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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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所有人类机构一样，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工作进程，要靠大量会议来推动。
联合会是否要纳新？
开个会讨论一下。
联合会的预算要如何分配？
开个会讨论一下。
联合会的章程是否要根据现实情况进行调整？
开个会讨论一下。
联合会总部内是否要增添厕所？
开个会讨论一下。
……
可谓是周周有会、月月有会，年初年底，各种会议更是开个不停。
在这种精神指导下，每年开年第一周，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各国代表，都要聚在联合会总部一号会议厅，审批各国申报的、今年对普通人世界进行各级干涉的预案以及名额。
1916年，国际巫师联合会召开紧急特别大会，制定了法师在普通人世界施法的新规定。根据这次会议上通过的M/B /130/01号决议（亦即《法师对普通人行为施法干涉的规定及分级》），法师们对普通人施展的法术，会因其影响的深度和广度分为A、B、C、D四个级别。
D级是最低级，也就是无害级。这个类别的施法行为，不会对被施法者及跟其有关系的人造成任何影响，也不会触犯保密法。每个国家的每个法师，每年有二十个对普通人施以D级干涉的指标。
一般情况下，这个指标都用不完。
C级干涉对被施法者的生活造成一定的影响，有微小的、暴露法师世界的可能性。
B级干涉不但会对被施法者的生活造成重大影响，也会影响到其所在的镇或市的居民的未来。有较大的、暴露法师世界的可能性。
每年的最后一个月，各国魔法部的分析人员，都会利用这一年收集到的各种信息，对第二年的现实线进行分析推测，估算需要的B级和C级干涉的数量，并向巫师联合会进行申请。
国际巫师联合会则会将各国提交的资料发给每位成员国的代表，由代表们投票决定是否批准申请。
任何法师不申请批准就擅自对普通人进行B级和C级干涉，都将会被视为违反《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
A级干涉则不但会对被施法者的命运造成严重的不可逆影响，也会对其所在的国家，以及该国家里的所有国民的命运造成严重的不可逆影响。有极大的、暴露法师世界的可能性。
所以，A级干涉的审批极为严格。
B级和C级干涉的申请，只要联合会内赞成票过三分之二就可以批准。但A级干涉的申请，必须在所有成员国都赞成的前提下，才能够通过。
自1916年新决议施行以来，国际巫师联合会只在当年接到过一个A级申请，也只批准过这么一个申请。
A、B、C级干涉都只能由官方实施，个人无权对任何个人或群体实施这三个级别的干涉
直到1940年，对新一年干涉的审批工作都会在前一年的最后一周完成。但1941年，法国和比利时的代表在会上提出，他们想回家过圣诞假期，希望元旦后再回来继续开会。
他们的提议得到了几乎所有成员国代表的赞成，审批干涉的会议也就至此推移至每一年的第一周。
会议上，各国代表按申请提交的先后顺序，依次走上会议厅中心的演讲台，陈述本国申请各级干涉的理由。而台下的其他代表则可随时打断讲述人，针对对方陈述中的内容进行提问。
第一个进行陈述的是海地代表。
海地魔法部申请了8000个C级干涉和100个B级干涉，同去年持平。而所有干涉的用途也完全相同：磨损诅咒对海地造成的影响。
海地代表的发言非常简短，跟去年的一模一样，因为海地魔法部的诉求从来都没变过。
1804年，海地的普通人摆脱了殖民者，建立了一个独立的国家。海地的法师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而在普通人的政府成立后，海地的法师也建立了魔法部，并在法国的引荐下【1】加入了国际巫师联合会。
直到这时，海地的未来都似乎是一片光明。
但问题是，海地人在建国之战中杀掉了一个半神。虽然神界的大门已经关闭，人间不会再产生神明，留在人间的那些，力量也远不如前，但神明还是有些超出人类能力的力量。这个半神在将死之时，就诅咒了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从那以后，海地的一切都不可避免地朝着名为“腐烂”的终局疯狂行进。
是以，海地虽然是最早独立的殖民地国家之一，但国内情况每况愈下。海地的法师们用了各种办法想扭转这个进程，都失败了。
这些年里，为了提高全民幸福指数和道德水准，从而增强地脉的力量，让土地自行把诅咒代谢掉，海地魔法部在巫师联合会批准的前提下，数次插手普通人政府的选举，推出了一个又一个品格高尚的人做海地的领导者。但这些人只要坐到总统的宝座上，就会因为诅咒的缘故迅速堕落，成为再纯粹不过的昏君。
经年累月这么下来，海地地脉的力量没有增强不说，还日渐虚弱。
经过联合会调查组的评估，海地的诅咒已经过于严重，完全无法由土地自行代谢，只能靠外力。更可怕的是，分析人员在测量海地的地脉及魔力能量指数后发现，如果无法遏制这里的诅咒继续扩散、深化，总有一天这个国家会发生难以想象的可怕灾难，变成真正的人间地狱并且永远无法恢复。
所以，海地魔法部现在的任务有且只有一个：解决诅咒及诅咒带来的影响。
海地代表发言时，其他国家的代表也并未提出任何问题，很顺利地就通过了这个申请。
接下来上台的是美国代表。她的发言就长了很多，申请干涉的原因也更多样、琐碎。其中大部分申请，都跟一个内华达州的麻瓜空军基地【2】有关。
美国的麻瓜政府在这里研究各种先进的飞行器，所以基地上空经常出现奇异的天象或是飞行物。1962年，时任美国魔法国会咒语与术法研究办公室主任亚伯拉罕·戈特利兹，在看到一份麻瓜刊物上刊载的，关于不明飞行物和外星人的文章后，突发奇想，向国会申请将咒语与术法研究办公室的实验室搬到这个空军基地里，用麻瓜军方实验引发的动静，遮掩大型法术实验时的种种异象。
反正不管是噪音也好、闪光也好、飞行物也好，只要说是外星人弄的，愚昧的麻瓜就会买单。
经过实地考察和多次短期试验，国会批准了戈特利兹的申请，想办法将最大的三个实验室搬到了内华达的空军基地，并通过隐藏在麻瓜世界的线人和间谍，让它们成为了军方的绝密实验室之一。
在军方的档案里，60年代这三个实验室研究课题的是隔空取物，80年代研究重点是浓缩燃料，90年代则悄无声息地变成了人工智能。
这种与时俱进的变化，使它们逃过了多次裁员，一直能从军方拿到经费不说，1982年还因为“对国家利益做出的杰出贡献”，拿到过内部嘉奖。
但其实它们除了似是而非的报告外，什么成果都没交上去过。
也正是因为它们能争取到麻瓜政府的研究经费，魔法国会方面已经有十来年没给这几个实验室拨款了。
据说省下了相当大的一笔预算，成了亚伯拉罕·戈特利兹和国会财政办公室的标志性政绩。
美国魔法国会每年申请的不少干涉额度，都是为这三个实验室准备的，就是为了保护它们不被麻瓜政府发现。
同时，国会也从实验室剩下的经费里拨出相当一部分，资助各种三流写手和阴谋论刊物，靠着这些人编造并传播了不少麻瓜政府、内华达空军基地和外星人之间的阴谋论。为了让更多的人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外星人，国会还想办法打通了某个传媒公司中的关系，投资了一个主要内容是神秘学和阴谋论的剧本，预定在明年拍成电视剧播出【3】。
美国的申请被投票批准后，印度代表走上了讲台。
印度是个宗教国家，国内魔法社会和普通人社会之间的壁垒几近于无，许多法师都跟普通人有着紧密的联系，魔法部也跟政府在很多事务上进行合作。
1877【4】年前，印度的魔法界人士长居印度权利金字塔的顶端，是印度的实际统治者。在普通人的社会被英国殖民后，印度魔法界也被欧洲势力击败，并在英国人的扶持下，建立起了魔法部。但印度人虽然表面用上了更先进、文明的社会制度，其核心依然是种姓制。王公家族出身的高级法师，他们的后代一出生就会被魔法部评高级法师。平民家庭出身的法师，即使竭尽全力，终其一生也大多止步于中级。
而且，印度魔法部也跟印度政府一样，是人类官僚腐败行为的百科全书。
印度魔法部申请的干涉数量根本不是分析人员估算出来的，而是负责相关事务的官员随便写的。批准下来的干涉额度也一般不会用于隐藏魔法世界的存在、维护保密法，而是会被卖给印度国内的法师，让他们用来在普通人中装神弄鬼、搜刮钱财。
1985年，印度的安德拉邦闹出数量多达几十起、案发地横跨整个邦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专杀12岁以下的孩子，且杀人手法及其残忍，每次都会在切下受害者的五官后，割开他们的喉咙放血，让受害者在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恐惧中慢慢死去。
在普通人的政府还没把这些案件联系起来时，印度魔法部已经找到了凶手。那是一个17岁的低种姓麻瓜少年，是安德拉邦一位著名法师的信徒。他受到了这位法师的蛊惑，认为只要向迦梨女神【5】献上祭品，自己就能获得魔力，过上幸福的生活。
但实际上，被他杀掉的孩子们以及他自己，都只是法师邪恶计划的牺牲品。后者蛊惑凶手，只是为了提取、吸收受害者们血液中生命的力量，延长自己的寿命。
换做其他国家，凶手背后的法师绝对会被魔法部逮捕，并以“非法实施干涉”、“破坏保密法”、“使用黑魔法”等罪名逮捕。可是在印度，因为涉事法师花大价钱购买了数个实施B级干涉的额度，且长期跟魔法部的多位高官都有良好的关系，印度魔法部对这个案子也就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只对这位法师收取了少数罚款。
这个结果让国际社会一片哗然，也激起了许多国家对印度的不满。于是，1986年的国际巫师联合会开年会议上，多个国家的代表对印度代表发起质询，要求他解释，为什么要将实施C级和B级干涉的资格授权给个人。
当时的印度代表答，印度魔法部并未授权任何个人实施C级和B级干涉。至于那个法师为什么有这样的资格，可能是他在吹牛。
其他国家的代表再问，既然他没有这个资格，为什么不为了那些连环杀人案，对这个法师追责。
印度代表再答，因为印度魔法部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证明该法师触犯法律的证据，所以无法证明其罪行。既然无法证明，那就等同于无罪。依据印度现有的法律，印度魔法部无法对一个无罪的人追责。
时任联盟代表谢苗·列斯科夫是个参加过卫国战争的老兵，脾气耿直而暴躁。他听完印度代表的发言，大声冷笑，让他不要把其他国家的代表都当傻子。
印度代表立刻横眉立目地表示，联盟代表的发言侮辱了一位高贵的婆罗门的人格！是对印度和印度魔法部的极大不尊重！要求联盟代表立刻向他、向印度、向印度魔法部道歉！
明明是印度闹出来的事情，但他现在的这幅样子倒显得联盟代表是坏人一样。
这种厚颜无耻让所有代表瞠目结舌之余，又不由地有些好笑。
从那以后，国际巫师联合会就专门成立了印度干涉申请额度分析及调查委员会。让这个委员会的人通过分析，预估印度第二年需要的干涉数量，在实际上剥夺了印度魔法部制定干涉额度的权利。
当然啦，虽然拿到的额度大幅度缩水，也没耽误印度人往外卖名额。据说，现在干涉额度的要价跟85年的相比翻了几倍了。
而每年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审批会议上，只要印度代表登台陈述，其他国家的代表就明白，自己又有笑话看了。
今年也是如此。
印度代表阿迪勒·拉贾申请的数千个B级干涉中，竟然有好几百个要用在印度28个邦、6个联邦属地及1个国家首都辖区的牛身上。
“为什么要对牛用这么多B级干涉？你们要对那些可怜的牛做什么？”法国代表大惑不解。
阿迪勒·拉贾摇头晃脑、眉飞色舞地说：“我们要用魔力改造牛的体质，让它们产出含有魔力的尿和粪【6】，并将它们制成普通人也能用的药物。这样，我们就发展出了一个新的产业。而这个产业会给印度魔法界带来巨大的财富，能够促进……”
“等一下。抱歉，拉贾先生，请您稍微停一下。”主席台上的阿不思·邓布利多皱着眉头打断了印度代表有关新产业的长篇大论，“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您的意思是，印度魔法界要诱导普通人吃牛的排泄物，还要让他们花钱从你们这儿买？”
“那不是普通的牛尿和牛粪，是含有魔力的……”
“所以你们确实要诱导人吃牛的排泄物？！”
“含有魔力的！”
“但那还是排泄物啊！您在开玩笑吗？！您和您在印度魔法部的同僚，没有觉得这不太道德吗？”
“您在说什么？”这下皱眉的人变成了拉贾，“我们愿意让他们享受魔力带来的奇迹，不正是高尚的体现吗？”
古巴代表哼了一声：“那您和印度魔法部为什么不用干涉额度净化恒河和您那伟大祖国的地下水？为什么不用干涉给你们那28个邦、6个联邦属地及1个国家首都辖区安装抽水马桶？为什么不推动法案，实质废除种姓制，把土地收归国有，再平均地分给人民？为什么不给贫穷的乡村建立足够厕所？为什么不用干涉让学校里教授正确的卫生习惯和生活常识？这些显然比引导人吃动物的排泄物简单得多，也高尚得多。”
“您开什么玩笑？！您怎么能让我们把宝贵的干涉额度浪费在不会魔法的贱……”
邓布利多清了清嗓子：“拉贾先生，您去年刚上任，可能不太清楚情况。巫师联合会54年通过了一项决议，规定不能用带有歧视意味的词称呼非魔法界人士。他们跟我们都是人，只是用不同的方式利用自然界的资源罢了。”
拉贾显然不太服气，还想说什么。邓布利多赶忙说：“我相信，在座各位已经看完了印度魔法部提交的申请资料，也对他们的申请理由有了深入的理解。那么，现在请大家就印度的申请进行投票。”
代表们纷纷抽出魔杖，敲了敲桌边用于投票的小灯。小灯被陆续点亮，讲台边统计票数的计票板也亮了起来。从计票板下方的出现的数字来看，只有印度周围的几个小国赞成了印度的申请，大部分国家都投了反对票。
“拉贾先生，您的申请没能通过。”邓布利多语气温和地宣布，“本次会议后，干涉申请额度分析及调查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将走访印度各地，尽快计算出您的国家今年需要的干涉额度，之后再由相关人员出面跟您及相关印度官员联系、协商。请您离开讲台，将发言机会留给其他代表。”
印度代表当然不大情愿，但下一个发言的奥地利代表文森特·霍夫曼已经拿着讲稿等在了讲台边。在霍夫曼炯炯有神的瞪视下，他只好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奥地利申请干涉的主要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想在维也纳再开辟一个法师聚居区，希望联合会批准他们在施工时和居民入住后，在该区域内使用各种能够避开普通人探查的法术。
另外一个则是为了今年八月上中旬，在巴德加施泰因举办的欧洲巫师足球联赛。奥地利魔法部准备在五月动工，期间要用到许多法术。同时，他们还想控制比赛期间的天气。但这势必会影响到当地普通人的生活，所以用D级干涉就有些不合适了。
各位代表都同意有关维也纳法师聚居区的申请，但在足球联赛的申请上分歧很大。有些人认为，一个普通的体育赛事，用D级干涉就足够了，C级和B级干涉在这个问题上有点小题大做。
有些则说，这样一个全欧洲所有国家的巫师都会参与的重要赛事，会吸引很多的游客和关注，从而引起当地普通人的注意。奥地利魔法部没有足够的人力，给所有心生疑虑的普通人施以D级干涉，C级和B级干涉才适用于这种情况。
还有些人说，就不应该批准奥地利举办这个比赛，因为巫师就不应该踢足球。
经过一些你来我往的辩论，奥地利魔法部有关巫师足球联赛的申请被通过了，只是最后批准的C级干涉数量只占他们申请数的一半，B级干涉也被减到了一个。
霍夫曼自然不太满意，板着脸说他要申诉。邓布利多微笑着通过了他的申诉请求，并告诉他，相关工作人员会在五到七个工作日内联系他，通知申诉的结果。
古巴代表随后上台，申请了两千多个C级干涉和近百个B级干涉。其中，C级干涉将全部用于治疗病人和农业生产。B级干涉则大部分用在了他们的领导人身上，以帮助他避开层出不穷的暗杀【7】。
其他国家的代表们对这些要求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以97%的赞成率通过了古巴魔法部的申请。
随后发言的是加拿大代表，而在代表们对加拿大魔法部的申请进行投票后，午饭时间到了。代表们在食堂里享受了一顿丰盛而美味的午餐，带着满足又惬意的心情和一颗昏昏欲睡的脑袋，回到了一号会议厅。
在所有人计划表上，下午第一个发言的是巴勒斯坦代表。但最终走上讲台的，并不是巴勒斯坦常驻巫师联合会代表阿里·阿兹巴尔，而是一个头戴黑白格头巾、身穿军装的阿拉伯人。
他活过很长的岁月，去过很多地方，也曾经有过很多名字。在魔法界和普通人的世界，都闯下过偌大的名头。
这些年，他逐渐淡出了魔法界人们的视野，但他现在使用的名字，却被无数的普通人所传颂。
他叫做，亚西尔。
这位被他的追随者们敬称为不死鸟的老人站在讲台上，在全世界所有国家的魔法界代表的注视下，用他在普通人的联合国发言时别无二致的激昂声音说道：“巴勒斯坦魔法部，申请在今年对以色列全境使用A级干涉。”
所有人的瞌睡都被吓跑了。
作者有话说第45章 第 4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