。
“你很困?”
“没有。”她很精神。
“那就不要贴这么紧,不会让你摔下去。”周舒禾提醒她。
“你是不是也想到了?”
周舒禾沉默半晌。
以前在公寓。
他抱着戚钰的时候,一般是在沙发的转角处,戚钰的身后是墙,他就这样摁着她,亲她,叫她整个人都软在他怀里。
“我的记性没有那么好。”他控制着语气,听起来平淡冷静,“你想说什么可以直说。”
“我想说……”
戚钰话还没完全出口,整个人就被周舒禾放了下来。
“到了。”
前面就是民宿大门。
周舒禾让她说,又让她的话不得不戛然而止。
戚钰心里窝火。
酒馆里,夜里值班的人趴在桌子上,连头都没抬一下,周舒禾还是走在了戚钰的前头。
进内院后,戚钰道,“舒禾你在心虚什么?”
她说这话,要么逼着他承认,要么恶心他。
周舒禾道:“收起你的臆想。”
到了电梯里,他避无可避,戚钰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我们怎么样都算得上熟人,我知道你不会置之不理的。”
“你人真挺好的。”
“第七张。”周舒禾忽地出声。
戚钰莫名其妙,“什么?”
“这是你发的第七张好人卡。”周舒禾还细心地补充了一下,“当然,仅我可见。”
“世上好人总比坏人多嘛。”戚钰一点也不尴尬,而是笑着继续探讨,“而且这人就算是坏人,对我好,在我这就是好人。”
“那如果对你不好呢?”电梯到了,周舒禾按住开门键。
“那这个人在外人看来再好,在我这也罪无可赦。”
“有没有可能,这个人本来就是坏人,只是在你这不藏了而已。”周舒禾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戚钰愣了愣,没细想。
紧接着,周舒禾就点了点她的后背,“该出去了。”
戚钰转过头看见敞开的电梯门,买了一条腿出去,另一条腿还留在电梯里,“要不要去我房间坐坐?”
周舒禾毫不犹豫,“不了。”
“那明天见。”戚钰彻底出了电梯,朝他挥挥手。
进了房间,戚钰才反应过来她的靴子还被周舒禾拎着。
脚上还疼。
她选择能不走就不走,只能麻烦周舒禾送下来一趟。
况且以周舒禾的性格,大概也会选择多跑一趟。
她给腿上套了个塑料袋,战战兢兢去洗澡,洗完换上睡衣从浴室出来,往床上一趴。
没过多久,门外就出现响动,戚钰猜测是周舒禾下来了,就准备去开门,然而猛地听见一声巨大的砸门声。
砸的就是她的门,仿佛要震裂她的耳膜。
戚钰一下腿软了,小心翼翼地透过猫眼去看外面。
是几个醉酒的人,砸完她的门之后似乎往走廊深处去了,嘴里还在咒骂。
隔壁是凌斯斯的房间。
戚钰给她发了个消息,提醒她注意安全。
消停几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戚钰一打开,出现的是周舒禾。
她松了口气,从他手中接过靴子。
察觉到她神色的紧张,也不像装的,周舒禾问:“有事?”
“有几个人醉酒。”
“不要随便开门。”
“嗯好。”戚钰乖巧地笑了,“我安全意识很强的,看见是你我才开。”
周舒禾唇角微微一弯,替她关上房门,然后去接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