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墓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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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远澄总以为反正自己已经是灵魂，再不济也不会死第二次，可眼前的敌人显然志不在此。
“或许现在，称为怨魂更恰当一点。”
男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白远澄脊背发凉，怨魂是生前有极大怨念人死后幻化而成，没有意识没有理智，更重要的是，严格意义上说陈其昭还是活人，只是灵魂在逐渐消散，如果到时候完全成为由怨念支配的活死人，后果不堪设想。
生者有憾，终归于水。
他用无辜者的命格当作肆意玩弄的对象，这是无常府的人不会容忍被挑战的底线。
“你做了什么！你怎么敢！”
“只是一点催化剂，就足以让局势逆转。”男人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没有资格亵渎命格！也没有资格干涉别人的命运！”
“为什么呢，鬼使大人？我只是向无常府拿回本来就该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质问道。
冰冷的手还在白远澄小腿上停留，房间中静得可怕，连心跳声都听不到。
没有感情的黑眸在他脸上逡巡许久，几乎看遍了每一寸每一处。
“我想让......”
霎时，如惊雷划破寂夜，周遭的场景如同碎掉的玻璃一般被人打破。
撕碎的独立空间失去了它的伪装和支撑，露出了现实世界原本的模样。
在裂口处，因为灵力消耗过度的神差胸膛起伏格外明显，他的身后，站着贴了化形符的乔佑泽。
“放手。”冷漠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章离焰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有一双盈满怒火的瞳孔死死盯着胁制白远澄的手，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带来压迫。
黑袍男人似乎没想到这么就有人破了他的禁制，微微惊讶后又迅速冷静下来。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章离焰，又慢慢松开了被箍住的人。
一下子的脱力让白远澄坐到地上不住地咳嗽，他费力地冲章离焰喊道：“快！别让他跑了！”
章离焰只盯着他，却没有再进一步。
男人转头看向还在地上喘息的白远澄，原本没有血色的小脸涨得通红，双唇因为还在催促章离焰动手微微张开，全然没注意到细白脚踝处上留下了乌青的握痕。
是可爱又可怜的场景，但他恨极这张漂亮讨喜的面孔，恨极了他忘记曾经所做的一切，好像只有自己还为往事耿耿于怀一样。
随手在裂口处撕开另一层空间，再深深地看了白远澄一眼，他想等下次见面，一定要全然在这个人身上讨要回来，才能消解他万分之一的怨恨！
“看来只能下次再告诉你答案了。”
“你混蛋！你给我站住你！”
白远澄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在他面前消失，又气又急地挣扎站起身，却一个重心不稳被匆忙赶来地章离焰揽在怀里。
可他没有丝毫感激的意思，反而借着力站起来，又朝着章离焰撒脾气：“你！你怎么不拦住他。”
“别忘了有更重要的事。”章离焰看这小祖宗没有一点办正事的自觉，一门心思只想着给自己报仇，有些无奈地把人扶起来。
白远澄这才想起来他们为什么来这，惊觉刚刚这一通闹又消耗了不少时间，也不知道陈其昭的灵魂能不能撑那么久。
“对了！说到这个，陈其昭的灵魂被怨念支配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什么！”
乔佑泽听闻陈其昭出事慌忙赶过来，遍布划痕的脸已然结痂，看起来仍旧可怖万分，他顾不得许多，一听陈其昭可能变成活死人便心痛万分，想到此事又因自己而起更是心急如焚，恨不能代他受过。
“白先生，一切都是我的错，请您救救他吧！”
乔佑泽骄傲一生，何曾这样低声下气地求过别人，只是他曾经犯的错事太多，等真正醒悟想要弥补的时候陈其昭已经时日无多，本来自己想着愿意代那人去死去圆他被自己毁掉的大好青春，可是没想到命格到底无法彻底逆转，竟造成今日的困局。
说到底，还是自己滥用权势践踏真心，真真是死不足惜。
乔佑泽眼眶酸涩，可是陈其昭何其无辜，无端被自己看上，被折辱，本应该有大好前程的新星被雪藏，后来自己好容易开窍本想用真心待他，想着哪怕人不原谅自己也没有关系，人生几十年好磨，只要够死皮赖脸总有一天能再换得那人一句原谅。
可这才多久，阿昭还没有得到他该有的荣誉，自己死一千次也无所谓。可是上天怎么能厚此薄彼，让良善的人如此短命！
白远澄和章离焰见乔佑泽放下身段面露痛苦也是心有感触，虽然见陈其昭的次数不多，可从零星拼凑的信息中也能推断出他的遭遇，自是同情又惋惜。
“如今，想找到陈其昭的灵魂只能碰碰运气，乔佑泽，你与他相处十年，务必仔细想想他生前最留恋牵挂或者最遗憾的人是谁，有执念的灵魂极有可能去往此处。”
乔佑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思索片刻，犹疑着开口：“我想，应该是阿昭的前经纪人，吴桐。”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问道：“他人在哪？”
乔佑泽沉默片刻，声音沙哑：“在不远的福宁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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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碰碰运气。
车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重，乔佑泽坐在后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先生。”章离焰瞥了一眼他脸上的疤，“你是怎么知道陈其昭的具体死亡时间和死因的。”
骤然听到章离焰地提问，乔佑泽一愣，彷佛还没从心事中缓过来，好久才开口。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也不敢相信。”他的声音闷闷，听起来还有点迷茫，“我第一次能听到奇怪的声音大概在一年前，那时候姑母病重，我去探望她，走到门外的时候听到有两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说她会在明天下午两点十分去世，我本以为是有人来闹事，可进去以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章离焰心道，应该是引魂堂的那帮人提前来踩点。
“我以为是自己幻听，可奇怪的是，第二天姑母竟然真的像我听到的那样在那个时间离世了，这让我大为震惊。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拥有了一种超自然的能力，后来又陆陆续续地听到其它一些声音，有时是关于工地上的工人，有时是关于公司里的司机，无一例外的，都是对他们的死亡预告。可我没有去理会，因为那些人都与我无关，我也没有必要耗费心思在这上面。”
乔佑泽说着，有些痛苦地弯下身用手撑住额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
“直到大概在半年前，我......我跟阿昭吵了一架，那时我一生气，做了一些错事。”
他本不想回忆起这件事，暗无天日的房间、昏黄灯光下晃动的锁链、斑驳的痕迹和在他身下咬着牙噙着血发誓要杀了他的陈其昭......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睛被仇恨和顶撞染得通红。
“那天晚上，我在阳台抽烟，听见了一个与以往都不同的男人的声音，他说......阿昭的生命就剩下了半年。”
高大的男人已然泣不成声，可再也没有泪水能从他眼眶中滴落。
“那是一个戴着面具身穿长袍的人，他站在床前用笔记录着阿昭的命格，还说他......说他半年以后会因为选角商讨的事情半路刹车失灵死于坠崖。我当时只觉犹如晴天霹雳，顾不了那么多冲过去拉住他就问有没有办法改变命格。”
听到这个描述，章离焰顿时骤紧眉头，白远澄也心下一紧，那不正是在别墅里劫持自己的陌生男人吗，竟然跟透露陈其昭命格的是同一人，说不定就连乔佑泽一年前能听到鬼使谈话也是他所为。
真是好大一盘棋！
“现在想想，他对我能听到他讲话的事竟然没有半分惊讶，好像事先早有预料。”乔佑泽接着说，“可我当时顾不得许多，我知道他不属于我们的世界，没法用钱权交易，只能好话坏话求了很久，他才告诉我命格无法逆转，只能替换，也就是假装成阿昭......找人代他去死，他还说鬼使没法分清每个灵魂的具体相貌，保险起见，最好毁掉面部本来的容貌。”
章离焰冷笑一声，不是求了许久才告诉的，只不过本来就打了这个主意顺台阶下罢了。
白远澄一惊，道：“脸上的伤，是你自己划的？”
后座上的男人含糊地嗯了一声，他本来不想说出来，更不想让陈其昭知道，其实用刀割开脸的时候并没有那么疼，或者说，他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就做好了代替陈其昭去死的觉悟。
他的爱人会好好活着，在梦想的领域大放异彩，捧回他应得的荣誉。
成为自由的鸟儿，在没有他的世界高飞。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墓园