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道门都是我迷弟》孟虔山雨

50、第四十九章 盛灵

　　十年后。
　　“你还敢往前走！再往里走就是盛灵宗地盘了，不怕被抓走吸食至死啊？上清仙宗说他们可是一群比魔修还可怕、极度危险的存在......”一个年长脸上有疤的猎户拉住一个年轻，低声呵斥道。他们面前，一座白色石碑隐在草丛，其上刻着“盛灵”二字。
　　然而那年轻人眼睛通红，执意往前走：“不行，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只灵参，我娘就等它做药引了，就算前边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
　　那年长的直接把手一放：“那你去吧，我是拿钱办事又不是拿命办事！”说完就转身回去。
　　而那名年轻人见年长的人走了，神情慌乱。但他想起久病在床的母亲，壮了壮胆，经过那个座石碑，继续往里走去。
　　时日正值七月，盛日临头，王瞿原本追那成精的灵参除了满头汗，然而踏入这片地界后，竟清风徐来，舒爽无比。
　　然而王瞿却吓得更加腿软了。他稳了稳打颤的两条腿，继续朝前走去。随着他越来越深入，原本宽敞分布树木开始十分密集，颗颗都是参天巨树，树干能有五个王成年人加起来那般粗。其上缠绕着无数藤蔓，成片成片嫩绿的青苔遍布其上。其间不时有赤红或翠绿的灵雀鸣叫飞跃，也有巴掌大的花色绚丽蝴蝶悠然飘过，十分漂亮灵动。
　　随着王瞿逐渐深入，古树越来越繁茂密集，树冠巨大渗深绿的叶子层层叠叠，到后来竟彻底挡住了天光，王瞿走在其中，几乎要以为天黑了。这时，王瞿才忽然意识到，周围安静的诡异。没有鸟兽鸣叫，没有昆虫低语，连风都静止了似的。这死一般的寂静，再加上灰暗的树林。吓得王瞿浑身抖得不行，几乎就要拔腿就跑。
　　不行，不能跑！王瞿你胆小了这么多年，现在必须得挺一把！
　　然而他狠狠掐了一把手臂，逼迫自己再度循着灵参的痕迹往前走。
　　然而没等王瞿走了多久，眼前倏然开阔。阳光瞬间照进王瞿就在黑暗的眼睛，亮的他睁不开眼。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瞪着重影的视觉向前方望去。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几百米宽阔的浅蓝大湖。阳光铺洒而下，水波微微荡漾着，映着细碎金光，绚丽夺目。湖岸边，有几只修长闲适的丹顶鹤优雅的单足而立。大湖周围茵茵草地嫩绿欲滴，无数浅黄玫红小野花点缀其中，仿佛仙境。
　　而在那几只仙鹤之下，群花围簇之间，一个人闭眼闲适的躺在其中。
　　倏然，他似乎觉察到什么，缓缓坐起来，洁白丝滑如流水般的丝绸顺着身体滑下，漏出白玉般的肌肤。在花团锦簇，野草葱茏之间，那双比稀世无双的宝石还要晶莹剔透、漂亮勾人到极致的浅色眼睛透过花草缝隙中看向他。懵懂纯洁，又奇异神秘，竟像是最古老的自然神灵。
　　王瞿见到此景，瞬间呆若木鸡。
　　他，这是，误闯入仙境，看到仙子了吧......
　　那人看王瞿没有动作，站起身足不沾地缓缓飞了过来。长发飞扬，与那洁白圣袍如水般摇摆着。等到“仙子”落下，缓缓走到王瞿面前时，王瞿大脑仍在宕机。
　　对于王瞿来说，那张洁白如玉，毫无瑕疵，清丽脱俗宛如天仙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其冲击不亚于当面给他重重的一拳。
　　“你是谁？敢闯入盛灵宗内地？”声音比泉水叮咚还要清凌好听。
　　然而王瞿依然眼神愣怔微张着嘴。
　　“仙子”，也就是李青岚无奈的在他面前打了几个响指，将他唤醒。
　　王瞿终于回过神来，毫无意识下把自己为母亲治病抓灵参来这所有前因后果全秃噜出来了。说到最后，竟把心底话说了出来：“你，你为何在此？你是谁？是天上下凡仙子吗？”
　　李青岚听到这话，轻笑道： “仙子？呵，我可不是仙子。我乃外界闻风丧胆、上清仙宗恨之入骨，最喜欢抓人吃人的混元道人是也。”
　　王瞿听到此话，原本痴迷呆傻的面色大变：“你，你就是盛灵宗代掌门、盛灵军统帅李青岚！”
　　李青岚挑眉一笑，浅瞳光华四溢：“没错。”
　　然而王瞿实在太没出息，竟又被这美丽生动的神色给迷了眼。他满脑子都是：不是说李青岚青面獠牙三头六臂凶残无比吗？这怎么，怎么长得跟神仙一样......长成这样的，不应该是坏人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青岚见王瞿神色又接近迷乱，赶忙说：“你还记得你来这是干什么吗？”
　　王瞿听见这话，满是粉红泡泡混沌无比的大脑终于清醒几分。
　　“对对，灵参！”王瞿一拍脑袋，弯腰继续找灵参逃跑踪迹。然而他左找右找，这灵参竟然踪迹全无，仿佛到这就凭空消失了一般。
　　“哎，哎.....”李青岚拍了拍弯腰着急寻找的王瞿。
　　王瞿心中着急，完全不理会。
　　李青岚无奈，只得把手伸到他面前。那玉白修长手掌之中，一只荧黄似小人的灵参安静的躺在其中。
　　王瞿心中大喜，接过灵参。
　　抬头一看，面前再无那白袍浅瞳的身影。

　　王瞿拿着灵参神色迷乱的回了村。
　　“王瞿回来了！”
　　“他真的从盛灵宗领地安全回来了？”
　　见王瞿安然无恙的回来，所有村民都惊讶无比。而那个脸上带疤的年长人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好奇的问他：“有没有看到什么？你咋回来的？”
　　王瞿悠悠的说：“我遇见李青岚了。”
　　“什么？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邪修李青岚？”众人听到这个名字纷纷脸色大变。
　　“你怎么从他手里活着逃出来的！”
　　王瞿却面色微红，嘿嘿的笑：“什么邪修，明明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子。那眼睛，可大可好看了，比我看过的所有宝石珠子还要好看....”
　　众人见王瞿这迷瞪的神态，摸了吧他的额头、
　　“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大白天就迷糊了.....”
　　然而王瞿扯下试探他额头温度的手，继续满脸春色的说道：“最，最重要的是.....他比神仙要心善，看，这灵参就是他给我的！”

　　李青岚回到清虚殿，看到萧戬和张虎坐在殿中讨论事宜。
　　清虚殿与一般宗门大殿布置不同，没有高居于上的尊位，而是中间摆了个四四方方的白玉桌。这自然是李青岚的意思。他当初组建盛灵宗可没想要再建起另一个上清仙宗，倒不如遵循青山派的传统，要么什么主位、尊位，都是兄弟，有事就坐一块商量，没事就在这张桌上吃饭，好用又方便。况且这盛灵宗与其说是宗门，倒不如说是一支素质极高战力极强的军队。全宗上下时不时就要出去绞杀魔族，在无尽的战斗中领会道意提升战力，与那群超然物外鲜少下山，不管人间事一心求登仙的宗门有本质的区别。
　　与上清仙宗这种传统宗门恰恰相反的是，盛灵宗全宗上下绝大部分人都是金丹期之上的成熟修士，具有非常强的战斗力和战斗欲望，其核心就是李青岚当初从上清仙宗带出来的九个外门弟子，之后十年间他们不断扩充，几百名修士加入，才形成如今规模。这群修士中，大多是身负血海家仇为绞杀魔族而加入的，而有些纯属是热爱杀戮而来。前者沉默，但可以沟通；后者就性格乖张，难以约束。李青岚当初直接把他们整编为先锋小队，以上古名剑赤霄作为代号，由李青岚亲自率领管辖，废了好些力气，才终于把这群人治的服帖许多。
　　而年纪尚小的修真苗子只占盛灵宗很少一部分，大多是他们捡回来的弃婴，又或者是因魔族家破人亡的孤儿。寻常人家鲜少会把孩子送过来，毕竟他们弑杀名头在外。而仙门望族的天才弟子更不用说，他们怎么可能将绝好的种子送给异军突起隐隐要改变神武大陆现有格局的新势力呢。
　　不过这也随了李青岚的愿，毕竟他最本质的目的不是建立宗门，而是形成尖锐力量剜下上清仙宗以及各大仙族的烂肉，抵抗魔族入侵。一支强大无比的军队，才是他此刻最需要的剑。

　　萧戬看到李青岚回来了，眼睛一亮：“青岚你回来了。快过来看看今日唐月汇报的战绩！”
　　李青岚走了过去。唐月前几日奉命扫除十万穷山西方群山肆虐的几十个魔族。事发突然，她当时只带了不到十人就去了。不过幸不辱命，那几十个魔族被尽数灭尽。唐月安顿好当地剩余的人，带着五六个孤儿回来了。算了算时间，应该正好赶上这一届的祭英大典。
　　这祭英大典是李青岚设立的，当初他刚来到十万穷山一年，与萧戬等人东躲西藏，但不小心落入圈套，其中一人名叫泽英,身受重伤已无法行走，最后关头自爆让另外的人全部撤走。那是李青岚永生都会记住的一天。之后随着李青岚突破元婴，萧戬等人也陆续到了元婴中后期之后，网罗势力，李青岚才彻底在盛灵山建立了自己稳固的据点。为了纪念泽英，也为了纪念那些为人族战死的英雄，李青岚就把3月3日定为祭英大典，每三年举行。
　　祭英大典不光起到痛定思痛，警示自己的作用，更是激励鼓舞着无数人心。在那段最艰难的时刻，祭英之日将他们的悲伤、迷茫与恐惧通通转化为对魔族的滔天战意，迫使他们拼命在十万穷山魔族肆虐与仙族搜查堵截中活了下来。而今年，是李青岚来到十万穷山的第十年。
　　李青岚看着唐月汇报战绩的虚空影像，一边点头，一边不耐的扯了扯袍子，又露出小片玉白的肌肤。这圣服是柳青青专门为祭英大典给李青岚单独设计的礼袍。李青岚当时穿了就觉得哪哪不对劲，且不说这长到夸张的后摆，身上就到处都漏风，稍微伸伸手就露一大片皮肤，衣不蔽体的，这跟他以前穿的破烂麻布衣服有啥区别。
　　而柳青青却满眼嫌弃：“你懂什么啊，欲盖弥彰遮遮掩掩才最吸引人啊！而且这流水一般的上等丝绸是我专门托人从东大洲运过来的，最衬你的肤色了，还能完全贴紧凸显你的身体曲线。哎呀你信我，穿出去绝对好看！”
　　李青岚只得作罢。毕竟柳青青家里世代织布作衣，比他懂多了。他自己也清楚作为盛灵宗代掌门、总统帅，他必须要把个人光环打出去。虽然衣物外表乃身外之物，但在一定场合一定时机，确实能振奋团结人心。
　　果然，当他穿着这套圣服缓缓走向高台时，所有人的表情告诉他，效果确实不错。李青岚也就不再抗议。

　　“西群山预计共逸出近百魔族。我赶到小石村时仍有二十多魔族扫荡。一一诛杀之后清点村庄人数，小石村壮年还剩不到三十人，儿童十人，其余全部身亡......”唐月低沉压抑的声音回荡在清虚殿，所有人沉默。
　　李青岚听着唐月的汇报，眼中几分杀意闪过。这群逃窜的魔族狡猾的很，几月前不知又在十万穷山哪个地方撕出个裂缝，到处乱蹿。李青岚来到十万穷山这十年，他心中一直担心的魔族大举入侵倒是一直没有发生，不知是魔族有预谋所在，还是裂缝不稳无法长期大量运输战士，魔族逃逸事件时有发生，但因为数量不大，因此李青岚和仙族隐秘派来的修士还算勉强能抵抗。虽然初期在仙族围剿和魔族猎杀之中李青岚确实度过了一段极度痛苦的时间。
　　李青岚等人行踪初次在十万穷山被暴露时，上清仙宗就派来修士前来灭口。内外交击之下，李青岚等人一度坚持不下去，甚至想过自爆与他们所有人同归于尽的想法。泽英就是那段时间死的，一度给李青岚等人蒙上不可掀开的阴影。
　　但随着李青岚等人修为不断晋升，并且盛灵军不断壮大，他们逐渐成长为十万穷山一批消灭魔族不可忽视的力量。在李青岚无数次强调不会将此事捅给天下人后，上清仙宗也逐渐放缓了追捕力度。不过为了确保万一，又把盛灵宗塑造为一个行事乖张善恶不分吃人喝血的邪宗，确保从他们嘴里传出的任何话远在中州的人族都不会信，才就此作罢。
　　自此，二者之间逐渐形成了一种脆弱诡异的平衡。以至于现在那群还在十万穷山猎杀魔族的仙族修士，遇见几个绿衣劲装的盛灵军也能诡异平和的说几句话。
　　虽然李青岚不知上清仙宗这种既任由人魔封界的创口继续扩大，但又派遣隐秘修士诛杀逃出十万穷山的魔族，以及容许李青岚这种异军突起的不明势力不断成长诛杀魔族，这种十分矛盾的作态到底是因为什么。但他也懒得管那些高高在上之人那朽腐不堪的脑回路，他只知道，这种隐秘而奇妙的平衡能促使他杀掉更多入侵魔族，这点就够了。

　　虚拟影象中，唐月身后跟着十几个眼神直愣，但仇恨翻滚的少年。在将来不久，这群孩子将很快带着仇恨进入修真之路，比同龄人刻苦十万倍的修炼，以极快的速度投身于绿衣盛灵军，与其他同样沉默地、怀着滔天仇恨的修士一同狙杀魔族。
　　这是盛灵宗在两重绞杀下，曾经几乎就要全军覆没，但却始终存在并且强大至今的原因。
　　因为每杀掉一个人族，就有一个新的盛灵军诞生。

　　王瞿回到村后，奋笔疾书写出圣灵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